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師兄霸氣側漏

  王揚可不願這四個人都吵起來,故意沉下臉來對著阿黃與小白道:「怎嗎?你們兩個也要橫`扌臿`一腳湊熱鬧嗎?」

  阿黃與小白見一向溫和的王揚難得板起面孔,神態嚴厲,俱都不敢出聲了,兩個人忙不迭地搖頭,以示自己沒有胡鬧的意思。王揚見搞定這兩個調皮鬼,又將臉轉向傅青書與李重元,這二人正欲說話,只見王揚長眉一挑,朝他們冷冷一瞪,這兩人立刻訕訕地住了口。

  只見王揚嚴肅道:「誰都不許打擾我跟九延說話,誰要敢再吵,就不要怪我翻臉無情!」說罷也不管這兩人聽沒聽進,願不願意,一轉身重新跟著張九延說起話來,唯見傅青書與李重元倆人不甘心地互看一眼,俱都冷冷一哼,轉過頭去,誰也不再理誰。

  張小小見王揚像訓小孩子一樣地訓李重元與傅青書,而這兩人也果真乖乖地聽話,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了,全然沒了剛才爭鋒相對、劍拔弩張的氣勢,覺得既奇怪又好笑,又好生佩服大師伯的手段。

  張九延見了也暗暗點頭,知道傅青書狂傲,不是一般人制得住的,但是一物降一物,有王揚約束他,日後他的行徑自然會收斂許多。再看到兩人這麼一副乖乖的模樣,心中也是忍不住想笑。

  王揚對張九延道:「九延,這件事說來話長,我們找個地方說話吧。」

  張九延點頭,讓廣場上聚集的弟子散去,他在前面領路,起初想將王揚引到偏殿會客的地方,後來想一想,對他道:「師兄,我看你許久不回故居,一定十分想念,我們不如就去那裡談話,那裡只有李師兄一人居住,十分清淨,也不怕別人來打擾。」

  張九延的話正合王揚的心意,自然點頭同意,路上先說起石海生的事情,王揚將李重元先訓斥了一頓。李重元在這件事上本來就理虧,只不過他是門派中的大長老,是掌門的師兄,掌門都要謙讓他三分,即使這件事上他做的決絕而過分,眾弟子們也只敢在背後議論,誰敢當面表示不滿。

  王揚斥責他的話又句句在理,李重元自然被說得滿面羞愧,啞口無言,只敢點頭稱是。王揚卻也知道,光他一個人是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來的,說白了,還是掌門與其他人的縱容與不作為才會讓李重元犯下這種錯事。

  這不禁使他想起了他們三人的師父謝玄,歷史又是何其地相似,要不是因為傅青書與石海生都是書中的主角,老天註定他們不會死,不然恐怕就會淪為與謝玄之前所收的一對男女徒弟一樣的下場。

  王揚一句話點醒夢中人,張九延也好生慚愧,深思了自己以前的不作為,與李重元一樣向他立下了保證。本來自己爹爹被責駡,張小小這個做女兒的該心疼才是,可她覺得這個大師伯行`事公平磊落,批評她爹與李重元的話實在是說得對極了,說到了她的心坎裡。

  當時李重元廢掉石海生道行逐他出門的時候,張小小也托她父親去為對方求情,而張九延雖然疼愛`女兒,但是因為他與李重元有那一層親密的關係,自己只能規勸,不能干涉,所以石海生最終還是被趕出了雲天門。張小小為這件事還跟她爹置氣了很久,也偷偷哭了很久。

  現在王揚一出現,她猶如看到了一線曙光,知道石海生或許會重歸師門,又見他行`事雷厲風行,不像她爹一樣拖泥帶水,又聽他說已經派人去找石海生了,心裡不知多高興,不免喜形於色,只管笑眯眯用著敬佩的目光盯著王揚,反把她爹撂到了一邊。看得張九延心裡直歎女生外向,女大不中留。

  王揚一行人來到昔年所住的院子裡,只見院中的景致擺設與三百多年前大體相同。李重元趕忙拿衣袖撣了撣石桌石墩上的落葉與灰塵,請他師兄入座,他那副小心翼翼,低眉順眼的模樣自然是因為王揚剛剛訓了他一頓,他怕再惹對方生氣,所以才大氣都不敢出。

  傅青書見李重元吃癟,心裡當然高興,剛要和王揚說話,然而見他沉著臉,端著架子,餘威未散,識相地住了口,跟著王揚入了座。王揚見大傢夥兒分隔了三百多年後,終於齊聚一堂,想起往昔之事,猶還似發生在昨日,不免感慨萬分,慢慢將自己所經歷的奇遇對著他們說了出來。

  這些離奇曲折的故事聽得張九延他們是又驚又疑,最終恍然大悟。

  傅青書雖然之前聽王揚說過一二,現在聽到的卻愈加詳細,和李重元一樣不禁聽得入神,又或許是王揚的警告起了作用,他說話期間,兩人竟再沒發生爭吵,俱都靜靜聆聽著。

  王揚說畢,又對張九延這個掌門說道,讓他不必擔心傅青書會再與他們為難,他會約束他的,又代傅青書向他致歉,要他們多擔待他以前犯下的錯。王揚此話一出,張九延哪裡還敢再揪著傅青書的小辮子不放。傅青書在一旁不說話,反正只要他師兄喜歡,就算再把他關回雲天門裡,他也願意,只要他師兄別再離開他就行。

  王揚讓張九延以防萬一,將外出的雲天門弟子都召回,免得他們在外面受到禦靈宗的襲`擊,雖有護山大陣保護,還是得加強戒備,不要使可疑之人踏足雲靈山。而尋找石海生一事還是由他與傅青書去辦,他們這些人守住山門要緊,張九延一一點頭應下。

  談話完畢,張九延想起王揚的囑咐,便要立刻著手去辦,臨走之前,卻似想起什麼,回頭看了王揚與傅青書一眼,神色猶豫,欲言又止,在王揚催促下,他方才將話說了出來,原來他是想要回落到傅青書手上的雲天門鎮派之寶玄天鏡。

  玄天鏡原是王揚闖入陣眼之中引下九天玄雷之用,後來王揚受傷摔落回地,那玄天鏡也脫手而出,落到了附近的草叢中,後來山崩地裂,玄天鏡與諸多法寶一起埋入地底,被傅青書拾得。傅青書現在這一身滿滿當當的裝備簡直就是土豪級人民幣玩家,他能在修真界橫著走也就不稀奇了。

  傅青書聽了張九延的話,忽然冷笑道:「原本當初師兄就是為了救雲天門這一大家子才死的,這面鏡子就算抵償我師兄的救命之恩,以及我倆這麼多年來不能相聚的損失吧。」他見張九延皺著眉不說話,譏諷道,「難道雲天門近千人的性命還抵不上這麼一面鏡子嗎?」

  「這……」張九延被問得啞口無言,只得用求救的眼神看向王揚。

  王揚沒有立刻做出表示,只說道:「青書,既然如此,那你把玄天鏡給我吧,我倒現在還沒好好看過它是什麼樣的呢。」

  傅青書信以為真,果然將鏡子托在手上遞給了王揚,其實在場眾人除傅青書仔細看過之外俱都只聽說過,而從未見過實物,現在見傅青書拿了出來,都想一飽眼福,特別是阿黃與小白這兩個淘氣包,外加一個張小小趕忙擠到王揚身邊,伸長脖子朝前看去。

  這玄天鏡外表看去猶如一把古舊的銅鏡,鏡面光滑明亮,將人影映照得清清楚楚,纖毫畢現;鏡背後,龍吞夔護,雲紋纏繞,古樸莊嚴。王揚見張小小喜歡,便將鏡子遞給了她,見她拿在手上果然愛不釋手,說道:「你若喜歡就拿去吧。」

  「啊,這……」張小小不敢置信大師伯會這麼隨隨便便地將一樣寶貝送人。

  王揚笑道:「就算是我和青書,是你大師伯和你二師伯送給你的見面禮吧,免得別人說我倆小器,初見小輩,連點表示都沒有。」

  「師兄……」傅青書方知王揚的用意,有些不甘心,卻也不好反駁王揚說的話。

  就在此時,院中忽地閃現出一個人影來,悄無聲息,就連李重元與張九延這兩個金丹期高手都沒有察覺到,不禁嚇了一跳,只見出現的是個長身玉立的玄衣男子,面容剛毅冷峻,一出現也不向眾人打招呼,徑直走到傅青書身邊抱拳道:「主人,趙一他們帶著何九回來了,都在山腳下等著主人。」

  傅青書點了點頭道:「帶回來的是活的嗎?」

  龍光點頭:「是活的。」

  傅青書又道:「石海生人找到了沒有?」

  龍光搖頭:「已有些蛛絲馬跡,但還尚未找到。」

  傅青書道:「我會去見他們的,你找人要緊。」

  龍光說了一個是字,忽地身形一晃,早已化作一團金色煙霧消散了。

  待龍光走後,傅青書對王揚說他要去見等在山腳下的手下,然而他話說完卻只看著王揚,而站著不走,那意思明顯是讓王揚和他一起離開。而王揚心中另有事情,卻不願意在辦這件事的時候讓傅青書在場,故意裝作不知,說道:「青書,那你快去吧。」

  催了兩次,傅青書眼中露出失望之色,淡淡地歎了一口氣後便消失不見。張小小聽得王揚與傅青書要去找石海生的下落,便央求王揚帶她一塊去,王揚怕張九延擔心,沒有答應,只讓她在門派裡等著,答應會將石海生平安送回來的。張小小並不甘心,但見王揚態度堅決,無可奈何,只得作罷。

  王揚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也為了支開阿黃與小白兩人,便讓張小小帶他倆去參觀雲天門,囑咐他二人要聽小小的話,不要亂跑。很快院子裡只剩下了他與李重元兩人。

 

第八十二章:重元小師弟的糾結

  「師兄——」

  王揚還未及轉身,身後便傳來一聲深情的呼喚,王揚的心微微一緊,接著湧上一陣無奈與心酸,慢慢轉過身來,掩去眼底那一絲傷感,對其含笑示意道:「重元。」

  「師兄!」

  之前大傢夥都在的時候,李重元尚還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現在只剩下他與王揚兩個,他如何還能夠壓抑得住內心情緒的翻湧,當即奔過去一把抱住了王揚,激動喊道。可那激動之中又夾雜著一股心酸苦澀之味。

  時隔三百年後,他終於盼回了他的師兄,他手中抓著的再也不是一團空氣,他眼中所見的再也不是一幅幻象……他的耳朵沒有聾,他的眼睛也沒有花,他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真真切切是他的師兄。

  李重元忍不住再三呼喚出聲,此時此刻仿佛除了呼喚對方再也說不出更好的話來,他將他抱得越發緊了,將頭深埋在他的肩膀上,百年來深藏在心底的思念情緒早已齊齊湧上心頭,不光聲音變得哽咽,就連淚水都在眼眶中打轉,最後撲簌簌落下,打濕了王揚的髮絲與衣衫。

  「重元你怎麼了?」

  面對王揚的詢問,李重元只顧靠在他肩膀上低聲啜泣,用一種可憐而委屈的嘶啞嗓音低低地喊著他的名字,仿佛唯有這樣,才能宣洩和撫平他內心的傷痛。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王揚一面輕輕拍著他的背,一面像小時候那樣哄他道,一面任他靜靜地抱著,直到感覺懷裡的人顫動得不那麼厲害,直到耳畔傳來的啜泣聲逐漸停歇,方才輕輕地掙開他的手臂,將李重元的臉捧起來一看,果然哭得眼睛紅彤彤地像兔子一樣,露出可憐而委屈的神色看著他。

  這個模樣又與以前的他何其相似?看得王揚又心疼又好笑,用衣袖替他拭去眼淚,故意扯開話題說道:「我當著別人的面訓你,你生氣嗎?」

  李重元趕忙搖頭道:「不,我不生氣,師兄教訓得對,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王揚輕輕地歎了口氣道:「你什麼都好,就是一旦涉及到我身上,總是做得太過了。」

  李重元像是無言以對那般垂下頭來不說話。

  王揚語重心長道:「都三百年了,一個人總不能老是被過去的心結絆住,把自己困死一輩子吧?」

  「師兄,我、我……」

  李重元如何聽不出王揚的話中之意,他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仍像有些癡情人一樣抱著一種虛無縹緲的幻想,終以為某一天或許老天垂憐會給他一線希望。沉默半晌,低低說道:「師兄,從今以後我再也不鑽牛角尖了,我會想開的。」

  王揚拍拍他的手說道:「你是該為自己著想了。」

  李重元只顧點頭,想了一想,忽然問道:「師兄,你這次回來還走嗎?」又急忙道,「你不要再走了好嗎?」

  王揚看看他,卻沒有立刻說話,李重元見他面有難色,忙道:「怎麼師兄你有什麼難言之隱是一定要走的嗎?」

  王揚說道:「青書與雲天門不合,我怕他留下來會尷尬。」

  李重元聽他提起傅青書的名字,神色不由一暗,又聽他提出要走的理由與傅青書有關,心下更是黯然,明白自己與傅青書終究是不能相比的,雖然心仍有不甘,也說不出挽留的話了。

  其實王揚心中一是為了傅青書著想,二也是為李重元著想,他與青書若待在雲天門裡,出雙入對,李重元見了難免會傷心,而他自己也會尷尬。索性將話說明白,使自己不再見他,好讓他絕了這個念想,時間一長,他想開了,也就會死心了。

  而那倏忽出現在院子外的一條人影則靠牆站立著,屏氣斂息,似在側耳聆聽裡面之人的談話。其實即使有一面牆壁擋在面前,他也能夠將牆裡的情形看得清楚。他見裡面的兩個人手握著手,靠近在一起說話,王揚十分關心李重元的樣子,而李重元又十分思念對方的模樣,看得傅青書將手指攥成一團,竭力克制住內心翻騰的醋意,繼續聽下去。

  後來聽到王揚並不打算長留在雲天門,而且離開的原因是自己有關,是怕自己呆不慣,猛然間又高興起來,想到他師兄心裡果然還是最在意他,甚至捨得拋下李重元,眼中笑意愈濃,將之前的冰霜與醋意一掃而空。他一會兒陰沉一會兒高興的模樣只怕落在別人眼裡都要道他是個怪人。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嘻嘻哈哈的聲音,原來是阿黃與小白回來了,而他倆一出現,院子裡的談話聲也戛然而止。傅青書為防他們看見,消失在牆角,阿黃路過的時候,似是察覺到什麼,往那兒一看,卻看不出什麼來。和小白一道進了院子裡纏住李重元玩去了。

  王揚不見張小小的身影,以為她回自己那兒去了,並不在意,正要走回院子裡,忽然間被人從身後抱住,又被他用手掩住嘴巴,王揚心中一緊,還以為遇上了什麼,直到看到傅青書的面孔映入眼簾,原來是他跟自己開了一個玩笑,正要說話。

  傅青書卻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瞬息間兩人已從院門口來到了其他的地方,只見旁邊的水塘邊長滿了蔥蘢的野草小花。王揚定睛一看,原來便是他們原先所住的屋子後面的水塘。他猶還記得三百年前他與傅青書在這兒種過野薑花,只是這麼長時間過去,早已行跡全消。

  他見傅青書是突然出現,疑心他在院外偷聽到了什麼,如果產生誤會,是不是又要鬧脾氣了,然而見他笑眯眯地看著自己,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剛要開口,卻被傅青書用手指點住嘴唇道:「師兄,我們現在誰也別說話,就在這裡靜靜地坐一會兒好不好?」

  兩人便坐在水塘邊的草叢中,傅青書將頭擱在王揚的肩膀上,兩人聆聽著蟲鳥的鳴叫,眸中映入一片清澈碧綠,嗅著青草芬芳,看似默默無言,實則心有靈犀,無聲勝有聲。

  過了一段時間,王揚出聲道:「青書你的事情辦完了嗎?」

  傅青書點頭,他來到山腳下見到他那九個手下還有外逃的何九,與其說是審問對方,其實是直截了當地用了搜魂術,清楚得知何九確實是禦靈宗派來的臥底,他原本的目的是要偷走藏在冰洞裡的王揚的屍體,好拿來要脅對付傅青書。可惜傅青書看得太嚴,他無從下手,又將主意打到了譚清的屍首上,打算拿它對付雲天門。才有了之前發生的一幕。

  傅青書道:「師兄你放心,我會消滅這些禦靈宗的餘孽的。」

  王揚道:「先去找石海生要緊,要是讓松光赫奪舍成功可就糟了。」

  傅青書想起松光赫更是恨得牙癢癢,這老雜毛要是落到他手上,非將他千刀萬剮,讓他永世不得超生不可。張九延和李重元知他二人要去尋找石海生,並不多做挽留。

  張九延見兩人離開之後,李重元仍還望著天空發呆,他暗暗歎了一口氣,對著他道:「重元,看開點吧。」

  李重元回轉身,點頭道:「會的,我會想開的。」

  傅青書與王揚順著龍光所尋找的地方而去,行了半天的工夫來到一座蒼莽的山前,傅青書與王揚各將將靈識放出去,在山中仔細搜尋,突然傅青書聽到從山林深處某個地方傳來一陣哭喊聲,是個小女孩的聲音,其中夾雜著一種像野獸又不是野獸的低啞嘶吼聲。

  傅青書與王揚互視一眼,在空中消失,不消片刻便出現在了聲音傳來的地方,只見底下是個深澗,上下落差也不甚大,只有十來丈左右,兩人往下一看,只見有個小女孩摔落在澗底,似是受了傷,衣服上血跡斑斑,趴在亂石上不能夠動彈,不住地哭喊著。

  只見其身後不遠匍匐著一個披頭散髮衣衫襤褸的怪人,嘴裡發出低沉痛苦的吼叫,像極了受了傷的野獸,突然間只見他猛地一縱,就向那小女孩撲去。然而還未縱到她跟前,像是撞到了一堵無形的牆壁那樣,發出碰的一聲響動,反摔倒在地。

  與此同時,王揚和傅青書早已落到澗底,王揚趁機抱起那孩子,傅青書則輕輕巧巧地提起那個披頭散髮的怪人,將他覆蓋在臉上的雜草一般的頭髮抓起,自己先看了一眼,又問王揚道:「師兄,是不是他?」

  王揚只看了一眼便已認出對方,忙點頭道:「是他,是石海生。」

  然而是石海生被傅青書抓在手裡並不老實,大力地撲騰著,想要從他手中掙脫,兩隻眼睛紅得幾乎可以滴下血來,面容猙獰扭曲,張著嘴巴不住地咆哮著,既像瘋了一樣又像是在承受什麼巨大的痛苦。

  傅青書早已看到他腰間掛著的一塊玉玦,扯了下來,用靈識一掃,裡面並無蹊蹺,冷哼一聲,將玉玦輕輕一捏,粉末便抖落在地。王揚忽然想起,石海生受松光赫欺騙,將藏有他元神的玉玦佩戴在身上,按照他的指示去尋找能夠洗髓伐毛,重塑靈根的靈藥,後來果然被他找到。

  然而石海生將靈藥服食之後,松光赫便著手奪舍他的軀殼,險些被他成功,石海生的意念與松光赫的元神爭鬥之時,被松光赫的邪氣侵入,走火入魔之間,殺光了坐落在半山腰的一家獵戶家裡的所有人,除了獵戶的一個女兒外出挖野菜僥倖逃脫。

  王揚現在看見石海生這個瘋癲的模樣,便知松光赫已開始奪舍,也不知石海生是否已經殺了人,好生替他擔心。傅青書將瘋癲的石海生禁錮在地上,自己也盤腿坐下,忽地從頭頂跳出一個一尺高矮的青衣小人,猛地跳入石海生的頭頂便不見了。

 

第八十三章:主角要被你們玩壞了

  「咦,那是什麼?」

  小姑娘被王揚抱在懷裡,雙眼不錯地看著一個青衣小人跳進那個披頭散髮的怪人身體裡不見了,不由地驚訝出聲道。

  王揚笑了笑道:「那是元嬰。」

  「元嬰是什麼?」小姑娘不解問道。

  王揚又笑了笑,卻不打算再跟她解釋,只問她:「你傷到哪兒?讓我看看。」

  那小女孩見這個陌生的大哥哥不光長得好看,又一團和氣,十分親切,竟也不怕生,如實地告訴王揚道:「我從上頭掉下來,好像把腿給摔斷了。」

  她見王揚連她的傷口都沒碰一下,只拿手指在上面輕輕一拂,整條腿不光疼痛立刻消失,連擦破皮的傷口都消失了,驚訝地簡直合不攏嘴,王揚給她療傷完畢,將她放到地上道:「你走兩步看看是不是好了?」

  小女孩有點不放心地牽住王揚的大手,試探著站了起來,又輕輕跺了踱腳,接著大著膽子走了兩步,果然一點事都沒有了,喜得她帶著既驚訝又敬畏的眼神望著王揚不住地問道:「大哥哥你們這麼厲害,長得又這麼好看,都是從哪兒來的?是不是神仙?」

  王揚笑著搖頭道:「我們不是什麼神仙,只是修士而已。」

  「修士是什麼?跟神仙有什麼區別?」那小女孩忽然拉住他的手道,「大哥哥你收我當徒弟吧,我也想變得跟你一樣厲害!好不好?好不好?」

  王揚哪裡知道他們剛顯露一點本領,就惹得這個小姑娘要拜自己為師,又好笑又無奈,一則他暫時也沒有收徒的打算,而且他們兩個大男人帶一個女徒弟既不像樣,也不方便,再者收徒這種事當然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就傅青書那種「小肚雞腸」的脾氣估計十有八`九也不會答應。

  王揚正打算拿話哄她打消拜師的念頭,就在這時,他突然察覺到了什麼,猛地朝邊上看去,果然他身旁倏地顯現出幾個人影來,同時傳來嘻嘻哈哈的笑聲,有聲音說道:「小妹妹你想拜重光為師嗎?」

  王揚就知道是阿黃與小白跑出來了,然而還不止他們兩個,後頭還跟著一個人,王揚定睛一看,卻是張小小,有些不解這丫頭是什麼時候跑到這兒來的,隨即恍然大悟,立刻沉下臉喊道:「阿黃、小白,你們幹得好事?」

  他指著張小小對他兩人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阿黃與小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緊張地看看王揚,都垂下了頭,囁嚅道:「是、是我們……」

  張小小性急,怕王揚責怪他倆,忙把事情全攬到她自己身上道:「大師伯你不要責怪他們,是我、是我求他們帶我來的。」

  雖然憑阿黃的修為保護小白與小小兩人是綽綽有餘,只不過他倆不先知會王揚和傅青書就自作主張地把人帶出來,不光張九延不見了小小要擔心,萬一發生點不測,叫他怎麼回去跟張九延交代?

  所以王揚該責備的話一句都不拉下,阿黃與小白自然被他訓得低頭認錯,保證不會再犯。而王揚也對小小道:「小小,我知道你擔心海生,不過你要出門,也要跟你爹先說一聲,免得他擔心,說不定還會出來找你呢。」

  又見她擔心地看著不遠處坐著的石海生,必定是害怕他出現什麼差錯,便安慰她道:「小小,你不要擔心,憑青書的能力,海生會平安無事的。」

  現在有了張小小,王揚就將小女孩交給她照管,自己則在一旁給傅青書護法,以防萬一。阿黃與小白兩個人圍在張小小身邊對那小女孩不住地問這問那,一個問:「你叫什麼名字?」另一個問:「你多大了?」一個又道:「你想拜重光為師嗎?」

  小女孩本來想求王揚收她為徒,現在見突然出現的兩個人及一隻大白猿不光與那人相熟,而且態度熱情,就改向他們求助,要他們幫她求王揚收她為徒。

  阿黃正要說大話,就在此時,龍光忽地出現在他們身邊,他也不先急著到傅青書那邊去,反而告誡阿黃道:「主人和王真人都還沒發話呢,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答應下來,要是萬一他們不收,我看你怎麼辦!」

  龍光的話雖然說得有理,可阿黃被他一頓訓斥卻怎麼也不能夠服氣,反而跟龍光嗆起來道:「我多求求重光,重光一定會答應的,多個妹妹多好,我們還熱鬧一點呢!」

  龍光冷冷道:「就算王真人答應,還有我主人那一關呢。」

  「他、他……」想起傅青書的脾氣,阿黃終於心虛起來,他了半天多說不出一個字來。

  龍光略微得意地笑了一笑,忽然放緩口氣道:「你多想想,就該知道不能說大話了。」

  阿黃心裡領他的情,可臉上始終不願表現出來,免得好像向他示弱似地。

  就在此時,王揚忽然看到石海生頭頂冒出一股黑煙,緊接著蹦出一個穿青衣的娃娃來,冷著一張臉,手裡頭攥著一團烏柒柒的東西,像捏橡皮泥一樣不斷地使勁□□著,那團漆黑的東西像是活的一樣不住地發出怪叫,慢慢地,聲音變得微弱,最後被元嬰使勁一攥,好像被捏散了一樣,在空氣中消失無影。

  「那是什麼?」張小小從沒有見過元嬰出竅,趕忙朝王揚發問。

  王揚道:「那是青書的元嬰,他剛才手裡攥`住的是松光赫的元神,既然松光赫的元神已經被他抓了出來,那麼海生已經沒事了。」

  張小小一聽石海生已經沒事了,趕忙向對方跑去,王揚隨後跟到,傅青書收拾掉了松光赫,也不急著回自己的軀殼裡去,反而向著王揚蹦來,王揚趕忙接住了他,小人笑眯眯地仰頭看著他,好像要王揚誇獎他似地。

  王揚伸手摸`摸`他的小腦袋,由衷地說道:「謝謝你青書。」說罷還在元嬰的小`臉上親了一下,元嬰整張白`嫩的小`臉忽然漲得通紅,接著像是害羞似地一轉身重新躍入自己的身體裡不見了。過後坐在地上的傅青書本尊睜開眼睛,從地上站了起來,笑嘻嘻地看著王揚。

  石海生並沒有立刻就醒,王揚將他與張小小都送入扳指內,讓小小暫時照顧他,他和傅青書則要將救得的小女孩送回家裡,可那小女孩仍還纏著王揚要他們收她為徒。

  王揚忽然問傅青書道:「青書,她的根骨怎麼樣?」

  傅青書望了一眼,繼而淡淡道:「還可以。」

  王揚知道他的「還可以」可以與普通修士眼裡的「不錯」劃等號,便點了點頭。

  傅青書皺眉道:「師兄你不會真得想收她為徒吧?」

  王揚見他露出明顯的不樂意的神情,笑笑道:「不是給咱倆的。不過還得看她父母的意思。」

  傅青書頓時明白過來,也就不再多言。

  讓王揚驚訝的是,他們所救的小女孩正是原著當中石海生殺死的獵戶一家中僥倖逃脫的那一位,原著當中這叫秋兒的女孩後來拜入修真門派,打算習得`法術替她枉死的爹娘姐弟報仇。可種馬小說的規律大家都懂得,只要是美膩的女子,除了跟男主有血緣關係的,凡是跟男主有過接觸的美人要麼被收進後宮,要麼下場慘澹。

  小秋兒雖然跟原著當中的女版反派一樣跟石海生屢屢作對,欲取之性命,不過作者對她著墨甚少,出現的劇情不多,她自然是報不了仇,王揚只依稀記得她最後墜入九幽,不知去向。

  不過現實中石海生提前觸發了劇情,又有傅青書的幫助,自然沒有失手殺人,以後也就不會與秋兒一家有什麼瓜葛和聯繫了。王揚和傅青書回到雲天門,不光帶回了石海生,還給雲天門帶回一個資質不錯的弟子,張小小倒是很想收秋兒為徒,不過她自己還是個小姑娘,擔負不起師父的重任,讓張九延交付給了別人。

  當石海生從昏迷中醒來,看到眼前熟悉的房間擺設,還以為自己仍再做夢,直到眼前出現一張熟悉的嬌俏容顏,笑盈盈地看著他,對著他說話,他方才逐漸清醒,最後認識到自己的的確確已經回到了雲天門,躺在自己的房間裡。

  石海生當然急切地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忙要從床上爬起來問張小小,只是身體虛弱,才剛爬起來又摔了回去,張小小本要去扶他,結果兩人一起摔在了床上,石海生恰好摔在小小的懷裡。兩人的臉唰得一下都紅了起來,張小小趕忙抽身起來,背著石海生站了起來,卻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石海生紅著臉,囁嚅著嘴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一隻手伸在半空中,好似想要挽留對方,不過到最後也憋不出一句話來,就在兩人都尷尬不已的時候,忽然響起了敲門聲。王揚見房門雖然敞開著,不過為了尊重他們年輕人的隱私,還是先敲敲門提醒他倆。

  果然兩人一聽到敲門聲,一個趕忙在床上躺好,一個趕忙出去迎接來人,石海生一見到探望他的來客,立刻傻了眼,果然是回想起了當初在幻境冰洞裡見到的人,驚訝地說不出話來。王揚可是知道這位「主角」的個性與傅青書一樣又冷又酷,不過大病初愈,剛剛醒來的他似乎還來不及擺出冷酷的譜來,只是非常驚訝地看著自己。

  張小小趕忙提醒石海生道:「這是大師伯呢!」

  「大師伯?」石海生不解道。

  就在這個時候,另有一個訪客進到了房`中,不過他可不像王揚那樣有禮貌的敲門,當他的面孔一映入眾人的視野中時,石海生忍不住又是一驚,一懼,接著怒氣湧上心頭,指著來人喊道:「是他,是這魔頭,是他殺了譚清師兄!」

  傅青書無視石海生的怒駡,面無表情地走到王揚身旁喊了一聲師兄,這一聲溫柔的師兄喊出,石海生又傻眼了。

 

第八十四章: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直到王揚將來龍去脈說清楚,石海生方才恍然大悟,卻是久久不能平靜,看著如今的王揚卻不知該怎麼稱呼他才好,是依舊喊他譚師兄呢還是喊他大師伯。然而他對傅青書誤殺譚清一事仍是心懷芥蒂,對他無甚好感,不過因對方救過自己的命,他不是不知感恩之人,當即從牀上坐起身對著傅青書表示感激。

  王揚對石海生道:「等下我會讓你三師伯重元過來跟你賠禮道歉的。」

  石海生剛欲說話,卻被王揚阻止道:「我希望你們兩人能夠消除誤會,冰釋前嫌。海生,你不要因為不喜歡他,就故意跟他置氣,不願意學他的本事,他的本事大著呢。他被我教訓過一頓後,一定不會藏私,會好好教授你的。」

  他剛說罷,傅青書就遞來一個藥瓶,王揚將其轉交到石海生手上,裡面是些固本培元的丹藥。石海生雖然險些遭松光赫奪舍,其實也算因禍得福了,因為服食靈藥,身體已經恢復,只是道行需要重新開始修煉。不過他天資聰穎,又重塑了靈根,若是再加上一個好老師來教導,必定比以前還要事半功倍,這也是王揚將他塞給李重元的原因。

  王揚這樣盡心盡力地為石海生,一則是可憐他的遭遇,彼此處過一段時間,有了感情,可不願意他四處漂泊;二則原著的劇情已經被他與傅青書打亂,石海生從此以後將會留在雲天門裡,憑他的聰明才智假以時日必定能夠將雲天門發揚光大,或許能夠恢復三百多年前的聲望也未可知。

  就在此時,王揚嘴裡提到的李重元已經來了,後面還跟著張九延,張小小急忙起身迎接,略微吃驚道:「爹,你怎麼也來了?」

  張九延說道:「我跟你三師伯一起過來探望海生。」說著臉上顯出羞愧的神情。

  王揚與傅青書在門派裡待了數天,之後向張九延提出告辭,張九延卻萬分地想要留住他倆,可惜二人去意已決,張九延只得作罷,奇怪的是,李重元知道他師兄要走,卻連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有多說,只祝兩人一路順風,然而臉上的神情卻有些傷感。

  短短幾天來,阿黃與小白早和張小小、石海生等年輕弟子混熟了,整日裡嬉笑玩鬧,十分快活。他們兩個早先待在扳指裡,偌大的空間裡也只有他們兩個作伴,雖然飛禽走獸甚多,到底不及人類那樣能說會道。現在聽說王揚要走,俱都流露出依依不捨的神情,大有想留下來的意思,可要是真得留下來他們又捨不得王揚。

  王揚見到他們戀戀不捨的樣子,猜得到他們的想法,便道:「阿黃,小白,那你們就留下來吧。」

  可王揚將話挑明,他們又都不肯了,自然是捨不得王揚,這期間阿黃還偷偷看了一眼站在傅青書身後的龍光,只見那條龍跟他的主人一樣負手而立,神情冷淡,好似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的樣子,不知怎麼地,沮喪起來,心裡頭有些失落。

  傅青書見王揚竟然要這兩個淘氣包留在雲天門,起先十分奇怪,想了一想,忽然臉上露出微笑來,卻是在想他的師兄終於開竅了,要甩掉這些電燈泡了。看了一眼身邊的龍光忽然道:「龍光那你也留下來吧。」

  龍光不知怎麼地,猛地一愣,忙說道:「主人,這、這……」

  說話竟難得地磕巴起來,不知道他是不願意離開傅青書,還是有其他的原因,說話時眼神忍不住往某個地方飄去。其實他心裡跟阿黃與小白一樣糾結,出於一種隱秘的感情,也有留下來的意思,但因為他與傅青書有契約在身,沒有他的首肯,他是不能夠擅做決定的。

  後來聽到傅青書要他也留在雲天門,因為心虛,不自覺地嚇了一跳,以為是他主人看出了他的心事。其實傅青書哪裡曉得他想的什麼,不過是覺得電燈泡要遣散就要遣散得徹底,他把龍光也留下,到時候就真得只剩下他與王揚兩個人了。

  王揚覺得把龍光留下來也好,阿黃與小白淘氣,阿黃的修為又在雲天門眾人之上,別人輕易壓制不了他,而龍光性格沉穩,讓他看著兩人,也就不會惹是生非了。

  傅青書對龍光道:「你不用擔心,我和師兄以後還會回來的。」

  龍光、阿黃與小白聽言,俱都定了一定心。

  王揚心裡則想:「他的態度倒是不那麼強硬了呢。」

  龍光便問道:「但不知主人和王真人約莫什麼時候能回來?」

  傅青書道:「少則百來年,多則上千年,時間可不一定。」

  王揚一聽歸期不定,就知道是自己想錯了,他還是老樣子,不免搖頭笑了一笑。兩人將事情交代完畢,張九延和李重元等人將他倆送出山門,王揚讓他倆止步,說送君千里終有一別,讓他們不要再送了。李重元看著王揚欲言又止,然而到他倆離開之時都沒有說出想說的話來。

  傅青書和王揚下到山腳,將他的九個手下也全都打發走了,然而這九個人俱都不願遠離,便在雲靈山附近尋了一個山頭住下,靜等他倆歸來自是不提。

  傅青書王揚離開雲靈山,傅青書便問王揚道:「師兄我們現在去哪兒?」想了想說道,「師兄要是喜歡,我們可以去各處的名山大川遊歷一番,或者漂洋過海,去別的國家,別的大陸散心遊玩;師兄要是喜歡清靜,我們可以回扳指裡去,就我們兩個人待到天荒地老也無妨。」

  王揚想了想道:「我也想出去走走,開開眼界。隨你去哪兒,只要你喜歡就好。」

  傅青書笑著搖頭道:「只要師兄喜歡就好。」

  兩人隨後攜手而去,一陣清風拂過,身影便消失不見了。

  ——正文完——

  蛋疼的人生不需要解釋,就好像前一秒他還坐在河堤上傷春悲秋,明媚憂傷地45°角仰望天空,下一秒他就被不知是哪個缺德鬼從河堤上面行駛的車輛裡扔下來的半瓶子礦泉水砸中腦袋,撲通一聲栽下了河裡。

  莫非真得是裝`逼遭雷劈?可他也只是因為女朋友劈腿,憤而分手之下才跑到河堤上來散心的,怎麼能夠算裝`逼呢?他還沒有在河堤上擺好poss,眯起一雙飽經滄桑、看破世事的眼睛,緩緩地吐出一個煙圈,對著波瀾壯闊的河面來上一句: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更加坑爹的是他明明不是旱鴨子,是會游泳的,可為什麼栽進河裡之後,就像是渾身被灌了水泥一樣,怎麼刨都刨不起來,一個勁兒地直往下沉呢?而且就在他因為窒息,腦子變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師兄!」腦海中突然傳入了一道叫聲,他絕對沒有聽錯,的確是有人在喊他師兄。就在聲音剛剛落下,他整個人就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度醒來之後,用了整整三天的工夫,王揚終於徹底接受了他不光穿越,還換了一張皮子,而且還是穿到了書裡的現實。更無語的是他穿得竟然是一本小黃書,真得是他以前看過的一本修真小黃文,要不然他也不敢在短短幾天中就肯定自己穿到了書裡面。

  又是穿越又是換了張皮子,王揚知道自己在現實當中估計已經嗝屁了,十有八`九就是被淹死的。他一面心裡詛咒著那個不`得`好`死的砸他礦泉水瓶子的王`八蛋,希望能夠抓到罪魁禍首,一面為自己的「英年早逝」而悲痛。

  等哀悼夠了,他開始回憶自己穿得這本書,這書貌似名叫《醉臥仙途》,作者好像叫摩崖居士。這是他之前在出租屋附近的租書店裡閒逛時,店老闆給他推薦的,笑眯眯地跟他說這本書很受歡迎,包他看了滿意,當時的語氣笑容那叫一個曖昧神秘。

  王揚看到他遞過來的小說蠻厚實的,封面中規中矩,並不花裡胡哨,書名和作者名都帶了幾分仙風道骨,猜想應該就是一本傳統的修真小說,因此也沒做多想,可等回到家把書打開看了一會兒,終於知道什麼叫做貨不對板了。

  開頭呢還蠻一本正經的,講得是一個窮苦人家出生的孩子名叫石海生,無意之中拜入一個修真門派,他天賦高,根骨好,又能刻苦修煉,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可惜遭到門派裡的小人嫉妒,污蔑陷害,最終被廢掉道行逐出了師門。之後的劇情就是豬腳如何`在逆境當中一步步成長強大,歷盡艱險之後獲得強大修為報仇雪恨。

  不過令王揚沒有想到的是豬腳身上竟然還有一個隱藏的種馬屬性,隨著劇情的展開變得越來越明顯,甚至一發不可收拾。丫有百發百中的泡妞技能,渾身散發著強勁的雄性荷爾蒙,對下至蘿莉上至熟`女的修真界所有女性都有著無懈可擊的致命吸引力,走到哪兒,留香到哪兒,採花到哪兒。

  豬腳一路打怪升級獲法寶,一路泡妞戀愛收後宮,等到最後完結時,王揚給他粗粗估算了一下,丫起碼跟二十個女人曖昧過,跟十四個女人上過床或者有肌膚之親,等到稱霸修真界時收了八房太太,最後結局是種馬豬腳跟他的大小老婆性`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這特麼地不就是一本披著修真皮子的小黃文,丫取那麼一本正經,人畜無害的書名和筆名幹什麼,這不是誤導讀者嘛!要是早知道是小黃書,他也好在看的時候備好紙巾盒,女朋友來時就偷偷地藏起來了。當初不知情的他還被女朋友好好地訓斥了一頓,說他不幹正經事就光知道看小黃書。

  不過作為一本小黃書他看得還算是比較滿意的,又加了修真、玄幻等題材,他也算是在書裡意`淫了一把。不過看這書就跟吃速食一樣,吃過啥滋味都忘了,他一目十行地看完,時間一長就把劇情忘得差不多了。

  可他怎麼也不能夠明白他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就穿到這本書裡來呢?莫非這本書跟他有什麼淵源?也不對啊,他除了看過這本書,偷偷罵過豬腳戴了太強的豬腳光環,意`淫過豬腳的美女後宮團以及為書裡的配角惋惜過之外也沒做過啥其他特別的舉動啊?

  最令王揚在意的一點是小說的劇情走向和結局都是早就定好的,要是穿成豬腳和重要的配角,他還能夠精彩威風地活上一把,可要是穿成龍套和炮灰,那可真得要大事不妙了。

  王揚總覺得老天應該不會對他那麼殘忍,既然穿書這麼神奇的事情都發生了,老天總不會把他辛辛苦苦拉進一本書裡之後只為了讓他成為一隻可有可無的配角甚至炮灰,完成被豬腳或者反派斃掉的短暫人生吧?怎麼也得穿成高大上的豬腳,實在不行,來個重要配角的戲份也行,總得圓他一回英雄夢吧!

  可惜老天就是這麼喜歡地捉弄人。王揚穿的這個書裡的角色名叫譚清,是個實打實的炮灰,而且在書裡還十分不討喜,當時他看得時候就想罵娘,就想把這傻`逼從書裡拽出來狠狠扁一頓:讓你丫囂張,讓你丫橫!

  譚清的師父是一個名叫雲天門的修真門派當中修為最高,資歷最老的前輩之一,也是雲天門當中的三大長老之一,已經達到了金丹期的修為,三百多歲的老頭,再加上還是掌門的師兄,所以掌門見了他都得對他恭敬三分。

  可惜這位李重元李長老雖然嚴於律人律己,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對自己收的這個小徒弟卻出奇地溺愛,跟現今社會當中的某些溺愛子女跟現今社會當中的某些溺愛子女。

 

第85章 番外:劍靈

  時光荏苒,三百年又悄然而逝,世間又換做了另外一番光景,王揚與傅青書仍是雲`遊未歸,也無音訊,雲天門眾人雖然想念,到底並不擔心。彼時石海生與張小小已結為夫婦,接管了雲天門,果然治理有方,將整個門派管得井井有條。而張九延與李重元則退居幕後,在雲靈山中隱居修煉。

  阿黃長大了一些,外表看起來有十八歲了,個子也長高了,但和高大的龍光一比,仍還顯得太矮,只到龍光的脖子邊,跟龍光吵架時仍還需要仰著頭才能顯出強橫的氣勢來。

  他的性格雖然沉穩了一些,但在龍光面前總愛流露出小孩子的任性與驕縱來,愛和對方磨牙吵嘴,龍光通常都是淡然以對,阿黃一個人自言自語也覺沒趣,過會兒就消停了,都是些小打小鬧,很快就又和好如初。

  兩人的關係好似比以前更加融洽親昵了許多,隱隱有種別樣的情愫流淌在心中,只是一個外表淘氣愛鬧,內心卻彆扭害羞;另一個表面冷酷沉悶,內心卻糾結多慮,到目前為止,雖對自己的心思都有一定的認識,但還未真正說出口。然而兩人俱非凡人,都是上古遺留下來的神`獸,壽元漫長,可與天齊,倒也不必急在一時。

  小白原本和阿黃待在扳指裡的三百多年,因為本性單純淘氣,又沒有王揚督促它勤加修煉,到底還是和阿黃玩鬧的時間多,修煉的時間少,進步緩慢。後來被留在雲天門中,受到石海生、張小小等人的影響,見識了一些世面,通曉了一些道理,知道唯有勤修苦練才能夠脫胎換骨,化成人形,變得跟其他人一樣,漸漸地也就收斂了玩鬧之心,勤奮用功起來。

  再加上有名師指導,加以丹藥輔佐,經過三百年的修煉時光,它也很快就要化成真正的人形了。其實這也是王揚將他們留在雲天門的用心之一。阿黃是個急脾氣,見王揚與傅青書總不歸來,真是既想念又擔心,恨不得立刻就扭住龍光讓他帶他們去找兩人。因為小白化形在即,便打算等小白化成人形之後再去找王傅二人,算是給他倆一個驚喜,讓他們瞧瞧小白的新模樣。

  李重元三百年前就在金丹後期,過了三百年,早就結嬰成功,到了元嬰中期的時候,某一日他忽然提出要離開雲天門,出去雲`遊,尋找機緣,別人都道他可能去找王揚兩人了。唯有他自己知道,他早已看破紅塵,對他師兄死了心,這次出去不過是偶然動了一念,就與三百多年前他偶然動了一念出去雲`遊結果卻抱回了個譚清一樣。

  也許這回出去說不定也有什麼收穫呢?

  他獨自一人朝南方走去,走了很遠很遠,一路上救過人,除過害,結交了一些朋友,之後又與他們分別,後來走得離極寒之地越來越近。那裡常年嚴寒低溫,寸草不生,除了修真者及靈獸、妖獸出沒外,並無人煙。

  李重元一人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覺得十分曠朗幽靜,打算在這極寒之地待上一段時間,借冷寒之氣來打磨自己的筋骨。半途中遇到一隻五階妖獸,在殺死妖獸的時候,自己的飛劍也被妖獸震飛出去,恰巧落進十丈開外的一座峭壁之上的山洞裡。他欲要將飛劍召回,然而那劍卻好似被一股什麼力量纏住,總是飛回不到他手上。

  李重元心中微驚,施展隱身術飛上峭壁,屏氣斂息地伏在洞口,靈識往裡面探去,只見他的青冥劍掉落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似聽見他的呼喚,銀白的劍身不斷地顫動著,發出一聲聲清鳴,似乎想要掙脫束縛飛回他的身邊。

  李重元想要知道這洞裡的玄機,為免打草驚蛇,趕忙隱身在一旁,那藏在洞裡的不知什麼東西也十分機敏,似乎知道有人在旁,許久不露蹤影。李重元也沉得住氣,約莫等了有一個時辰有餘,忽然間於黑暗之中透出一點光亮,那光亮慢慢地變大,照亮了山洞一隅,李重元凝神看去,是一團白濛濛的東西漂浮在空中,依稀似人的模樣。

  但那如果是人的魂魄,李重元應該感知得到,且它不會有那麼大的能耐能夠困住他的青冥劍,如果說是妖魔一類,它身上卻沒有絲毫妖邪之氣,究竟是什麼東西呢?他正納悶間,那團白光忽地朝落在地上的飛劍飄來,在那飛劍周圍盤桓一陣,忽地便鑽入劍身中消失不見。

  李重元不知那東西意欲為何,並不急著將劍收回,靜待一會兒,仍不見動靜,忽然見那劍猛地大放異彩,光華奪目,並且發出數聲清越的劍鳴,從地上飛至半空中,不斷地盤旋飛舞。

  李重元可不想讓它溜掉,手指往空中虛抓,數股靈力已將整柄劍團團纏住,那飛劍似不願意回到他身邊,硬要掙脫束縛飛出洞外。幸好這柄青冥劍他已祭煉過數百年,早已煉得與他心意相通,他費了一些力氣終於將劍抓了回來,用靈力緊緊縛住劍身,逼那藏在裡頭的白光出來。

  那白光出來之後起初想溜,李重元早有準備,豈容它逃走,被他一手抓到跟前,仔細端詳,依稀是個人的模樣,只是看不真切,不知是男是女,更別提相貌了,用靈識一探,那團白光卻是由一股股極為精純的靈氣凝聚而成。

  李重元用靈識與它交流,問它是什麼東西,交流許久,方才從它口中得知,這原來是個不知名修士的元神,只是他姓甚名誰,哪門哪派,怎麼會元神出竅?都是一問三`不知。

  那元神原本待在山洞深處的一道冰棱裡暫時托身,因為長時間沒有靈氣滋養,日漸衰竭,某一天見到李重元的飛劍掉入洞中,被劍身上散發出來的充沛靈氣所吸引,而隱入其中好滋養日漸衰竭的形體。這也是它受本能驅使,無意識的行為。

  李重元沉吟半晌,唯有達到化神期的修士才能夠元神出竅,雖然它的軀殼下落不明,只剩下一團元神,實力尚存,若是能夠待在飛劍之中當他的劍靈,未嘗不是如虎添翼。

  李重元便讓它暫時寄身在青冥劍中,以後若有機緣,再替它重塑身軀。那元神雖然懵懵懂懂,但也能夠感受到李重元身上散發出來的平和之氣,知道他是一片好心,自是點頭感激不提。

  李重元飛入極寒腹地,偶然間於冰川之中尋到一口寒泉,即使溫度如此之低,泉眼裡的水從不封凍,依舊清澈流動,是口難得的靈泉。李重元便將青冥劍放入寒泉之中用極寒靈氣來淬煉鍛造,那寄身其中的元神也十分耐寒,日夜吞吐寒泉中的靈氣來滋養自身。

  李重元想著雲天門有龍光、阿黃等人守護應該沒有大礙,他便打算在這裡長居下來,一則用寒泉之水淬煉寶劍,二則自己閉關修煉。似這樣過了將近有百年,那寄居在飛劍中的元神已經逐漸恢復壯大,與青冥劍融合在一起,簡直化作一體,不分你我,飛劍的威力也變得十分強大。

  李重元這百年來在極寒之地隱居修煉,有飛劍中的元神陪伴,並不寂寞。他於某一日照例在寒泉之中淬煉劍身時,那`扌臿`入泉眼中的飛劍忽地發出一聲高亢的清明,猛地從他手中掙脫,於空中盤旋飛舞一回,忽地墜落到雪地上,飛劍陡然消失,那皚皚白雪之中卻出現了一個長身玉立的白衣秀士。

  只見其身著白色長袍,年齡約莫在二十五六歲間,俊眼修眉,身姿挺拔,卓爾不凡,不染塵垢,正雙眼含笑著看著不遠處的李重元。李重元方才知道是元神借了青冥劍的力量,化成了人形。他既然與劍合二為一,從今往後,他就是劍,劍即是他。

  「主人!」那劍靈忽然開口說話了。

  「主人?你喊我主人?」李重元奇怪道。

  「是,主人。」那劍靈翻來覆去就只有主人二字。

  李重元便想劍靈化形的這副模樣是因為青冥劍的緣故還是他原本就長成這副樣子,問起他前塵往事,仍舊一問三`不知,好像把什麼都給忘記了,只認得自己一人。李重元只得作罷,卻也不疑心對方是在騙他,因為他在寒泉中淬煉飛劍的百來年間,早已煉得與劍中的元神心意相通,對方說得真話謊話,都瞞不了他。

  那劍靈是一副跟定了他的模樣,李重元也不願失去與他多年相隨的飛劍,自然不會拒絕對方跟在自己身邊,待要為他取個名字好稱呼,想了想便說道:「既然我原來的飛劍叫青冥劍,不如你就叫青冥吧。」

  青冥,青冥,青蒼幽遠。

  「青冥,青冥……」那劍靈將青冥二字翻來覆去地念了一遍,隨即開心地笑了起來。

  那劍靈好似生怕李重元會丟下他,總是緊跟在他身邊,亦步亦趨,雖然不似阿黃與小白那樣黏人,也夠讓獨身數百年的李重元不習慣得了。然而他要是多說一句不願意讓他跟著的話,青冥雖然不頂嘴,亦會露出受傷委屈的神態,但也不哭不鬧,只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他,讓李重元不忍心起來,最後只得任由他跟著自己,或是一塊修煉,或是四處遊覽寒地風光,陪伴著李重元度過漫漫修仙之途。

 

第86章 番外2:鱗片(上)

  等小白化形成功,阿黃就迫不及待地抓`住龍光,要他跟他們一起去找王揚與傅青書。龍光雖然與傅青書分別多時,然而他到底是對方的劍靈,在飛劍數百年的祭煉中早已煉得與他家主人心意相通,要想知道傅青書身在何處,只需動一下靈念即刻。

  且他又是上古神龍,法力通玄,即使隔著千山萬水,只要傅青書與王揚尚在世間,他都能知曉他們的下落,這也是傅青書這麼放心地丟下他們和王揚徜徉紅塵,百年不歸的原因。

  龍光被阿黃纏不過,且已經過了三百年,他也想念外出未歸的兩人,便答應了下來,阿黃與小白自然歡欣雀躍,三人辭別掌門石海生後,向著王揚與傅青書兩人如今所在的地方而去。

  龍光飛行速度如何之快,瞬息千里不在話下,只是照顧到新化形的小白,並不日夜兼程跋涉,約莫用了個把月,終於確定了王傅二人的確切所在,再用十幾天的工夫終於與兩人碰面。三人跋涉的時間雖不長,可是翻過疆界,跨過海洋,路又何止萬里之遙,幾乎到達了另一個國度,另一個修真大陸,又是另外一番山水風光,風土民情。

  故人百年未見,彼此雙方自然都十分激動,而傅青書早已得知龍光要帶著兩個淘氣包來找他們,所以王揚便與他商量早早地尋定一個地方落腳好方便他們找到自己。阿黃與小白一見到王揚,自然雙雙撲了上去,傅青書雖然留神,還是慢了一步,沒將王揚拉開,讓兩個淘氣包將王揚抱了個滿懷,許久不肯撒手。

  阿黃與小白仔細看他們二人,只覺得與三百年前並沒有區別,依舊是往昔的模樣,恐怕就連白頭發都沒有多一根吧。王揚如今已經達到了元嬰期,而傅青書已然跨到化神期,就這樣他的修煉速度還算慢得了。

  王揚見到小白化成人形,好生替他高興,將他整個人一打量,只見他猿臂蜂腰,身形頎長,行動起來十分敏捷,就是還沒有徹底脫去猿猴的習性,性子急,喜歡抓耳撓腮。小白自己也笑自己沒個人樣。

  說起王揚與傅青書這三百年來的經歷,就是說書先生說上一年都說不完,兩人別了雲天門眾人,不拘去哪兒,只是漫無目的地亂逛,觀賞名山大川風光,後來漂洋過海,往臨近國家去了。

  途中路見不平,著實辦了幾件轟轟烈烈的大事,救過人,除過害,蕩滌邪魔,意氣風發,只是兩人都不是多事的主,不愛出風頭,最後攜手隱逸而去。憑二人的修為,自然只有別人吃虧的份,絕沒有他們不敵的理。

  傅青書一條心只在王揚身上,又是個千年大醋缸,不肯王揚多花一點心思在別人身上,不理他半分鐘,不然必要發飆不可。因此這一路上雖然遇到許多資質兼根骨極佳的孩子,因為礙著傅青書的小氣心性,兩人俱都沒有收過一個弟子。再加上王揚心性淡薄,雖然手頭握有許多修真資源,也沒有開宗立派的念頭。

  也不過是在二`十`年前,二人才收留了一個小男孩,看他根骨、資質兼品性尚佳,打算將衣缽傳授給他,到如今已是築基中期的修為,常住在扳指裡修煉,這樣才沒有打攪到王揚與傅青書的二人世界,傅青書方才覺得滿意。

  王揚將小弟子荀生從空間裡喚出來與大夥相見,阿黃與小白看去,是個還未及弱冠的少年,生得俊逸清朗,也自帶著好奇探究的神色瞅著另外三個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故人」。阿黃與小白都是自來熟的性格,那小弟子略顯怕生,不過到底都是年輕人,不多久就混熟了,鬧騰在一塊。

  王揚見他們玩得高興,便放了荀生一天假,讓他不必再做功課,帶著阿黃與小白到城中去逛逛。荀生自然遵命,雖然師父為人和氣,可師叔(指傅青書)性情嚴厲,好像總不喜歡自己待在師父身邊。他平時只待在空間裡專心修煉,極少與同齡人接觸,現在見到兩個年齡與他差不多,性格又爽朗的夥伴,自然願意與他們接觸交往。

  傅青書看了看站在身邊的龍光,說道:「龍光你也跟著一起去了。」

  龍光自然領命,權當個保`鏢一樣跟著另外三人,傅青書則拉著王揚兩人不知往哪裡去了。

  起初阿黃、小白由荀生領著走在一塊,聽荀生講這裡的風土人情,而龍光則跟在他們身後,只靜靜地聆聽著三人的談話,不發一言。慢慢地,時間一長,卻變成了荀生和小白走在前頭,而阿黃與龍光並肩走在後頭,龍光仍不怎麼說話,不過順著阿黃的指點觀看周圍的景象,聽他的念叨。

  阿黃好吃,且嗜甜,拉著諸人跑到街邊的小吃攤,買了許多糕點蜜餞,只是算帳的時候,才發覺他們幾個人都沒有帶一分錢,本來修真者不需要錢財這些身外之物,只需要帶上修真界的通用貨幣靈石即可。不過這三個人不要說錢了,就連靈石都沒有,都是因為用不著的緣故。

  龍光正要發話,忽然見阿黃說了聲有了,然後見他攤開的手心中躺著一片殷`紅的鱗片,晶瑩剔亮,光滑細膩,猶如紅玉一般。這不用說,一定是他自己身上脫落下來的鱗片了。攤販一看,兩眼都瞪直了,即使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的鱗片,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那攤販還未來得及伸手去拿,阿黃手中的鱗片早被一隻手`搶先抽走了,龍光捏著鱗片對阿黃道:「用這個結帳也太大題小做了。」說完掏出幾個銅板給了攤販算完了賬,捧著一包甜點,領著三人離開。

  荀生便問阿黃這是什麼東西,因為他從上面感受到了一股濃郁的火炎靈氣。原來是的確是從阿黃身上脫落下來的鱗片,他每隔數百年身上總是要掉落一片鱗片來,自己放著也沒用,索性花出去算了。他卻不知道這鱗片的真正價值呢,放在凡人眼中自然是一件值得觀賞的寶貝,放到修真界中就更加是了不得的寶物了。

  阿黃高高興興地將紙包裡的東西拿出來分給三人吃,荀生與小白倒還好,也愛吃甜食,唯有龍光好像對這個最不感冒。他早已斷絕煙火,平日裡根本不需要吃東西也不喜歡吃東西,更不要說逼他吃這種甜膩膩黏糊糊的東西了。

  阿黃見他一臉嫌棄,偏要跟他唱反調,心裡想著,這些糕點哪裡難吃了,他分明就是挑食!於是從紙包裡拈了一塊紅豆糕放到他嘴邊,一定要他嘗一嘗,龍光拗他不過,只得勉為其難地張開嘴咬了一小口。

  「怎麼樣?」阿黃問道。

  龍光果然皺起了眉頭,搖了搖頭道:「太甜了。」

  「甜嗎?」阿黃在龍光吃過的地方咬了一口,自言自語道,「不甜啊,挺好吃的,你怎麼會覺得太甜了呢?」

  龍光只看著他微微一笑,並不說話。

  阿黃把剩下的紅豆糕吃完,從紙包裡摸出一塊蜜餞遞到龍光嘴邊道:「你吃吃這個。」

  龍光為難起來,用鼻子一嗅就知道這東西很甜,遲疑地看著阿黃,阿黃可不管,直催他道:「吃吧,又不是喂你吃毒藥。」

  龍光沒辦法,仍是張嘴咬了一口,然而這回的蜜餞卻比剛才的紅豆糕還要甜上許多,總是冷著的一張臉不由自主地皺在一起。阿黃哈哈笑了起來,把他吃剩的半個往自己嘴裡塞,一面道:「原來你這麼討厭吃甜的東西啊。」

  這世上大概除了阿黃,再沒有人敢逼`迫這條冷酷狠厲的龍吃東西了,特別吃他最不喜歡吃的東西,還真是應了那句話,一物降一物,而被`逼吃東西的龍光又何嘗不是為了博阿黃高興而心甘情願去吃的呢?

  荀生性格單純,以為他們之間嬉笑打鬧只是感情好而已,不以為意,小白只知道他們兩人走得近,雖然愛吵架,但感情卻很好,這數百年來早習慣了兩人的相處模式,見怪不怪了,只跟著荀生似導遊般地帶著他們在城中閒逛。

  阿黃問荀生這城中哪裡還有好玩有趣的地方可以帶他們去開眼界的,荀生想了想,說道,城郊有個集市,但不是普通的集市,而是修真者平時販賣交易貨物的地方。阿黃和小白還沒有去過那種地方,十分好奇,龍光不置可否,便由荀生領著帶他們到修真集市上去閒逛。

  四人不過是覺得好玩才去那裡溜達的,他們本身倒用不著買什麼東西,龍光和阿黃是用不著修煉的,再者兩隻神`獸自然也看不上凡人修士的東西,小白和荀生也用不著那些低階的法寶和丹藥,相當於四個身家不菲的土豪逛菜市場一樣,不過是滿足好奇心而已。

  龍光見阿黃又拿出自己的鱗片來,便問道:「你拿它出來幹什麼?」

  阿黃:「反正放著沒用,不如拿出來換點東西。」

  龍光道:「怎麼就沒用了?留著吧。」

  阿黃道:「留著攢起來幹什麼呢?」

  兩人一面說,一面在各式各樣的攤位前穿梭著,這些修士開設的攤位也與凡人的市集差不多,擠擠攘攘,吵雜喧鬧,吆喝聲,討價還價聲交織在一起,不絕於耳。阿黃在一個攤位前站定,只見一個穿著破舊道袍的中年男子手裡拿著兩顆珠子正在向過路的修士兜售。

  這兩顆珠子有鴿子蛋般大小,晶瑩潔白,龍光掃了一眼,看出只是低階妖獸的內丹而已,並無稀罕之處。

 

第87章 番外2:鱗片(下)

  阿黃對龍光道:「龍光我們買這兩顆珠子好不好?」

  龍光道:「作什麼呢?」

  阿黃道:「我們修煉的山洞裡黑漆漆地,雖然放著幾顆夜明珠,還是不夠亮堂。」

  龍光笑道:「難道你怕黑嗎?」

  阿黃正要說話,那中年攤主見有生意上門,趕緊上前招徠,見眼前這個紅衣少年對他手上的兩顆妖獸的內丹十分注意,當即抓`住機會,誇大其詞,說他是怎麼怎麼辛苦才從深山大澤之中斬獲蛟龍巨蟒,獲得這兩顆內丹的,又說這兩顆內丹有怎樣的奧妙之處。

  龍光見識廣博,知道這些修士也與世俗當中的商販一樣,最愛誇大其詞,胡吹海侃,不值一哂,也不跟那修士廢話,只對阿黃道:「你要是喜歡就買了吧。」當即便要掏錢。

  阿黃這回卻很豪邁地向他一擺手道:「我來付錢吧。」便將他那片鱗片掏了出來。

  那枚殷`紅的鱗片一拿出來,中年道士立刻兩眼都看直了,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氣,露出萬分驚訝的神色。因為任誰都能夠從這鱗片身上感覺到濃郁的靈氣,而且這靈氣也與游離在天地間的靈氣不同,夾雜著炎火的氣息,特別是這樣近距離地觀察著,愈看便愈覺這鱗片不是凡品,是一樣稀罕的寶物。

  周圍修士的反應也與攤主相同,各色各樣的目光紛紛落到阿黃與龍光身上,眾人都在猜測這紅衣少年與玄衣男子是何許人也,不知是從哪裡得到這樣的寶貝的?更有人露出明顯的垂涎覬覦之色,用靈識悄悄打量著他倆的修為,似乎在謀算著什麼。

  龍光見諸人的神情反應,自然知道有些人心裡打得什麼鬼主意,有些修真者比凡人還要利慾薰心,恃強淩弱,殺人奪寶不在話下,阿黃剛剛把鱗片拿出來,恐怕已經成為了某些人的關注對象了。

  不過龍光與阿黃何許人也,凡是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殺他們跟捏死只螞蟻一樣容易,更何況放眼整個修真市集,全是些築基期左右的阿貓阿狗,在龍光眼裡全似土雞瓦狗,根本不值一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龍光並不在意某些人的覬覦目光,只要他們別來自討沒趣就行。

  龍光從阿黃手中拿過鱗片,說道:「你又來了,這兩顆珠子值不了幾個錢,你還把你的鱗片拿出來,真是大材小用。」頓了頓,看著阿黃終於說道,「你留著沒用,就給我了吧。」

  阿黃起初還不懂他的用意,奇怪道:「你要我的鱗片有什麼用?」末了像是想到了什麼,忽地垂下頭,像是不好意思那般訥訥道,「你要就拿去吧。」

  龍光聽言,果然十分高興地將鱗片收下了,又掏出四塊下品靈石扔給那攤主,那攤主嫌少,硬要加價,說來說去還是老一套,忽然被龍光一記狠厲的目光一刺,整個人猛地一瑟縮,頓時住了口。

  龍光對其冷冷道:「還要多少?」

  那中年修士有些畏懼地吞了一口口水,想就此作罷,卻又不甘心,最後磕磕巴巴道:「再、再加一塊!」

  然而在龍光冷冷目光的注視下,他又急忙改口道:「半、半塊!」

  接著忙不迭搖頭道:「不、不要了,不要了!」

  龍光也不多跟他廢話,再度扔了一塊靈石給他,隨即拉著阿黃走了,那攤主接了靈石,方才意識到他二人還沒將珠子拿走,趕忙就要喚住他們,然而再一看手中卻是空空如也,那珠子什麼時候被他倆拿走的他竟是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忽然出了一身冷汗,意識到是遇上了高手。

  阿黃將珠子把`玩一會兒就收回袖子裡,龍光問他道:「還要買什麼?」

  阿黃搖搖頭,道:「再逛逛,小白和荀生走哪兒去了?」

  龍光道:「他們在西北那一邊,不會走丟的。」

  阿黃點點頭,忽然皺眉道:「有人在跟著我們呢。」

  龍光冷冷一笑,道:「不用去管這些阿貓阿狗,就照你說的再逛逛。」

  阿黃本身也不將那幾個尾隨著他們的人放在心上,聽了龍光此言,立刻將他們撇在了腦後,拉著龍光的袖子朝前面走去,朝著兩旁的攤位張望一回,問東問西。龍光臉上帶著一絲淡笑,對這個好奇寶寶的問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說笑笑,一改在人前的不苟言笑。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一處較為偏僻的地方,這裡既沒有修士擺攤,也甚少有人逗留。阿黃抱怨道:「這些人真討厭,老是跟著我們。」

  龍光冷笑道:「是該教訓他們了。」說罷拉著阿黃的手裝作要原路返回,果然一轉身便瞧見有四個人正圍在一起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龍光掃視一眼,只見其中三人俱是築基期的修為,站在中間那一個也才剛剛辟穀,看在他眼裡猶如螻蟻一般,當即冷笑出聲道:「不知死活。」

  阿黃見那四個人神色不善地看著自己,特別是中間那一個黃衫男子盯著他的眼神尤其叫他覺得討厭,他本性單純,尚還不知那種神情代表著什麼,當即呵斥道:「你們攔著我們幹什麼?」

  當中那個黃衫男子雙手環胸,神態驕傲,斜睨著眼睛,不發一言,另外三個簇擁著他的跟班道:「你們兩個偷了我家公子的寶貝,還不快交出來!」

  龍光已知他們指的什麼,當即微微冷笑,因要教訓他們,並不立刻挑明他們的用心,反而故意說道:「我們偷了什麼?」

  那其中一跟班道:「就是你們剛剛拿出來的紅鱗,我們家公子先前才丟了,可不是被你們偷走的嘛!」

  另一個又道:「識相的,就趕緊把寶物交出來,歸還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宅心仁厚,還會放你們一馬的。」

  龍光冷笑道:「要是不交呢?」

  「不還?」那黃衫男子終於出聲了,帶著一股盛氣淩人的架勢——可看在龍光眼中卻如跳樑小丑,斜視著他們道,「不肯歸還就不要怪梁某不客氣了!旁邊這位小兄弟細皮嫩`肉的,梁某可不忍心傷著他啊。」說罷哈哈大笑起來,他那三個跟班好像心領神會,也自起哄起來,說著一些粗鄙之話。

  這黃衫男子長得倒端正,可有諸內必形諸外,就算有副好皮囊,然而心術不正,依舊顯出卑猥的神態來,叫人看了不喜歡。他是城中一個修真世家的子弟,不學無術,仗勢欺人,是城中一霸。

  今日偶然間在修真集市上閒逛,覷見一個紅衣少年拿出一枚紅色的鱗片來,他和眾人一樣都看出不是俗物,且又見那少年眉清目秀,天真爛漫,不覺犯了以前的舊疾,想要將寶物及人一塊騙到手。奈何他身邊還有個「護花使者」,不好在人多熱鬧的地方下手,於是尾隨他們到一個偏僻的地方下手。

  他起先用靈識打量兩人時,既看不出他們的修為,也察覺不到他們身上的靈氣,還以為他們只是剛剛踏入修真界的菜鳥,後來見自己跟蹤他倆也是一無所知,更加有恃無恐,以為搶人不過輕而易舉之事,樂得跟他們磨嘴皮子,好顯擺自己的能耐。

  阿黃雖然聽不太懂他們在說什麼,可看他們的猥瑣神情也知不是好話,心中好生不悅。龍光冷若冰霜,一雙眼睛陰沉沉地盯著那四個人,他先前見那黃衫人一雙眼睛淫`邪地盯著阿黃,心裡已知曉幾分,現在見他大放厥詞,已把他當死人對待,或是用手指頭將四人碾成齏粉,或者嚼碎了吞進肚子裡都是輕而易舉之事。

  只是怕阿黃會嫌棄他濫殺無辜,當即先將怒火壓下,陰陰一笑,踱步到四人跟前。這四個人還在狂妄發笑,卻不料眼睛一花,那個高個子的玄衫男子已經來到他們跟前,他們先前卻一點察覺都沒有,紛紛嚇了一跳,見那人陰森森地看著他們,身上一寒,俱都戒備起來。

  黃衫人卻不以為意,洋洋得意地指著龍光的鼻子道:「你敢跟小爺我動手嗎?」

  龍光並不發話,只是逼近四人跟前,慢慢地伸出手來,對著黃衫人臉上就是一巴掌,「啪」這一巴掌打得可真是夠響亮,再看那黃衫人已被他打翻在地,頓時打得半邊牙齒脫落,口中流`血不止,挨打的一面早已高高腫起,猶如發麵饅頭。

  只聽他嘴裡一面痛苦`口申`吟,一面含糊嘟囔著什麼,卻好像被人牢牢摁在地上,怎麼也爬不起來。另外三個跟班一看如何了得,欲要上前相助,哪裡知道一個個好像腳下生根一樣站在原地,根本挪不動一絲腳步,欲要指著龍光破口大駡,然而突然間雙手不停使喚地動了起來,一下子臉上便挨了自己一巴掌。

  「啪啪啪」這三個人站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扇起自己的耳光來,此起彼伏,仔細一聽,還頗有韻律,不消幾下,臉已紅腫起來,方才懼怕起來,對著龍光哀叫求饒。龍光只冷冷一笑,見那黃衫人掙扎著想爬起來,一腳踹翻在地,提起對方的衣襟,又扇了他一巴掌,看他兩邊面頰都被自己打得勻稱了,方才將人扔到地上,也不解開施在這些人身上的法術,施施然而去。

  龍光走到阿黃身邊柔聲道:「我已經教訓完他們,你就不必生氣了。」又道,「逛了半天走得也累了,不如我們去旁邊的那個山頭上坐坐休息一會兒。」說畢和阿黃消失而去,只留下被打得哭爹喊娘的一群人。

  兩人飛身上了山頂,坐在草地上,眺望一番遠景,阿黃忽然道:「龍光,你也有鱗片嗎?」

  龍光明白他的意思,說道:「你的是隔幾百年掉一枚,我的是隔幾千年才掉一片。」說罷將一片金光閃閃的龍鱗遞到他跟前。

  阿黃拿在手上,仔細看了一看,將自己與他的鱗片都擱在手心裡作對比,只見他的大些,自己的小些,輪廓紋路都不盡相同,一個金光閃閃,一個鮮紅璀璨,交相輝映。便對龍光道:「哪個好看,是你的好看,還是我的好看?」

  龍光道:「你的好看。」

  阿黃笑了起來,看了一看又道:「都好看!」想了想,將自己的鱗片重新遞給龍光,將他的鱗片握在手裡,說道,「你拿走了我的鱗片,就把你的鱗片送給我吧。」

  龍光求之不得,不過面上仍還很矜持,笑了一笑,以示答應,兩人像是互換定情信物那般各自將對方的鱗片收下,接著又在山頂上待了一會兒,直聽到有人喚他們,方才起身。卻是荀生與小白不見了他倆,正四處尋找。荀生與小白又將路上的見聞說了一下,說的是城中梁家的二公子被人打翻在地,而他的三個惡奴則在自扇耳光。

  阿黃與龍光相視而笑,阿黃將來龍去脈對他們說了一番,荀生與小白方才恍然大悟,四人自然不怕得罪這個什麼梁家,看到時辰不早,就折返回去與王揚、傅青書見面。

  從此以後,龍光、阿黃與小白就留在扳指裡跟荀生一起修煉,荀生有了幾個朋友作伴,也十分高興。這五個人跟隨著王揚、傅青書二人周遊各國,將近千年,直到飛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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