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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親一個!

  話問到這個程度,剩下的事情基本就清楚了,不清楚的也大致能夠猜出來。

  狄秋鶴本著照顧孕婦的原則,沒有再繼續逼問下去,而是喊來已經冷靜了許多的王博毅,放他進去和安希希單獨溝通了。他沒有多嘴的說些什麼,坦白與否,全看安希希自己如何選擇,而選擇之後所得的結果,也希望她能承受得住。

  刑邵風靠在門外,見他出來,問道,「不怕王博毅被策反?」

  「不怕。」狄秋鶴搖頭,扯了扯身上沒機會換下去的臟襯衣,嫌棄的皺了皺眉,回道,「王博毅雖然是從狄邊那跳槽過來的,但人品和能力都十分可靠,不是安希希那種耳朵軟的低智商牆頭草可以策反得掉的。」

  耳朵軟的低智商牆頭草……刑邵風笑看他一眼,沒再回話。

  能讓一貫對人溫和有禮的狄秋鶴給出這種十分主觀且幼稚的評價,那安希希看來是已經被拉入了黑名單。不過想想也是,敢偷走手機害得狄秋鶴錯過賀白的電話,間接導致正在生病的賀白受驚擔心,只這一條,就夠狄秋鶴把安希希這個名字綁在刑柱上鞭屍一萬次了。

  陷入愛情中的人吶……

  「乾淨衣服到底什麼時候送來。」狄秋鶴停在新開的房間門口,心情十分糟糕,「如果沒有乾淨的衣服,那這次的頒獎典禮我只能缺席了。」

  刑邵風微笑,毫不留情的把他的小心思全部堵了回去,「保鏢已經趕回去拿衣服了,別想用這種爛藉口翹掉今天的頒獎典禮,相信我,賀白絕不會高興看到你為了陪他,而把人生中如此重要的時刻給錯過掉。」

  狄秋鶴開門的手一僵,然後臉更黑了,硬邦邦回道,「沒有小白在,今天的頒獎典禮也不過是另一場必須要走的過場而已,哪裡有什麼重要的。」說完開門進入,直接關上了門。

  刑邵風盯著房門看了兩秒,無奈搖頭,掏出手機打電話,等接通後嘆道,「你家小鳥又鬧脾氣了……」

  范宅。

  賀白掛掉刑邵風的電話,看一眼牆上的時鐘,算了算頒獎典禮開始的時間,又抬手摸了摸有些發熱的額頭,皺眉。

  「先吃退燒藥,如果藥效起來之後熱度還是下不去的話,就必須去醫院看看了。」范宅的家庭醫生把藥拆開來給他,然後倒了杯溫水遞過去,仔細囑咐道,「這幾天切不可再吹風受冷了,哪怕室內開了暖氣鋪了地毯也必須穿鞋子,反復高熱十分消耗身體,還容易轉肺炎,要仔細養著。」

  胡召聞言眉頭擰得幾乎要起疙瘩,一邊招呼廚房把溫好的粥端來,一邊念道,「秋鶴還是太馬虎了一些,有事出門也不知道喊個人過去,怎麼能把你一個人丟在家裡睡覺,突然發熱了都沒人知道。」

  「不怪他。」賀白乖乖把藥吃了,解釋道,「本來是有保鏢在門外守著的,但我睡覺怕吵,也不習慣有人看著,就讓保鏢全去隔壁了,而且秋鶴通知過許姨,安排了許姨過去給我做飯。突然發熱是因為我出了身冷汗後沒及時換掉睡衣,怪我自己瞎折騰。」

  胡召聽瞭解釋卻還是不滿意,碎碎念,「你這樣還不是因為擔心他,要不是你提醒,秋鶴今天還不知道會碰到些什麼事情。下次你病了就直接過來,秋鶴就是個靠不住的。」

  「秋鶴之前確實想讓我過來,是我自己不願意,怕把感冒傳染給你們……」賀白小聲繼續解釋,實在不忍心讓狄秋鶴繼續背鍋中槍。

  胡召一噎,瞪了他一眼,「你也是個不省心的!」

  賀白埋頭喝粥,裝老實。

  被推得遠遠坐著的范達看著賀白窩在沙發上精神不佳的樣子,想起今天鬧的這一出,表情沈了沈,手指在調查資料上劃了劃,眼神越發暗了下去。

  時鐘敲過中午十二點,吃完藥後本該睡意濃重的賀白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想著狄秋鶴那邊的情況,心裡始終踏實不下來。

  耐著性子閉眼醖釀了半天睡意,無果,他摸出手機,想給狄秋鶴發短信問問情況,手指卻不小心點到了微博圖標。

  軟件打開後,大堆私信評論等信息一股腦地擠了進來,老古董手機直接卡死,他皺眉,在螢幕上點了點,毫無動靜,剛準備暴力關機重啓,螢幕卻又卡了回來,剛剛亂點的那兩下有了反應,頁面跳轉,一個視頻彈了出來,開始自動播放。

  正準備關掉視頻,畫面突然一轉,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螢幕中間,他一愣,立刻收回了伸向關閉按鈕的手指。

  裝修奢華的會場裡,狄秋鶴穿著一身高定西裝站在其中,正在接受幾家媒體的集體採訪。

  「請問您在之前幾次獲獎感言裡提到過的那位‘他’是誰?是賀白賀攝影師嗎?您和他目前是什麼關係?」

  記者高昂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了出來,賀白聽得直皺眉,心不自覺提起。

  螢幕上,一直面帶微笑的狄秋鶴在聽到這個問題後側頭朝問話的記者看去,臉上的笑容深了深,回道,「當然是他,如果不好好捧捧他,萬一下次合作,他把我拍成個醜八怪怎麼辦。」

  賀白忍不住翹了翹嘴角,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這傢夥可真會掰。

  記者對這個毫無爆點且明顯答非所問的答案十分不滿意,緊追不放的問道,「那您和他目前是什麼關係?網上有人說你們之間似乎有點曖昧,請問這點屬實嗎?」

  賀白翹起的嘴角往下垮了垮,幾乎是仇視的盯著問話記者的後腦勺,想戳他兩個洞——這記者怎麼這麼煩人,專問這種涉及隱私的問題。

  「不屬實。」狄秋鶴依然笑得隨和,乾脆俐落的回答後無奈地攤了攤手,「因為他根本不願意和我曖昧,不僅嫌我身上的肉太硬,還嫌我腿太長,更嫌我看恐怖片的時候不夠投入,影響他的看片情緒。」

  其他人忍不住笑了起來,氣氛輕鬆許多,問話的記者卻十分不甘心,繼續問道,「網上說您惡意賣腐,請問您對此怎麼看?」

  「我很不高興。」狄秋鶴微微皺眉,嘆道,「我明明是在很真心實意的表達我的想法,‘惡意’這個詞是對我和小白關係的侮辱,我並不喜歡這種說法,小白也是。」

  「所以您和賀攝影師到底是什麼關係?」記者又把問題繞了回來,不達目的不罷休。

  狄秋鶴有些無奈的看他一眼,好脾氣回道,「他是我的恩人,《成家軍》的機會是他幫我爭取的,困境是他幫我走出來的,我現在的成就有大半都有他的參與,他對我很重要。謝謝你的提問,但預留的採訪時間本就不長,還請尊重今天的活動主辦方。」

  其他沒來得及問話的記者聞言都不滿的的看了眼一直追問同一個問題很多遍的記者,合夥把他擠了出去,然後把採訪內容拐回了當天的活動,不敢隨意歪話題,碰那頂「不尊重活動主辦方」的帽子。

  視頻播放完畢,賀白愣愣地盯著最後狄秋鶴笑著告別記者退場的畫面,心裡憋悶起來。自家幼稚又寶貝的傢夥在外面被人這麼追問,明明都已經不耐煩了,卻還是要壓著脾氣耐心應付,不敢甩臉也不敢回嗆,就怕說錯一句引得記者在外亂寫,造成不好的影響。

  以狄三歲的性子和身家背景,這種採訪明明可以隨心回答的,如果不是因為他暫時不願意公開兩人的關係……

  有些煩躁的翻了個身,他挪動手指,又搜了幾個採訪視頻看了看,無一例外的,幾乎每一次採訪都有記者向狄秋鶴問這些隱私問題,而為了配合刑邵風引導輿論,狄秋鶴也不得不一次次耐著性子反復回答退讓,一點一點,不著痕跡的把前段時間不好的輿論給拉了回來。

  時至今日,網上「惡意賣腐」的言論已經被洗了下去,但為了給兩人以後公開關係的事情留下一個比較好的開局,部分猜測兩人關係的言論又不能一刀切地全部洗掉,只能慢慢引導。

  如何把輿論保持在一個不傷人但保留餘地的範圍內,這個度很難把握,團隊為此肯定很花了一番功夫。

  「是的,小白是個很好的人,他身邊的人很難不去喜歡他。」

  又一個似是而非的回答之後,最後一個採訪視頻播放結束。賀白坐起身,重新點開視頻,拉到最後反復聽了聽狄秋鶴說的那句話,抿抿唇,掀開被子起床,穿鞋大步朝外走去,然後越走越快,最後幾乎是跑了起來。

  正在樓下客廳裡陪范達整理資料的胡召聽到聲音抬頭,見他冒冒失失的往下衝,嚇了一跳,忙起身問道,「你怎麼起來了?想要什麼搖一下房間裡的鈴就行,幹什麼自己下來。」

  「我要去找秋鶴。」賀白拿起搭在沙發上的外套穿到身上,說完就想往外跑。

  胡召忙上前去攔,板了臉,「說什麼胡話呢,上去好好躺著,還嫌病得不夠嚴重嗎。」

  賀白著急,「胡叔我——」

  「讓他去。」范達放下資料,按了下輪椅上的呼叫鈴,看向賀白,「去可以,但不能就這麼去,回去換身厚實一點的衣服,讓小許送你過去,身體不舒服就立刻去醫院或者回來,不許硬撐。」

  「范叔。」胡召不太贊同的皺眉。

  「年輕人就該過得隨性一些,小白和秋鶴有分寸的,隨他們去吧。」范達擺擺手,看向聽到鈴聲後跨步進來的保鏢,吩咐道,「讓小許把車開到門口,送小白回家換身衣服,然後送他去找秋鶴。」

  保鏢聞言點頭,轉身出門安排去了。

  賀白感激的看向范達,然後朝胡召討好的笑了笑。

  「你真是……」胡召無奈,搖搖頭,轉身又幫他拿了條圍巾幫他圍上,沒再阻止他往外跑。

  頒獎典禮現場,狄秋鶴坐在姜官山和冬妮中間,視線定在臺上,似乎正在專注地看表演。

  「下面就是最佳男主獎的頒發了,緊不緊張?」姜官山湊過去詢問。

  狄秋鶴仍在「專注」地看著臺上表演,連頭都不帶側一下的。

  姜官山皺眉,又細細打量了一下他的神情,然後無語的發現他居然在明目張膽的走神,只不過因為眉眼天生溫柔帶笑,看人自帶專注深情效果,所以一直沒被人發現。

  「小白來了。」

  狄秋鶴立刻回神,轉頭四顧,「哪裡?他怎麼來了,不是讓他乖乖在家休息嗎。」

  姜官山淡淡看著他。

  狄秋鶴停下往四周查看的動作,眼裡亮起的光芒慢慢熄滅,挺直的脊背也放鬆靠了回去,低頭調整了一下表情,側頭看向姜官山,溫聲問道,「姜叔,您剛剛是不是問了我什麼?抱歉,昨晚沒睡好,精力有些分散。」

  「我看你不是精力分散,而是心早就不在這裡了。」姜官山板著臉刺了他一句,然後緩和下表情,說道,「這可能是你重新踏入電影圈後的第一個重量級獎項,對你以後的發展起著一個分水嶺般的作用,認真點。」

  「抱歉,今天我有點不在狀態,謝謝姜叔提醒。」狄秋鶴虛心認錯,坐正身體打起精神,把注意力拉回了頒獎典禮上。

  姜官山看著他不帶任何期待興奮情緒的眼睛,在心裡嘆了口氣,不再和他交談,也跟著看向了臺上。

  車上,換了身正裝的賀白看著平板電腦螢幕上的頒獎典禮直播畫面,有些著急的拍了拍駕駛座的椅子,催促道,「許慶,開快一點,馬上就到最佳男主的頒獎了。」

  「那您坐穩。」許慶提醒一句,踩下油門,開始慢慢提速。

  賀白被慣性帶得靠回沙發,穩住身體後立刻低頭看向電腦螢幕,此時恰好鏡頭掃過觀眾席,在正在交談的狄秋鶴和姜官山身上停了停,還特地拉近了一下畫面。

  一年多的親密相處讓賀白在第一時間看出了狄秋鶴的心不在焉和情緒不佳,握著電腦的手緊了緊,越發覺得之前離家出走的自己是個蠢貨,抿抿唇,抬手抓住後座車頂的扶手,再次催促道,「許慶,在不違反交規的情況下盡量提速吧,我坐穩了。」

  許慶從後視鏡裡看他一眼,繼續踩油門。

  「下面有請頒獎嘉賓上場!」主持人高喊一聲,側身看向後場,然後音樂聲起,賈生和徐老的身影結伴出現在了臺上。

  台下的狄秋鶴一愣,「怎麼是賈老先生和徐老?徐老不是去南方過冬了嗎?」

  姜官山也有些疑惑,視線掃過兩位好友,細細思索過後,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笑來,側頭看一眼狄秋鶴,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看來除了正主本人,周圍其他人對今天這個獎項都是十分重視的。

  螢幕上開始播放最佳男主的入圍名單,《成家軍》這次被排在了第一位,最後畫面定格時,代表狄秋鶴的那欄用的居然不是他的單人海報,而是一張賀白隨手抓拍下的片場花絮圖。

  「到了。」許慶停下車,輕聲提醒。

  賀白捧著平板電腦,含糊應了一聲,一邊抬手開車門,一邊又想看馬上就要揭曉的獎項,一心二用,手忙腳亂的差點磕到車門摔下去,幸虧許慶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沒出醜。

  「這是邀請函,刑先生說他會在門口等您。」許慶扶著他往前走,視線也不自覺瞟到了電腦螢幕上,緊張道,「賀少,您說狄少會拿獎嗎?」

  有狂熱粉絲正站在會場外的大螢幕前屏息等待結果,賀白大步走過時側頭掃了那邊一眼,視線在某位粉絲舉著的燈牌上停了停,肯定回答,「會,一定會,我相信他。」而且這個獎項只會是個開始,在未來的十幾年裡,上臺領獎將成為狄秋鶴每年都要做的事。

  「我宣佈。」場面話說完之後,賈生湊到話筒前,打開手裡封著的小信封,看一眼台下,用蒼老但有力的聲音說道,「獲得最佳男主角的演員是——狄秋鶴!」

  掌聲雷動,聚光燈迅速照了過去,螢幕上開始播放《成家軍》的精彩片段。

  狄秋鶴一愣,然後笑著起身朝周圍人致意,直覺側身想要擁抱身邊的人,卻在看到冬妮的臉後頓了頓,低頭收斂了一下情緒,壓下心裡泛起的失落,掛起微笑,上前禮貌客氣的抱了一下她,然後轉身抱了抱姜官山,邁步朝臺上走去。

  身後傳來粉絲們模糊的尖叫歡呼聲,賀白陡然停步,看著鏡頭裡微笑起身的狄秋鶴,深吸口氣,然後淺淺吐出,把平板電腦丟給迎過來的刑邵風,拿走許慶提在手裡的相機包,迅速取出相機,熟練的調整著數據,然後大步進入了會場。

  舞臺正中間,燈光最亮處,狄秋鶴從徐胤榮手裡接過獎杯和鮮花,伸臂和他擁抱了一下,臉上的笑容真實了許多,低聲道,「多謝。」

  「臭小子,以後要更努力,不能給我徒弟丟人。」徐胤榮用力拍了拍他的背,臉板著,眼中卻帶著一絲笑意。

  「我會的。」狄秋鶴回答,然後松開他,走過去和賈生擁抱了一下,感激說道,「謝謝您老的知遇之恩,多謝。」

  賈生欣慰微笑,回道,「這些都是你自己爭取來的,恭喜。」

  「謝謝。」

  擁抱完兩老之後,狄秋鶴又和主持人握了握手,然後走到話筒面前,看向台下觀眾,臉上掛起一個完美的微笑,像一個普通的、突然獲得殊榮的年輕人一般,微有些激動的說道,「我很開心,也很意外,總之,謝謝。」

  台下觀眾善意微笑,給予一陣鼓勵的掌聲。

  狄秋鶴頓了頓,等掌聲漸弱後再次開口,「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我需要感謝的人有很多,家人、朋友、各位娛樂圈的前輩、粉絲……太多太多,謝謝你們的支持。我——」

  會場門突然開啓,熟悉的身影拿著相機從後面大步走進,微喘著氣,抬頭望了過來。

  狄秋鶴陡然停住話頭,失態的瞪大了眼睛。

  觀眾們被他說話說一半的行為弄得一愣,紛紛轉頭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姜官山也看了過去,意外,「小白?」意外完心裡又突然冒出一點「果然如此」的想法,來回看一眼臺上和門口的兩人,臉上露出一個笑來,帶頭鼓起了掌。

  冬妮回神,眼珠子一轉,也跟著鼓起掌來,還戳了戳劇組其他傻住的人,示意他們快點鼓掌熱場——她已經知道華鼎的幕後老闆是狄秋鶴了,未來老闆的大腿可以不抱,但未來老闆娘的大腿卻必須抱緊!失去金主的她現在已經是一條鹹魚,為了未來,拼了!

  掌聲由小變大,觀眾們被動的跟著鼓起掌來,猜出內情的人精若有所思,不明所以的吃瓜群眾滿臉懵比——雖然不知道大家為什麼鼓掌,但隨大流總不會出錯,所以鼓吧。

  賀白被掌聲弄得懵了一下,喘勻氣後見狄秋鶴傻在了臺上,想也不想就舉起相機,對準他用力按下快門,然後抬手,笑著拋了個飛吻過去,揮手,「恭喜你!狄三歲!」

  聲音被掌聲淹沒,根本傳不到臺上,但狄秋鶴卻看懂了他的口型,也明白了他的暗示。

  瞪圓的眼睛慢慢彎起,露出一絲純然的欣喜笑意。

  「謝謝。」他開口,聲音通過話筒傳到場上每一個人的耳裡,然後掌聲漸停,觀眾的視線再次轉回了臺上。

  「我準備的獲獎感言其實很長。」狄秋鶴再次開口,視線始終盯著門口的賀白,見他再次舉起了相機,忍不住低頭輕笑了幾聲,然後抬頭看一眼台下眾人,笑道,「但現在我最重要的人來了,所以我準備長話短說。謝謝所有人,現在的我很幸福,也希望我的作品能給大家帶來幸福。」

  說完看向舉著相機的賀白,笑容加深,放緩語速,溫柔說道,「你曾說過,希望我能當你一輩子的模特,現在我給你答案,我不願意。」

  剛剛抓拍下一張照片的賀白愣了愣,放下相機朝臺上看去。

  「只當你的模特怎麼夠。」狄秋鶴隔著滿場觀眾遙遙看來,眼中的愛意毫不掩飾,「我希望能做你一輩子的愛人,小狗仔,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這次換賀白怔愣,然後失態的瞪大眼睛了。

  觀眾席上傳來一陣淺淺的驚呼聲,緊接著就是竊竊私語。

  姜官山再次帶頭鼓掌,冬妮也連忙跟上,還抬起穿著高跟鞋的腳狠狠踩了一下再次傻住的劇組成員,恨不得拿個喇叭放大自己的掌聲,讓未來的老闆和老闆娘聽到自己的馬屁。

  臺上的徐胤榮和賈生也在怔愣之後鼓起掌來,主持人見兩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輩都開始鼓掌了,雖然懵比,但也本能的跟著鼓起掌來。

  「好好對我徒弟,敢對他不好我打斷你的腿。」徐胤榮上前板著臉說狠話。

  「不敢。」狄秋鶴笑著回了一句,然後說了句抱歉,大步下臺,朝著賀白的位置快步跑去。

  觀眾們的掌聲後知後覺的熱烈起來,強撐著老牌影帝形象的柳蘭戈沒忍住高喊了一聲,坐在他不遠處的余惠也果斷丟掉女神範,帶頭喊道,「小白答應他!親一個!親一個!」

  坐在前排的易婕也舉了舉手,憋紅了臉喊了一聲「親一個」,惹得坐在她周圍的人紛紛看過去,不明白走內向知性小家碧玉風的易影后怎麼也突然湊起了熱鬧。

  有人帶頭,曾和賀白合作過的藝人漸漸放開,也跟著起哄起來——廢話,敢不配合嗎,一個華鼎背後的老闆,一個檔期超級難約的頂尖攝影師,這時候敢唱反調是想被打壓還是想被嫌棄?

  賀白眼睜睜看著狄秋鶴大步靠近,衝動冷卻,理智回籠,突然有些害羞起來,拿著相機後蹭著想躲,拼命搖頭,「你別過來,別聽他們起哄,你敢親,我就敢揍你,人設啊,注意人設,別崩了。」

  「來不及了。」狄秋鶴把領獎時拿到的花塞他懷裡,然後抱住他,完全無視周圍起哄的人群,抬手捧住他的臉,與他額頭抵著額頭,笑得眉眼彎彎,開心道,「小狗仔,我很高興。」說完直接低頭親了下去。

  控制燈光的工作人員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把聚光燈全部挪了過去,鏡頭也轉了過去。

  歡呼聲和掌聲變得更熱烈了。

  「唔唔。」賀白耳朵臉全紅了,又急又羞,不明白事情怎麼就發展成了這樣,他預想中的情景明明是狄秋鶴十分高興,然後含蓄公開,兩人低調退場來著。

  知道他害羞,狄秋鶴稍微親了一下就把他松開了,貼心的把他按在懷裡,不讓別人看到他羞澀的模樣,然後用最後一絲理智朝周圍人道了謝,看向鏡頭,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嘚瑟,驕傲笑道,「他是我的了,你們都不許跟我搶。」說完抱著腦袋快冒煙的賀白直接走出了會場。

  場外,刑邵風放下平板電腦,笑著搖了搖頭,拿出手機打電話,「按照之前準備的預案開始準備吧,注意網上的輿論,不要出差錯。」

  酒店。

  王博毅面無表情的坐在沙發裡,關掉電視,看向已經停止哭泣的安希希,啞聲開口,「本來我們也可以這麼幸福的……小安,我不明白。」

  安希希用力眨眨眼,壓下滿眼淚意,手慢慢握拳,突然抬手抹掉眼淚,看向他,堅定說道,「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全部。」

  范宅。

  范達靠在沙發裡,收回看著直播視頻的視線,問道,「秦莉抓住了嗎?」

  「剛剛傳來消息,抓住了,已經交給曾培中的律師了。」胡召簡單回答,然後滿臉喜氣的問道,「范叔,咱們是不是可以開始準備秋鶴和小白的婚禮了?」

  「嗯,準備著吧。」范達臉上露出一絲淺淡笑意,摸了摸腿上的老舊相冊,說道,「蓮秀看到秋鶴現在幸福的樣子,應該也會很開心的。」

  療養院。

  意識陷在夢境裡的狄邊被電視上的畫面吸引,直愣愣盯著螢幕上幸福擁吻在一起的人看了一會,突然轉頭朝房間角落的狄春華看了過去,眼裡露出一絲狠色。

  監獄。

  狄夏松看著第無數次找上門來的律師,終於願意開口,表情麻木的詢問道,「你真的有辦法讓我提前出獄?」

  長相溫和無害的律師朝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點頭回道,「當然,減刑的方法有很多種,比如……揭發別人的犯罪事實。」

 

第102章 違禁藥物

  兩人在保鏢的護航下提前退場,坐到了候在門口的車裡。

  會場外的粉絲被大螢幕上的直播弄得懵了一瞬,然後驚天動地的尖叫起來。

  賀白收回看著外面的視線,抬手捂住了依然很燙的臉,頭疼低吟,「完了……」全完了,居然直播親吻,沒臉見人了,想挖個洞把自己藏起來。

  許慶識趣的升起了擋板。

  「小狗仔。」狄秋鶴伸臂把他撈到懷裡,愛戀的親吻他的耳朵和手背,尋找著一切縫隙想要把他的手拱開看他的表情,眼裡滿是笑意,「你怎麼會來?我好高興……你真可愛,小狗仔你真好。」

  賀白聽著他幼稚膩歪的表白,臉和耳朵越發紅了,乾脆低頭把臉埋在了他的肩膀上,伸手摸索著去捂他的嘴,惱羞成怒,「不許說了!閉嘴,都怪你!」

  「怪我。」狄秋鶴親吻他的手心,快活的低笑幾聲,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坐著,輕輕揉他的後腦勺和耳垂,哄孩子似的說道,「那罰我給你做一輩子的模特?」

  「都說了不許再說了!」賀白縮回手掐他的脖子,終於抬頭看他,臉紅耳朵也紅,就連眼皮上都染上了一層薄紅,瞪圓眼睛看人的時候就像一隻喝醉了酒的兔子,故作兇狠,「剛剛是誰說不願意一輩子做我的模特的!你不願意算了,我找別人拍去!」

  「不許。」狄秋鶴笑著捧住他的臉,再次與他額頭抵額頭,黏糊的蹭了蹭,開心道,「現在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了,你跑不掉了。」

  他的開心毫不掩飾,賀白看著他彷彿亮起了星星的眼睛,破功心軟,憋不住也露出個笑容來,往外推他,「又沒說要跑……蠢死了!離我遠一點,我可不想被你傳染。」

  「不離。」狄秋鶴更加緊的抱住他,湊過去吻他的眼睛和鼻子,然後停在他的嘴唇上,輕輕含吮一下,低柔了聲音,「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蠢也要一起蠢。」

  賀白臉紅,卻沒有躲開這個吻,而是伸臂回抱住他,閉上眼睛迎了過去。

  纏綿的吻了兩秒,狄秋鶴突然停下了動作,微微皺眉,後退摸了摸他的臉,又靠過去貼了貼他的額頭,然後把手伸進了他的西裝下擺,慢慢往上摸索。

  「別。」賀白忙去拉他的手,聲音有些發軟,「不要在車裡,等回家再……」

  狄秋鶴抽回手,開始脫他的外套。

  賀白懵了,又羞又急,「都說了別在車裡,許慶還在呢,後面還跟著保鏢的車,你高興歸高興,但也不能……」

  「你在冒冷汗。」狄秋鶴抬頭看他一眼,臉上的欣喜高興全部沒了,被嚴肅和擔憂取代,手上動作不停,俐落的把他的外套脫了下來,然後拆掉他的領帶,繼續脫他的襯衣,憋氣,「你後背的衣服全部汗濕了,身上還在發熱,你自己難道沒感覺嗎?」

  「……啊?」賀白一愣,後知後覺的抬手摸了摸額頭,動了動身體,聲音越發軟了,「好像是……難怪覺得身上有些怪怪的……」說完眼前突然一黑,身體一軟,直接歪了下去。

  「小白!」狄秋鶴大驚,忙把他摟進懷裡,摸了摸他的額頭,狠狠皺眉,三兩下扯掉他身上的濕襯衣,幫他擦掉身上的冷汗,然後找出車上的毛毯把他裹住,著急問道,「怎麼了?哪裡難受?」

  視線重新變得清晰,賀白用力眨眨眼,想起身卻發現四肢完全使不上力氣,忙開口安撫道,「沒事,就是突然有些頭暈,大概是知道你在身邊,所以精神有些鬆懈了……你別擔心,我出門之前吃了退燒藥,流汗是正常的,汗發出來熱度就會降下去了。」

  「降下去個屁!」狄秋鶴忍不住爆了粗口,又拿起自己的外套給他蓋了一層,著急的敲了敲擋板,等擋板降下去後急聲說道,「去最近的醫院!小白又燒起來了!」

  許慶聞言立刻嚴肅了表情,踩下油門開始加速。

  反復高燒加上到處亂跑吹風,賀白終於把自己折騰進了醫院。

  「我就知道肯定會出問題!」胡召把保溫飯盒放到桌上,邊往外拿營養餐和湯邊黑著臉數落,「一個兩個的,都是二十好幾的人了,卻天天跟個孩子一樣,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

  輸液觀察一晚後情況穩定了許多的賀白偷偷扯了扯被子,心虛的想把自己藏起來。

  熬夜守了一晚的狄秋鶴坐在床邊,低頭默默削水果。

  「他嗓子啞成這樣,熱度也還沒徹底退下去,削什麼水果!不許吃!」胡召看到狄秋鶴就生氣,壓了壓沒壓住,怒道,「小白自己是病人,燒糊塗了搞不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很正常,你比他大好幾歲,難道心裡也沒點數嗎!小白平時就是太慣著你了!」

  「對不起。」狄秋鶴誠懇道歉,然後把削好的水果遞過去,「這是削給您的,雪梨,吃了潤喉。」

  「噗。」賀白沒忍住笑出了聲,然後立刻低咳兩聲掩蓋過笑意,把自己整個藏到了被子裡。

  狄秋鶴看一眼他露在被子外的頭髮絲,忍不住翹了翹嘴角,見胡叔凶巴巴的瞪過來,又忙收斂下表情,稍微側身,幫縮在被子裡偷笑的賀白擋了擋,純良說道,「胡叔,吃梨。」

  胡召:「……」兩個混小子!

  送走氣哼哼的胡召,狄秋鶴關上病房門,走回床邊扯了扯被子,笑道,「小狗仔,你把胡叔嚇跑了。」

  賀白冒頭出來,拽緊被子不讓他扯,瞪圓眼睛怒道,「胡說!明明是你——唔唔唔。」

  一吻畢,狄秋鶴起身,揉了揉他被親得重新染上血色的嘴唇,溫柔了眼神,「果然還是紅紅的最好看,蒼白的顏色一點都不適合你。」

  賀白故意張口咬了下他的手指,然後臉紅紅的往被子裡縮,轉移話題,「我餓了……」

  「怎麼臉這麼紅,又發熱了?」狄秋鶴皺眉,抬手就想去按床頭的呼叫鈴,一臉凝重。

  「這不是發熱!」賀白惱羞成怒,鑽出被子坐起身抓住他的手往臉上和額頭上貼,「你摸,額頭的溫度是不是很正常,所以不是發熱,你別喊醫生,這個點醫生也要吃飯的。」

  狄秋鶴順勢把手停在他臉上捏了捏,臉上的凝重破功,嘴角又翹了起來,彎腰用被子圍住他,「好了,知道你沒發熱,先喝湯,我餵你,喝完湯再吃飯。」

  賀白瞪眼:「你耍我?」

  「我這是關心你。」狄秋鶴睜眼說瞎話,心癢癢的看著他圍著被子瞪過來的可愛樣子,忍不住親了他一口,抱住他又揉又蹭,「小狗仔,你真可愛。」

  「……」賀白毫不猶豫的從被子裡伸出腿,用力踹了他一腳。

  吃完飯後,賀白在藥效的作用下,很快卷著被子睡著了。

  狄秋鶴幫他壓了壓被角,彎腰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然後放輕手腳收拾了碗筷,小心提著飯盒退出病房,看向守在門外的周利,問道,「外面情況怎麼樣?」

  周利忙從休息椅上站起身,回道,「一切正常,媒體不知道您和賀少在醫院,所以附近沒有狗仔蹲守。邢先生那也已經穩住了局面,柳蘭戈和余惠率先在微博上發了祝福資訊,其他參加了典禮的藝人紛紛跟風,有他們帶動,網上現在的整體風向還是很穩的。粉絲群體的反應雖然比較激動,但也在可控範圍內。」

  狄秋鶴點點頭表示明白,又問道,「Q大那邊是什麼情況?」

  「有過一兩個不和諧的言論,但還沒等我們去處理,攪混水的刺頭就被賀少的幾位室友給找出來揍了。」周利說到這頓了頓,憋了憋笑意,繼續道,「牛先生的女友鄭雅小姐在Q大論壇上發了篇抨擊性向歧視的帖子,樓蓋得很高,大部分評論都是偏向賀少的。」

  狄秋鶴聞言表情放鬆許多,把飯盒遞給他,說道,「你也快去吃飯吧,辛苦了。」

  「不辛苦,對了狄少,還有一件事。」周利接過飯盒,向他示意了一下樓層角落的休息椅,問道,「王助理帶著安助理來了,已經等了您一上午,要見嗎?」

  狄秋鶴順著他的示意看過去,果然見到了遠遠候在那邊的兩個助理,皺了皺眉,回頭看一眼病房門,搖頭回道,「暫時不見,小白睡著了,受不得吵。你讓王助理帶著安助理去吃飯,吃完再找個地方午休一下,下午再來找我。」

  周利點點頭表示明白,等他進門後轉身朝王博毅所在的方向走去。

  午睡時賀白又出了一身汗,醒來時只覺得身體都變輕了許多,頭腦昏沈的感覺也消失了,精神得不得了。

  「我覺得我今天就可以出院了。」擦完身換上乾淨衣服後,賀白被狄秋鶴安排著躺靠在床上,賊溜溜的撥小算盤。

  狄秋鶴幫他拉了拉被子,然後找了本影集遞給他,搖頭,「再住一晚觀察一下。」

  賀白看一眼他眼下淺淡的黑眼圈,心裡撥小算盤的手一停,接過影集乖乖點頭,「好……那明天下午你陪我午睡?」

  「陪你。」狄秋鶴笑了笑,捏捏他的臉,覺得觸感沒以前肉呼了,不太愉快的皺了眉,轉而揉他的頭髮,「病了一場,之前養的肉都沒了。」

  賀白拉下他的手捏了捏,笑著安撫,「馬上就過年了,天天大吃大喝,遲早會胖的。」

  兩人正膩歪著說些沒有營養的對話,房門突然被敲響,周利探頭進來,低聲道,「狄少,賀少,王助理和安助理來了。」

  狄秋鶴示意他稍等,先幫賀白整理了一下頭髮,然後半拉上病床邊的簾子,確定來人看不到賀白現在穿著松垮病號服的樣子之後,拉過椅子靠著簾子邊沿坐下,朝周利說道,「讓他們進來吧。」

  周利點頭,回頭對門外說了些什麼,打開了門。

  賀白的視線被簾子擋住了,只能聽到王助理和安助理進門的聲音。他看一眼狄秋鶴表情平靜的側臉,傾身握了握他搭在床沿的手,然後靠回床上,慢悠悠翻起影集來。

  現在安助理已經不再是威脅,該怎麼處理她這次的背叛,狄秋鶴應該早有想法,他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手上暖了暖,狄秋鶴動了動手指,側頭看他一眼,見他乖乖的在翻影集,嘴角翹了翹。

  「狄少。」王助理進來後率先打招呼,視線十分規矩的停在狄秋鶴身前,沒有到處亂看。

  跟在他後面的安助理則一直低著頭,只敢看著自己的腳尖。

  狄秋鶴收回看著賀白的視線,掃他們一眼,示意了一下病床不遠處的沙發,說道,「坐吧,別站著,有什麼事直接說,我還有事要忙。」

  「謝謝狄少。」王博毅道謝,帶著安希希坐到沙發上,然後拍了拍安希希的腿,示意她直接說。

  「我……」接收到信號的安希希鼓起勇氣開口。

  狄秋鶴把視線挪了過去,眼神和表情都很平靜。

  安希希緊張低頭,餘光掃一眼王博毅放在膝蓋上的手,摸了摸現在還很平坦的小腹,咬咬唇,從口袋裡掏出一個U盤放到身前的茶几上,低聲說道,「狄少,之前的事情……對不起,希望這個能夠彌補我犯下的錯。」

  「裡面是什麼?」狄秋鶴淡淡詢問,側頭示意周利去把U盤接過來。

  安希希又看一眼王博毅,深吸口氣,回道,「是秦家二十多年前在G國購買違禁藥物的證據,當年,秦家利用這些藥物毀了好幾個還沒成長起來的競爭對手,迅速壯大,為後來的擴張奠定了基礎。當初跟著秦家一起做這些陰暗勾當的幾個人構成了秦家後來的心腹團隊,為了互相牽制,防止背叛,整個秦家心腹團隊的人,全都被秦明強逼著用這些藥物毀過各自的敵人,留下了致命的把柄,我父親……也用過。」

  二十多年前?違禁藥物?

  狄秋鶴意識到了什麼,表情瞬間變了,坐直身體盯著她問道,「什麼違禁藥物?說清楚!」

  安希希被他突然變得淩厲的視線和低沈的語氣驚住,忍不住縮了縮肩膀,往王博毅身邊靠了靠,小聲回道,「這、這些我都是聽我父親說的,瞭解得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些使用後以當時國內的醫療條件,沒辦法立刻查出病因的東西。當時G國在打仗,很亂,國內海關檢查得也不嚴,有很多漏洞可以利用,秦明強就鋌而走險,搞來了這些東西。」

 

第103 章上輩子

  靠在床上的賀白聞言放下影集,有些擔心的看向表情緊繃的狄秋鶴,傾身過去握住他的手。

  狄秋鶴回神,側頭看他一眼,表情緩和了許多,反握住他的手,收回視線看向安希希,語氣放緩了一些,說道,「你還知道些什麼,都說出來。你踟躕猶豫不外乎是擔心牽連到你的父親,我可以向你保證,就算事後我要收拾秦家的那群心腹,也可以想辦法保你父親一命。」

  這句話直接戳中了安希希擔心的點,她看一眼狄秋鶴,又看一眼被她挨著卻仍然毫無反應的王博毅,閉了閉眼,慢慢坐直身體,聲音穩了許多,「多謝狄少……去年,我為了博毅背叛了秦莉,給秦莉提供過幾次虛假消息,還和已經談婚論嫁的前男友分了手。我父親大概是意識到了點什麼,雖然沒明說,但卻一直在偷偷給我準備後路。秦家心腹團之間只大概知道對方也使用過藥物,卻不知道藥物具體是用在了哪裡,詳細的把柄只有秦明強知道,我父親擔心我的背叛在被秦莉和心腹團發現後會對我不利,就偷偷開始查探其他心腹的用藥證據。」

  狄秋鶴皺眉詢問,「你父親都查出來了些什麼?」

  「查出來了其中四位心腹的用藥證據。」安希希說到這頓了頓,示意了一下他手裡握著的U盤,補充道,「東西都在裡面,一看便知。除此之外,我父親還查出了那些藥物各自的藥效。」

  藥效?

  狄秋鶴不自覺收緊手掌,在聽到賀白忍痛的抽氣聲後又忙松開,側身輕輕揉了揉他手背上打針留下的淤青,「抱歉,弄疼你了。」

  「沒事。」賀白搖頭,乾脆蹭過去,卷著被子靠在了他身邊,無聲安慰。

  狄秋鶴眉眼溫柔下來,摸了摸他的頭髮。

  安希希聽到了賀白的說話聲,忍不住抬頭看去,就見狄秋鶴正側著頭和露出半個身影的賀白說話,表情很溫柔,一點不見面對自己時的淩厲。

  她想起王博毅這兩天的壓抑冷淡,心顫了顫,內心的想法越發堅定,等狄秋鶴說完話再次看過來後,忙穩住聲音,繼續說道,「被秦明強帶回來的藥物數量不明,但肯定不多,據我父親說,那些藥物已經在當年被幾位心腹各自分完用掉了。我父親拿到的那支藥會讓人出現中風症狀,癱瘓在床不能動彈,但不致命。查到的另四位心腹裡,其中有一個用的藥和我父親的相同,另三人的藥,其二的藥效是讓人精神錯亂,變成瘋子,其一是讓人的身體在短時間內迅速衰敗下去,不知不覺喪命。」

  狄秋鶴聽到最後一句身體一震,另一隻拿著U盤的手慢慢收緊。靠在他身上的賀白則突然暈眩了一瞬,腦中隱隱閃過一些畫面和聲音,忍不住抬手扶住了額頭。

  「秦莉這次回來找我,就是用的這些……和另一些比較私密的東西威脅的我。當年我前男友為了巴結秦莉,用幫他往上爬的理由,哄我去狄邊那裡做了助理,還讓我……讓我勾搭當時在狄邊的團隊裡表現得最為突出的博毅……我、我在和博毅的朝夕相處中慢慢明白,真正愛我的男人,不會把我往險境和別的男人身邊推,也明白了父親拼命想要讓我繞開秦家的良苦用心,醒悟之後,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博毅,和前男友分了手,但我沒想到……」她低頭,壓下突然泛起的哽咽,強逼著自己繼續說了下去,「但我沒想到我前男友會那麼喪心病狂,居然在秦莉的授意下,拍下我和他……我不明白,當時我還是秦家陣營裡的人,秦莉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完全沒想到,所以她找過來的時候我才……」

  「她只是習慣性的算計和留後手罷了,從你說的這些來看,你前男友那一系明顯已經倒戈向了秦莉,而你父親應該是一直忠於秦明強的,說到底只是兩個派系的勾心鬥角罷了。靠把柄維繫在一起的團隊,又哪有什麼信任可言。」狄秋鶴語氣冷淡的說了一句,眼中暗沈情緒洶湧。

  秦家內部的派系爭鬥又何止秦明強和秦莉,當時受嚴家支持的秦榮可也是插了一腳的。一個代表老一輩秦家勢力的秦明強,一個和皇都綁在一起的秦莉,一個有嚴家扶持的秦榮,這一家三口,父不父,子不子,互相算計又狼狽為奸,就算沒他插手,也遲早會自我鬥爭,內耗玩完。

  當年的真相比他想像中的更惡心,秦家那一家子,真是死一萬遍都不夠贖罪。

  也不知道他說的哪句話戳到了安希希,她本來已經憋住的眼淚突然流了出來,抬手捂住臉,顫抖著說道,「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父親不會變得進退兩難,不會為了保我去查那些東西,現在也不會在秦明強死後,被其他人聯合起來一起針對。當初我為了所謂的愛情不顧父親的反對去了狄邊身邊,現在又為了我自己……我怎麼能變成這個樣子……怎麼可以……」

  她哭得太絕望太痛苦,賀白聽著聽著,只覺得更加頭疼起來,身上也開始一陣一陣的發冷。僅剩的理智告訴他,現在狄秋鶴心裡肯定很難受,他不能讓他擔心,但身體卻不聽他使喚,開始慢慢往下滑。

  一直坐著不動的王博毅終於忍不住,伸手把哭泣的安希希抱到了懷裡,安撫的拍她脊背。

  「對不起……」安希希立刻抱緊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語不成調的說道,「我再也不會亂來了,博毅,你別不要我,求你……你把我關起來都行,只求你別不要我……」

  王博毅抱著她的手卻緊了緊,側頭看向狄秋鶴,啞聲道,「抱歉,讓她吵到您了,我先帶她出去。」

  狄秋鶴點頭,回頭見賀白似乎靠在被子裡睡著了,小心挪動身體起身,送兩人出了門。

  身邊靠著的溫暖消失,賀白緊繃的心弦陡然放鬆,癱在被子裡,腦中零碎的畫面漸漸變得清晰,意識昏沈著像是被拖入了某個夢境。

  「那個,打擾一下,我想報案。」

  「可能是謀殺。」

  「老大!重大發現!狄秋鶴不是自殺!是他殺!有人拍到了證據!」

  ……

  鐘塔的燈光,警笛聲,救護車的鳴笛聲,醫護人員在耳邊快速的交談聲……大堆或熟悉或不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耳邊,攪動著他的神經,讓他苦不堪言。

  「不是剛剛午睡醒嗎,怎麼又睡著了,這麼貪睡,小心晚上睡不著。」

  簾子被拉開的聲音,然後熟悉的氣息靠了過來。

  他忍著頭疼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著彎腰靠過來的狄秋鶴,張了張嘴想說話,耳邊卻突然「嗡」地一聲,然後眼前一黑,所有的聲音漸漸遠去。

  「小白?小白!你怎麼全身都是汗……小白你醒醒,醫生!醫生!」

  身體被抱入了某個熟悉又溫暖的懷抱,他不再掙紮,意識徹底遠去。

  「滴——滴——滴——」

  「你這傻小子,這才過了幾年走運的日子,怎麼就又開始倒楣了,還一倒就倒這麼大一個。」

  身體沈重得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他強撐著睜開眼,視野裡卻是一片漆黑。

  「早知道就不邀請你參加攝影展了,這下好了,為了拍個破夜景,把命都搭進去了……那些天殺的有錢人,豪門狗血愛往哪潑往哪潑去,做什麼往你身上落。」

  帶著哭腔的沙啞聲音不停數落著,昏沈的意識漸漸清醒,漆黑的視野改變,顯出一個病房的模樣。

  「又是下藥又是謀殺,那些人當是拍電影嗎,拍電影都不敢這麼毒啊!」

  沙啞聲音又響,身下躺著的病床似乎被拍了拍,他的神志終於回籠,眼珠來回滾動一下,看到了病床邊的各種醫療器械和一個挺著肚子的矮胖身影。

  「你怎麼就那麼倒楣地喝了人家給那破影帝準備的果汁,你就欠他那一口果汁嗎!這下可好,那破影帝該死還是死了!你的命也白白搭進去了!」

  床又被用力拍了兩下,賀白終於認出了這個已經好久沒聽到的熟悉聲音,有些震驚,又隱約意識到了什麼,艱難的把腦袋往那邊側,「早……早……」

  「嗯?小白?」

  沙啞聲音靠近,然後趙天湖那極具藝術喜感的臉出現在了視線裡,鼻子紅彤彤的,眼睛也紅彤彤的,顯然是剛大哭過一場。

  賀白瞪大了眼睛,趙天湖,真的是趙天湖……重生後他只在國際大學生藝術節上見過趙天湖一面,和他重新交了朋友,那時的趙天湖還沒這麼老,所以現在的趙天湖應該是……他回來了?回到了上輩子?那秋鶴怎麼辦?所以這輩子的秋鶴已經死了?

  不!秋鶴——

  「滴滴滴——」

  「又來了又來了。」聽到醫療儀器亂叫,趙天湖表情立刻變了,忙按了床頭的呼叫鈴,著急的摸賀白的腦袋,小聲哄道,「不難受啊,睡吧,繼續睡吧,咱不醒了,醒一回難受一回,繼續睡吧,睡了安安穩穩的走,好歹沒那麼難……」

  說到後來說不下去,趙天湖側頭扯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忍不住又拍了一下床,「王八蛋有錢人,這到底下的是什麼缺德的藥!害人命都不俐落點,憑白讓人多受些罪!我家小白多聰明一孩子呀,硬是被弄成了現在這活死人的樣子!」

  身體確實很難受,特別是大腦,像是有火在烤,他眨眨眼,聽到腳步聲後挪動眼珠,看向隨著醫生一起大步進來的刑邵風,張嘴想要說話。

  醫生圍了過來,身體被注射了什麼東西,四肢再次變得麻木起來,然後醫生朝刑邵風和趙天湖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估計撐不過今晚了,你們……節哀。」

  節哀?節什麼哀?

  意識再次變得模糊,眼前的畫面像是被人撥了快進鍵,趙天湖開始哭,刑邵風面沈如水的站在一邊不說話,成熟版的牛俊傑帶著鄭雅匆匆趕來,暴躁焦急的大罵一陣後像個孩子一樣撲在病床邊哭了起來,然後陳傑趕了過來,人在家鄉的王虎也不停打電話過來……

  一切都變得亂糟糟的,等他的意識再次清晰起來時,天已經徹底暗了,病房裡只剩下了刑邵風和牛俊傑兩人。

  「到底是怎麼回事。」牛俊傑靠在窗邊,手指夾著一根煙來回翻轉著,眼帶狠色,「到底是誰給小白下的藥!真的沒法治了嗎!」

  「藥下得太重,如果輕一點還有得救,只會導致精神錯亂,但現在……賀白其實已經沒有清晰的意識了,睜眼閉眼都只是身體的自我反應,現在不過是在等死罷了。」刑邵風抬手抹了把臉,聲音有些發沉,「賀白這次完全是遭了無妄之災,前幾天跳樓死亡的那個影帝狄秋鶴其實是被他的後母和妹妹謀殺的,在被‘跳樓’之前,他的妹妹曾試圖給他下藥。當時賀白和他在同一家店吃東西,陰差陽錯的和他撞了一下,兩人手裡拿著的飲料掉到了地上,因為兩人喝的飲料是同一種,就撿岔了。」

  牛俊傑擰斷了手裡的香煙,咬牙說道,「所以小白就這麼替那個影帝擋了災?」

  「還不止……我真懷疑賀白是不是上輩子欠了那個影帝的。」刑邵風眉頭皺著,表情很難看,「買完飲料後賀白直接去了山上等著拍夜景,當晚就巧合的拍下了那影帝被後母和妹妹二次謀害導致墜樓的畫面。賀白在第二天修片時發現了不對,忙去報警,為了省時間,就在去警局的路上隨手拿了那瓶一直沒動的飲料,就著面包墊了墊肚子,解決了一下早餐。他剛報完案藥效就發作了,直接暈倒在了警局,那飲料成了證據,帶出了前一天的事。」

  「這TM……」牛俊傑表情都扭曲了。先是報案戳破「自殺」假像,緊接著送上證據,給了警方調查方向,這操蛋的……

  「就因為這個證據,警方直接戳破了案發後那位動手推人的助理給出的虛假口供,牽出了那個影帝的妹妹,之後拔蘿蔔帶出泥,把相關聯的人全部查了出來。」

  牛俊傑忍不住狠狠捶了一下身邊的窗戶,氣得眼眶赤紅,「這些吃人的玩意……害人的都有誰,我要他們不得好死!」

  「他們已經要不得好死了。」刑邵風看向窗外的夜色,神情也冷了下來,「賀白出事後我一直在跟進這件事,皇都和秦家,他們一個都逃不了。」

  「可是小白卻回不來了……」牛俊傑把臉埋在胳膊裡,聲音又哽咽了起來,「那些人受了報應又怎麼樣,小白已經回不來了……」

  刑邵風垂眼,聲音低了下去,「別哭了……先好好陪他過完今晚吧。」

  「滴——」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腦內炸裂開來,他動了動手指,意識陷入黑暗。

  砰,咕嚕嚕。

  「啊,抱歉。」賀白彎腰撿起地上的兩瓶飲料,隨手遞了一瓶給身前帶著墨鏡和帽子的男人,翹起嘴角笑了笑,「好巧,我們喝的是同一種口味的果汁,緣分吶。」

  男人墨鏡後的視線動了動,落在他左臉露出的酒窩上,停留兩秒後淡淡移開,接過飲料點了點頭,與他錯身而過,朝店外走去。

  賀白回頭,目送著男人上車離開,搓下巴,「好像有點帥啊……難道是明星?」

  畫面碎裂,意識朦朧蘇醒,然後身體一沈,睜開了眼睛。

  「小白?」

  一張掛著黑眼圈的憔悴帥臉伸了過來,眼中帶著激動和欣喜,「小白你醒了?有沒有哪裡難受,餓不餓?等等,我先幫你叫醫生。」

  賀白遲鈍的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轉頭看了看身周的環境,試著抬手。

  他剛剛那是……夢到上輩子死時的畫面了嗎?

  所以上輩子的他最後是死了啊……難怪重生後只記得報警的事情,原來是他的腦子在那之後就被毒傻了……

  「我在這。」

  狄秋鶴忙握住他抬起來的手,輕輕親吻一下他的手背,然後彎腰吻他的額頭,幫他順著額發,溫柔說道,「這次你暈倒大家都嚇壞了,醫生說你是受了刺激才暈倒的,抱歉,下次不會再讓你聽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醒了就好。」

  賀白回神,眨眨眼,盯著他看了幾秒,往外抽手。

  「……小白?」

  手上握著的力道十分克制,賀白很快就把手抽了出來,然後毫不猶豫的拍上狄秋鶴的臉,往外推,「醜死了……走開,你個辣雞害人精。」

  一醒就被嫌棄的狄秋鶴有些迷茫,「小白你怎麼了?」

  「走開。」賀白憋氣,收回手把自己埋到被子裡,咬碎了牙,「我暫時不想看到你,讓我靜靜。」

  狄秋鶴看看被子包,又看看自己空掉的手,擔憂,「小白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

  「我哪裡都不舒服!」賀白咬被角,在被子裡暴躁翻滾。

  不舒服!當然不舒服!王八蛋辣雞!賠他的命!

 

第104章 對不起

  冒出來的胡渣刮了,亂糟糟的頭髮打理了,衣服也重新換了一套,但帥回來的狄秋鶴卻依然被賀白嫌醜,並拒絕溝通。

  「小狗仔,我給你買了小籠包。」

  賀白淡淡瞟一眼他湊過來的帥臉,側頭。

  狄秋鶴頓了頓,抬手又整理了一下襯衣領口,確定身上沒什麼不對之後,繼續往前湊,溫聲哄道,「其實剛剛我是騙你的,這些包子是我親手做的,你嘗嘗好不好?」

  賀白把腦袋擰回頭,看一眼他手上的飯盒和裡面整整齊齊碼著,正冒著熱氣和香味的包子,又看一眼他帶著討好安撫的表情,心稍微軟了軟。

  「給我,我自己吃。」他伸手。

  狄秋鶴眼睛一亮,忙把飯盒遞過去,然後開心的給他拆筷子和架小桌,說道,「家裡的大掃除我已經做了,你不是想出院嗎,我剛剛去跟醫生溝通了一下,他說只要注意保暖,不再受寒,你今天出院也是可以的。」

  現在對醫院超級抵觸的賀白聞言心情好了點,用餘光看他一眼,在心裡哼了一聲,別彆扭扭的夾起一個包子,整個塞到嘴裡,嚼啊嚼……咦?味道居然很不錯。

  一直注意著他表情的狄秋鶴見狀心裡一喜,手癢癢的想捏他鼓起來的臉頰,但想起這兩天被爆錘了好多次的經歷,又默默把這個衝動壓下,拿起一盒紙巾放到小桌上,繼續說道,「這次你生病,俊傑他們都很擔心,等出了院,不如請他們來家裡聚聚?火鍋怎麼樣,或者吃海鮮?要不烤全羊?我們可以請廚子來家裡做。」

  賀白聞言心裡一動,想起夢裡在他床邊哭得毫無形象的牛俊傑和沈默不語的陳傑,以及不停打電話、連夜買票趕過來的王虎,鼻子酸了酸,忙又塞了個包子到嘴裡,用含糊的聲音掩蓋下嗓音的不對,回道,「還有邵風,邵風這段時間也很辛苦,把他也請來。」好想把趙天湖也請過來,但這輩子他們還不熟,沒有藉口請……難受。

  「好,邵風這一陣確實辛苦了,都請過來。」狄秋鶴見他應話,還埋頭吃包子吃得香,提著的心慢慢放下,繼續問道,「那聚餐吃什麼有想法了嗎?你比較瞭解俊傑他們,他們愛吃什麼?」

  「火鍋,冬天吃火鍋正好。」賀白抽了張紙巾,借擦嘴的動作壓了壓鼻間的酸澀,回道,「烤全羊也可以,但不用請廚子,就讓俊傑他們自己折騰吧,有外人在他們玩得不自在。還有一直跟著我們的保鏢,你可不能漏了他們。」

  「不會,我都記著呢,回頭就去安排。」狄秋鶴回答,試探著坐到他身邊,抬手幫他理了理頭髮,「你還有沒有什麼想要囑咐的,比如置辦什麼食材,添什麼廚具之類的。」

  包子很好吃,帥哥很養眼,被哄著的感覺很舒服,賀白心裡的那點氣慢慢消了,側頭看他一眼,埋頭又吃了個包子,默認了他的靠近,故意回道,「你是豬嗎,什麼都要我安排,我還是病號,你壓榨病人精力不覺得虧心嗎?」

  「是我不對。」狄秋鶴火速認錯,眼中露出一絲笑意,知道他那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氣終於消了,伸手如願的捏了捏他鼓起來的腮幫子,寵溺道,「那剩下的我去安排,你等著玩就好了。」

  賀白瞪他一眼,用筷子扒拉一下飯盒裡剩下的包子,故作冷漠的回道,「知道不對就好……你再準備點聯機遊戲或者電影什麼的吧,老三他們吃完了飯可以玩……還有我的電腦,上次拍的那套雪景,你幫我發給郵件聯繫人裡面一個叫趙天湖的人,留言就寫預祝新年快樂……不許問趙天湖是誰!更不許吃醋!」

  狄秋鶴瞄一眼他差點戳到自己臉上的筷子,默默調整好表情,按下他的手,純良微笑,「好,我幫你去發,小狗仔你太小瞧我了,我是那麼愛吃醋的人嗎。」

  賀白收回手,戳上一個包子,哼笑,「你吃醋的時候還少了?」

  「……那是因為我太愛你了。」狄秋鶴頓了頓,不要臉的順桿爬,試探著伸手抱住他。

  賀白瞄他一眼,沒有推開他的擁抱,板著臉把戳到的包子塞到嘴裡——算了,上輩子的狄秋鶴那是上輩子,這輩子的狄三歲還挺可愛的,就不遷——

  「喜歡吃就多吃點。」狄秋鶴見他軟化,開心得幾乎要飛起來,忙低頭親了他幾下,然後獻寶般的從床頭的袋子裡摸出一瓶果汁飲料塞他手裡,笑道,「知道你天天喝湯喝膩了,給,別告訴胡叔我給你拿了這個,他要生氣的。」

  ——怒了吧……個屁!

  賀白瞪著手裡眼熟無比的飲料,扭頭看向笑得冒傻氣的狄秋鶴,扯了扯嘴角,「我建議你去買點這家飲料廠商的股票,他家這款果汁賣得特別好,常青樹,十幾年後依然很火。」

  「是嗎?」狄秋鶴毫無所覺,跟著低頭去看他手裡的瓶子,「你喜歡的話,那我回頭就讓人……嗯?嗯嗯嗯?」

  賀白趁他不備按住他的腦袋揉了個爽,然後甩開飲料,鑽到被子裡,繼續暴躁翻滾——去TM的果汁飲料!他這輩子都不想再喝什麼果汁飲料了!辣雞狄三歲!辣雞辣雞辣雞!

  被揉成雞窩頭的狄秋鶴:「……小白???」

  狄秋鶴一頭霧水的把時不時暴起揉搓他一頓的賀白搬回了家,然後開始準備請客聚餐的事情。

  「肉食暫時定了這麼多,夠嗎?」

  賀白側身把影集翻過一頁,用後腦勺對著他。

  狄秋鶴好脾氣的揪了揪他腦後翹起的一縷頭髮,然後獲得了一個愛的白眼。

  「烤全羊的架子買回來了,這個大小行嗎?」

  賀白喝一口胡召送過來的湯,埋頭整理相框,還是不理他。

  狄秋鶴挑眉,繞到他身後彎腰咬一口他的後脖頸,然後迅速退開,欣賞了一下他捂著脖子瞪眼看過來的炸毛樣子,眯眼笑,撲過去揉他的頭髮,「小狗仔你真可愛。」

  賀白竪眉,飛起就是一腳。

  「遊戲準備了這幾個,俊傑他們會喜歡嗎?」

  已經被逗得差不多忘了一開始自己是為什麼要鬧彆扭的賀白聞言掀了掀眼皮,老佛爺一般指了指其中幾個遊戲碟,然後收回視線,繼續對著電腦敲敲打打。

  狄秋鶴見狀不笑了,湊過去詢問,「這麼專注,在和誰聊天?」

  賀白故意放大和趙天湖的對話框,繼續與對方探討著拍攝景物方面的心得,並簡單提起了自己想把拍景和拍人相結合的想法。

  趙天湖的回應很熱烈,消息一條接一條的發過來,還毫不藏私的把自己這些年拍下的優秀作品傳給他看,並激動的表示想回國來看他。

  賀白欣然應允,手指翻飛,十分信任的把自己的私人手機號碼和住宅號碼,以及詳細的家庭住址全部發了過去,表示隨時歡迎對方前來做客。

  趙天湖:哎呀呀,相見恨晚相見恨晚,小白你相當對我的胃口嘛。

  白又白:客氣客氣,趙哥簡直就是我的靈魂知己。

  狄秋鶴眉心跳了跳,板著臉擠到他身邊坐下,搶過他的鼠標,點擊了視頻通話,然後在對方接通後迅速靠到賀白的臉旁,朝著攝像頭露出一個微笑,「趙哥你好,我是小白的伴侶狄秋鶴,感謝您對小白的提點和關注,請問你明年中旬有沒有時間回國,我想邀請您來參加我和小白的婚禮。」

  「婚禮?」趙天湖十年如一日的粗糙大臉出現在螢幕上,視線在兩人貼得很近的臉上溜了溜,摸著肚子笑了,「有時間有時間,當然有時間,就衝你們喊的這聲哥,我也會準時到場給你們送上祝福!」

  沙啞的聲音,不羈的造型,足夠當他們老爸的年紀,完全構不成威脅的外形……狄秋鶴愣了下,用餘光掃一眼賀白的表情,尷尬的咳了咳——他好像誤會了點什麼。

  「呵。」賀白突然冷笑了一聲。

  狄秋鶴頭皮一緊,忙應和了一下趙天湖的話,然後找藉口關了視頻通話,小心的看向身邊的賀白,哄道,「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想吃小鳥燉蘑菇。」賀白回答,斜眼,冷冷勾唇,「和醬爆鳥頭。」

  狄秋鶴默了默,抬手捂住了他犀利的眼神,「……醫生說你最近的飲食最好清淡一點,要不我給你做個魚?」

  「不要。」賀白拉下他的手,低頭,用一種輕到詭異的力道摸了摸他的手背,幽幽道,「碳烤鳥翅膀好像也不錯。」

  狄秋鶴連忙回握住他的手,嚴肅了表情,誠懇道,「小白,我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好讓你生氣了,你說,我保證改。」

  賀白抬頭看他,視線在他臉上轉了轉,詢問,「你確定要我說?」

  狄秋鶴連忙點頭。

  「好,那我告訴你。」賀白直起身,溫柔的幫他理了理頭髮,微笑,「你醜到我了,好了,你去改吧。」說完起身,絕情的丟開他的手,抱著電腦去了樓上。

  狄秋鶴:「……」

  當晚,賀白睡著之後,狄秋鶴做賊一樣抱著人親了親抱了抱,然後十分不捨的松開手,摸出手機給姜秀文發短信:秀文,小狗仔嫌我醜怎麼辦?

  姜秀文的回復來得很快,也很俐落:回爐重造。

  狄秋鶴深沈臉:這不可能。

  姜秀文:這句話也是我想回給你的,賀白怎麼可能會嫌你醜。

  狄秋鶴欣喜:真的?

  姜秀文:真的,他只會嫌你又醜又蠢又沒眼色又幼稚又混蛋又破事一堆,別回爐重造了,原地爆炸吧。

  狄秋鶴竪眉:你就是嫉妒!

  姜秀文:呵呵。

  被呵了一臉,狄秋鶴放下手機,看一眼寧願抱著小狗抱枕睡都不肯抱著他睡的賀白,委屈,難過,偏還沒救的覺得鬧脾氣的小狗仔可愛得不行,仰頭思考幾秒,果斷掀開被子撲過去,把人抱到懷裡,脫脫脫,摸摸摸,親親親,揉揉揉……

  這幾晚賀白睡得有些不踏實,總會斷斷續續的夢到一些上輩子被毒傻之後見到的畫面,折騰得他十分心累。今晚他照舊在入睡後被拽入了關於上輩子的夢境,正有些麻木的看著醫生員警在他病床前來去,腰上的敏感點突然被揉搓了一下,緊接著身體越來越熱,然後上輩子的畫面碎裂消失,意識回歸,睜眼看到的就是狄秋鶴湊過來的帥臉。

  「醒了?」

  狄秋鶴溫柔的親親他,然後慢慢下移,直到把臉埋在了被子裡才停下,「小白,你好好享受就好。」

  不同於平常的溫熱觸感讓賀白猛地瞪大眼,意識徹底清醒,倒抽一口氣後身體軟在了床上,伸手推他,「別……起來,不用這樣。」

  狄秋鶴不答,抓住他的手,繼續溫柔的撫慰他。

  發洩過後,賀白皮膚泛紅的癱在床上,身體暫時脫力。

  狄秋鶴去洗手間洗了把臉漱了漱口,然後轉回來用溫毛巾幫他擦了擦身體,親吻他的額頭,「好了,睡吧,發洩一下會睡得踏實一些。」

  剛剛恢復了一點力氣的賀白聞言愣了愣,觸到他身上依然很高的體溫,抿了抿唇,主動伸手抱住他,低聲道,「我幫你。」

  「你很累了,睡吧。」狄秋鶴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脊背,聲音帶笑,「等你身體徹底養好了,我再找你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被從關於上輩子的糟糕夢境裡拽出來,賀白心裡冒出一絲奇妙的被救贖感,心軟的蹭了蹭這幾日一直憑白受他氣的狄秋鶴,小聲問道,「你就不生氣嗎,我這幾天一直……」

  「沒關係。」狄秋鶴打斷他的話,聲音依然溫柔,「肯定是我哪裡做得不對你才會這樣,你看你這幾天都被我氣瘦了,得好好養回來才行。」

  上輩子死亡時的絕望無力感慢慢被此時的溫暖衝散,賀白毫無預兆的紅了眼眶,收緊抱著他的手臂,悶聲道,「對不起,我太任性了……」雖然知道遷怒不對,但死亡的感覺真的太難受了,每次他自我安慰稍微緩過來一點,晚上的夢境就又會把他打回原地,他覺得自己快瘋了。

  有溫熱的水滴落在肩膀上,狄秋鶴愣了下,然後立刻緊張起來,皺眉摸了摸他的後腦勺,低頭想要看他的臉,「小白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難受?你一點都不任性,更過分一點也沒關係,別哭,我在這,別哭……」

  賀白埋著頭不讓他看,越被溫柔的哄著,越發想要好好哭一場發洩一下,壓抑到後來實在壓不住,乾脆整個人扒在他身上,不再克制的哭出了動靜,邊哭邊罵,「都怪你,你個害人精!」

  「怪我。」狄秋鶴被他哭得無措又心疼,不明白一向心態樂觀成熟的他怎麼會突然情緒崩潰,忙抱緊他小聲安撫的哄著,急道,「都怪我,你打我好了,我保證不還手。」

  賀白聞言果然打了他兩下,力道卻都不重,只哭聲越發大了。

  心裡壓著的那口氣就這麼通過哭聲發洩了出去,哭到後來賀白累了,迷迷糊糊的就要睡過去。

  「先別睡,這樣眼睛會腫的。」狄秋鶴小聲哄他,然後獲得了一個愛的後腦勺。

  狄秋鶴見狀又好笑又心疼,心軟的不再喊他,小心把他放到床上,然後起身幫他扯了扯被子,去洗手間弄了塊溫毛巾回來給他敷眼睛。

  眼睛被蓋住,賀白的睡意消去,拉開毛巾直愣愣看了他一會,突然抬臂圈住他的脖子,直起身抱住了他。

  「怎麼了?」狄秋鶴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坐著,摸他的後腦勺,笑著問道,「還要繼續哭嗎,那能不能先等我去換件乾睡衣?」

  賀白正滿心柔情呢,被他這一句話逗得破了功,忍不住埋頭啃了他一口。

  「牙口真好。」狄秋鶴寵溺的笑笑,抱著他靠到床頭,然後扯過被子把兩人蓋住,摸他的腦袋,溫聲問道,「小白,可以告訴我你這幾天在難過些什麼嗎?我們是伴侶,無論發生了什麼,我都願意和你一起分擔。」

  體溫靠著體溫的感覺十分妥帖,賀白想起這人一直以來的溫柔包容,心裡突然升起一股衝動,嘴張了張,收緊抱著他的手臂,低聲說道,「你還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對你說過的那些話嗎,就是算命之類的……」

  「當然記得,你說我中年有劫,要遠離女人。」狄秋鶴不疾不徐的摸著他的脊背,聲音帶著笑意,「你算得很對,要想擁有你,我確實需要遠離所有女人。」

  「說正經的,別鬧。」賀白又啃他一口,心情被他這麼一鬧,變得輕鬆了一些,突然覺得夢裡那些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於是繼續說道,「其實我根本就不會算命,跟你說的那些,全都是我……是我以前夢到的內容,那夢斷斷續續的,到最近才做完整。」

  狄秋鶴想起他幾次給出的危險預警,微微皺了皺眉,表情嚴肅了一些,聲音卻依然溫和,問道,「什麼夢?看來是夢到關於我的內容了,嗯,我猜猜,是不是夢到我們千里姻緣一線牽了?」

  「不是!」賀白沒好氣的拍他一下,徹底放鬆了心情,翻個白眼回道,「最開始是夢到你被人推下樓墜亡了,當時的你才三十多歲,卻已經是個得了好多獎的大影帝了,還成立了和皇都不相上下的華鼎,特別厲害。」

  「那你呢,我死了你怎麼辦?」狄秋鶴眉頭皺得更緊了,抱著他的手也緊了緊,倒是完全不關心「夢裡」的他到底是被誰推下的樓。

  「我?」賀白一愣,坐直身看著他,見他皺著眉拉著臉,突然笑了,伸手戳他的眉心,回道,「夢裡的我也三十多歲了,是一名風景攝影師,和你並不認識,但我在巧合之下拍到了你被人推下樓的畫面,跑去報了警,幫你伸冤了。」

  狄秋鶴懵了,「我們不認識?」

  「嗯,不認識。」賀白微笑的看著他,覺得命運是如此神奇,居然讓兩個上輩子毫無交集的人在這輩子纏在了一起,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臉,慢慢說道,「夢裡的你沒有參演《成家軍》,我也沒有去聖象,我們像是兩條平行線,各自為了自己的未來努力著。你理所當然的成功了,但狄邊和秦莉卻沒有早早的受到報應,你也沒有和外公相認過……」

  一個完全沒有賀白參與,只剩下勾心鬥角和算計的未來漸漸鋪開在了眼前,狄秋鶴擁緊賀白,眼神慢慢沈鬱了下去,心裡發涼。

  幸好,幸好他沒有像賀白夢境裡那般與賀白錯過,那樣一個完全沒有溫暖的未來,他一點都不期待。

  賀白對上輩子的狄秋鶴瞭解得不多,所以只短短幾句話就把「夢境」說完了。沈重的情緒隨著講述慢慢消散,身體被暖暖的抱著,安全感十足。困意回籠,他趴在狄秋鶴身上,不自覺閉上了眼睛,聲音也低了下去。

  「那……」狄秋鶴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把他整個困在自己懷裡,啞聲問道,「你呢……你報警之後怎麼樣了?找到了能照顧你一輩子的人了嗎?」

  「……我也死了啊。」賀白睡意朦朧的嘟囔,埋頭在他肩膀處蹭了蹭,稍微打起了一點精神,抱怨道,「狄春華要給你下毒,我湊巧和你碰到,喝了你的果汁,報案後就藥效發作變傻了……所以都怪你,死得感覺真是太難受了……結果最後你還是死了,我白給你擋災了,你真是沒用,還得靠我給你伸冤送證據……」

  狄秋鶴只覺得腦子裡「嗡」了一下,無法把懷中人與死亡聯繫在一起,喉結動了動,確認問道,「你也……死了?」

  「嗯……」強撐起的那點精神再也扛不過困意,賀白的聲音再次低了下去,「所以你欠我一條命……辣雞狄三歲……不長命百歲我揍你……」

  懷中的身體徹底軟了下去,均勻的呼吸噴灑在脖頸處。

  狄秋鶴動了動,低頭把臉埋在他的肩頸處,閉上了眼睛,「對不起……對不起。」夢裡的他怎麼能那麼混蛋,明明都已經遇到了,為什麼要擦肩而過,如果當時能立刻纏上去……若小白成為他福星的代價是要承受這種夢境,那他寧願自己一直倒楣下去。

 

第105章 管家公

  第二天,狄秋鶴親自去學校接了牛俊傑幾人過來,並從范宅喊來了許姨等幾位阿姨過來做幫手。

  吃完早餐後,眾人在客廳坐定。

  牛俊傑瞄一眼正在廚房和幾位阿姨一起處理食材的狄秋鶴,又看一眼窩在電視機前專心裝遊戲的賀白,嘖嘖搖頭,「二十四孝二十四孝啊,當初我是一點沒想到,這看起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狄少爺,最後會被小白調教得這麼聽話。」

  「那不是調教,是對小白的愛和尊重。」陳傑翻著許姨送來的烤全羊做法,曲起胳膊撞身邊的王虎,「老大,這個你會弄嗎?」

  正無聊翻看影集的王虎聞言回神,湊過去瞄了一眼,點頭,「會吧……我幫家裡做過烤乳豬,和這個操作應該差不多?」

  「那試試?」

  「走。」

  王虎放下影集,興致勃勃的和陳傑走了。

  被拋下的牛俊傑懵了,扭頭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提高聲音吼道,「你們就這麼跑了?不是才剛吃完早餐,這麼早就去弄烤全羊,你們是豬嗎!」

  「其實他們這個時候做正好。」拿著一份文件從樓上下來的刑邵風微笑著坐到沙發上,自來熟的隨口解釋道,「烤全羊弄起來慢,加上醃制的時間,小只的羊大概要烤三個小時,大一點的五個小時,秋鶴準備了兩只,中午的這只雖然較小,但也起碼要三個小時才能弄好。」

  牛俊傑聽得一懵,然後立刻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朝走遠的陳傑兩人追去,邊追邊吼,「不許跑!我也要做!小白你也快來,今天我要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剛裝好遊戲的賀白聞言回頭,卻只看到了牛俊傑消失的背影,頓時無語,「嘗你的手藝我怕是要中毒……」說完見刑邵風正看著自己,有些尷尬的咳了咳,揚了揚手裡的遊戲手柄,問道,「要玩遊戲嗎?賽車的。」

  刑邵風臉上笑意加深,十分自然的起身走過去接過他手裡的遊戲手柄,坐到茶几旁的地毯上,回道,「玩,開始吧。」

  本只是隨口一問,卻沒想到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賀白稀奇的看著他此時完全不符合平時行為風格的姿態,興致被挑了起來,忙拿起另一個手柄,邊選擇模式邊說道,「那咱們先玩基礎關,適應一下,一會可別說我欺負你。」

  「好。」刑邵風點頭,擺弄手柄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個純正的遊戲新手。

  十分鐘後,賀白一臉菜色的放下了手柄。

  「邵風,沒想到你遊戲玩得這麼厲害……」上輩子他居然完全沒發現這點……

  「一般一般,好多年沒玩了,有些手生。」刑邵風謙虛的擺擺手,視線掃過他手背上已經快消完的青紫痕跡,體貼的倒了杯水遞過去,問道,「身體好點了嗎?」

  「早就徹底好了,是秋鶴太緊張。」賀白正覺得有些渴,於是笑著道謝接過水喝了一口,見他放下了手柄,猜他是虐菜虐得沒興致了,便順勢轉移話題,問道,「我看你一來就借了書房去忙事情,最近很忙嗎?我還以為秋鶴最近天天在家,沒接新的工作,你會輕鬆一些。」

  「不是他工作上的事。」刑邵風起身坐回沙發上,也給自己倒了杯水,解釋道,「是在忙安希希父親的事,團隊現在的計劃是說服安希希的父親出來檢舉揭發秦家那些人,然後想辦法提前獲得他當年所害對手的諒解,爭取自首後的寬大處理。現在團隊正在幫安希希的父親磨受害人諒解這一環,如果這環成了,那麼自首加上檢舉他人,安希希的父親很有可能能爭取到輕判。」

  賀白聽得皺眉,也坐回沙發上,不自覺拽過小狗抱枕塞到懷裡,說道,「如果我是受害人,我肯定不會諒解,雖然當年那藥不致命,但過了這麼多年的痛苦生活,一輩子都要過去了,受害人得多大的心胸才能諒解兇手。」

  刑邵風見他皺眉,知道他是聊這個話題聊得不愉快了,安撫道,「所以我們並沒有想辦法為安希希的父親脫罪,而是說服他自首,為當年犯下的過錯贖罪,總之,做了壞事的人都會受到懲罰的,只不過或輕或重罷了,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我知道。」賀白點頭,皺著的眉頭松了松。

  對受害者來說,知道兇手總比一直不明不白的受苦要好。至於安希希的父親,現在他正因為私自調查當年的事情而被秦家其他心腹一起針對,日子過得十分艱難,簡直步步陷阱,其實自首對他來說,也算是一條比較好的保全自身的出路。

  ……只不過還是覺得不公平,壞人就算最後受了懲罰,受害者從前的人生也換不回來了。就像是上輩子,最後皇都和秦家人都被收拾掉了又怎麼樣,秋鶴和他都……

  意識到思路又差點被拽入上輩子那些破事裡,他陡然回神,搖搖頭甩開那些思緒,拽住抱枕上的狗尾巴穩了穩心神,看向刑邵風轉移話題道,「我聽說外公已經把秦莉抓住交給曾培中的律師了,你們準備怎麼處理她?她就是個定時炸彈,太危險了,你們最好別再讓她出來晃悠,只派人盯著她根本沒用。」

  刑邵風假裝沒看到他的走神,笑了笑回道,「放心,不會了,秦莉現在因為債務問題已經被限制了出入境,暫時只能呆在國內,她身上的錢被全部強制抵了債,現在正在體驗基層人民的窮苦生活,等她受夠了苦,狄夏松那邊也安排好了,她就會去她該去的地方,贖她該贖的罪了。」

  「狄夏松?」賀白聽得疑惑,問道,「他不是坐牢去了嗎,怎麼還扯上他了?」

  刑邵風也疑惑,「秋鶴沒跟你說嗎?范老先生準備讓狄夏松檢舉當年……」

  「你們在說什麼?」

  狄秋鶴突然出現打斷了他們的對話,笑著看一眼刑邵風後走到賀白面前,擋住他的視線,輕輕揉了揉他的頭髮,把筷子上夾著的南瓜餅餵到他嘴邊,哄道,「嘗嘗,剛炸好的,已經撇了油,保證不膩。」

  賀白一看到他就想到昨晚自己哭得毫無形象的樣子,立刻把之前聊的話題拋到了腦後,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彆扭的看他一眼,抬手壓他拿筷子的手,「我知道不膩,等會再吃,現在還不餓。」

  「只是嘗嘗,來,咬一口,看會不會炸得太老了。」狄秋鶴捉住他往外攔的手,見他耳朵微微泛紅,心裡一癢,突然把南瓜餅收回來自己咬了一口,然後低頭吻住他,趁他愣神時把餅推到他嘴裡,咬一口他的唇瓣,退開身笑著說道,「嗯,不甜不膩,味道很好。」

  南瓜餅的香味在口腔瀰漫,賀白回神,耳朵和臉蹭一下全紅了,惱羞成怒的拿起抱枕捶他一下,扭著頭不敢看刑邵風此時的表情,起身快速說道,「你、你們先聊,我去看看老三他們的烤全羊做得怎麼樣了。」說完拔腿就跑,頭也不回。

  狄秋鶴低笑出聲,也不攔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拍下他跑走的樣子,然後收起手機,看向坐在旁邊笑得淡定的刑邵風,示意廚房的方向,「幫我去試菜?」

  知道他是有事要說,刑邵風欣然起身,回道,「樂意之至。」

  因為定的是吃火鍋,所以真正要做的菜並不多,現在準備的都是些點心甜品之類的東西,嘗起來十分享受。

  意思意思的嘗了口涼菜,刑邵風放下筷子,看一眼穿著圍裙靠在一邊翻菜單的狄秋鶴,說道,「為什麼不告訴賀白你對秦家的安排?之前這些事你可從來沒避過他。」

  狄秋鶴收起菜單,看他一眼,回道,「他最近心理壓力太大了,這些糟心事還是不過他的耳比較好,你以後也稍微注意一些,別用秦家的事煩他,等事情有了結果,我會告訴他的,現在我只希望他能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喜歡的事情上。」

  「比如攝影?」

  「嗯,還有會友。」

  刑邵風想起剛剛賀白在聽到安希希父親那件事後馬上變化的情緒,明瞭點頭,應了一聲後問道,「狄夏松那邊說服得怎麼樣了?剛剛賀白說希望秦莉不要再出來晃悠了,似乎是有些在意。」

  狄秋鶴一愣,詢問道,「小白是這麼說的?」

  刑邵風點頭。

  能讓一向心軟好脾氣的小狗仔說出這樣的話,看來秦莉這次的行為還有那個夢境是真的嚇到他了。

  狄秋鶴垂眼,腦中閃過昨晚賀白哭得可憐的模樣,皺眉,冷下聲音回道,「那就別讓她再晃悠了,送她去和她女兒見面吧,狄夏松那邊還在猶豫,我會讓人再加點壓力。」

  他身上的氣息改變得太明顯,刑邵風上下打量一下他,若有所思——秦家這是又做什麼死了,狄秋鶴現在怎麼一副要殺人吃肉的可怕模樣。

  烤全羊最後在保鏢和阿姨的合力幫忙下,終於順利上了桌。

  眾人熱熱鬧鬧的圍成一桌吃了飯,下午看電影的看電影,玩遊戲的玩遊戲,打牌的打牌,徹底放鬆了一下心情,然後興致高昂的開始折騰晚上的大餐。

  夜幕降臨,由阿姨經手,比中午看起來更香更好吃的大只烤全羊上了桌,引來眾人歡呼。

  狄秋鶴坐在賀白身邊,看著他和室友玩得興奮的模樣,笑著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髮,起身把燙好的菜放到他碗裡,貼心的幫他整理了一下面前的醬料碟。

  賀白抽空側頭看他一眼,視線撞到他溫柔包容的眼神裡,眼神閃了閃,突然傾身吻了他一下,然後若無其事的轉身,繼續和室友們折騰起來。

  食物的香氣在空中飄散,狄秋鶴回神,摸了摸自己被吻了一嘴油的臉頰,忍不住低頭輕笑幾聲,看向背對著自己站起來和牛俊傑猜拳的賀白,伸手揪住他的衣擺,眯眼笑得滿足。

  賀白似有所覺的扭過頭,看一眼他揪著自己衣擺的手,抿唇笑了笑,偷偷伸過一隻手,勾住了他的手指。

  狄秋鶴笑得越發溫柔了,輕輕回勾住他的手指,低聲開口,「我愛你。」

  「什麼?」賀白有些沒聽清他過於小聲的告白。

  狄秋鶴搖頭,探手捏了捏他的臉,「沒什麼,玩去吧,不許喝太多酒。」

  「管家公。」這句話賀白聽清楚了,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笑著收回手,拍他腦袋,「放心,我喝的是飲料,俊傑他們有分寸的。」

  「你是管家婆,我是管家公,咱倆天生一對。」狄秋鶴拉下他的手,挑眉回答。

  賀白沒好氣的哼一聲,抽回了手,「你才是管家婆!不會說話就別說話。」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兩人沒營養的對話,狄秋鶴拿出手機看一眼,見是范宅打來的電話,忙捏了捏賀白的手示意了一下,賀白也看到了來電提醒,嫌棄擺手,轉身繼續和室友玩去了。

  狄秋鶴笑了笑,起身拿著手機走到落地窗旁相對安靜的角落,接通了電話。

  「已經按你的要求安排秦莉去療養院做清潔工了,你們那邊怎麼樣?」

  「小白玩得很開心。」狄秋鶴回答,靠在窗戶上,看向圍坐成一圈,笑得開心的眾人,嘴角翹起,「許姨她們的手藝很好,大家很喜歡。」

  「喜歡就好,多吃點。」胡召的聲音帶上了笑意。

  那邊玩得正起興的賀白突然停下動作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看一眼螢幕後側頭望了過來,揮著手機高聲喊道,「秋鶴,秀文來電話了,應該是到了!」

  狄秋鶴忙捂住聽筒高聲應了一聲,然後低聲對胡召說了兩句後掛掉電話,大步迎過去,笑問道,「要和我一起去接他嗎?」

  「要。」賀白點頭,大步走出來拉住他的手,邊帶著他朝玄關處走去邊說道,「秀文今天忙了一天,這麼晚還趕過來,肯定已經很累了,你一會不許氣他,聽到沒有?」

  「聽到了。」狄秋鶴聽話回答,看一眼他拉著自己的手,又看一眼他走到玄關掛衣架前先一步幫自己拿外套的手,心裡軟了軟,忍不住拿出手機拍下他此時的樣子,然後上前抱住他,親吻他的耳朵,低聲道,「小狗仔,謝謝你。」

  「少膩歪!」賀白嫌棄的推開他,把外套和圍巾往他身上堆,低頭換鞋,「你先給秀文回個電話,我剛剛只顧著跟你說話,忘接他的電話了。」

  狄秋鶴微笑,把外套穿好戴好圍巾,快速換好鞋,然後取下另一條圍巾把他圍住,突然彎腰抱起他直接開門衝了出去,笑道,「不打電話,我們去嚇嚇他。」

  賀白嚇得驚呼了一聲,忙掙紮著拍他肩膀,沒好氣道,「大門還沒關!你放我下去,他們看到要笑話的,快放我下去!」

  「不放!」狄秋鶴只覺得快活極了,耍無賴的抱緊他,笑出了聲音,「你是我的寶貝,要一直抱著,不然會弄丟的。」

  「你個辣雞又發哪門子的瘋!正常點說話!」賀白又羞又氣,遠遠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南門的方向走了過來,急得更用力地拍他的肩膀,壓低聲音威脅道,「我看到秀文了,你快放下我!不然我揍你了啊,我真揍你了。」

  狄秋鶴挑眉,聽話的停步放下他。

  腳落到了實地,賀白松了口氣,忙抬手整理圍巾和外套,翻他個白眼說道,「算你識相,過會再收拾……唔唔唔!」

  狄秋鶴抱住他就啃,激情四射。

  賀白氣得用力捶他。

  剛剛走近的姜秀文:「……」他現在轉身離開還來得及嗎?

  晚飯過後,微博。

  白又白:我的家和家人。【圖片】

  自他們公開後就一直等糖等得快絕望的粉絲們刷到這條微博後揉了揉眼睛,再三確定自己不是出現了幻覺之後,沈默幾秒,然後尖叫著爆炸——臥艸啊啊啊啊,發糖了發糖了!正主出來發糖了!背影牽手照滿分!居家服滿分!玄關溫馨家庭氛圍滿分!總之滿分滿分滿分!

  還不等他們炸完,又一條微博發了出來。

  白又白:明年中旬舉辦婚禮,我家小白很可愛。

  粉絲們一愣,然後更激動的炸了起來——臥艸艸艸艸艸!結婚果然是最強大的秀恩愛!滿分滿分滿分!今天的糖很足!他們吃得很開心!請正主繼續發糖不要停!他們受得住!

  吃完飯癱在沙發上喝茶的姜秀文放下手機,一臉看透世事的滄桑,扯起嘴角冷笑:愚蠢的粉絲們,但願你們在發現狄秋鶴炫夫狂魔的本質後,還能像現在這樣吃狗糧吃得開心。

  「秀文,我師兄給我淘了一本老版影集,你要看嗎?」賀白湊過來詢問。

  姜秀文連忙收起手機,看一眼他毫不知情的臉,腦補了一下對方在發現狄秋鶴在微博上所做的小動作後的反應,愉悅的笑了,點頭,「看,當然要看。」好友的熱鬧,不看白不看。

  餐廳裡,狄秋鶴心滿意足的收起手機,看向客廳裡溫情笑鬧的人群,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家、愛人、好友,這輩子他所求的東西,已經全部得到了。

 

第106章 尾聲

  跨年的鐘聲敲響,被趕去書房面壁思過了好幾天的狄秋鶴終於被允許回房睡覺。

  「明天得早起給外公拜年,所以今天你給我老實點。」賀白警告,然後拿起小狗抱枕放在兩人中間,率先躺下鑽到被子裡,敷衍說道,「晚安,新年快樂。」

  狄秋鶴隔著抱枕看著他,眼神勾勾纏纏的,試圖喚起他的憐愛。

  賀白不理,翻身,把腦袋埋在了枕頭裡,閉眼入睡。

  「……晚安。」狄秋鶴委委屈屈的收回視線,孤單寂寞冷的探身關掉台燈,也躺到了被子裡。

  五分鐘後,睡熟了的賀白翻了個身,擠開抱枕,卷著被子滾到了他懷裡,還把腿擱到了他身上。

  狄秋鶴睜開眼,垂頭看一眼他靠在肩膀處的腦袋,翹了翹嘴角,開心的側身把他抱到懷裡,埋頭在他肩頸處膩歪的蹭了蹭,又親了親他的額頭鼻尖嘴唇,終於心滿意足的睡了。

  「小白,醒醒,該起床了。」

  賀白迷迷糊糊睜開眼,茫然了幾秒後扭頭打量一下周圍的環境,驚了,「我怎麼在車裡?天亮了?不對,我們不是要去給外公拜年嗎,你要帶我去哪裡?」

  「去D國的小鎮拍冬景,你不是說想要拍一次那裡的四季景色嗎?」狄秋鶴讓他靠在自己懷裡,探身從保溫箱裡拿出熱毛巾給他擦了擦臉,然後拿出漱口水遞過去,哄道,「先漱漱口,吃點早餐墊墊肚子,機場一會就到了。」

  賀白徹底傻了,胡亂漱了漱口之後從他口袋裡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見才早上七點半,頭疼的揉了揉額頭,「這大過年的,外公還在等……」

  「外公去胡叔的家鄉給幾位老友掃墓去了,臨走前讓我們玩得開心,還囑咐我們多拍些照片給他老人家看。」狄秋鶴湊過去親親他,把保溫箱裡的小飯盒拿出來,說道,「早餐是我昨晚熬的粥,沒有剛煮好的新鮮,你將就吃一點,等上了飛機再繼續睡。」

  飯盒蓋子掀開以後,一股海鮮粥特有的鮮香味道飄了出來,賀白抽了抽鼻子,肚子沒出息的叫了叫。

  狄秋鶴瞄他肚子,忍不住勾起唇角,又低頭親了親他,對他這樣子愛得不行,「小狗仔,你真可愛。」

  賀白臉紅,惱羞成怒,也顧不得計較他先暫後奏的事情了,坐直身拿過飯盒自己吃早餐,看一眼外面的天色,轉移話題道,「外公掃墓需要幾天,你買的幾號的返程機票?」

  「半年。」

  「哦,半——什麼?半年?!」賀白扭頭瞪眼看他。

  狄秋鶴探身過去,咬走他勺子裡的蝦仁,微笑說道,「算是提前蜜月,《狼毒》的後期製作和剪輯大概需要半年,下半年我要跑宣傳,肯定會忙起來,到時候你也畢業了,李姐說你準備自己成立工作室,肯定也會很忙,所以趁著現在我們都有時間,我想帶你到處去轉轉。」

  賀白一臉懵比,「那外公怎麼辦?還有秦家那堆事……」

  「外公那有胡叔照顧,秦家的事有刑邵風看著,公司有柯史,你學校的事我已經提前跟俊傑還有你的輔導員打過招呼,等開學後許慶會去幫你報名和辦理正式的實習離校手續,你六月份回校拿畢業證就行了。」狄秋鶴解釋,見他傻乎乎的拿著勺子不吃早餐,擔心一會涼了,乾脆把飯盒和勺子拿了回來,自然無比的舀起一勺粥餵到他嘴邊,哄道,「來,張嘴。」

  「可李姐那……唔。」賀白的疑問被粥堵了回去。

  「李姐已經幫你和《C影》那邊做了溝通,你不用擔心每月的封面拍攝任務。在我們蜜月的這半年時間裡,李姐會幫你物色一些合適的團隊成員,為你畢業後成立工作室做準備。」狄秋鶴揉揉他的嘴唇,然後繼續餵他,笑道,「所以未來的賀大老闆,這半年請務必多多拍些照片,工作室要招攬生意,好的作品必不可少。」

  粥很香,愛人很貼心,新年收到的第一份禮物很棒。

  賀白眨眨眼,又眨眨眼,在狄秋鶴再一次餵粥過來時主動湊過去吃下,然後撲過去吻住他,用力啃他一口,凶巴巴道,「難怪你前幾天在被趕去書房睡覺的時候一點都沒反抗,老實得不得了,原來是在密謀這件事。」

  狄秋鶴環住他的腰,挑眉,聲音帶笑,「那你喜歡我密謀的這件事嗎?」

  「當時是……」賀白也挑眉,故意賣關子勾了勾他的下巴,低頭用額頭撞他額頭,破功笑出了酒窩,「喜歡,喜歡得不得了,狄三歲,你今天真帥。」

  狄秋鶴輕笑出聲,放下粥把他整個攏到懷裡,親吻他滿是笑意的眼睛,「沒眼光的小狗仔,我明明每天都很帥。」

  新年到來,療養院的大部分員工都放假回了家,院裡變得空蕩冷清起來。

  「還是有錢人好啊,看到最中間那棟別墅沒,其他樓的護工看護都減了人,只有那棟樓伺候的人一個都沒少,聽說還另請了幾個廚子,說是要給裡面的人加餐。」一位制服洗得有些褪色的清潔大媽趁著周圍沒人,忙裡躲閒,拉著好友坐在花壇角落八卦,眼裡滿是羨慕,「能被這樣伺候,瘋了也覺得幸福啊。」

  「那你也得有命生出一個優秀的影帝兒子來!」另一位清潔大媽拍下她扯著自己袖子的手,看一眼四周,壓低聲音說道,「你還真以為當個瘋子好啊,那樓裡住著的那位,之前當大老闆多風光啊,要不是腦子壞了娶了個給他戴綠帽又敗家產的老婆,現在日子不知道該過得有多風光。」

  起話題的大媽聞言眼睛亮了,忙追問道,「怎麼,裡面還有八卦?快說說快說說,我之前被調去了分院,不知道這些。」

  「院裡不讓咱們八卦這些,我說的這些你聽聽就好,可不許在外面討論,這裡工資高活清閒福利也好,我可不想丟了這裡的工作。」

  「不說不說,就咱倆姐妹之間聊聊,我保證不跟別人討論。」

  「那你聲音小點,我也是聽別人說的……那樓裡住著的人叫狄邊,曾經是什麼皇都公司的董事長,《仙途》的那個男主演,就那個帥小夥,是他的兒子,現在他能住得起這麼好的療養院,全靠他這個兒子出錢。」

  「《仙途》的男主角?你說的是真的?」

  「噓噓噓,小聲點,當然是真的!」

  拖著清潔用品路過的秦莉聞言猛地停步,麻木冷漠的表情變了變,側頭朝發出聲音的花壇後看去。

  「原配聽說是個門當戶對的大小姐,結婚的時候帶了好多嫁妝……小三嘛,叫秦莉,就是個蛇蠍婦人……那大少爺當初被欺負得超級慘,後來被逼得沒辦法了,就和狄邊斷絕了關係……不知道那秦莉現在在哪,那種又當小三又和親哥哥亂搞的惡心女人,估計是死在哪個角落裡了吧。」

  「真的好惡心,死了活該!那大少爺性子也太好了點吧,那種人渣父親,還給他住這麼好的療養院,心也太善了。」最開始說話的大媽聽得直皺眉,忍不住朝著別墅的方向瞪了好幾眼。

  「可不就是心善麼,這麼好一孩子,又出息,攤上這樣一群家人也是倒了血黴了,其實還不止如此,那個被秦莉丟下的野種現在也住在那棟療養院裡,好吃好喝的供著,人都胖了一大圈。」

  「連野種都收留,這可真是……不對,你見過那個野種?」

  「也就偶然見了一次,那女孩腦子似乎有點不太清醒……」

  劈哩啪啦。

  重物落地的聲音從花壇外傳來,兩人表情一變,立刻停下話頭站起身,見秦莉站在不遠處瞪著眼睛惡狠狠的看著這邊,眉毛一竪,叉腰罵道,「幹什麼呢幹什麼呢!幹活去!天天陰陽怪氣的,一點都不知道尊重前輩,遲早讓主管辭了你!」

  秦莉收緊拳頭,腦中各種念頭閃過,最後咬牙咽下了所有要反駁怒罵的話,低頭彎腰撿起地上的用具,低低說了句對不起,拖著東西快步走遠了。

  「也不知道是怎麼招進來的,長得妖裡妖氣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大媽被打斷了八卦的興致,不太愉快的說了兩句,然後被另一位大媽扯了一下,不甘不願的提著東西也散了。

  當夜,秦莉躲開巡邏的保安,靠著清潔工的打扮輕易混入了狄邊所住的別墅。

  「野種!怪物!敢推我下樓,我打死你!」

  「你才是怪物,滾開,你這頭死豬!」

  熟悉的少女喊叫聲傳了過來,口齒居然十分清晰,一點不似被拋棄前狂躁得毫無理智的樣子,秦莉心裡一喜,忙大步奔了進去。

  「賤人,和你媽一樣賤,下地獄去吧!」

  「你想幹什麼?啊——」

  客廳裡的燈光突然大亮,秦莉陡然停步,入眼便是胖了很多圈的狄春華從樓梯上跌落的樣子,消瘦了許多的狄邊站在樓梯上,聽到動靜後陰森森的朝這邊看了過來。

  她心裡一驚,顧不得去管跌下樓後動也不動的狄春華,低下頭說道,「抱歉打擾了,我、我是來收拾垃圾的,您、您繼續……」

  「原來是來收垃圾的。」狄邊上下打量她一眼,眼神詭異的閃了閃,狀似虛弱的扶著樓梯慢慢往下走,「你來得正好,我女兒不小心從樓梯上跌了下去,你幫忙把她扶起來吧,我去喊醫生。」

  見他沒認出自己,語氣也恢復了正常,秦莉心裡松了口氣,心裡到底還記掛著跌下來的狄春華,猶豫了一下,上前走到狄春華身邊,彎腰去扶她。

  狄邊見狀臉上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一改之前扶著樓梯慢慢行走的樣子,健步如飛的奔到她面前,對著她的心窩就是一腳,然後撲過去壓住她,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餐刀抵到她的臉上,沈聲道,「賤人,你終於來了,都怪你,是你把我的蓮秀害死的,是你破壞了我的家庭,給她償命去吧!」

  秦莉驚駭欲絕,連忙掙紮,這才發現他的眼神十分不對,裡面壓根就沒有焦距,混沌一片,但此時想跑卻已經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手裡的刀朝著自己的臉上落了下來,忍不住尖叫出聲。

  哢擦。

  賀白放下相機,欣賞了一下拍好的成片,然後回頭看向蹲在一邊不知道在幹什麼的狄秋鶴,挑眉,「狄三歲,你在幹什麼?」

  「我在給你準備禮物。」狄秋鶴頭也不回的回答,又撿起一塊石頭搗鼓了一下,然後起身後退兩步,轉身,朝他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請看!我們愛情的結晶,狄小白。」

  一隻醜不拉幾,只有小腿高的雪人露了出來,賀白忍不住笑出聲,故意懟他,「怎麼不是賀小鳥?你似乎對自己的家庭地位有什麼誤解。」

  「只要不是對床上地位有誤解就行。」狄秋鶴徹底放飛了自我,無賴回答。

  賀白一噎,翻他一個白眼,彎腰撿起一個雪團砸他。

  狄秋鶴笑著躲開,卻不捨得用雪團回擊,只笑看他一眼,掛著「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走到一邊幫他倒熱水去了。

  咕嚕嚕。

  雪人的石頭鼻子沒按牢,掉到了地上。

  賀白收回視線看過去,笑了笑,上前蹲下身撿起石頭按回去,伸指戳了戳雪人凹凸不平的臉,嘴角翹起,側頭看向狄秋鶴的方向,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麼,就被眼前的美景弄得愣住了。

  大雪過後的乾淨天空下,身著駝色大衣的高大男子站在雪地裡,手裡拿著一個紅色的保溫杯,正遙遙看向無盡遠的雪景深處。枯木朝著他望的方向綿延遠去,枝頭的雪花落下,陽光初顯,把杯中升起的水霧照出一片朦朧的彩虹光芒。

  舉起相機,按下快門,哢擦,畫面定格,握著水杯的男人成為了冷清雪景裡的唯一暖色。

  狄秋鶴聞聲回頭,未語先笑,「怎麼了,等不及想喝熱水了?」

  賀白再次舉起相機,按下快門後笑哼一聲,「天天讓我喝熱水,你能換個新鮮點的詞嗎?」

  「那我下次給你帶熱牛奶?挑剔的賀大攝影師。」狄秋鶴拿著水杯走過來,搶走他的相機對準他,把水遞過去,威脅道,「快喝,不然我亂拍浪費你內存了。」

  「幼稚。」賀白翻白眼,蹲在雪人旁邊老老實實的喝熱水暖身體。

  狄秋鶴連忙按下快門,然後彎腰親吻他的額頭。

  當晚,微博。

  某八卦爆料號:前皇都董事長夫人秦莉,化妝為清潔工潛入了前皇都董事長狄邊所住的療養院,試圖搶走曾被她拋棄,後被影帝狄秋鶴好心收留的狄春華,過程中與狄邊產生肢體衝突,慘被毀容,狄春華被波及,摔下樓梯,腿部骨折,恐會殘疾。

  白又白:我家的賀小白和賀小鳥,可不可愛。【圖片】

  吃瓜網友:哇哦,豪門大戲還沒結局?

  激動粉絲:發糖了發糖了發糖了!可愛可愛,影帝你家的小白最可愛了!求問公開那天的小狗仔是什麼梗!求吃糖嗷嗷嗷嗷嗷!

  新年結束之後,情人節,賀白和狄秋鶴來到了F國一個以浪漫著稱的景點。

  「好多鴿子。」賀白興致勃勃的買了袋鳥食,塞到狄秋鶴手裡,後退幾句舉起相機,示意他餵,「快,招呼你的同伴吃午餐。」

  狄秋鶴無奈,「我不叫狄秋鴿……」

  「你餵不餵!」賀白瞪眼。

  狄秋鶴投降,「餵餵餵,保證把這包鳥食全部餵完。」

  「算你識相。」賀白滿意了,再次舉起了相機,一邊回味著上輩子在這個景點拍照時所用的構圖,一邊嘗試著把狄秋鶴和諧融入這處美景裡。

  「糟糕。」鏡頭裡的狄秋鶴突然低呼一聲,皺眉捂住了手。

  賀白一愣,忙放下相機跑過去,低頭去看他的手,著急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被鳥啄到了,出血了沒有?」

  「好像出血了。」狄秋鶴「忍痛」回答,把手伸到他面前慢慢展開,然後笑著親了他一口,說道,「看,這麼大一灘血,情人節快樂,我的小狗仔。」

  寬大的掌心裡靜靜躺著一朵鮮紅的袖珍玫瑰,賀白愣住,意識到自己被耍了,沒好氣的白他一眼,然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伸臂抱住他,「謝謝,也祝你情人節快樂。」

  狄秋鶴低頭蹭他的臉,微笑問道,「那我的禮物呢?」

  賀白抿抿唇,耳朵微微有些泛紅,在他耳邊低聲道,「我定了情侶酒店的總統套房,可以洗鴛鴦浴。」

  狄秋鶴抱著他的手緊了緊,眼神變深,喉結動了動,曖昧道,「這個禮物,我喜歡。」

  當晚,微博。

  某八卦爆料號:秦家陳年陰謀被揭露,兇手還是受害者?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

  白又白:情人節快樂,今天的小白和鴿子都很肥,可愛。【圖片】

  吃瓜網友:哇,這還是個系列劇啊,刺激刺激,壞人真是各有各的壞法啊,果然蒼天饒過誰。

  激動粉絲:啊啊啊啊,情人節的糖!是啦是啦,小白最可愛了,影帝你要好好寵他!

  冬天過去,春季來臨,賀白帶著狄秋鶴再次來到D國的小鎮,指揮著狄秋鶴站到合適的位置,給他拍下了一張被百花包圍帥照,修了修,上傳了微博。

  白又白:狄三歲今天是個花姑娘。【圖片】

  激動粉絲:臥艸!小白第一次主動秀恩愛!啊啊啊啊,這張影帝好帥好嫩!果然是個美麗的花姑娘哈哈哈哈。人設如浮雲,秀恩愛不要停!

  熱門微博角落,某路人網友:今天在街上碰到了一個毀容的女人,看起來有些像秦莉,但因為對方實在太狼狽了,又覺得可能不是。【圖片】

  吃瓜網友:臥艸,這叫有點狼狽?這比乞丐都不如吧。

  春天慢慢過去,夏季即將來臨,賀白帶著狄秋鶴去了一個又一個風景優美的國家和景點,拍下了一張又一張漂亮的照片,終於在六月畢業季來臨前夕,結束了這場漫長的旅行,踏上了回國的飛機。

  微博,白又白:帶著小白回家了,睡著的小白也很可愛。【圖片】

  連續吃了半年膩歪狗糧的粉絲們戳開這條微博看了看,然後麻木評論:哦,知道你有對象了,跪安吧,影帝再見。

  某八卦爆料號:兒子檢舉父母為哪般,豪門大戲大結局,小三為上位,竟下毒謀害原配。

  吃瓜網友:嗯???大結局?原來還沒大結局嗎?

  「在看什麼?」

  狄秋鶴從後面抱住賀白,親暱的咬一口他的耳垂,微笑詢問。

  「看豪門大戲。」賀白斜眼看他,晃了晃手機,「你給我解釋解釋,怎麼才幾個月沒回來,這網上就演起豪門狗血大戲了?」

  狄秋鶴臉上笑容一僵,瞄他一眼,果斷轉身跑路,快速說道,「樓上的地好像還沒拖,我去拖一下。」

  賀白竪眉,轉身就追,「回來!拖什麼拖!回來前外公已經讓許姨她們幫咱們打掃過屋子了,狄三歲你別跑!」

  狄秋鶴聞言跑得更快了。

  拿畢業證當天,為了避免引起騷亂,賀白只在拍畢業照時露了下面,剩下的時間全窩在寢室裡和室友們聊天打屁,收拾東西唏噓當年。

  「小雅說等我能獨自完成一個項目了就和我結婚。」牛俊傑美滋滋的炫耀。

  「我已經找好研究生導師了,以後應該會留校。」陳傑扶了扶眼鏡,簡單說了下自己對未來的規劃。

  王虎不好意思的摸摸頭,有些不捨的說道,「你們都在B市,只有我決定回鄉……等我在家鄉安頓好了,歡迎你們來玩,我媽一直想見見你們。」

  賀白上前抱了抱他,拍他的肩背,「有空一定去,考公務員加油。」

  「謝謝,你也要好好的。」王虎回抱了一下他,聲音低了下來,眼眶有些泛紅。

  陳傑和牛俊傑見狀都沈默下來,傷感的氣氛瀰漫。

  叩叩,寢室門突然被敲響。

  「我來開我來開。」牛俊傑抹把臉蹦起來,故意揚起聲音快活說道,「應該是班長來看我們——咦?秋鶴?」

  賀白一愣,忙轉身看去。

  戴著帽子和墨鏡的狄秋鶴拿著相機站在門外,笑著朝他們揮了揮手,視線落在賀白身上,微笑說道,「賀老師,我跟著你學了攝影這麼久,不知道有沒有那個榮幸,給你拍一套畢業照?」

  賀白回神,傷感的情緒稍減,笑著拍了拍室友們,招呼道,「走,咱們拍照去,Q大這麼大,夠咱們拍一天了,晚上還是去老地方吃火鍋?」

  牛俊傑等人互相對視一眼,也跟著笑了,起身應道,「好,終於熬畢了業,咱們是該拍套照片好好慶祝一下,那今天就拜託秋鶴給我們當攝影師了?」

  「榮幸之至。」狄秋鶴微笑,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眾人笑鬧著挨個出了門,賀白走在最後一位,路過狄秋鶴身邊時停了停,笑著斜他一眼,「居然騙我說今天有工作不能過來,晚上回家再收拾你。」

  「我會好好享受你的收拾的。」狄秋鶴挑眉,抬手戳了戳他的酒窩。

  賀白一愣,然後翻他一個白眼,轉身追上了室友們的步伐。

  當晚,微博。

  白又白:畢業快樂。【圖片】

  粉絲們:癡漢影帝又來虐狗了,大家快跑啊!不想胖三斤就快點撤!取消關注保平安!

  時間轉到六月中旬,婚禮緊張籌備中,賀白的生日到來。

  「來這裡做什麼?」狄秋鶴疑惑的打量一下這家小小的彩票站點,扶臉上的墨鏡,「小狗仔,你什麼時候喜歡上買彩票了?」

  「上輩子就喜歡上了。」賀白按照自己的生日日期買下了一張彩票,然後拉起他的手掌把彩票放了上去,微笑,「送你,我一輩子的幸運。」

  狄秋鶴挑眉,收下彩票後掏錢按照自己的生日日期買下了十張彩票,一股腦的全部塞到他手裡,笑道,「回禮,我十輩子的幸運,不中過來找我,我按輩子雙倍賠給你。」

  賀白心裡的浪漫想法全被他給氣沒了,隨手把彩票塞兜裡,嫌棄道,「你什麼時候幸運過,就你這倒楣勁頭……」

  一陣警笛聲突然從遠處傳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這麼大一輛車,幹嘛的?」賀白疑惑。

  狄秋鶴眯眼,想起刑邵風今早打來的那通電話,笑得意味深長,「應該是運送囚犯去監獄的……好了,別管這些了,我帶你吃大餐去,慶祝你又肥了一歲。」

  「什麼叫肥了一歲。」賀白踹他一腳,大大方方的主動牽起他的手,朝不遠處的甜品店走去,「這天太熱了,走,爸爸帶你去吃霜淇淋解解暑。」

  有認出兩人的粉絲站在不遠處偷拍尖叫,狄秋鶴看似友好實則炫耀的朝那邊笑了笑,然後緊了緊賀白牽著他的手,拿出了手機偷拍。

  五分鐘後,微博。

  白又白:小狗仔要買霜淇淋給我吃,真體貼。【圖片】

  粉絲們:走開,夏天容易發胖,拒絕狗糧!

  開遠的警車裡,臉上帶著醜陋傷疤的秦莉垂頭坐在警車裡,直勾勾看著自己的手掌,喃喃自語,「春華,媽媽不是故意拋下你的……夏松,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不,我是皇都的董事長夫人,不是犯人……狄邊,狄邊你不得好死……狄秋鶴,都怪你這個野種,野種……」

  看押她的女獄警斜眼冷冷看她一眼,面無表情道,「安靜點。」

  秦莉一抖,縮了縮肩膀,沈沈低下了頭。

  半個月後,婚禮前夕。

  賀白傻愣愣看著手裡的十張彩票,又看看電視上定格的獲獎號碼,不敢置信,「天吶,為什麼這十張也中了……」

  「小狗仔,睡覺了。」狄秋鶴穿著睡衣走進來,見他拿著彩票對著電視發呆,疑惑了一下,然後想起什麼,有些好笑的坐過去,摸他的頭髮,「好了,別難過,沒中很正常,實在想要的話,我讓人給你設個私人獎?」

  賀白仰頭愣愣看著他,然後崩潰的直起身揉他頭髮,嫉妒得眼睛都紅了,「原來那個沒人買的特等獎號碼是你的生日,你這是什麼鬼運氣,你真是……氣死我了,老天爺果然偏心眼,我一等獎都那麼多錢了,你這個特等獎,還是十張……啊啊啊,我要打死你!」

  狄秋鶴被揉得滿眼茫然,抬手摸他額頭,「小狗仔你怎麼了,病了?」

  「病你大爺!」賀白生氣,揉他一頓後狂奔回房,砰一聲關上門,吼道,「你今晚睡書房,我暫時不想看到你!」

  狄秋鶴更茫然了,擔憂皺眉,「……難道是婚前焦慮?」

  房間內,賀白看著床上一字排開的彩票,拽過狗仔抱枕,倒在床上翻滾,「辣雞辣雞辣雞,所以我連重生後的最後一點保留福利都是更加便宜了你嗎!這不公平!」

  房間外,狄秋鶴盤腿坐在地毯上,一臉嚴肅的給姜秀文發信息,曰:小白婚前焦慮了怎麼辦?

  窗外,星星灑滿天空,預示著明天會是個大晴天。

 

第107章 番外一

  婚禮當天,狄秋鶴早早起了床,把賀白從床上挖出來,親自給他挑衣服打扮。

  「一會李姐會過來幫我收拾的,再睡一會。」賀白糾結彩票的事情糾結了半晚上,困得不行,一點都不配合。

  狄秋鶴垂頭親親他,捧著他的臉來回看,笑眯眯道,「婚禮一輩子就一次,打起精神來。」

  賀白躲開他的手,身體前傾掛到他身上,閉上眼含糊道,「不是說就親朋好友聚在一起吃頓飯嗎,國內又不承認同性婚姻,今天與其說是婚禮,不如說是宣告親朋……」說著說著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呼吸慢慢放緩。

  「誰告訴你我們的婚禮只是簡單吃頓飯的。」狄秋鶴挑眉,抬手揉揉他的頭髮,手下移放在他的臀下,然後抱起他朝洗手間走去,開心道,「我們今天可是要去教堂的。」

  「什麼?」賀白被他弄醒,不舒服的動了動,皺眉扒拉他腦袋。

  狄秋鶴側頭親他的手心,用肩膀撞開洗手間的門,把他放到放滿水的浴缸裡,撩起水抹了把他的臉,然後捏他鼻子,「我說,我們一會要去教堂。」

  身體碰到水後有短暫的失重和漂浮感,賀白條件反射的抱住他的肩膀,一臉懵比,「教堂?胡叔不是說今天就只是大家一起吃頓飯嗎?」

  狄秋鶴笑而不語,跨入浴缸,吻住了他微張的嘴唇。

  一個小時後,被硬套上一套淺色西裝的賀白站在自家院門口,傻了。

  「恭喜狄少賀少新婚!」

  一字排開的豪華車隊邊,西裝革履的保鏢們在許慶的帶領下,齊齊扭動小禮炮,微笑送上祝福。

  賀白被震得忍不住後退了一步,瞪大了眼。

  這、這實在是太誇張了。

  狄秋鶴眼疾手快的從後面按住他的腰,半摟半抱的把他帶上加長的主婚車,取出裡面早就準備好的早餐擺到他面前,心情十分愉快的餵他,「來,張嘴。」

  婚車內空間很寬敞,賀白打量了一番,然後毫不猶豫的撲過去掐狄秋鶴的脖子,「這都是些什麼東西,給我說清楚!」

  「這是外公給我們準備的婚禮車隊。」狄秋鶴放下早餐抱住他的腰,笑容始終不減,「小狗仔,你要給我戴上戒指了,我很高興。」

  賀白一愣。

  「以後你每次舉起相機,我和你的結婚戒指都會和你的相機挨在一起。」狄秋鶴拉下他的手,輕輕揉捏著他修長的手指,滿眼都是期待和憧憬,「真好……以後你拍景,景會知道我屬於你;你拍人,人會知道你屬於我;而當你的鏡頭對準我,我會知道,我們屬於彼此,一輩子。」

  賀白低頭,看向他握著自己的手,抿抿唇,慢慢回握。原來在他以為這場婚禮只是走個過場的時候,狄三歲心裡對於今天還懷有如此美好和鄭重的期待……

  「小狗仔,我們要結婚了。」狄秋鶴與他額頭抵著額頭,輕輕撞了一下他,心裡的喜悅與滿足幾乎要滿溢出來,「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讓我與你相伴。」

  賀白抬眼看他,心裡又酸又軟,忍不住錯身抱住他,親吻他的臉側,「蠢死了……是我要謝謝你才對,還有,對不起……我忘了買戒指……」

  「沒關係,我買了,所以不用說對不起。」狄秋鶴蹭蹭他,抬手摸他後腦勺的頭髮,「所有的事情我都提前準備好了,今天你只用陪我就好。」

  賀白緊了緊手臂,輕輕點了點頭,低聲道,「好。」

  膩膩歪歪的吃完早餐,互相幫忙整理了一下領帶和西裝,一個小時後,汽車停在了郊區的一家幽靜教堂前。

  范達穿著一身嶄新西裝,正和胡召一起站在教堂門口迎賓。牛俊傑、陳傑、王虎,和姜秀文穿著伴郎禮服陪在一邊,發糖的發糖,引客的引客,看著還挺像那麼回事。

  車輛停穩後,刑邵風上前給兩人開了車門。候在一邊的李茹開始狂撒花瓣,保鏢團再次出現,衝著他們擰禮花。

  「快快,新郎要下車了,攝影師就位!」

  牛俊傑大吼一聲,然後難得穿了一身西裝的徐映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兩眼放光的衝到車門邊,把鏡頭對準了率先跨出車門的狄秋鶴,從上瞄到下,失望扼腕,「大夏天的怎麼還穿整套的西裝,短袖多爽,不穿也行啊!」

  「咳咳!」從教堂內跨步出來的徐胤榮聞言重重咳了兩聲,涼颼颼開口,「老二,小白都結婚了,你什麼時候帶個伴回來給我看看?」

  徐映虎軀一震,果斷跳過眼露凶光的狄秋鶴,看向後一步出來的賀白,正經臉感嘆,「小師弟,恭喜結婚,你一定要幸福。」

  賀白微笑,伸手拎起他掛在相機上的鏡頭蓋,把一直對著狄秋鶴下三路的鏡頭蓋住,親切道,「謝謝二師兄的祝福,還有,我覺得師父說得對,你確實該好好找個伴了。」

  「我也覺得。」不知何時出現在教堂門口的君臣冷淡開口,扯了扯嘴角,「找到了請務必第一時間通知我,我好給那位願意接手垃圾的人包個大紅包。」

  徐胤榮扭頭看他,皺眉。

  君臣愣了愣,表情僵硬了一瞬,憋紅了耳朵,尷尬解釋道,「抱歉,我並不是針對您。」

  「呀!我相機好像壞了。」徐映突然提高聲音咋呼了一下,然後火速奔到君臣面前,拽住他的胳膊,看向徐胤榮說道,「師父,我去換台新相機,您先幫小師弟拍一會吧。」說完看向君臣,數落道,「都說了‘垃圾’這種互相打趣的稱呼不適合在正式場合說,你看你,粉絲那麼多,隨便說錯一句話被人聽到傳出去都會變成黑歷史,知道你今天開心所以有些過於放鬆了,但在長輩面前還是要注意。走走走,陪我去拿新相機,你這樣不行,哥我好好給你上上課。」

  「你居然在我面前自稱哥?」君臣被動的被他拉著走,眉頭皺得能擰疙瘩,「別以為我和你續約就是和你關係好了,要不是沒找到合適……」

  「我知道我知道,等你找到了合適的攝影師我立刻滾蛋,走走走,先去拿相機。」

  君臣噎住,表情直接冰凍,繃著臉不再和他說話。

  兩人拉著胳膊消失在了拐角處,徐胤榮目送他們離開,皺了皺眉,回頭看一眼相伴進門的賀白和狄秋鶴,又回想了一下剛剛徐映和君臣結伴離開時略顯親密的姿勢,若有所思。

  難道老二也……?

  儀式準時開始,入場,聽祝詞,宣誓,交換戒指……

  賀白從姜秀文手裡接過戒指,握住狄秋鶴主動伸過來的手,抬頭笑看他一眼,把戒指拿在手裡翻轉著把玩了一下,說道,「這戒指不錯,哪買的?」

  正滿心期待的狄秋鶴聞言一愣,著急的拉了拉他的手,「這個話題我們過會再討論,你看,粉絲都誇我手好……唔。」

  傾身吻上去的瞬間,賀白把戒指給他套了上去,然後退開身,挑眉說道,「被突然襲擊的感覺怎麼樣?狄三歲,你也好好體驗一下話被親吻打……唔。」

  唇上一暖,緊接著手被握住,無名指一涼,被套上了一個環狀物。

  賀白仰頭掙紮著退開,「秋……唔唔。」

  再次被吻住,緊接著腰背被抱住,身體困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裡。

  面貌慈祥的牧師見狀露出一個微笑,看向台下說道,「看來不需要我宣佈親吻環節了,讓我們祝福這對新人。」

  愣住的賓客紛紛回神,熱烈的鼓起掌來,牛俊傑還激動的吹了兩聲口哨,然後被鄭雅笑著摁了回去。

  空氣不斷被奪走,耳邊是對方的心跳聲和親朋好友的起哄聲,賀白慢慢憋紅了臉,抬手拍了拍狄秋鶴的後背,「先松……夠……嗯……」

  直把懷中人吻得身體發軟,狄秋鶴才滿意的笑著退開身,喜愛的看著賀白羞怒的模樣,緊緊抱住他,激動的蹭他的側臉,「小狗仔,你是我的了,我愛你。」

  「混蛋!」賀白捶他一下,被他蹭得臉越發泛紅,逼著自己不去在意周圍的賓客,也回抱住他,揉亂了他的頭髮,凶巴巴道,「我也愛你……不許再亂來了!」

  狄秋鶴笑得眯起了眼,側頭親吻一下他的耳朵,「小狗仔,小白,你真可愛。」

  賀白害羞的踹了他一腳,然後把過熱的臉藏在了他懷裡。

  當晚,微博。

  白又白:我們結婚了。【戒指圖一張】

  粉絲:啊,結婚了啊,咱能不虐狗了嗎?

  白又白:不能,小白的手戴戒指很好看。【手照一張】

  粉絲:……嗯??咱們這是被回復了???

  白又白:謝謝大家對小白的喜愛,但小白是我的,你們只能克制的、偷偷的喜歡,不要有非分之想。【戴戒指牽手圖一張】

  粉絲:……

  粉絲:…………

  粉絲:………………取關了再見!

  刺激了一通孤單寂寞冷的粉絲,狄秋鶴心滿意足的放下手機,看向旁邊睡得香甜的賀白,開心的撲過去親親親揉揉揉,溫聲哄道,「小白醒醒,洞房花燭夜了。」

  累了一天,手指都懶得動一下的賀白被他騷擾醒,嫌棄的踹他一下,翻身往被子裡鑽。

  「不反對就是默認了。」狄秋鶴也鑽到被子,伸手過去把他攏到懷裡,摸索著剝他衣服,親吻揉捏他的敏感點,開心道,「小狗仔你胖了一點,抱著好舒服。」

  賀白掙紮著往床另一邊爬,痛苦呻吟,「你放開我,我要睡覺,不要當烙餅……」

  狄秋鶴寵溺的親親他,然後毫不猶豫的把他拽回來,壓在了身下。

  一個小時後。

  賀白:「不要再來了……」

  狄秋鶴:「我愛你……」

  兩個小時後。

  賀白:「我好困……」

  狄秋鶴:「那你睡,不用在意我。」

  賀白:「……救命……」

  烙餅熟了以後。

  狄秋鶴愛憐的親吻了一下賀白汗濕的脊背,溫柔道:「小狗仔,我愛你。」

  賀白動了動,絕情的把他往外推:「滾!離婚!」

  「好。」狄秋鶴乾脆俐落的答應。

  賀白一下子嚇清醒了,仰頭瞪大眼看他。

  「然後我們再結一次。」狄秋鶴湊過去親吻他的眼睛,再次壓到了他身上,低頭往他耳朵裡吹氣,曖昧道,「再來一次洞房花燭夜。」

  「……滾!你個想得美的辣雞!」

 

第108章 番外二

  耗時半年,賀白的工作室終於在《狼毒》上映結束後,磕磕絆絆的成立了。為了慶祝工作室的成立,賀白決定舉辦一次攝影展。

  “乾脆多辦幾場,弄成環球的,順便可以再轉一遍我們蜜月時去過的地方,你覺得怎麼樣?”狄秋鶴興致勃勃的建議,算盤撥得劈啪響。

  賀白停下整理相框的手,斜眼看他,“你的劇本看完了?”

  “看完了。”狄秋鶴的表情毫無破綻,歎息回道,“可惜沒有合適的劇本,看來今年只能……”

  賀白從相框堆裡摸出一個劇本初稿丟過去,抱起相框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回道,“演這個,劇本抓緊看,這劇一個半月後就開機了。”

  狄秋鶴瞪著手裡的劇本,滿臉不敢置信,“這個怎麼在你那裡,我明明……”

  “明明偷偷塞給公司其他演員了?”賀白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狄三歲,你膽子肥了啊,居然敢背著邵風推工作,怎麼,是覺得錢太多,可以混吃等死了?可別忘了你的卡全在我手裡,小心我斷你糧!”

  狄秋鶴表情一僵,然後熟練的老實聽訓,舉手,“小狗仔,我可以解釋。”

  “那你說。”賀白放下相框,又坐了回去,擺出冷漠臉對著他。

  狄秋鶴瞄他一眼,又瞄他一眼,忍不住撲過去把他壓在沙發上,激動揉搓,“小狗仔你剛剛訓話的樣子好帥,我愛你。”

  賀白被搓得懵了一下,然後怒,豎起眉毛踹他,“甜言蜜語沒用!起開!”

  狄秋鶴不說話了,直接埋頭吻了下去

  十分鐘後,賀白臉通紅的把狄秋鶴踹下沙發,氣哼哼的上了樓。

  狄秋鶴坐在地毯上目送他上樓,抬手摸了摸被咬了一口的嘴唇,笑眯眯的摸出手機給刑邵風打電話,“邵風,我的嘴被小白咬破皮了,上鏡影響不好,所以上次提到的那個綜藝節目,你直接幫我推了吧。”

  “我明白了。”刑邵風一點不意外他的決定,乾脆俐落的劃掉了參加綜藝的行程,詢問道,“那上次提過的電影專案要啟動嗎?”

  “等小白的攝影展結束之後吧。”狄秋鶴回答,起身朝廚房走去,語氣認真了一點,“抱歉,做我的經紀人似乎是件很無趣的事情。”

  “沒關係。”刑邵風靠在椅背上,愜意的轉了轉筆,“呆在你和賀白身邊我覺得很輕鬆,我很享受這份工作。”

  “謝謝你的選擇,我們會努力讓你繼續享受下去。”狄秋鶴笑著回答,然後掛斷電話,舔了舔嘴唇上破皮的位置,收起手機,從櫃子裡取出上次做好的小狗餅乾,配上優酪乳和果乾,用一個託盤把這些東西裝好,心情愉快的朝樓上走去。

  半個小時後,賀白喝完優酪乳吃完餅乾,捏了塊果乾在手裡,微有些失落,“你真的不準備拍這部片子?”

  上輩子這部文藝片雖然沒有得獎,但卻成為了狄秋鶴的經典作品之一,讓他的演技得到了整個演藝圈的認可,並被國外大導演看中,獲得了打開國外市場的機會。

  如果就這麼錯過……

  “苛刻點來說,以我目前的地位,拍這部片子,得不償失。她或許可以讓我收穫一些讚譽,但對現在的我來說,讚譽沒什麼大作用,我現在需要的敲定自己只拍精品電影的定位。”狄秋鶴湊過去吃掉他手裡的果乾,然後舔了下他的手指,握住他的手,溫聲哄道,“作品貴精不貴多,小狗仔,過去我選片帶著一定的功利性,因為有狄邊和秦莉在一旁虎視眈眈,我不得不如此,但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同,我有了家人和你,現在我選片,就更傾向於自我喜好和平衡家庭與工作之間的時間安排。”

  賀白有些愣,對啊,這輩子的狄秋鶴和上輩子的狄秋鶴已經不同了,選片確實可以更自由一些……

  “《狼毒》剛上映不久,我在國外的市場剛剛打開,現在的我需要的是用另一部大製作來夯實我在國內外的地位和人氣,你選的那個劇本雖然也很不錯,但格局還是太小了一些。”狄秋鶴細細解釋,見他愣住,表情更加溫柔,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髮,說道,“所以小狗仔,我並不是偷懶,你放心,我不會允許自己變成讓你討厭的懶惰傢伙,信我一次,嗯?”

  賀白慢慢垮下肩膀,看一眼他破皮的嘴唇,主動伸臂抱住他,低聲歎道,“對不起,我太獨斷和任性了……”

  怎麼就忘了呢,這輩子的狄秋鶴已經和上輩子完全不同,《成家軍》讓他獲得了讚譽,《狼毒》成功打開了國外市場,已經掌控住自己命運的狄秋鶴,哪還需要演那種小眾片子去積攢口碑。

  是他鑽牛角尖了,也幸虧狄三歲雖然寵他,但從來不盲目,不然他可能會成為毀掉狄三歲演藝道路的絆腳石……不能再用上輩子的命運軌跡來限定這輩子的狄秋鶴了,他的思維一直在死胡同裡轉悠,太蠢了。

  “沒關係,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狄秋鶴回抱住他,側頭安撫的親吻他的耳朵和側臉,停了停,語氣突然變得有些委屈,“但我還是很難過。”

  賀白越發愧疚,主動親親他,“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隨便干涉你的工作安排了。”

  “不是因為這個。”狄秋鶴垂眼,伸手從家居服寬大的口袋裡掏出卷起來的劇本,翻開某頁遞到他面前,低聲道,“小狗仔,你居然讓我去和別的女人演床戲……”

  賀白一愣,低頭看向劇本中被重點圈上的一段戲,視線掃過上面幾個比較露骨的字眼,皺眉,又仔細回憶了一下上輩子這部片子裡那幾段被奉為經典的朦朧美床戲,表情扭曲了。

  以前還不覺得,但現在……

  “不!以後你接片子必須過我的手!”他伸手捧住狄秋鶴帥得冒泡的臉,磨牙,“有床戲的一律不許接,接也只許找替身!”

  狄秋鶴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故意說道,“可你剛剛才說不會再隨便干涉我的工作安排。”

  “我這是在隨便干涉嗎?我明明是在很認真的干涉!”賀白捏他臉,隱隱意識到自己最近變得越來越有獨佔欲,但他控制不了,也一點都不想控制。

  是狄三歲把他寵成這樣的,所以後果對方必須承受!

  狄秋鶴皺眉,“現在的影片很少有不涉及感情的,沒有床戲也會有吻戲,如果排除開這些,我選戲的路子就太窄了……”

  這好像確實是個問題。

  賀白眉心幾乎要擰成疙瘩,思想激烈掙扎了一下,忍痛妥協道,“床戲絕對不能有,吻戲……借位!替身!如果實在需要真人上陣,那、那……”

  狄秋鶴看著他吃醋的小氣樣子,終於壓不住滿心愉悅,撲過去把他壓在椅子上,邊親他邊含糊說道,“小狗仔你真可愛!你的,都是你的,我身體的每一寸,都只有你能碰。”

  賀白猝不及防被撲到,剩下的話全被親吻噎了回去,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似乎被對方戲弄了,氣得踹他,“走開,你個花心……唔……花心大蘿蔔!”

  “我這個蘿蔔只花心你一個。”狄秋鶴堵住他的嘴唇,熟練的去解他的衣扣,眼中滿是笑意,“所以你要經常給我澆水施肥。”

  一個星期後,賀白的攝影展行程敲定,只辦三場,B市兩場,兩人度蜜月去的第一站、也就是當初大學生藝術節舉辦地D國辦一場。

  B市的第一場攝影展很快籌辦開了,展覽很成功,獲得了不少業內人士和娛樂圈人士的捧場追捧,攝影展後的公益拍賣也拍出了一個很不錯的價錢。

  第二場展覽在D國,出乎賀白的意料,D國的展覽居然比B市的更火爆,不僅來了很多同好,還來了不少博物館負責人和私人收藏家,表達了想要收藏照片的意向。

  因為兩場展覽用的全是風景照,不存在人像授權的問題,所以賀白挑著答應了其中幾個比較靠譜的收藏邀約,希望能把自己拍下的美景和更多人分享。

  新年來臨,最後一場攝影展姍姍來遲。

  “這一場怎麼這麼晚才辦,是出了什麼問題嗎?”參加完D國的攝影展後,狄秋鶴便帶著刑邵風出差去處理了一下電影專案啟動的事情,回來得知賀白把最後一場攝影展定在了大年三十晚上,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怎麼定在這個時候,年前趕不及就推遲到年後,這麼趕著辦展覽,太累了。”

  “不累,李姐和許慶都有幫我。”賀白笑著起身抱住他,眷念的蹭了蹭,歎息道,“秋鶴,我很想你。”

  他很少這麼直白的表達想念,狄秋鶴的心立刻軟了,回抱住他親了親他的頭頂,抬手順了順他的脊背,低聲道,“我也很想你……抱歉,這次出差出了點小問題,所以回來晚了,下次不會了。”

  “晚就晚了,別因為趕時間累著自己,我會擔心的。”賀白仰頭看他,笑著親他一口,“我給你準備了新衣服,大年三十你陪我一起去攝影展好不好?外公說可以把年夜飯挪到中午,晚上讓我們自由活動。”

  “都依你。”狄秋鶴低頭與他額頭相抵,眼中滿是繾綣情意,“你的攝影展我怎麼可能捨得錯過。”

  賀白笑,主動仰頭親他。

  年三十晚上,狄秋鶴換上賀白給他準備的西裝,驚喜的發現兩人穿的居然是情侶裝,微微挑眉,上前抱住正在打領帶的賀白,晃了晃他,“小狗仔,你今天怎麼對我這麼好。”

  “給你穿新衣服就是對你好了?”賀白笑著斜他一眼,轉身幫他整理好領帶,囑咐道,“今天可不許給我丟臉,明白嗎?”

  “保證不會。”狄秋鶴微笑,抬手摸他的臉,“畢竟我可是站在你背後的男人。”

  賀白翻個白眼,笑著打下了他的手。

  晚八點,汽車停在了舉辦展覽的會館門口。

  賀白示意狄秋鶴先下車,然後在對方轉身過來接他時果斷關上車門,命令許慶開車離開,拿出手機給狄秋鶴打電話。

  被噴了一臉尾氣的狄秋鶴傻乎乎的接通電話,疑惑又委屈,“小白?”

  “你先進場。”賀白回答,回頭看著夜色中的他,嘴角慢慢翹起,“有驚喜給你。”

  電話被掛斷,狄秋鶴看向緊閉的會館大門,後知後覺的發現了不對勁,環顧一圈四周,發現周圍一輛其他的車都沒有,完全不像是有人來參加展覽的樣子,想起賀白所說的驚喜,心跳加快了幾分,抬步朝會館大門走去。

  踏入大門五米內的範圍時,會館門口的燈突然全部亮起,然後大門開啟,一條紅毯從門內滾動鋪開,到他腳邊時剛好停止。

  他頓了頓,抬步走了上去。

  隨著他的走近,漆黑的會館裡,燈光依次亮起。

  在走過一個拐角後,燈光突然全部熄滅,然後牆上的射燈亮起一盞,露出了牆上所掛照片的模樣。

  “這是我給你拍的第一張照片,只是張手不小心按到快門所留下的產物,毫無技巧可言,師父卻說這張拍得很好,現在我才明白,這張照片確實拍得很好,因為它拍下了你真實的模樣,給了我們一個開始的可能。”

  賀白的聲音在走廊上空響起,他抬頭,看向角落處的擴音器,忍不住上前一步,“小白……”

  “站住。”賀白靠在監控室的座椅上,看著螢幕中的狄秋鶴,嘴角翹起,“歡迎光臨我的私人攝影展,客人狄秋鶴先生,請不要分心,不然攝影師會生氣的。”

  狄秋鶴停步,終於明白了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低頭輕笑幾聲,退回唯一的光亮處,看向牆上放大的照片,眼露懷念,“原來當時的我是這樣的,看起來好冷漠……抱歉,第一次見面時連微笑都沒給你一個。”

  “嗯,反省得很及時,我原諒你了。”賀白笑哼一聲回答。

  燈光熄滅,下一盞射燈在前方一米處亮起。

  “這是我給你拍的第二張照片,你突然入鏡,毀了我的作業。”

  狄秋鶴邁步過去,微笑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

  賀白冷哼一聲,沒有理他。

  然後第三張、第四張、第五張……精心挑選出的幾十張照片完整記錄下了他們從相遇到相愛的點滴,狄秋鶴越走越慢,眼神越來越溫柔,心情越來越激蕩,終於在看到兩人在蜜月時拍下的照片後,壓不住心裡的感情,看向角落裡的擴音器和監視器,說道,“小白,我想見你。”

  哢擦,燈光突然全部熄滅,賀白的聲音在黑暗裡響起。

  “往前走,然後推開門。”

  狄秋鶴毫不猶豫的在黑暗中大步往前,直到看到一扇被燈光照亮的雕花木門出現在前方時才陡然停下,然後再次加快腳步,走到門前深吸口氣,向前推開。

  溫暖的燈光和食物的香氣籠罩過來,裝扮溫馨的小廳裡,一邊是還冒著熱氣的滿桌佳餚,一邊是正在給范達整理衣服的賀白。

  狄秋鶴愣住了。

  “傻站著幹什麼,等你很久了,快過來拍全家福,然後吃團圓飯。”范達側頭看向他,嚴肅的表情壓不住他眼中的笑意。

  全家福……陌生又帶著某種幸福意味的字眼讓狄秋鶴短暫的愣了一下,他側頭,這才發現在他們不遠處還架著一台相機,心跳再次加快。

  “居然分心,攝影師要生氣了。”賀白笑看向他,整了整胸口的手帕,挑眉說道,“我數三聲,你再不過來,全家福就不要你了。一、二……”

  狄秋鶴回神,對上他帶笑的視線,幾乎是用跑的撲了過去。

  “……三。”

  賀白伸臂與他相擁,滿足微笑,“新年快樂,狄三歲。”

  “謝謝。”狄秋鶴眼眶微有些泛紅,緊了緊抱著他的手臂,低頭親吻他的耳廓,“謝謝你,小狗仔。”

  范達和胡召面露微笑,識趣的不打擾他們此時的相擁。

  哢擦。

  相機自動抓拍,定格下了此時的畫面。

  午夜的鐘聲傳來,新的一年,到了。

 

第109章 番外三

  結婚第七年,賀白拿到了第五個攝影類的國際獎項,狄秋鶴也把能拿的影帝獎盃拿了個遍。兩人一個已經三十,一個即將三十,生活變得越來越平——

  “再來是狗!”賀白憤怒捶枕頭。

  “小別勝新婚。”狄秋鶴握住他的手,低頭纏綿的吻他,“你這次出差去了一個星期,明明說好只去五天的。”說著手就挪到了他的腿上,曖昧摩挲。

  賀白被親得氣短腿軟,想踹他又沒力氣,聲音都不穩起來,“只是剛好碰到了趙叔,談了談攝影展的事情,所以耽……別,放手!所以耽誤了兩天,我明明跟你打過招呼!你放開我!”

  狄秋鶴安撫的親親他,動作卻不容拒絕,“不放,晚上給你做好吃的。”

  “我不要吃!我要餓死自……唔唔唔!”

  狄秋鶴直接用吻堵住了他的反抗。

  鹹魚了一下午,賀白累得多吃了一碗飯,喜得狄秋鶴捉住他親了又親,氣得賀白翻了他一個又一個白眼。

  晚上,狄秋鶴老老實實的沒再亂來,賀白躺在床上,裝睡一會等狄秋鶴睡著之後,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在被子裡按開,偷偷發短信。

  賀白:老三!求七年之癢的辦法!

  牛俊傑:陪小雅看電影中,怎麼了,你和秋鶴吵架了?

  賀白絕望抹臉,蓋住了手機。

  差點忘了,老三和三嫂更膩歪,問他這個問題根本不會得到答案。

  “怎麼了,睡不著?”

  狄秋鶴微有些迷糊的聲音從身邊傳來,然後一隻胳膊伸了過來,身體被攏到熟悉的懷抱裡,額頭被親了親,後背被安撫的輕拍著,“睡吧,我守著你。”

  賀白抬眼,見狄秋鶴還閉著眼睛,壓根就沒清醒,想起這傢伙前段時間的忙碌,心軟了軟,回抱住他,低聲道,“沒有,這就睡了,你也快睡吧,前段時間都沒休息好。”

  “嗯。”狄秋鶴低低應了一聲,緊了緊懷抱,“小狗仔,我喜歡你。”

  賀白低頭,把臉貼到他的胸口聽他的心跳,歎息著閉上了眼睛,“我也是……晚安。”

  有這麼黏糊的一個愛人,七年之癢什麼的,果然不存在。膩歪就膩歪一點吧,大不了腰酸一點……不行!還是想求產生七年之癢的辦法!

  結婚第十年,賀白成了國際大學生藝術節的評委,事業軌跡和上輩子有了短暫的重合。狄秋鶴慢慢退居幕後,有了更多的時間陪伴愛人。

  供參賽學生和遊客交流的小廣場上,狄秋鶴在等待賀白開會出來的間隙,坐到了一位打扮“藝術”的街邊畫家的小攤前,目光定在了他靠放在一邊的一副畫上。

  “你對這個感興趣?”大鬍子畫家熱情搭話,隨著他的視線一起落到了那副畫上,眼露感慨和懷念,“黑色是這世上最神秘的顏色,只可惜……”

  畫上是一個少年的背影,背景虛化了,於是越發突出了少年黑髮的柔軟和漂亮的肩部線條。狄秋鶴看著看著,居然漸漸地把這身影和年輕時的賀白慢慢重合了起來,意識到這點後,他不太愉快的皺了皺眉,把視線從畫上挪了開來,看向畫家問道,“只可惜什麼?這副畫……”

  “上面的人是我的初戀。”大鬍子畫家視線慢慢幽遠,用包含感情的語氣說道,“那是個像朝露一樣清透又充滿靈氣的少年,他的頭髮柔軟又漂亮,他的笑容溫暖又迷人,他雖然命運坎坷,但卻一直熱情積極的面對生活。我們相識於異國的校園,產生了一段十分美妙的交集……只可惜他最後拒絕了我的追求,而我的求學時間就要結束,迫於家庭壓力,我不得不忍痛斬斷了這份情絲,黯然回國。”

  狄秋鶴心裡冒出些同情來——無法和所愛的人相守,人生該是多麼灰暗。

  “初戀大多是讓人遺憾的。”他不太會安慰人的感歎了一句。

  “但遺憾又何嘗不是一種美。”大鬍子突然一改之前的憂傷感慨,臉上重新露出個笑容來,嘩啦啦從小攤底下拿出了好幾副畫,開心推薦道,“雖然不能和我心愛的少年在一起,他也早已找到了一生所愛,但我一直在默默關注著他。他果然如我當年所預料的那般成功了,你看,這些都是他的攝影作品,我把他們畫了下來,只希望能用這種方式,繼續和他有所交流。”

  畫作一字擺開,全部都是風景,美得十分抓人眼球,狄秋鶴視線掃過去,然後表情立刻變了。

  “這幅《鳥啼》是我最喜歡的!清晨的森林,霧氣凝成露珠落在枝頭,陽光初升,一隻鳥從窩裡探出頭,扇動翅膀朝著陽光歡快鳴叫,樹枝被震動,一滴露水從葉尖落下……太棒了!他的作品永遠是這麼的有朝氣,給人帶來希望和溫暖,我愛他!更愛他的作品!他就是我追逐的方向!這次藝術節我就是追隨他而來,他簡直是上帝的饋贈!”

  狄秋鶴的臉唰一下黑了,無他,這幅《鳥啼》是賀白前年去K國給他探班時,隨手在K國的植物園裡拍下的,當時因為照片的主角是鳥,兩人還產生了一場膩歪的“哪只鳥更可愛”的對話。

  可現在這個大鬍子居然說這副作品是他的初戀拍下的!

  他的視線再次落到了最初吸引他走到這個小攤前的畫作上,死死盯著畫中的背影,幾乎要把畫燒出個洞來——所以這個大鬍子口中如朝露一般的少年很可能指的是……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專屬的鈴聲讓他立刻回了神,他微有些忌憚的看一眼大鬍子,側身走遠幾步,接了電話。

  “你在哪裡?我開完會了。”

  賀白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滿是親昵和笑意,心裡翻騰的醋意消了消,他又回頭看一眼正在招待新上門顧客的大鬍子,語氣緩了緩,回道,“我在買水,你在門口等一會,我馬上過去找你。”

  掛斷電話之後,他立刻撥了個電話給牛俊傑,直接問道,“當年Q大是不是有個交換生追求過小白,對方叫什麼?”

  賀白發現狄秋鶴變得更粘人了,而且突然開始不知節制,每天等他一忙完就立刻把他帶回酒店做做做,直把他做得沒力氣起床為止。

  軟話硬話都試過,但全都不好使,狄秋鶴就是鐵了心的要做。

  又是一場頹廢過後,賀白手腳無力的癱在床上,享受著狄秋鶴的溫柔按摩,昏昏欲睡的想——算了,愛人熱情點也不是什麼壞事,反正他也已經習慣愛人時不時的抽風行為了。

  把賀白哄睡之後,狄秋鶴放輕手腳下床,走到門外喊來保鏢,問道,“洛克離開了沒有?”

  “今天中午離開的,曾在酒店外面轉悠了一會。”

  他皺眉,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然後回到房間坐到賀白身邊,伸手摸他軟軟的頭髮和肩部線條,冷哼——什麼朝露一樣的少年,這明明是他的小狗仔!不管是少年狗仔,青年狗仔,中年狗仔,還是老年狗仔,都只能是他的狗仔!敢和他搶,做夢!

  結婚第二十五年,已經變成帥大叔的狄秋鶴徹底淡出了娛樂圈,除了偶爾去公司轉悠一下處理一下重大事物,其餘的時間全部用來陪伴愛人。

  賀白也開始減少工作量,多留出時間和狄秋鶴享受中年養老生活。

  “不都說中年會發福嗎,你為什麼還是這麼瘦。”狄秋鶴不滿皺眉,幫他扣好西裝衣扣,捏了捏他的腰,“以後要多吃點。”

  賀白笑著拍開他的手,幫他整理好領帶,然後拍他腰,“還說我呢,你不也沒胖,偶爾上次街還被人誤會是三十出頭的年輕人,說,你是不是嫌我老了,別人都說瘦的人老得快。”

  “他們都是胡說!”狄秋鶴皺眉,看著他一點都不顯年紀的臉,忍不住彎腰親吻,溫柔道,“在我眼裡,你永遠是初見時的模樣……”

  “那你眼裡的我可真是狼狽……”賀白笑,主動仰頭回應他的吻。

  膩歪了一會,兩人出發來到一個教堂外,遙遙看著正在教堂院子裡和家人慶祝笑鬧的一對新人,把一個信封拿出來,讓周利拿著送了過去。

  “請問你是……”美麗年輕的新娘疑惑的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中年男子,看著對方與自己相同的髮色和瞳色,心裡突然生出一些模糊的預感。

  “我是您生父的好友派來的,這是您生父為您準備的新婚禮物,祝您幸福。”周利儘量簡短的回答,然後把信封遞過去,笑著朝周圍看過來的新娘家人點頭示意了一下,轉身離開。

  新娘回神,想詳細詢問對方的意思,卻發現已經沒了對方的身影。

  新郎擔憂的靠過來,摟住她的肩膀,關心問道,“怎麼了?剛剛那人是誰?”

  “我不知道……”新娘搖頭,低頭看向手裡的信封,拆開取出裡面的東西,愣愣看著墊在支票下面的老舊照片,摸了摸照片中年輕俊美的男子,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眼淚莫名其妙的掉了下來,“他和我……長得好像……”

  “走吧。”狄秋鶴收回看著教堂的視線,示意司機開車,然後握住了賀白的手,“小白,我們再去度一次蜜月好不好?”

  賀白也收回視線,溫柔的看他一眼,回握住他的手,點頭,“好。”

  這世上不幸的人有那麼多,這輩子他能和狄秋鶴相遇,真是太好了。

 

第110章 番外四

  賀白工作室成立的第二年,在外當了三年國際志願者的徐胤榮大徒弟顧西風終於回了國。對於這位師父口中的好徒弟,徐映眼中的吃人老虎,賀白心裡是一萬個好奇。

  成為徐胤榮的徒弟後,他曾和這位大師兄通過幾次電話,印象裡對方是個聲音沉穩話少內斂的人,並且十分負責任,時常給師門幾人寄禮物和一些國內比較難買到的攝影集,偶爾還會總結一些攝影經驗發回來和兩位師弟交流。只可惜因為三人的攝影方向完全不同和聯繫的不穩定,交流從來沒有深入過。

  身為徐胤榮的第一個徒弟,顧西風完美繼承了師父的紀實風格,且因為當過軍人,拍照風格偏冷硬剛烈,視覺衝擊力強,風格十分獨特。

  在去機場接機的路上,徐胤榮因為即將見到久沒見面的大徒弟,情緒有些高,話也比平時多了許多,見賀白對顧西風的事情感興趣,便詳細說了起來。

  “西風是孤兒,當過幾年兵,後來因傷退伍,日子過得有些難,我偶然認識他,想要幫他一把,就給他推薦了學校,想讓他再學點知識,找個好一點輕鬆一點的工作。他也爭氣,學業完成得很好,還對攝影產生了興趣,我在考察過他一陣之後,主動收了他做徒弟。”

  賀白聞言心裡一動,看一眼坐在徐胤榮另一邊的徐映,心裡對徐胤榮越發佩服。

  據他所知,徐映的身世也不太好,雖然和徐胤榮有一點很遠的親戚關係,但基本上也是孤兒一個。再想想自己……難道師父收徒弟是看身世的嗎,孤兒優先?

  想到這他有點囧,心裡卻暖暖的。

  飛機準時降落,下飛機的乘客陸陸續續走了出來。

  “師兄!這裡這裡!”

  眼尖的徐映最早看到人,開心的對著某個方向揮起手來,賀白順著他看的方向望過去,就見一個高挑修長的身影朝這邊望了一眼,然後大步走了過來。

  賀白有些意外,他之前還以為這位大師兄會是穩重成熟偏壯實的形象,但現在看來,他似乎被對方的聲音和過去的職業給誤導了。

  修長的人影走近之後,賀白看清楚了他的長相。劍眉星目,挺鼻薄唇,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臉部線條有些冷硬,眉頭微微皺著,眼窩有些深,顯得眼神十分深邃。

  完全不輸明星的長相,而且大概是當過兵的原因,男人舉手投足間的姿態十分乾淨俐落,脊背始終挺直,完全沒有高個子慣有的微微扛著背的毛病。

  “小映。”

  男人走近之後表情放鬆了一些,先和徐映點了點頭算是招呼,然後看向賀白,上下打量他一下,轉身被背包裡掏出一個盒子遞過去,說道,“給,見面禮。”

  賀白一愣,接過盒子回道,“謝謝師兄。”

  “嗯。”顧西風點了點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賀白覺得對方的聲音似乎暖了一些。

  簡單和兩個師弟打過招呼之後,顧西風立刻看向了含笑站在一邊的徐胤榮,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張開雙臂迎過去,“師父,我回來了。”

  徐胤榮笑著與他擁抱,開心的拍了拍他的背,應道,“回來就好,這次回來好好休息一下,都瘦了。”

  “好。”顧西風鬆開懷抱應聲,臉上笑容越發明顯。

  賀白低頭看一眼手裡的盒子,再看一眼笑起來之後顯得親切溫和了許多的顧西風,抿唇笑了——嗯,這位大師兄似乎比想像中的更好相處一些。

  出機場之後,幾人回市區一起吃了頓飯,然後先把顧西風和徐胤榮送回了住處——為了方便照顧師父,顧西風在賺到錢之後,特地把房子買在了徐胤榮旁邊。

  之後幾天顧西風一直在收拾房子和陪徐胤榮,直到又一個週末來臨,才再次約了賀白和徐映見面。

  “最近的作品拿來給我看看。”顧西風開門見山,落座後朝徐映伸了手。

  徐映面色菜了幾分,但顯然早就預料到會有這出,轉身磨磨唧唧的從背包裡抽出平板電腦,邊調照片邊說道,“師兄,你也知道我擅長的方面比較窄,這已經是我最近拍得最好的一套照片了,師父也說有進步……”

  顧西風不置可否,耐心的等他把照片調出來,然後接過去仔細翻看起來。

  賀白沒想到這位大師兄的畫風居然是這樣的,頓時不自在起來——他今天以為顧西風喊他們出來,就是師兄弟之間吃吃飯聊聊天培養培養感情,完全沒想到還有“檢查作業”這項,所以完全沒準備。

  這可怎麼辦,第一次正式見面,他一點都不想在這位看起來十分認真靠譜的大師兄那裡留下一個糟糕的印象。

  “確實有進步。”顧西風仔細把照片看完,表情緩和了一些,“看得出來你最近有在努力。”

  徐映明顯松了口氣,臉上露出個笑來,憋不住說道,“不敢不努力啊,君臣——哦,就是我現在的老闆,他最近要做紀念專輯,脾氣爛到家了,我稍微拍得他不滿意,他就朝我放冷氣,超級可怕的。”

  “既然領了人家的工作,自然要努力做到雇主滿意。”顧西風嚴肅臉回答,見徐映臉色又菜了下去,眉頭攏了攏,補充道,“但如果雇主無故給你氣受,你也沒必要忍著,工作哪裡都有,不用強求。”

  徐映的臉色立刻多雲轉晴,還露出了感動的神色——還是大師兄好啊,師父就從來不願意讓他隨意換工作……

  “不過你這幾張照片確實有幾處不足的地方,也難怪你的雇主會不滿意。”顧西風話語一轉,把平板電腦倒過來,放大第一張照片說道,“你人體拍得好,這是優勢,但你重點抓得太偏了……還有這個,光線是不是後期處理過,不行……這張,構圖有點問題,這個角度拍,模特是好看了,但昇華主題用的道具卻稍有弱化……這張色彩太亂了,不是花裡胡哨就能抓人眼球了……這張乾脆就是亂拍的,連基本功都沒穩住……”

  徐映的臉色由晴轉陰,一點一點灰了下去——他錯了,還是師父比較寬容……

  “重拍吧。”顧西風點評完最後一張照片,端起茶杯淺淺喝了一口,給出了結論,“這套照片交上去,簡直是在浪費雇主付給你的薪水。重拍後先給我看看,我給你把把關。你肯走出自我限定的圈子很好,但得踏踏實實的一步一步來。”

  “哦。”徐映沒精打采的收起電腦,徹底萎了。

  顧西風見狀頓了頓,給他舔了點茶,算是安慰,然後把視線定在了賀白身上。

  旁聽得出了一身冷汗的賀白不自覺挺直脊背,也拿出隨身帶著的平板電腦打開,卻是登錄了自己的微博,把相冊打開後遞到了顧西風面前,心虛說道,“抱歉師兄,我沒有提前準備作品……微博上這套照片是我兩個星期前傳上去的,算是比較新的作品……下次我會好好準備的。”

  這次換顧西風愣住了。

  今天算是他和小師弟的第一次正式見面,他其實只打算和對方好好聊聊,並不打算“檢查作業”。據他所知,這位小師弟特別聽話,一點不像貪玩鬧騰的老二,完全不需要用“檢查作業”這種手段來束縛敲打。

  但是……

  他看一眼被遞到面前的電腦和小師弟忐忑乖巧的模樣,嘴角十分淺淡的勾了勾,沒說什麼,把電腦接了過來。

  微博上存著的大多是風景照,顧西風一張一張翻看著,不自覺入了迷。

  之前他只知道這位小師弟是個很棒的時尚攝影師,在拍風景方面也很有靈氣,但因為在外不方便和國內聯繫,所以對對方的作品瞭解得比較少,現在看來,對方在風景攝影這方面,可不止是有點靈氣這麼簡單。

  最開始賀白還十分緊張的等著顧西風看完之後的點評,但在發現對方一張一張翻得完全停不下來時,緊張稍松,乾脆和徐映小聲說起話來。

  一個多小時後,顧西風才有些不舍的放下了平板電腦。

  和徐映一起幹掉了幾碟點心,喝了整整一壺茶的賀白連忙收斂起放鬆的精神,正襟危坐的看向顧西風。

  顧西風的視線在他年輕得過分的臉上轉了轉,眼裡露出一絲讚賞和笑意,“很好,在風景照方面,你比我優秀太多。”

  賀白不好意思的笑笑,惹得徐映嫉妒又受傷的看了他好幾眼。

  “但在人像方面,你似乎太過隨意了一些。”顧西風笑意一收,點開了賀白上傳的一張人像,說道,“比如這張,模特的神韻抓得很好,構圖技巧都沒問題,但大概是你拍攝的時候帶了些私人感情進去,所以照片呈現的方式太過於私人化,這對你的專業發展不好。”

  賀白一愣,視線挪到照片上,然後耳朵紅了——顧西風點的照片是他隨手給狄三歲拍來秀恩愛的,私人偏向不重才奇怪……

  徐映也發現了不對,瞄一眼大師兄毫無所覺的臉,又看一眼賀白害羞尷尬的樣子,賊賊笑了起來。

  “而且你的人像模特太單一了,多拍拍不同的人比較利於你的全面發展。”顧西風認真分析囑咐著,又連續點了好幾張照片指出毛病,最後定格在一張上,眉頭深深皺起,遲疑了一下,說道,“還有,我建議你換個模特,這位男模特雖然外形優秀,十分有鏡頭感,但他似乎對你……你明白的,有時候鏡頭更能反映一個人的情緒。”說著還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結婚戒指,似乎是有些擔憂。

  賀白的臉幾乎紅成了猴子屁股,瞄一眼顧西風正直嚴肅的臉,小聲解釋道,“其實……大師兄,這個模特……他是我的愛人,名叫狄秋鶴,我這個微博是私人帳號,所、所以不怎麼傳工作照上去……而且我記得我去年有給你寄婚禮請柬,當時你還托人向我轉交了結婚禮物……”所以他還以為大師兄是知道狄秋鶴的存在的……

  室內迷之安靜。

  “我以為……”一分鐘後,顧西風終於開口,表情硬成了一塊石頭,“你的妻子,名叫秋荷。”

  “噗——”徐映忍不住把茶噴了出去,再也忍不住,捶著桌子狂笑起來,“哈哈哈哈,秋荷,這名字好,哈哈哈,師兄你這也太耿直了,哈哈哈哈……”

  顧西風和賀白一起看了過去,一些眼神冷颼颼,一個又羞又怒又想笑,還想找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難怪之前大師兄給他寄東西時偶爾會寄一些比較女性化的禮物,他還以為是因為對方單身太久比較不在意這些,所以送禮比較粗糙,萬萬沒想到,他這個大師兄不僅不粗糙,還十分細心,送禮的時候還知道照顧沒見過面的“弟妹”。

  不過……咳。

  他抵唇低咳一聲壓下笑意,幸災樂禍。

  秋荷這個名字,還挺適合狄三歲的……噗。

 

第111章 番外五

  鬧了一次烏龍之後,賀白與顧西風的關係迅速拉近,幾次交談之後,兩人發現對方在人像拍攝方面都有著自己獨特的見解,聊得越來越投機,很快就約好了要一起去拍照。

  一個月的時間裡,他們分別去了B市周邊的兩個小景點、一家孤兒院,和外來打工者聚集地。

  拍慣了娛樂圈的繁華和美麗的景色,賀白的視線不知不覺被限定在了一個很高的層面上,當他被顧西風帶著,把鏡頭對準那些底層努力生活的人群時,他才發現自己似乎在無意間走上了一條越來越窄的路。

  “能挖掘每個人的美,這很好,但美也分內外,你近期拍的作品太過偏向外在美了,這樣下去遲早會走入死胡同。”顧西風在又一次拍攝歸來的交流聚餐上,翻著賀白以前的人像作品,微微皺眉,“小白,你要學會內外結合,外表會老去,靈魂卻不會,你的重點有些偏了。”

  賀白看著平板電腦上他和顧西風分別為同一位模特拍下的照片,受教點頭,心有餘悸。

  照片中的是一位婦人,身材有些臃腫,外表很平凡,和這世上許許多多的婦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在他的鏡頭下,婦人似乎掃去了身上的平凡,面目變得靈動起來,讓人隱約能窺見一點她年輕時的美麗,而在顧西風的鏡頭下,婦人是真實的,她臉上帶著疲憊,身上滿是歲月留下的風霜,但眼神卻是充滿希望與喜悅的,因為她剛剛接到家鄉的消息,她的兒子如願考上了心儀的大學。

  兩張照片,兩種美感,直觀的衝擊比說教更有用,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

  娛樂圈是個“看臉”的地方,而現在,他的鏡頭似乎也在不自覺中開始“看臉”了,這是個危險的信號。

  “小白,你不應該把自己只局限在一個有限的圈子裡,多去外面看看吧。”顧西風為今天的交流劃下句號,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離去。

  賀白坐在原地,看了兩張照片很久,心裡慢慢冒出一個想法。

  花一個月的時間趕完了電影宣傳期,狄秋鶴懷著滿心對愛人的思念回到家,然後發現自己“被出軌”了。

  他捏著花邊小報,盯著上面印著的模糊照片,臉黑得像鍋底。混蛋小狗仔!才幾天不見就敢上這種花邊小報,反了天了!

  “照片上的人是賀白的大師兄顧西風。”刑邵風掃一眼照片,隨手在行程表上劃了劃,好心幫還沒回家的賀白證明了一下清白。

  “我知道。”狄秋鶴板著臉回答了這個問題,眼不見為淨的把花邊小報翻過去蓋在了茶几上,抬手揉了揉額頭,看向他說道,“這一個月不要給我接工作,我想好好陪陪小白,你也休息一段時間吧,這段時間辛苦了。”

  刑邵風收起行程表,微笑回道,“不辛苦,職責所在,那我先告辭了。”

  賀白直到晚飯時間才回到家,把車開入院門時他掃到亮著燈的客廳,眼睛一亮,加快速度把車停好,匆匆進了家門,在看到坐在沙發上翻檔的熟悉身影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開心的撲過去,“秋鶴,你提前回來了?什麼時候到家的?怎麼沒給我打電話?”

  本來準備擺下譜的狄秋鶴立刻破功,起身迎過去抱住他,揉揉他的頭髮蹭蹭他的臉,不甘心的咬牙切齒道,“我看到那份花邊小報了,一會再收拾你,先去吃飯。”

  賀白疑惑了一瞬,花邊小報?什麼東西?然後他很快把這個疑惑拋到了腦後,開心的親了狄秋鶴一下,想說話時看到他故作凶巴巴的臉,忍不住又親了一下,直接掛到他身上,問道,“你做飯了?狄三歲你真賢慧!”

  滿肚子怨氣的狄秋鶴看著他笑眯眯的模樣,心嘩啦一下軟了,穩穩抱住他,毫不猶豫的低頭吻了下去,聲音變啞,“吃飯之前,我想先吃你……”

  賀白被親得頓了頓,想起心裡的打算,主動迎了上去,熱情的給予回應。

  兩人在沙發上折騰了一次,然後匆匆解決了晚飯,上樓泡澡時又忍不住在浴室來了一次。回到床上後,狄秋鶴見賀白有些累的樣子,本打算不再做了,卻沒想到賀白又主動撲了過來,又乖又粘人的誘惑他,本就還沒滿足的狄秋鶴立刻受到誘惑,壓著賀白再次吃幹抹淨。

  再次洗了澡安穩躺下,又累又困的賀白強撐著精神往狄秋鶴懷裡拱了拱,仰頭親吻他的下巴,“秋鶴……”

  “嗯?”狄秋鶴收緊懷抱,一邊輕輕按揉著他的腰,一邊低頭吻他一下,然後順著他的頭髮,低聲哄道,“睡吧,今天很累了,這次我有一個月的休息時間,可以好好陪你。”

  賀白湧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算了算大師兄離開的時間,閉上了眼睛——算了,先讓秋鶴開心幾天再說吧。

  狄秋鶴發現,這次出差回來之後,賀白變得粘人了,還特別寵他!對,就是寵!簡直到了百依百順的地步!他又甜蜜又疑惑,苦思半天後勉強找出了一個小狗仔這麼對他的原因——一定是那個花邊小報讓小狗仔愧疚了!其實不用這樣的,他雖然確實有一點吃醋,但看在小狗仔最近這麼乖的份上,他可以勉強不吃那點醋的。

  這種因生理心理雙重滿足而形成的好心情,讓他在見到花邊小報的另一位主人公時,也毫不吝嗇的給了對方一個笑容,並主動打了招呼。

  “師兄好。”他笑著伸出手,另一手仍握著賀白,無形宣誓主權。

  看明白他那點小九九的賀白笑著翻了個白眼,戳了戳他的手心,然後默認了他這幼稚的行為。

  顧西風看清兩人之間的互動,確定這位與預期完全不同的“弟妹”是真的很愛自己的小師弟之後,表情溫和了許多,伸手與他交握,回道,“你好,秋鶴。”然後從包裡拿出一個盒子遞了過去,“給,見面禮。”

  從來沒有過這種體驗的狄秋鶴愣住了,賀白見狀臉上的笑容加深,代替他接過盒子,朝顧西風說道,“謝謝師兄。”

  狄秋鶴回神,再看顧西風時眼裡的情緒也溫和了許多,跟著道謝,“多謝師兄。”

  “不客氣。”顧西風回以一個淺得幾乎看不出來的笑容。

  這次顧西風和他們見面,除了想正式見見狄秋鶴這位“弟妹”外,最主要的是想和賀白告別。

  賀白聽完他的打算,愣住,“怎麼突然要提前走?”

  “新接到了通知,那邊讓我提前過去熟悉一下環境。”顧西風簡單解釋,然後從包裡拿出一本筆記遞過去,“這是我總結的一些拍攝經驗,你有空可以看一看,另外,我還是建議你多去外面看看。”

  賀白接過厚厚的筆記本,心裡有些不舍,某個慢慢淡去的念頭再次冒了頭。

  在意識到問題後,他有嘗試著慢慢扭轉走偏的道路,但大概是固定拍一種東西太久,也或許是沒有靈感,總之,他的嘗試失敗了。師兄說的沒錯,他確實需要去外面走走,轉換一下思路,但是……狄秋鶴怎麼辦?

  心裡掛著事,賀白的精神肉眼可見的萎靡了下去,狄秋鶴以為他是捨不得剛熟悉起來的大師兄,雖然有點吃醋,但想起賀白對徐胤榮和徐映如同家人般的態度,醋意被心疼取代。

  “師兄只是去一年,一年後就回來了,平時也可以電話聯繫,別難過了。”狄秋鶴把他抱到懷裡,摸著他的頭髮,溫柔哄他。

  賀白抬頭看他一眼,抿了抿唇,伸臂回抱住他,遲疑開口,問道,“秋鶴,你這次休息過後,是不是就要去新劇組了,大概要拍多久的戲?”

  “大概五個月。”狄秋鶴回答,語氣更加溫柔下來,哄道,“放心,我會儘量效率的完成拍攝,爭取早點回來,休息時間也會經常回來看你,別多想。”

  “不是這個。”賀白搖搖頭,鼓起勇氣坐直身體,握住他的手,與他眼對眼,認真道,“秋鶴,我想和師兄一起去。”

  狄秋鶴一愣,然後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小白,師兄去的是戰亂地區,維和前線,有一定的危險性,他當過軍人,有過軍功,能自保,所以軍方才會邀請他做戰地記者,但你……”

  “我可以給師兄做助手,師父也能幫我聯繫路子。”賀白回答,見他表情變得更難看,忙握緊他的手,繼續說道,“秋鶴,你先別急,我這麼決定是有一定考慮的,這次……”

  “不行!”狄秋鶴打斷他的話,表情緊繃得像一塊石頭,反握住他手的力道大得讓賀白覺得疼痛,“你去會有危險,我不同意!哪裡都可以,只有那種危險的地方不行。如果你覺得一個人在家無聊,我可以把戲推了,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只有那種危險的地方,不行!”

  “秋鶴……”賀白試圖講道理。

  “我不會讓你去的。”狄秋鶴罕見的固執和不講理起來,說完這句話就起身去了樓上,完全不給他說服的機會。

  賀白看著他緊繃的背影,頭疼的捂住了額頭。果然是這樣,狄三歲壓根就不會同意他去涉險,雖然他覺得有部隊和師兄在,這次的戰地記者之旅應該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狄秋鶴單方面和賀白冷戰了,具體表現為完全不聽他說話,也不跟他說話,假裝自己是個聾子,賀白對此很無奈。

  睡前,賀白看著狄秋鶴背對著自己的身影,慢慢挪過去,從後面抱住了他。

  狄秋鶴僵了僵,卻沒有掙開他的擁抱。

  “秋鶴。”

  狄秋鶴不回話,假裝自己已經睡著了。

  賀白在心裡歎了口氣,靠過去在他背上蹭了蹭,溫聲說道,“秋鶴,我知道你是因為擔心我,但是……”他低聲把拍攝上的瓶頸跟他說了一下,然後輕輕晃了一下他,保證道,“秋鶴,我發誓,我會安全回來的。”

  “想轉換思路,你完全可以去某些貧窮的地方轉轉,或者接些別的工作。”狄秋鶴終於不再裝聾,轉身看著他,眉頭依然皺著,“沒必要一定要去戰亂的地方。”

  “我知道。”賀白見他有了回應,心情稍松,抬手摸上他的臉,聲音低了許多,“但我想去體驗一下我父母曾經的生活……秋鶴,我可以等你的戲開拍之後再去,然後在你戲殺青之前回來,不呆滿一年,我們就當是各自出了個長長的差,好不好?”

  聽他提起賀父賀母,狄秋鶴沉默了。

  “秋鶴……”賀白又討好的晃了晃他。

  狄秋鶴緊了緊抱著他的手,看著他眼中的期待和哀求,心裡像是哽了一塊石頭,豎眉粗暴的把他塞到懷裡,用兇狠掩飾情緒,回道,“不好,我要考慮一下……睡覺,不許再想這些了!”

  賀白見他還是不鬆口,眉眼垮了下來,卻沒再多說什麼,乖乖的縮在他懷裡閉眼睡了。

  兩天后,顧西風離開,賀白親自送的機,態度表情如常,一點沒提要一起離開的事情。狄秋鶴在旁邊看著,手緊了緊,扭過了頭。

  半個月後,狄秋鶴的假期結束,他猶豫了很久,咬咬牙,還是拿出了讓刑邵風秘密準備的東西,走到窩在沙發上看影集的賀白身邊,把東西遞到了他面前,硬邦邦說道,“想去就去吧,保持電話聯繫。”

  賀白愣愣的仰頭看他。

  “快拿去!”狄秋鶴豎眉,一股腦把東西塞到他懷裡,側頭不看他,“給你定的明晚的機票,去了那邊師兄會去接應你,你別亂跑,注意安全,要是敢帶著傷回來,我、我……”說著說著情緒焦躁起來,轉回頭看向他懷裡的東西,手指動了動,似是想要搶回來。

  賀白忙把東西塞到身後,見狄秋鶴的臉唰一下黑了,又忙撲過去討好的抱住他,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用力親他幾下,用誇張的語氣說道,“秋鶴你真棒!我愛你!”

  “我不愛你了!”狄秋鶴生氣地低吼一句,手卻牢牢把他按在懷裡,蹭他的側臉,壓抑道,“平安回來……別讓我後悔今天所做的決定。”

  “不會的。”賀白溫柔了表情,心中被感動塞滿,“我還等著去做你新電影的第一位觀眾呢。”

  “說話要算話。”狄秋鶴收緊懷抱,壓著不舍低聲說道,“到時候我去接你回來。”

  然而賀白食言了,五個月後,當狄秋鶴結束新電影的拍攝,準備去接賀白回家時,得到的卻是賀白受傷住院,昏迷不醒的消息。

  他表情空白的放下手機,只覺得從頭涼到了腳,心臟越收越緊,像是隨時準備膨脹開爆掉。

  “訂……機票。”

  守在一邊的王博毅見他表情不對,擔憂問道,“狄少,您怎麼了?”

  “去定機票。”他咬緊牙,強逼著自己不要情緒崩潰,眼眶通紅的看向他,沉聲說道,“去訂機票!儘快,我要去接小白回來!”

  王博毅被他可怕的表情嚇了一跳,意識到可能出了什麼事,忙轉身去安排機票的事情。

  另一邊,明明只是輕微腦震盪,卻一直昏迷不醒的賀白意識慢慢飄蕩,然後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朝著未知的地方鑽去。

  “呱——”

  賀白猛地睜開眼,意識還沒從昏迷前的那場爆炸中抽出,就被眼前的景色嚇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夢到過無數次的夜景,鐘塔,高樓,絢麗的燈光和月色……

  “呱。”一隻青蛙蹦跳著從他身邊經過,把他驚回了神。

  來不及去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想也不想就舉起相機朝著高樓看去,不停調整著鏡頭倍數,然後在看到一片漆黑的房間陽臺後著急的握緊了相機。

  怎麼會是漆黑一片,難道已經……

  視線不經意間掃過鐘塔,他愣了愣,連忙轉身朝山下跑去,跑了兩步似又想起了什麼,轉身找到地上的食物袋提起,匆匆下山朝鐘塔旁的高樓趕去。

  夢也好,真實也好,不管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只要有機會,狄秋鶴就不能死!他不允許!

 

第112章 番外六

  鐘塔旁的高樓是一家綜合型的五星級酒店,最上面幾層全是需要提前預定的高檔套房,賀白趕到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半夜,他心急如焚,依照記憶和酒店佈局圖推測出狄秋鶴所在房間的房間號,悶頭沖進了電梯。

  電梯叮一聲在指定的樓層停下,他剛準備出去,就被電梯外守著的保鏢擋住了。

  “抱歉,三十七層已經被包下,你可能走錯了。”保鏢硬邦邦解釋,視線在他掛在脖子上的相機上停了停,眉頭皺起,眼露嫌惡。

  賀白沒想到電梯口還守著保鏢,懵了一瞬後連忙重新按開即將關閉的電梯門,著急的朝保鏢說道,“我不是狗仔,是這樣的,我今天下午在飯店碰到了狄秋鶴,他和我撞了一下,我……”

  保鏢聞言表情更難看了,冷硬說道,“你簡直是我見過的撒謊能力最差勁的狗仔了,快離開,不然我報警了。”

  艸!

  賀白又急又氣,分分鐘想炸。

  他是不是跟狗仔這職業犯沖,重生後被狄秋鶴誤會是狗仔,回來了居然又被狄秋鶴的手下誤會是狗仔,他長得這麼奉公守法,到底哪裡像狗仔了!

  電梯門又有關閉的跡象,他連忙再次按開,壓下情緒,繼續解釋道,“你們誤會了,我真的不是狗仔,只是一個在這邊拍照片的攝影師,如果你們不信,我可以把相機和身份證暫時壓給你們,我現在有急事想跟狄秋鶴說,你們……”

  “演得很像,但這種伎倆我們見多了。”保鏢耐心全失,乾脆跨步走進電梯堵住他,一副要親自送他離開的架勢。

  賀白沒想到救人大計居然會被兩個保鏢堵住,見時間已經越來越接近狄秋鶴墜樓的時間,正急得考慮要不要硬闖電梯或者裝死耍賴的時候,耳邊傳來了另一台電梯到達的聲音。

  “狄少。”留在電梯外的保鏢立刻朝著另一台電梯的方向恭謹打了個招呼。

  賀白眼睛一亮,趁著電梯內的保鏢不注意,再次按了下開門鍵不讓電梯關閉,然後高聲喊道,“狄秋鶴!我是下午和你在飯店撞到的那個人,當時我錯撿了你的飲料,現在我發現那瓶飲料裡面摻了東西,我想我們需要談談!”

  被他鑽空子繞開的保鏢聞言大怒,伸手就要去制住他。

  賀白連忙躲,卻還是被輕易揪住了胳膊,疼得他倒抽了一口涼氣。

  “放開他。”

  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出現在了電梯口,賀白抬頭,剛好和對方毫無溫情,只有冷沉探究的視線對上,心尖猛地酸澀了一下,忙壓下情緒,說道,“狄秋鶴,飲料就在我提著的袋子裡,你可以拿去看。”

  狄秋鶴的視線在他臉上轉了一圈,重點在左臉停了停,眯了眯眼,突然開口說道,“笑一個。”

  正在揉胳膊的賀白聞言一愣,抬手掏了掏耳朵,“……啥?”因為太驚訝,他說話時語氣有些重,帶著臉上的肌肉往上扯了扯,露出了左臉上淺淺的酒窩。

  “沒什麼。”狄秋鶴收回視線,掃一眼他略顯狼狽的樣子,示意電梯口的保鏢讓開,“我記得你,跟我來。”

  攔人的兩個保鏢對視一眼,低頭讓開了電梯口的位置,電梯內的保鏢還體貼的幫賀白按住了開門鍵。

  賀白忙提起裝食物的袋子跨出電梯,見狄秋鶴已經轉身往房間的方向走去,連忙跟上,視線掃過跟在狄秋鶴右手邊的王博毅和聽到動靜從走廊裡迎過來的安希希,皺了皺眉,心裡快速盤算起來。

  一行人在最深處的套房門口停下,王博毅刷卡拉開門,狄秋鶴跨步進入,賀白仗著身高先安希希一步進門,然後轉身看向安希希,語氣冷淡的說道,“抱歉,我和狄秋鶴要說的事不適合讓第三個人聽到,請回避。”

  安希希被他這厚臉皮的主人范驚呆了,王博毅也愣了一下,兩人齊齊看向門內聽到聲音轉身看過來的狄秋鶴,安希希先開口說道,“狄少,我剛剛已經聽博毅說了,這人十分可疑,我不建議您和他單獨相處。”

  狄秋鶴來回看他們一眼,開口說道,“你……”

  砰!

  賀白當著安希希的面甩上了門,還反鎖了。

  走廊的燈光被隔開,室內漆黑一片。

  詭異的安靜幾秒之後,狄秋鶴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我想……我們需要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賀白覺得狄秋鶴說這句話時語氣有些輕,像是帶著笑的樣子,但這絕對不可能,剛剛狄秋鶴還板著一張臉想聽那個壞助理的話趕他出去。

  門上傳來了敲門聲,賀白從憋氣中回神,低咳一聲掩飾尷尬,用最快的速度打開門鎖拉開門,朝著敲門的王博毅笑了笑,然後伸腳用力踩他一下,趁他愣神時搶走門卡,再次甩上了門。

  房卡插入,嘀一聲之後,電源接通,賀白按開了所有的燈,看向面朝他站著的狄秋鶴,努力平靜的指了指頭頂,“你看,光有了。”

  狄秋鶴抬頭,掃一眼頭頂開得要晃瞎眼的燈,點頭,“嗯。”

  又是迷之安靜,真正見到人之後,賀白突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和這個成熟版的狄秋鶴說話了——是像重生後那樣,還是公事公辦,說完事保住鳥命就撤?

  不過現在他已經把狄秋鶴和安希希隔開了,對方應該是安全了……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狄秋鶴收回打量著賀白的視線,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嗯,我沒事,都休息去吧……那行,把藥拿來吧。”說完掛斷電話,再次看向門口似乎在走神的傢伙,抬手敲了敲手邊的牆,等吸引了對方注意後示意了一下沙發,淡淡道,“坐。”

  “……哦。”

  真是冷淡又無情的態度。

  賀白垂眼壓住突然泛上來的情緒,彎腰提起地上裝著食物的袋子,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

  狄秋鶴卻轉身朝門口走去,開了門鎖。

  賀白瞪眼,顧不得心裡那點兒女情長了,視線定在他開門的手上,身體緊繃。

  狄秋鶴餘光注意到他臉上“你別跑,跑了我咬死你”的表情,被感冒折騰得有些不佳的心情詭異的好了一些,嘴角稍微翹了翹,又很快壓下,把門保持半開的狀態,表情平靜的轉身走回沙發邊坐下,給他倒了杯水,問道,“你說飲料裡摻了東西,你喝了?”

  賀白一懵,這才想起那飲料現在還是未拆封的狀態,視線不由得瞟向手邊的袋子,著急——這可怎麼辦,當時他只想著要找個方法獲得狄秋鶴的注意,卻忘了那飲料他現在還沒喝,拿著沒拆封的飲料跑來說飲料有問題,怎麼看怎麼腦殘可疑。

  “在這裡嗎?”狄秋鶴注意到他的視線,跟著看向他手邊的袋子,居然主動伸手過來,想把飲料拿出來。

  賀白眼睛瞪得更大了,忙伸手去攔,卻不小心被胸口的相機拌了一下,手慢了一秒,直接按在了狄秋鶴的手上。

  狄秋鶴頓了頓,抬眼看他。

  賀白一僵,糾結又生氣——這明明是他愛人的手,以前他想握就握,握了對方還會開心的蹭過來,現在卻只能收穫對方一個冷淡又意味不明的眼神。

  ……好想拔鳥毛!

  敲門聲打破了僵局,狄秋鶴先一步收回手,表情平靜地看向正端著托盤進門的安希希,說道,“東西放下就去休息吧。”

  安希希防備的看一眼賀白,彎腰把托盤放到茶几上,溫聲說道,“醫生說空腹吃藥不好,所以我讓廚房給您準備了一點粥,另外這位……時間太晚了,醫生囑咐過讓您早點休息。”

  時間確實已經不早了,狄秋鶴看一眼賀白,皺了皺眉。

  賀白卻沒搭理安希希的委婉趕人,視線落在托盤上的藥和粥上,想起上輩子被輕易推下樓的狄秋鶴,心裡直覺有些不對,皺眉看一眼比重生那輩子更顯圓滑的安希希,突然起身抱起食物袋去了洗手間,臨去前還“不小心”掀了茶几上的托盤。

  一聲悶響,粥和藥全部喂給了地毯。

  安希希目瞪口呆,瞪著已經關閉的洗手間門,深吸口氣壓下罵人的衝動,轉身看向狄秋鶴,說道,“狄少,這個人太詭異太過分了,我覺得——”

  “出去。”狄秋鶴突然有些不快,閉上眼靠在沙發上作閉目養神狀,態度冷淡,“我累了,想要休息。”

  安希希噎住,看一眼地毯上的粥,不甘心的退了出去。

  賀白蹲在馬桶前,拿出袋子裡的飲料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它封口完好,完全沒有打開後二次包裝的痕跡,皺了皺眉,直接擰開它,小心把裡面的飲料倒了點到馬桶裡,然後立刻沖掉。

  臨出去前又覺得不放心,走回去多沖了幾遍,還倒了點旁邊的潔廁劑進去。

  搞定一切後,他拿著食物袋開門出去,見外面已經沒了安希希的身影,狄秋鶴也好生生的坐在沙發上,松了口氣,走過去放下食物袋,繞到陽臺的落地窗邊細心的把窗戶上了鎖,拉上落地窗簾,完全不給狄秋鶴“誤入”陽臺的機會。

  狄秋鶴眼神平靜的看著他做完這一切,等他走回來時才問道,“你在做什麼?”

  “我當然是在保——”

  敲門聲又響,打斷了賀白的話,安希希又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身後還帶著兩個保鏢,明顯來著不善。

  賀白表情變冷,視線掃過她手上的托盤,越發覺得自己之前的猜測是對的——安希希送來的粥裡肯定有古怪!且他沒想到這輩子的安希希居然這麼難纏。

  “狄少,剛剛的藥和粥都灑了,我重新弄了一份過來。至於這位客人,不如另安排一間房間休息?今天實在太晚了,不適合談事情。”安希希放下托盤,貼心的把粥端到狄秋鶴面前,溫聲建議。

  賀白冷笑,一屁股坐到狄秋鶴身邊,把他往旁邊擠了擠,然後探身扒拉過食物袋,從裡面拿出一包自己最愛吃的零食,拆開塞到狄秋鶴手裡,凶巴巴道,“吃,不許喝粥。”

  已經好多年不願意讓人近身的狄秋鶴被他擠得僵住了,低頭看一眼懷裡印著卡通圖案的膨化食品,默了兩秒,側頭看向賀白,不太愉快的開口,“你……”

  “你什麼你,快吃!一會員警來了有你忙的,今天你別想睡了!”賀白見他那不陰不陽的表情就有氣,要不是還記得這輩子的狄秋鶴壓根不認識自己,早暴起捶他一頓了。

  這弱智,安希希這麼可疑的一個人,他居然一直放在身邊貼身使喚,腦子壞了?

  “員警?”狄秋鶴和安希希同時出聲,一個語氣平靜微帶疑惑,一個滿含震驚差點變了調。

  狄秋鶴立刻忘了被人塞零食的“侮辱”,意味不明的看向安希希,眯眼問道,“安助理,你在驚訝些什麼?”

  安希希心裡一驚,忙垂下眼掩飾住情緒,心慌道,“沒、沒什麼……狄少,這個人莫名其妙的出現,還一直做些失禮的舉動,我覺得……”

  “安助理,注意分寸。”狄秋鶴把零食放回賀白懷裡,淡淡打斷她的話,嘴角微微勾了勾,說道,“我不需要一個替我做決定的助理,還是說……你這麼著急的要支開他,是準備做些什麼?”

  安希希像是被這番話嚇到,猛地抬頭看他,臉色都變得蒼白起來,結巴道,“狄、狄少,我……”

  “帶她下去。”狄秋鶴不願意再聽她說話,朝她身後的兩個保鏢擺了擺手,意有所指,“保鏢團隊最近有些散,是時候整整了。”

  兩個保鏢聞言頭皮一緊,知道是自己沒接到命令就跟著安希希過來的行為惹他生氣了,忙恭謹的低下頭,俐落的壓著還想說些什麼的安希希下去了。

  室內安靜下來,這次連門都關上了,危險源被帶走,賀白松了口氣,抱著零食癱在了沙發上——從山上跑下山打車,他差點把腿跑斷,好累。

  “在員警過來之前。”

  懷裡的零食突然被一隻伸過來的修長手掌抽走,然後熟悉的氣息靠了過來,帶著興味的聲音在身側響起,“你接近我的方式很新穎,讓我猜猜你的身份……狗仔?粉絲?你看的眼神帶著關切和緊張,或者……你喜歡我?”

  “不。”賀白一臉麻木的扭頭看去,掃一眼狄秋鶴現在成熟又靠譜,溫柔又內斂的帥氣模樣,扯了扯嘴角,“我現在只想閹了你。”兩輩子了,這傢伙真是太能折騰了。

 

第113章 番外七

  從沒被人如此直面調戲過的狄秋鶴再次僵住了,他看著賀白繃著臉的模樣,慢慢坐直身體,眼中興味消失,平淡了表情,卻沒把零食還給賀白,也沒有坐遠一點,而是伸臂從食物袋裡找出那瓶飲料,翻轉著看了看,詢問道,“你說這飲料有問題,是什麼?”

  “不知道,上一隻喝了這瓶飲料的青蛙已經魂歸西天了。”賀白眼都不眨的說假話,不等他深問,繼續編道,“我很確定我沒有仇家,但青蛙的死告訴我,這飲料肯定有問題,後來我想到了下午和我撞到了的你,為了保險起見,就找來了,所以你要感謝我救了你一命。”說著掃一眼地上的粥,補充道,“或許是兩命。”事實上是好多命。

  狄秋鶴也看了一眼地上的粥,垂眼想了想,又問道,“你在發現飲料有問題後,為什麼不直接報警,而是大晚上沖過來找我,還不惜厚著臉皮在電梯口和我的保鏢糾纏?”

  厚著臉皮?賀白眉心跳了跳,手癢癢的動了動,憋氣的避開他的視線,硬邦邦回道,“青蛙死狀太慘,我怕等不及報警你就被毒了第二次,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所以我來了。”

  “那你又是怎麼確定我住在這裡的?我來H市是私人行程,保密工作自認為做得很不錯,但你卻準確按開了這家酒店三十七層的電梯。”狄秋鶴好整以暇的看著他,慢悠悠的抓他話語裡的漏洞,視線在他臉上轉了一圈又一圈,嘴角不自覺勾起。

  賀白垂眼,考慮現在毒死狄秋鶴的可能性——這禍害真是太煩人了。

  見他不答,狄秋鶴也不追問,轉換話題繼續問道,“還有,你似乎對安希稀有敵意?”說著視線掃過他眼下被睫毛掃出的小片陰影,越發放緩了語速,“她端過來的粥,你為什麼要故意掀翻?”

  賀白默默深呼吸,到底還是沒忍住脾氣,翻了他一個白眼,沒好氣回道,“因為在沒確定飲料裡的東西到底是誰下的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兇手,不吃別人經手的食物是基本常識!”

  這白眼翻得熟練無比,還帶著一絲熟稔和親昵,狄秋鶴一愣,心裡突然有些發癢,想戳戳他生氣說話時左臉露出的淺淡酒窩,但他的理智迅速壓下了這個衝動,只淡淡點了點頭表示明白,放下飲料,起身朝洗手間走去——這還是第一次,他對一個初見的人毫無防備,甚至在對方做出一些失禮舉動時覺得心情愉悅,這不對勁,他得想想。

  賀白瞪著他的背影,生氣的比了個中指。

  員警很快趕了過來,整一層的保鏢都被驚動,王博毅也意識到了不對,出來查看情況時沒看到安希希,皺了皺眉。

  員警搜了一遍酒店房間,拿走了賀白的食物袋,採集了一點地毯上的粥藥,找安希希和賀白分別問了話,然後公事公辦的提出告辭,表示後續的事情得等檢測結果出來了才能安排。

  狄秋鶴點頭表示明白,親自送警官離開,然後看向一直沉默跟在他身後的王博毅,淡淡說道,“看住安希希,暫時沒收她的通訊工具,一切等檢測結果出來了再說。”

  王博毅緊了緊手掌,繃著臉點了點頭,然後在轉身離開時忍不住用力捶了下牆。狄少從不會無故下命令,安希希肯定是做了什麼事情引起狄少懷疑了,而如果安希希真的做了什麼……他深吸口氣,突然覺得有些疲憊。

  這一折騰時間已經到了淩晨,狄秋鶴想起房裡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傢伙,眉梢不自知的飛揚起來,腳步也輕快了幾分,看得旁邊的保鏢有些莫名。

  碰到下毒這麼惡劣的事情,狄少怎麼好像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進門之後狄秋鶴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沙發上的賀白,他斂了斂表情,用如常的速度走過去,說道,“員警已經走了,我給相熟的朋友打了電話,檢查結果明天應該就能出——”

  沙發上的人頭歪向一邊,嘴微張,居然已經抱著相機,用一個彆扭的姿勢在沙發上睡著了。

  狄秋鶴閉嘴,停在原地看了他的睡顏好一會,輕步上前,朝他伸出了手。

  “秋鶴……”

  手剛碰到對方的肩膀,還沒來得及推上去,就被察覺到熟悉氣息的賀白抱住了,然後親昵的蹭了蹭。狄秋鶴身體一僵,保持著彎腰準備推人的姿勢停在了原地。

  睡夢中的賀白不滿的扯了扯懷裡只有一小截的胳膊,手摸索著想要抱住自己的愛人,眉頭不滿的皺起,含糊道,“狄三歲,別鬧。”

  狄秋鶴確定自己耳朵沒有幻聽,狄三歲……是在喊自己嗎?

  心跳莫名的跳快了幾分,他往外抽了抽手臂,卻反被對方更用力的扒住,甚至還被輕輕咬了一口。牙齒磨過皮膚的感覺停留在手背上,堅持了三十多年的不喜歡人近身的習慣似乎突然間消失了,他喉結動了動,手指忍不住抬起,點了點對方挨在旁邊的唇瓣,然後慢慢挪動,輕輕戳在了酒窩上。

  不堪騷擾的賀白埋頭往前蹭了蹭,身體差點掉出沙發外,狄秋鶴行動先大腦一步,伸臂穩穩拖住了他,然後被對方心滿意足的抱住,一個毛乎乎的腦袋蹭到了他懷裡。

  噗通,噗通。

  心跳的聲音在耳邊放大,對方溫熱的呼吸透過布料噴灑在胸膛上,狄秋鶴低頭,看著懷裡終於睡安穩的人,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猶豫著坐到了地上,幾乎算是聽話的給對方當起了人肉靠枕。

  不對勁。

  他看著懷中人乖巧的睡顏,眼裡閃過一絲迷茫,自己似乎……真的很不對勁。

  門外,等著安排賀白去新房間的保鏢疑惑撓頭,奇怪,怎麼人還沒出來,是還在和狄少談事情嗎?

  第二天,賀白腰酸腿疼的被狄秋鶴從沙發上喊醒,在心裡罵了他一萬遍辣雞後,隨著他一起去了警局。

  “結果出來了。”警官的表情很不好看,遞上了兩份材料,“飲料裡有G國違禁藥物的成分,瓶底有二次塑封的痕跡,猜測嫌疑人是用針孔注入的藥物,然後重新封了一下,普通人根本注意不到。粥裡則有一種普通的中成藥成本,這種中成藥單吃對人體無害,但當它和感冒藥一起使用時,會使人產生短暫的意識模糊情況。另外,我們調取了你們昨天所去飯店的監控錄影,確認了你們確實拿錯了飲料。狄先生,請問你的飲料是從哪裡來的?”

  狄秋鶴眼神冷了下去,手指在膝蓋上點了點,回道,“是我的助理安希希給我買的,說感冒之後如果口苦,喝點果汁緩一緩會舒服一些。”

  跟著狄秋鶴出來的王博毅聞言顫了顫,用力閉了下眼睛,肩膀垮了下來。

  賀白則皺眉,聯繫了一下兩輩子的情況,模糊得出了一個結論——秦莉和狄春華似乎是鐵了心的要讓安希希背黑鍋,兩次下藥居然都是經的安希希的手。而從安希希昨天的反應來看,對方似乎並不知道飲料裡有毒的事情。

  難道是狄春華借安希希的手暗地裡下毒沒成功,所以又明面唆使威脅安希希親自動手了?

  警官聞言表情越發嚴肅,說道,“我想我需要請您的助理來警局談談了。”

  “我會讓人把她帶來的,辛苦。”狄秋鶴表情倒是很平靜,和警官打了招呼後,起身示意賀白隨他一起離開。

  把受到打擊情緒有些不穩的王博毅打發走,狄秋鶴帶著賀白去了飯店,包了個包廂,看著賀白不說話。

  賀白覺得有些毛毛的,磕巴問道,“你、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成熟版的狄秋鶴總是一副表情淡淡高深莫測的樣子,他有些吃不消。

  “你叫賀白?”狄秋鶴詢問。

  賀白點頭,搞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名字什麼的,他明明昨天在和員警自我介紹時說過,他不相信對方沒聽到。想到這他又覺得有些鬱悶,明明是夫夫,對方卻連他的名字都記不住……辣雞!

  “那狄三歲是誰?”狄秋鶴仔細打量著他的表情,語氣變沉,突然發難。

  賀白愣了,“你、你說什麼?”

  “狄三歲。”狄秋鶴看著他的眼睛,聲音突然又溫柔下來,“你說過要當我新戲第一位觀眾的,不許食言。”

  賀白猛地站起身,帶下了桌上的餐具,瞪著他驚訝道,“秋、秋鶴,你、你難道也……”

  狄秋鶴溫柔的看著他,眼中滿是情意。

  “秋鶴……”賀白心裡泛起欣喜,撲過去抱住他,然後在發現對方的身體立刻緊繃僵硬起來之後,過熱的頭腦冷靜下來,慢慢鬆開他,眯眼翹起嘴角笑了笑,溫聲道,“叫我的名字。”

  狄秋鶴沒發現他的不對,視線落在他左臉的酒窩上,溫聲喚道,“賀白。”

  “不,你平時不是這麼喊我的。”賀白搖搖頭,垂眼,臉上染上一絲落寞,歎道,“你果然已經忘了我。”

  狄秋鶴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回想了一下他昨晚的樣子,靠著影帝級的演技繼續溫柔的看著他,甚至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髮,詢問道,“那我平時是怎麼喚你的?是喊你小名嗎?”

  “不是。”賀白搖頭,伸手圈住他的腰,假裝沒察覺到他再次僵硬起來的身體,微笑開口,“你一直喊我……爸爸。”

  狄秋鶴:“……”

  賀白笑得越發純良了,還“羞澀”的摸了摸他的腹肌,吃了下豆腐,“狄小鳥乖,爸爸疼你。”

  單身三十多年的狄秋鶴受不了這刺激,直接推開了他。

  於是賀白不笑了,他靠回椅子裡,吊著眼睛看狄秋鶴,嘴角掛上一絲冷笑,問道,“我昨晚說夢話了?”不然沒法解釋狄秋鶴現在突然的發神經。

  這個人不信任他,所以在試探,還是惡劣的用他的感情在試探!他不得不殘忍的意識到,眼前的人是他所愛的人,但又不是他所愛的人,他覺得自己邁入了一個陷阱,老天爺甚至在上面加了個蓋!

  或許現在這一切都只是個夢,醒來他仍和那個幼稚又粘人的狄三歲呆在一起,為某個毫無營養的話題膩歪一整天,而不是在辛苦救了某個辣雞的命之後,被對方懷疑試探!

  狄秋鶴覺得自己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受傷的情緒,細看卻只剩憤怒,他立刻收起表演出的深情,突然覺得有些無措,剛準備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包廂門就被敲響了——服務員來上菜了。

  家常的三菜一湯上了餐桌,與這間華麗寬敞的包廂一點都不搭,但狄秋鶴卻發現桌上的菜居然全是自己愛吃的,雖然他從來沒對外表現過自己對食物的偏好。

  賀白見他盯著桌上的菜,心裡越發憋屈生氣,生硬道,“抱歉,我點的菜可能不合你的胃口,你再點些其他的吧。”

  “不會。”狄秋鶴的視線立刻挪到了他的臉上,表情依然是平淡的,眼裡卻帶著一絲不自知的小心,連聲音都輕了一些,說道,“你點的菜很好……葷素搭配,還有湯,很好。”

  賀白拆了一套新餐具,悶頭吃飯,不理他。

  狄秋鶴看著他的側臉,也吃了兩筷子菜,卻有些食不知味,想起昨晚沙發上的擁抱,慢慢停下了動作,頓了頓,誠懇說道,“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試探你,多謝你這次救了我。我確實聽到了你的夢話,所以有些好奇……你在夢裡,似乎對我很親昵,如果這世上沒有另一個人叫秋鶴的話。”

  如果這世上沒有另一個人叫秋鶴……賀白停下吃飯的動作,愣了幾秒後,側頭看向狄秋鶴。

  熟悉的五官,熟悉的模樣,雖然習慣性的收斂了情緒,但某些骨子裡的東西細看卻還是能看出來的。哪怕是用另一種形式相遇了對方,這個人也仍是很快就粘了過來,雖然態度不一樣了,但信任他的本質還是存在的,否則沒法解釋對方現在態度的轉變……等等,很快接受?

  他皺眉,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

  說起來,重生後的那輩子狄秋鶴也是在見到他沒兩面後就死死粘了上來,而且毫不掩飾自己的惡劣,面具也不戴了,對他信任得過了頭……

  他放下筷子,突然伸手,捏住了狄秋鶴的臉。

  狄秋鶴一愣,眉頭微微皺起,卻沒有甩開他,眼裡也沒有厭煩抵觸的情緒,只是疑惑問道,“怎麼了?”

  雖然換了面具,但底子還是那個底子。

  以狄辣雞那種幼稚性子,只見一兩面就對自己掏心掏肺,好像有點可疑。以前還不覺得,但在見到了這個成熟版的狄秋鶴後,他終於確定,狄辣雞那自我認知障礙的傢伙,或許是對他一見鍾情了……

  賀白一臉深沉的搖了搖頭,板著臉壓住心裡突然升起的開心情緒,側身正對著他,鬆開他的臉,然後握住了他的手,不顧他的僵硬,認真說道,“聽著,這世上確實沒有另一個叫秋鶴的人。”

  狄秋鶴動了動手,猶豫了一下,沒有掙開他的手,心裡產生一種奇妙的想要依著對方的心思,幾乎算是溫柔的問道,“所以?”

  “所以在夢裡,我遇到了另一個秋鶴!”賀白盯著他的眼睛,不放過裡面的任何情緒,放緩語氣說道,“他和你有著同樣的名字,同樣的家人,同樣的成長經歷,不同的是,他在二十三歲那年遇到了我,並對我一見鍾情!”

  “什麼?”狄秋鶴瞪眼,自成為影帝后第一次失態的瞪大了眼睛,並在賀白仿佛閃著光的視線下,慢慢憋紅了耳朵,試圖往回抽手,“只是夢而已,你……”

  這反應,有問題!

  賀白眼睛一閃,越發握緊了他的手,繼續說道,“夢裡的他在我的幫助下拿到了《成家軍》的男主角色,躲開了後母的陷害,發現了惡毒妹妹的身世,離間了父親和後母的關係,接回了神志不清的外公,在外公的幫助下搞垮了皇都和秦家,最後和我結了婚。”

  手裡不太走心的掙扎停住,賀白鬆開他的手,朝他純良微笑,“當然,這些只是夢而已,其實我的夢想是當和尚,怎麼可能會喜歡上男人,還和男人結婚,你說對嗎?”

  狄秋鶴已經被他說出來的一連串話震住了,眉頭皺起,表情緊繃,毫不猶豫的反握住了他收回去的手,甚至把他往自己懷里拉了拉,沉聲問道,“你還夢到了什麼,說清楚!”

  賀白無辜臉看著他,摸肚子,軟軟喚道,“秋鶴,我餓了。”

  狄秋鶴表情一僵,視線挪到了他的肚子上——好像確實很癟……還是胖點好。還有,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名字被人喚起來這麼好聽……

  “秋鶴?”賀白抬指戳了戳他的胸肌。

  “……繼續吃飯吧。”狄秋鶴慢慢鬆開他,不明白自己這輕易的妥協是怎麼回事,視線忍不住在他臉上轉了兩圈,想著他說的夢裡的那個“秋鶴”,皺了皺眉,心裡有些沉,還有些悶。

  警方很快把安希希控制了起來,賀白擔心秦莉那邊出么蛾子,乾脆找機會跟狄秋鶴詳細說了一遍“夢裡”的內容,重點講了講秦家內部的派系爭鬥和狄春華的身世。

  狄秋鶴聽完他的“夢境”後沉默了很久,只問了一個問題,“大澤是我外公留給我的東西?”

  賀白點頭,見他沒有深問其他的東西,意識到他大概已經查出來了秦家當年的貓膩,只范達這條線還沒有查出來,心裡多少放心了一些——成熟版的狄秋鶴手裡握著的底牌似乎比他想像中的要多。而不出意外的話,這輩子的范達,應該早已經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去世了,所以狄秋鶴才一直沒查到。

  想到這他忍不住歎了口氣,精神萎靡了下來。

  太過可惜,這輩子的范達還沒來得及見見自己的外孫,就在意識糊塗的情況下悄無聲息的死去了。

  狄秋鶴快速分析著他給出的資訊,回神後看著他靠在沙發上沒什麼精神的樣子,心軟了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賀白自然的在他手上蹭了蹭,姿態依戀,然後兩人都愣住了。

  自那天那頓飯後,兩人就再也沒有產生過任何稍顯親密的交流,碰面就是在談正事,默契的回避了“夢中”兩人的婚姻關係。

  狄秋鶴慢慢收回了手。

  賀白仰頭看他一眼,扯起嘴角笑了笑,低頭垂下了眼,“我沒事……你去忙吧,我喊了我的助手過來幫你,他很厲害,你或許有用得到他的地方,放心,他不會把你的事情說出去的,你……”

  “小白。”狄秋鶴打斷他的話,再次伸手想要摸他。

  賀白躲開,抬眼快速看他一眼,抱起相機起身,“我有點累,先去睡了,你也早點睡吧,晚安。”說完大步離開,不敢回頭。

  狄秋鶴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低頭看向自己剛剛觸摸過他頭頂的掌心,眼神慢慢暗沉下來。

  他不是賀白“夢中”二十三歲的狄三歲,搞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現實中獨自掙扎多年的他,早已明白了感情的珍貴和奢侈。

  初見時的在意,再見時隱秘的欣喜,突然的信任,明明知道不合適,卻任由對方睡在懷裡,並盯著對方看了半夜的行為……越相處破例越多,他無法欺騙自己。

  但不行,賀白下意識的抗拒讓他不敢靠近。他居然被一個夢中的自己搶走了喜歡的人,連想搶回來都毫無辦法。

  賀白怔怔看著天花板,腦中閃過爆炸發生前一晚和狄三歲通話時對方開心的模樣,慢慢蜷縮起了身體。

  和他相識相知相愛,最後結婚的是二十三歲的狄秋鶴,那些甜蜜相處的記憶,三十五歲的狄秋鶴給不了他,老天爺為什麼要開這樣一個玩笑,讓他在和二十三歲的狄秋鶴許下一輩子的誓言後,回到了現在。

  狄三歲……他默念著這個獨屬於兩人的稱呼,鼻子一酸,沒出息的哭了出來。

  明明愛人就在身邊,可他還是想念,想念那個被自己改變了命運,活得自由又幼稚的傢伙。

  哭累了快要睡著時,他似乎聽到了門開啟的聲音,他想睜眼,卻疲憊的抬不起眼皮。額頭被溫柔的摸了摸,那觸感和力道太過熟悉,他忍不住眷念的靠過去,嘴角慢慢翹起,順利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賀白在狄秋鶴的懷裡醒來,懵了足足一分鐘才反應過來現在是什麼情況,然後毫不猶豫的坐正身體,操起枕頭捶了狄秋鶴一頓,怒駡,“你個辣雞!”居然敢摸上他的床占他便宜,這真是、真是……

  狄秋鶴被捶醒,頂著一頭有些亂的頭髮默默任他捶,等他捶累後突然露出個溫柔的微笑,伸手揉亂了他的頭髮,寵溺說道,“睡覺真不老實,起來,吃早餐了。”

  多麼熟悉的表情和對話,賀白揪著枕頭,懵了。

  狄秋鶴毫無所覺似的起床,抬手耙了耙頭髮,問道,“早餐吃小籠包配豆漿?或者魚片粥?”

  又是熟悉的功能表和問話語氣……賀白瞪大眼仰頭看他,心跳越來越快。

  十分鐘後,早餐上桌,賀白加速蹦躂了十分鐘的小心臟落了地,又萎了。

  狄秋鶴皺眉看他,“不喜歡?”

  賀白瞄他一眼,抿了抿唇,用嫌棄掩飾住心裡的情緒,說道,“我還以為小籠包和魚片粥是你做的……你也就這兩樣早餐拿得出手了……”

  狄秋鶴一僵,然後平靜接話,“今天有事來不及做,你想吃的話,我明天做給你。”

  “……那好吧。”賀白勉為其難的拿起筷子,瞄他一眼,小聲說道,“那我今晚給你煎你喜歡的牛排,就當做早餐的回禮。”

  狄秋鶴抬眼看他,嘴角翹起,露出一個溫柔的笑來,“好。”

  賀白晃了晃神,然後埋頭狠狠咬了一口包子。

  兩天后,刑邵風趕了過來,迅速進入狀態,參與進了安希希下毒的案子裡。狄秋鶴找時間和他談了一次,兩人似乎達成了什麼協議,賀白沒有多問,專心擺弄相機。

  一個星期後,安希希下毒案有了重大進展,狄春華被牽扯了進來;兩個星期後,狄春華的身世被爆出,同時秦家投資決策失誤,生意受到重挫,股票狂跌;三個星期後,秦莉小三上位的事情被爆出,安希希突然出來指認秦家當年的一系列投毒案;一個月後,國外某家療養院提供線索,指認了狄夏松疑似欺騙謀奪范達遺產並害死他的事情,一時間輿論大嘩……兩個月後,秦榮嚴慧離婚,嚴慧檢舉了秦家多條經濟罪證,秦家破產……三個月後,狄邊和秦莉合謀害死范蓮秀的事情被掀開,兩人鋃鐺入獄,皇都風雨飄搖,大廈將傾。

  與此同時,隨著事情的逐步解決,賀白突然開始長時間的昏迷。

  狄秋鶴匆匆走入病房,看向迎過來的刑邵風,皺眉問道,“還沒醒嗎?”

  “沒有。”刑邵風面帶憂色,神情疲憊,“醫生還是查不出來他昏迷的原因,這次已經昏睡半個月了……”

  第一次賀白毫無預兆的昏迷時,眾人只以為他是太累睡著了,沒太在意,直到吃飯時發現對方怎麼也喊不醒時才意識不對,連忙把人送到了醫院。

  當時醫生也是檢查不出問題,好在賀白第二天自己醒了,且吃嘛嘛香氣色紅潤,大家才終於放了心。然後一個星期後,賀白再次“秒睡不醒”了。

  每次昏迷醒來,賀白都會給狄秋鶴提供一些關於秦家和狄邊的消息,像是在夢中知道現實裡事情的進展,特意趕著事情節點出來提供幫助一般。

  狄秋鶴模模糊糊意識到了什麼,越來越不安。

  這次是賀白昏迷的第六次,時間又變長了一些,人也瘦了一大圈。

  狄秋鶴坐到床邊,握住賀白垂在病床上的手,摸了摸上面打針留下的青紫,慢慢低頭把額頭貼了上去,閉眼遮住了眼中的情緒。

  “對不起……”他低聲開口,壓抑而痛苦,“是我做得還不夠嗎,所以你才要去夢裡見‘他’。”

  刑邵風疑惑的看著他,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了轉,皺眉。

  “小狗仔,你給我醒過來!”

  混沌的意識陡然清醒,賀白唰一下睜開眼,側頭朝病床邊看去,然後在看到那個趴著的熟悉身影後眼裡亮起了快活的神采,急切開口,“狄……”

  狄秋鶴在他發出聲音的第一時間清醒過來,抬頭看向他,眼裡爆發出驚喜的光,情緒卻習慣性的收斂住,只起身摸了摸他的額頭,先按了床頭上的呼叫鈴,然後看向他溫聲說道,“醒了就好,渴不渴?有沒有哪裡難受?”

  不得不說,成熟版的狄秋鶴是很帥的,看起來也比年輕的時候靠譜太多,但賀白眼裡的神采卻一點一點滅了下去。他環顧一圈病房,垂眼壓了壓情緒,然後看向狄秋鶴,扯了扯嘴角,歉疚說道,“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這次我昏迷了多久?”

  狄秋鶴看出了他眼神的變化,手緊了緊,又很快掩飾過去,溫和笑道,“沒多久,醫生說你頻繁昏迷可能是壓力過大導致的,等這次出了院,我帶你去外面轉轉好不好?聽說D國有處花海很棒,不如就去那裡看看?”

  賀白一愣,看著他明明疲憊卻強撐著精神的樣子,笑著點了點頭,“好。”

  又過了一個月,皇都破產,狄邊在牢裡中風,秦莉在一次監獄鬥毆裡破相,豪門狗血大戲終於落下了帷幕。

  賀白再沒昏迷過,他興致勃勃和狄秋鶴一起來到了D國的花海,頂著冬天的寒風走到被雪覆蓋的花海中央,轉身對著打量四周的狄秋鶴舉起了相機,快活道,“看這邊,笑一個。”

  狄秋鶴配合側頭,朝他露出一個淺淡溫柔的笑容。

  哢擦。

  畫面定格,一個獨自掙扎,被歲月磨掉稚氣,溫柔沉默得讓人心疼的狄秋鶴被印在了一片蕭瑟雪景中間。

  賀白眨眨眼,壓下突然泛起的酸澀,動動手指刪掉了這張照片,然後上前,自坦白“夢境”後第一次主動抱住了狄秋鶴。

  狄秋鶴愣住了,然後立刻回抱住他,有些笨拙的抬手摸他後腦勺,語氣激動,“小白,你……”

  “我要離開了。”賀白打斷他的話,慢慢撫著他的脊背,“我感覺得到,現在再也不會有人能傷害到你了,所以我也該回去了,回去找我的狄三歲,他大概快要急瘋了,我能聽到他在喊我。”

  狄秋鶴猛地收緊手臂,喉結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

  賀白的視線落在雪地角落,在那裡,狄三歲曾給他堆了個醜不拉幾的雪人。

  “現在的我是被二十三歲的狄三歲寵壞了的我,所以對不起,我大概配不上現在的你。”他繼續說著,聲音漸漸溫柔,“如果你真的是對我一見鍾情的話,那麼在我走後,試著去認識那個沒有認識過狄三歲,獨自瀟灑生活了三十三年的我吧,他肯定會被你吸引,然後毫不保留的愛上你。”

  寒風又起,狄秋鶴緊了緊手臂,然後慢慢鬆開他,翹起嘴角難看的笑了笑,問道,“所以……真的是夢嗎?”

  賀白笑著看他,搖頭,“誰知道呢,沒人能弄明白老天爺的想法……秋鶴,夢會醒過來的,保重。”他搞不明白現在是夢境還是另一個平行世界,但他模模糊糊的預感到,自己離開後,現在的狄秋鶴才會真正獲得屬於他的幸福,就像那個幼稚的狄三歲一樣。

  上一秒還在微笑的人,下一秒就突然閉上眼朝地上倒去,狄秋鶴伸臂抱住他,將臉埋在他的肩頸處,低聲喃喃,“可無論是什麼時候的你,我都會愛上,畢竟……是一見鍾情啊……”

  “你再不醒過來,我就去砸了你所有的相機,毀了家裡的照片牆,燒了你全部的影集!”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憤怒和威脅,嗓音卻是嘶啞的,“以後再也不會讓你亂跑了,我要打斷你的腿,把你鎖在家裡!”

  “好。”

  “好什麼好,就知道說好聽的,該鬧的時候還——”聲音戛然而止,鬍子拉碴的狄秋鶴瞪大眼看向病床的方向,手一抖,削到一半的蘋果掉到了地上。

  賀白伸頭去看,可惜搖頭,“狄三歲你真是浪費,我要罰你一個星期不許吃水果。”

  狄秋鶴抖著手把水果刀放到床頭櫃上,猛地起身走到病床邊,兇狠的瞪著無辜看過來的賀白幾秒,然後伸臂把他揪起來塞到懷裡,用力蹭了蹭他的側臉,咬牙切齒,“你還知道要醒過來!只是輕微腦震盪而已,居然一睡睡一個星期,你是豬嗎!我跟你說,下次無論你再怎麼求我,我都不會再讓你亂——”

  “我想你了。”賀白滿足的抱住他,然後嫌棄皺眉,“別蹭我臉,你鬍子太硬,皮都要被你蹭破了,你現在這醜樣子我都要不敢認你了。”

  狄秋鶴噎住,然後生氣的更用力蹭他,憋了一個星期的情緒終於發洩了出來,氣道,“這都是誰害的!你說話不算話,我要把你鎖起來!”

  “好。”賀白答應得乾脆又俐落,還主動親了一下他,“還有,對不起。”有了這次的體驗,他再也不敢隨意離開自家這個幼稚鬼了,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要好好享受和對方相愛的時光。

  狄秋鶴再次被噎住,豎眉瞪了他幾秒,沒忍住,張口咬了一下他的耳垂,強撐著憤怒的語氣說道,“撒嬌也沒用,我說的是真的,我真的會把你鎖起來!”

  賀白眯眼笑,溫順道,“嗯,需要我幫你買鎖嗎?”

  “……”

  “再補個蜜月怎麼樣?冬天到了,你什麼時候再給我堆個雪人?”

  狄秋鶴更氣了,“……你討好我也沒用,我不會上當的!”

  賀白溫柔的摸他臉,細碎的親他,“我想吃你做的小籠包了,果然還是家裡好,我被你寵壞了,一點苦都受不了,所以你要負責。”

  狄秋鶴忍了好久才忍住沒回親過去,低吼道,“囉嗦!我什麼時候短了你的小籠包了!”

  “夢裡短了。”賀白指控。

  狄秋鶴瞪眼,“夢裡的債也算我頭上?小狗仔你是不是皮癢了?”

  “我愛你。”

  “……”

  “我……唔。”

  狄秋鶴忍無可忍的親了過去,發洩自己的想念和激動。

  賀白順從的被狄秋鶴壓在床上,主動迎接他的吻,笑著閉上了眼睛——愛在這裡,家在這裡,無論時空怎麼變幻,他只想做這個人的“小狗仔”。

  上輩子。

  光棍了三十五年的狄秋鶴從夢中蘇醒,頭疼的揉了揉額頭,眉頭微皺。他好像夢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但具體是什麼,卻又想不起來了。

  難道是感冒後遺症?

  “狄少,中午的飯局快開始了,您感冒好點了嗎,需不需要推遲?”

  盡職的助理在門外提醒,他回神,提高聲音回了一聲,起床穿衣。

  飯局圓滿結束,狄秋鶴拿著助理買來的飲料,準備先一步離開躲避可能遇到的狗仔。在出飯店大廳時他不小心撞了個人,卻沒想到對方先道了歉,還幫他撿起了掉落的飲料。

  “好巧,我們喝的是同一種口味的果汁,緣分呐。”

  飲料被一隻漂亮白皙的手遞了過來,他接過,看向面前矮自己半頭的青年,視線落在對方露出的酒窩上,怔了怔,腦中模糊的閃過什麼,手比意識更快的抓住了對方的手,死死握住。

  “嗯?”青年疑惑的看一眼自己的手,臉上笑容僵了僵,和氣提醒,“這位先生,你好像用錯了接飲料的方法。”

  狄秋鶴突然覺得飲料這個詞有些刺耳,且他用他十幾年演戲生涯磨練出來的演技發誓,剛剛青年眼裡絕對閃過了一絲類似於“這人是智障”的情緒。

  有意思。

  他不自覺翹起嘴角,抬手取下了臉上的墨鏡,看一眼青年脖子上掛著的相機,微笑,“你是狗仔吧?”

  “……啊?”

  “我可以讓你拍新聞。”

  “what?先生您能松鬆手嗎?你大概對我產生了一點誤——”

  “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不過在談條件之前,我們得稍微鍛煉一下。”

  “什——臥艸!怎麼這麼多人圍過來了?!”

  他拉著人大步出了店門,故意無視停在門口等他的車,邊朝著陌生的街道跑去,邊回頭看向又驚又氣,眼睛瞪得溜圓顯得朝氣無比的青年,微笑,“因為我是狄秋鶴。”

  被動跟著他跑的青年聽到這個回答簡直氣得要炸,吼道,“你是誰跟我有什麼關係!放開!我還得趕去山上拍夜景,沒空和你玩逃命遊戲!”

  “晚了。”他翹起嘴角,握緊抓著的手,帶著人轉入了一條小巷,心裡前所未有的快活起來——夢裡的他似乎失去了什麼,但現在,他覺得他把失去的東西找了回來。

  人生已經過半,但感情從來不會嫌晚。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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