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乖乖師弟變鬼畜

  這不是無理取鬧,逼自己簽不平等條約嗎?王揚為難起來,傅青書見他不說話,沉著臉道:「怎嗎?師兄不說話就是不願意答應我了?」

  王揚聽他口氣不善,趕忙擺手否認道:「不是,是這件事我們可以好好商量……」

  「沒得商量!」傅青書冷冷地打斷他的話道,「師兄不答應,是對李重元餘情未了,還想去見他是嗎?」

  聽得王揚哭笑不得,無奈道:「什麼餘情未了?這都是什麼措辭,這根本就是沒影的事。」

  傅青書緊接著道:「既然師兄問心無愧,為什麼不答應我的要求?」

  「好好好!」王揚見他又有變臉的趨勢,趕忙舉手投降道,「大體情況我可以接受,但是細節方面咱們有待商榷好嗎?」

  「什麼細節?」傅青書原本陰轉多雲的臉又慢慢沉了下來,冷聲道,「說到底,你還是想見李重元是嗎?」

  王揚無奈道:「青書,為什麼我們扯來扯去一定都要扯到重元身上?我知道把你拋下三百多年是我的錯,我也答應以後不會再離開你,可你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啊。」

  「什麼叫做人身自`由?我只知道師兄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信用可言了。」傅青書說著忽然對他邪邪一笑,「反正不管師兄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我總有辦法……呵呵……」

  王揚被他最後那句古怪的呵呵弄得心頭一顫,頓時緊張起來,見他一面朝自己笑著,一面逼近過來,不知道他打得什麼主意,下意識地就往後退去。

  傅青書逼近他幾步,他就往後退幾步,傅青書見他有意躲著自己,眼中透出冷光來,突然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聲音不大,卻讓王揚莫名地心肝顫了一顫,猛地往後退去一步,不料後背卻撞上了一堵牆,才知道已是無路可退了。

  「青書,你、你想幹什麼?」

  王揚見他臉上的笑容怎麼看都透出不懷好意的味道來,這可是他以前從未見到過得,對方這反常的模樣讓他心中不禁有些發毛,不知道他究竟意欲何為?

  「師兄以為呢?」他那輕飄飄帶著笑意的聲音也透露出幾分詭異。

  「你、你可別亂來啊。」

  王揚在這一瞬間似乎已經腦補了許多驚悚片裡主角因愛生恨怒殺心上人的情節,而傅青書這種詭異的表現外加自己身處的環境實在是太能讓人浮想聯翩了,不過估計青書再怎麼心理扭曲也不會這麼對自己吧?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肩膀已經被傅青書給抓`住了,緊接著下巴也被幾根修長的手指鉗住迫使他抬起頭來,「唔!」下一息,在王揚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嘴唇已經被口勿住了。

  原來不是要分屍,而是要親自己,王揚松了一口氣。

  傅青書將他抵在冰牆上,一手托住他的後腦勺,一手抓`住他的肩膀,將他整個人固定住,口勿如疾風驟雨般落下,兩雙膠著在一起的口觜唇久久沒有分開,王揚快被他口勿得透不過起來,舌頭發麻起來,嘴唇好像也被咬破了皮。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對方肆無忌憚的唇`舌從他口中退出,他像是身體的力氣被對方抽走一樣,滑落到傅青書的身上,米且`重地喘著氣,面頰不知是憋得還是氣得,浮現出兩片紅雲,口觜`唇已經被吻得紅`月中,顯出鮮豔欲滴的殷`紅。

  傅青書只道他現在終於老實下來了,可比剛才倔強嘴硬時的模樣要可愛柔順許多,忍不住又在他唇上啄了幾口。

  王揚半是無奈半是氣道:「別啃了,皮都要被你蹭破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吃掉自己呢。

  傅青書等蹭夠了,突然將他攔腰抱起,王揚忙問去哪裡,他只看著他吐出睡覺兩字,話音未落,一眨眼間就回到了王揚先前醒來的洞裡,傅青書將手上的人扔到床上,自己也翻身上去,開始拉扯起王揚的衣服來。

  「等等!」王揚趕忙攔住他這意味不明的舉動道,「幹嘛月兌我衣服,你不會是想……」

  傅青書捉住他兩隻搗亂的手,微微一笑道:「師兄不會以為睡覺只有一個意思吧?」說罷就要繼續手上的動作。

  「等等!」王揚想從他的鉗制下掙脫出來,一面對他解釋道,「青書,我想說,我剛醒,暫時還沒有這個興致。我想跟你好好談談,我還有好多話想問你呢,你不是也有很多話要跟我說嗎?」

  傅青書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抬起頭盯著王揚片刻,仿佛在考慮是說完再做呢,還是做完再說?王揚忙朝他笑笑,希望他能夠「手下留情」,其實他確實有許多話想問他,他想問問三百多年前他是怎麼從松光赫手上逃脫的?問問他的近況,問問阿黃與小白的情況,問問石海生與張小小的去向……

  而這時傅青書顯然已經有了答案,只見他說道:「不了師兄,比起說,我現在更想做!」說罷就將其壓在了身下。

  王揚辯不過他,也掙不開他,十分無奈,其實心裡也知道他說得那些氣話,他陰晴不定的情緒都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是他心裡沒有安全感的緣故。思及此,他暗暗歎了一口氣,不再抗拒傅青書的擁抱了。

  然而他包容放縱對方的舉動結果卻換來了對方肆無忌憚、永無止境的索取,其整個過程可以描繪成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激戰,傅青書龍精虎猛,提`槍跨馬,攻城掠地,大殺四方。他是爽了,可王揚卻慘了,他剛剛醒來,身體還較為虛弱,哪裡經得起他這樣沒輕沒重的折騰?

  王揚心裡咆哮起來,這特麼得根本就是個禽獸,這都多久了還有完沒完?老`子下次再可憐他老`子就跟他姓!可惜還沒咆哮完,就很不爭氣地暈了過去,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腰酸背痛腿抽筋,什麼叫做屁`股開花菊`花殘,什麼叫做米青`盡人亡馬上風!

  等他晃悠悠地從沉睡中醒來的時候,整個人猶如踩在棉花上,昏昏沉沉,晃晃蕩蕩,比頭一次蘇醒時的虛弱感有過之而無不及,氣得他差點咬碎一口鋼牙,氣憤道:「禽獸,混`蛋,沒有節制的種馬!我早晚要被他折騰死!」

  他一時半會兒也起不來,索性在牀上多躺會兒,睜著眼睛打量著所處的冰洞,腦子裡漫無邊際地想著一些事,忽然記起三百多年前他參加秘境試煉的時候,為了救傅青書而耗盡靈氣昏了過去,當時在夢中所見的似乎就是這個冰洞。

  「自己」當時就躺在這張寒牀上,而守在他身邊的傅青書則說這一些意味不明的話,仔細回想,他當時說得那些話與現在的情形十分吻合,看著好像是自己看到了三百多年後的情形。果然是命運早已註定,不可更改嗎?

  王揚胡思亂想一陣,慢慢掙紮著從牀上坐起來,運了一會兒功,等感覺舒坦一點,便想下地走走。可雙腳一接觸到地上站起來,腿立馬一軟,撲倒在了地上。他本來就被折騰得腰酸背痛,這一摔差點沒把他渾身的骨頭摔散架,波及到了那隱秘的部位,王揚立刻擰起眉頭,露出一種既氣憤又羞赧又無奈的神情。

  「師兄你沒事吧,有沒有摔著?」

  正在此時,傅青書忽然憑空出現在洞中,一看到王揚摔在地上,嚇了一大跳,急忙將人從地上抱起來,急切問道。

  王揚輕輕地哼了一聲,別過臉去,故意說起話道:「也不知道是拜誰所賜?」

  傅青書只笑了一笑,沒有出聲,將人抱起來重新放回牀上。王揚的身體一接觸到那張寒牀,也不知是怕冷還是想起了先前在牀上發生的尷尬事,身體猛地瑟縮了一下,下意識地就推開了傅青書的手,之後方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似乎有點不妥。

  而傅青書見到王揚抵觸自己,剛剛還含`著笑意的眼睛頃刻間凝結出一片冰霜,他抿著嘴唇看著王揚沒有說話,突然間二話不說就解起對方的衣帶來。王揚頓時慌起來,手腳並用地就想往邊上爬,躲開他的鹹豬手,一面氣呼呼道:「你還來啊你,你不累啊?你不累,我累!」

  可惜沒爬幾下就被傅青書拽住重新壓住,「師兄以為我只會做這種事嗎?」傅青書看著他問道,突然冷笑一聲道,「就算我想做,師兄又有什麼能耐躲開我?」

  「你、你不能老是強迫我!」王揚喊道。

  傅青書淡淡道:「我可沒有強迫師兄,師兄到最後不也是挺滿意,挺舒服的嘛!」

  「咳咳!」王揚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忍不住咳嗽起來,被他說得老臉發熱起來,頓覺臉面無光,急忙反駁道,「你這是強詞奪理!」

  傅青書居高臨下地盯著他不說話,王揚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發怵,吞了一口口水,緊張道:「你不會真得還想再……唔!」

  話未了,嘴唇已經被封住了,不過這回傅青書的口勿可溫柔許多,不似之前那般粗暴而急切,柔軟的舌輕輕地舔shi著王揚的口觜唇,誘使他開啟雙`唇。王揚看到他複又變成溫柔可親的模樣,他像是被那一雙含情脈脈,波光盈動的美眸迷惑了那樣,下意識地就張開口觜唇,回應起對方的吻來。

 

第七十二章 :扮豬吃老虎的技能ge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雙交纏在一起的嘴唇方才分開,兩人互相凝視著,輕輕`喘著氣,傅青書忽然猛地一把抱住王揚,將頭深深地埋在他的髮絲與脖頸間,直到嗅到對方身上的氣息,感覺到被自己擁住的身體散發出來的鮮活與溫熱,聽到從對方胸腔裡傳來的心臟有力的跳動聲。

  這一切都在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告訴他,他所擁抱的是一個有生命的人,而不是一具了無生氣的屍體,這個事實使他那顆總是提心吊膽,忐忑不安的心終於得到了一絲放鬆和安慰。

  這等待的三百年時光太過漫長,漫長得他以為已經過去了無數歲月,漫長得他以為他師兄永遠不會醒,那麼他還要再孜孜不倦地追求天道有什麼意義,他要這漫長的壽命又有什麼意義?相反這只不過是在延長折磨煎熬他的時間而已。

  然而現在,他師兄回來了,終於回來了,往昔的痛苦心酸俱都化作煙雲,眼眶慢慢地濕`潤起來,儘管沒有人會看見,就連王揚都不會察覺,但出於倔強與自尊,他仍是閉上眼睛,不願意讓淚水打濕對方的髮絲。

  王揚見傅青書抱住自己後就突然間老實了下來,不再有所動作,不知怎麼地,當他久久地埋首在自己的脖間,不出聲不動彈的時候,他似乎能夠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傷心與苦悶,心酸與痛苦。這些交織混雜的情緒沖淡了王揚心頭的氣惱,使他逐漸冷靜下來,緊接著又對抱住自己的人生出濃烈的同情與愛憐來,也張開雙臂抱住了他。

  過了一會兒,只聽耳畔傳來一聲低微而沉悶的呼喚:「師兄——」帶著一兩分酸澀與苦悶夾雜其中。

  「嗯,青書,我在這兒呢。」王揚輕聲應道,總覺得他的聲音,他此時的神態舉止像極了一隻被主人遺棄的可憐貓咪,可憐兮兮地蜷縮在自己懷裡,似乎在懇求自己別在丟下他。

  王揚被自己的這個猜想弄得有些想笑又感到難過,一隻手環住他,一隻手在他背上一下一下地輕輕撫摸著,既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給他順毛。

  傅青書很配合地拿腦袋在他脖子間蹭了蹭,將他摟著更緊一些,慢慢眯起一雙美`目,似乎覺得他師兄摸`他摸得很舒服。

  王揚扇動鼻翼在他身上輕輕嗅了嗅,出聲道:「青書,你身上好像有股野薑花的味道?」

  在他的安撫下,傅青書整個人似乎變得平和而懶洋洋,只見他抿抿嘴,只從鼻腔中慢悠悠地哼出一個「嗯」字,過了一會兒才慢慢道:「因為師兄喜歡,這樣就能感覺師兄在我的身邊了。」

  王揚輕輕地笑了笑,柔聲說道:「以後你不必再擔心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一直一直……」

  「真的?」

  「真的。」

  「嗯。」

  一時間,冰洞裡靜了下來,誰都沒有再說話,只有輕微的呼吸聲與手掌摩挲衣衫的窸窣聲交融在一起,顯得靜謐而溫馨。

  兩個人就這樣抱了很久,傅青書才慢慢地鬆開王揚,抬起身來。王揚見他頭髮被壓得亂糟糟地,還有幾縷髮絲黏在了臉上,忙伸出手將髮絲撥`弄下來,然而手指還未離開,就被對方伸手捉住,垂下頭在他手背上輕輕吻了一吻。王揚不禁笑了起來,傅青書也看著他笑了起來。

  王揚以為經過這番折騰他的青書終於恢復正常了,心裡既高興又欣慰,不過這種美好而溫馨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直到對方的那雙魔爪再度襲向他的衣帶,王揚頗為無奈地伸手護住衣服,想要捍衛自己休息的權利,一面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道:「青書,縱`穀欠`傷身。」

  卻見傅青書笑起來道:「師兄你在想什麼呢?我只不過想給你擦藥而已。」說罷將衣袖裡的瓶子拿出來在他眼前晃了晃,好表明自己脫他衣服的動機確實單純。

  「原來是……這樣。」

  王揚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想起自己兩度想歪誤會他的意思,挺難為情的,卻沒有注意到對方笑容裡閃過的一絲狡黠。因為想到塗藥的部位特殊,實在不好意思假借他人之手,便道:「青書,這個我自己來就行了,就不勞煩你了。」

  說罷就要去接那個瓶子,哪知傅青書飛快地將瓶子一抽,讓他抓了個空,朝他笑笑道:「我可不想累著師兄,師兄只管養神即可,這點小事就交給我了。」

  他雖笑眯眯地,態度卻很強硬,不容分說就開始脫王揚的衣服,見他師兄神情尷尬,故意說道:「師兄難不成是在害羞?」

  王揚被他說中心事,臉上一熱,輕輕咳嗽一聲,立刻轉過臉去。

  傅青書一本正經道:「師兄害羞什麼,師兄身上有哪一處地方我沒有見過?」

  「你……」

  王揚為之語塞,然而聽到他後半句話,眉頭微微皺起,那是他忽然想到他以前曾夢到過三百年後冰洞裡的情形,看見傅青書在寒床上偷偷親吻自己。他估計那時候,對方已經將引魂珠放到了自己身上,只是當時自己的魂魄還在三百多年前,所以說他親的仍舊只是一具軀殼而已。

  他所說的哪一處地方沒見過的意思不會是指趁他的靈魂不在猥褻他的軀殼吧?王揚頓時被自己的聯想弄得雞皮疙瘩直起,看著眼前長得豐神挺秀、器宇軒昂的大好青年,總覺得他還不至於猥瑣到對著自己的軀體下手,不然這口味也太重,太禽獸了吧。

  傅青書見王揚用一種古怪狐疑而探究的目光看著自己,好似在懷疑自己什麼,不由奇怪道:「師兄,你又在想什麼呢?」

  王揚忽然一把抓`住他嚴肅道:「青書,坦白從寬,你到底有沒有趁我睡著時,不對,趁我的靈魂不在家的時候,對我的肉`身動手動腳,甚至、甚至……」最後的話王揚覺得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呃……」傅青書眼中閃過一絲心虛,那是他想起自己將他師兄的軀殼封進冰層之前以及移出來之後,曾經按捺不住思念之情吻過他幾次,至於王揚所想到的重口味情節那都是沒影的事。

  他對他師兄的想法是又好氣又好笑,臉上不露聲色,故意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盯著王揚道:「師兄真得這樣認為嗎?」

  王揚見他故態復萌,害怕他重新變回先前那副陰晴不定的危險模樣,有點後悔自己去刺`激他,他要是犯病了,倒楣的還是自己,只得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搖了搖頭。

  傅青書接著道:「師兄真得不這樣認為?」

  王揚趕緊點頭。

  傅青書好像很滿意王揚的表現,臉上終於露出笑容來,點頭道:「這就對了嘛師兄。」一面說,一面早已解開了他腰間的衣帶,開始褪他身上的衣服來,看到王揚下意識地退縮,立即沉下臉道:「師兄又不乖了?」

  王揚見他臉色一變,便不敢動彈,只得任他脫自己的衣服,心裡有點欲哭無淚,覺得自己真得是被他吃得死死地了。不過傅青書褪`下他的衣服,果然只是給他擦藥而已,王揚心裡頓時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怪不好意思的。

  可惜他終究還是把對方想得太高尚了,傅青書那一雙手在他身上摸著摸著很快就變了味,特別是到了某個關鍵部位,在那裡徘徊遊走,流連不去,過足了手癮。本來擦個藥而已,卻被他硬生生地弄變成了味,好像又要上演動作片一樣。

  「混`蛋!」王揚終於忍不可忍,氣得一腳將他踹了下去,「嘶!」卻又痛得叫了一聲,原來是用力過度,牽扯到了「傷處」,只得趴在牀上不敢動彈。

  傅青書明明是被王揚踢在身上,結果抬起頭來時,卻從鼻端流下一行可疑的紅色液體。王揚指著他流下來的那行鼻血道:「這是什麼?」

  傅青書拿手指一抹,一看,微微皺起了眉頭,隨即拿手揩了揩,一本正經地說謊道:「沒什麼,只是天氣太燥了。」

  王揚為之絕倒,從傅青書那兒掏來幾粒固本培元的丹藥服下之後,就將其撇在了一邊,逕自盤腿坐在床上運功調息起來。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三百多年,但是對王揚來說卻仿佛只是一瞬,對於前世的修煉之道並不生疏,除了起先因為身體的原因有些滯待,慢慢地靈氣便運轉順暢起來,立刻拋下了雜念,專心催化丹藥的藥力,聚攏體內渙散的靈力,加以凝結煉化。

  傅青書並不離開,只待在一旁,仔細地端詳著王揚修煉時的模樣,越看越覺得他師兄好看,怎麼樣也看不夠,於是單手托腮抬頭凝視著對方,不知不覺就入了神。王揚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傅青書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模樣,趕忙拿手在他眼前一晃,嘴裡道:「醒醒!」

  傅青書一把抓`住他的手笑著道:「我可沒睡著啊師兄。」

  王揚有了之前的經歷,可是怕他再出什麼麼蛾子,動了動身體,覺得身體舒坦了許多,便要從床上下來,卻被傅青書接住,一把攔腰抱住道:「師兄讓我抱著你走吧。」

  王揚只得點頭,又問他道:「去哪兒?」

  傅青書道:「師兄不想出去走走嗎?」

  王揚道:「你終於肯放我出去了?」

  傅青書但笑不語,兩人此時已憑空消失在了冰洞裡,只見眼睛一花,周圍的景物頓時為之一變,漫山遍野的皚皚白雪,一座巍峨高聳的雪山橫亙在兩人眼前,由西向東蜿蜒而去,望不到盡頭。

 

第七十三章 :這個師兄已經被我給承包了

  王揚凝視著那座龐大的雪山,眼裡露出回憶的神色,似是自語道:「這就是我先前到過的雪山,三百年了……」

  傅青書聽他說話,眼神忽然一暗,抱住他的手收緊了幾分,眉宇間浮現出一兩絲後悔自責的神情,那是他想起不久前正是在這座雪山中誤殺了他師兄的轉世,當時的情形猶還歷歷在目,令他不免嗟歎內疚。

  就在此時,突然一陣嬉鬧聲從他們身後傳來,將王揚從回憶中拉了回來,王揚拍拍傅青書的手臂示意他朝後看去。傅青書一聽到那嬉笑聲,臉頓時拉了下來,轉身看去,果然猜得沒錯,只見半面結冰的河面上,有一個紅衣少年及一隻白毛猴子在嬉戲打鬧著。

  王揚抬眼望去,目光先是被那條火紅的身影給吸引住,在一片蒼茫與金黃的顏色中,那抹鮮豔的紅色極為惹眼。他見那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生得清秀可愛,面孔雖然陌生,但他心裡卻隱隱生出一種熟稔感,仿佛曾在哪裡見過一樣。

  另外那只白毛猿猴就十分熟悉了,確實小白無疑,如今它業已長大許多,變得高大而魁梧,神態舉止已跟人十分接近,還跟人一樣穿了衣服鞋子。他與青書站在雪地上瞧那一人一猴的時候,其中的紅衣少年率先察覺到了他們的存在,猛地一轉身,一見到他倆,像是十分吃驚,整個人都呆住了,接近著卻像離弦之箭般「嗖」得一下就向他們躥來,一面嘴裡高聲喊道:「是主人,主人回來了,主人,主人!」

  王揚很明顯地看到那少年興高采烈的樣子是因為看到自己的緣故,而他口中的主人二字也是朝著自己喊的。

  而少年身後的白猿緊跟著反應過來,也一個箭步跟了過來,一面嚷嚷著:「阿黃等等我!」

  那個少年竟是阿黃?阿黃不光醒了還化成了人形?可惜王揚還沒有等到他們過來替自己解惑,一旁的傅青書的一張臉早已拉得老長,見到這兩個陰魂不散的傢夥又出現,哪裡還樂意在原地再待上一秒,當下輕哼一聲,已抱著王揚消失在了雪地上。

  「混`蛋!」

  紅衣少年見自己好不容守到他們出現,好不容易見到主人,快要追上他們時,那個傅青書卻溜得比兔子還快,當即將腳狠狠一跺,氣呼呼道:「哼,我就不信追不上你們!」

  說罷不等小白開口說話,猶如老鷹抓小雞一般將一只有成年人體型的猿猴輕輕巧巧地提起,一陣風似地消失在了原地。

  王揚只覺身體一晃,兩人已從雪山腳下來到了一片綠意盎然的曠野之中。他放眼一望,原來是在一座高峰的山腳下,只見四周桃紅柳綠,鳥語花香,和風煦日,端的是大好的春景。

  王揚只覺得周圍的景色異常眼熟,抬頭望天,果然不遠處千仞峭壁屹立跟前,直`扌臿`雲霄,峭壁上薜荔披拂,蘚苔鋪就,正是他與傅青書在半山腰開闢洞府的山峰。分別許久,再見舊景,王揚自然十分激動,竟忘了跟傅青書詢問那少年的來歷,在那兒東張西望。

  傅青書見他高興,自己也高興,便不再限制他的行動,將他放了下來。王揚見眼前景色如初,全然不像是經過了三百年歲月的洗禮,青山依舊巍峨,山林依舊蒼翠,流水涓`涓,鳥鳴啾啾。而他們兩人也既未老也未死,依舊是往昔的模樣,一時間他仿佛回到了三百多年前,回到了兩人共同在山中修煉的日子。

  傅青書見他出神凝視著自己,他自也笑意盈盈地看著他,突然他神色一變,將王揚手一拉,恨恨道:「又追過來了!」說罷拉著他就要走。

  王揚方才回過神來,問道:「是誰追過來了?」繼而明白過來道,「你是指我們剛才看到的兩人?小白我認識,但不知那個紅衣少年是誰?」說罷拿眼看著傅青書,仿佛想催他說出來。

  傅青書卻只笑盈盈地看著他不說話,王揚只得又道:「青書你說吧,算我求你。」

  傅青書道:「求我?」

  「嗯,求你。」王揚知道他小孩子脾氣又上來了,忙哄他道。

  「好,」傅青書笑笑道,「那師兄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接著又指指自己的嘴唇補充道,「要親這裡。」

  「好。」王揚笑著點頭,便湊到他唇邊吻了一下,剛要發話,卻不料傅青書已抓`住他朝他靠近過來,兩雙嘴唇又交疊在了一起。王揚起先還略略有些吃驚,隨後也不抗拒這吻,回應起他來,心裡卻笑他果然是「不懷好意」,一逮到機會就占自己便宜。不過這種膩歪在一起的感覺也讓他覺得十分甜蜜。

  就在此時,忽然從身後傳來幾聲吃驚的嚷嚷道:「混`蛋,傅青書你又占主人的便宜了!快放開他,你這色魔!」

  「色魔快放開主人!」

  王揚聽出前一個說話的人是那紅衣少年,後一個幫腔的是小白,不想他們接吻的情形落到別人的眼裡,趕忙推開青書,轉身一看,果然是河面上的一人一猿。他又回頭看看青書,卻見他依舊笑盈盈地,似乎並不為被人撞破他倆親熱而感到一絲絲的氣惱與尷尬。

  王揚忽然就明白過來,指著他道:「你是故意讓他們瞧見的?」

  傅青書但笑不語,忽地將他往懷中一帶,兩人再度消失。

  「快追!」紅衣少年再度顯露憤憤之色,將小白一拉,也騰空而去。

  王揚與傅青書的身形一晃,出現在了一塊平坦的空地上,抬頭一望,視野頓時變得極為寬廣,地面上的景物已變得十分渺小,原來已到了半山腰。他再轉身一看,果然見到昔年開闢的洞府,只見偌大的洞口經過歲月風霜侵蝕,岩石表皮已剝落了許多,上面爬滿苔蘚藤蘿,古樸而清幽。

  他正打算拉著青書一起進洞看看,冷不防被青書將身子攔住,複又將他橫抱起來道:「師兄我們去山頂上看看吧。」不待王揚答話,人一晃,已不見了。

  他兩人剛一走,便有一紅一白兩條人影出現在他們剛待過的空地上,紅衣少年一面跺腳,一面罵道:「可惡,跑得倒快!」

  小白說道:「主人他們會不會到洞裡去了?」說著便往洞口探去。

  少年在附近嗅了嗅搖頭道:「這股野薑花的味道,他們沒有進洞。」說著將小白一拉道,「走,咱們去山頂看看。」

  山峰高聳入雲,峰頂雲霧繚繞,罡風猛烈,寒意凜凜,望出去白茫茫一片,仿佛置身在雲海之上,透過雲層間的空隙可以窺見下面的渺小景物。兩人的髮絲俱被寒風吹得飛揚起來,衣衫獵獵作響,頗有一種乘風欲去的空靈飄渺之感。

  傅青書握緊王揚的手問道:「師兄你冷不冷?」

  王揚雖然體弱,但大致修為還在,並非弱不禁風,只覺得傅青書太緊張太擔心自己,便笑著對他搖了搖頭。然而傅青書卻不容他師兄再出一絲一毫的差錯,當即施法在峰頂上布起一層結界隔絕罡風和寒氣,也將環繞在峰頂的雲霧驅散,宛如撥雲見日一般,頓時天清地曠。

  真是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兩人正攜手賞景時,忽地有兩條人影出現在了山頂上空,正是孜孜不倦追趕他們的紅衣少年與白猿。那少年淩空站定,往身前摸了摸,仿佛知道周圍有結界似地,接著拉著那因為經受不住罡風吹打而縮在他身後的小白兩人猛地往前一撞,頃刻間便衝破結界,落到了地面上。

  紅衣少年一見到王揚就兩眼放光,露出萬分欣喜的神色,立刻就朝王揚撲來,一面喊道:「主人,主人,我想死你啦!」

  然而就在他撲來的時候,傅青書兩眼一眯,輕哼一聲,就將王揚往懷裡一帶,閃身躲開,那少年頓時撲了個空,好似衝勁太大,差點刹不住腳摔在地上。他猛地一轉身,就指著傅青書罵道:「傅青書你又要從中作梗阻攔我和主人見面了嗎?」

  王揚將他仔細看了幾眼,出聲問道:「孩子你是誰?」

  紅衣少年一見王揚不認得自己了,頓時兩眼淚汪汪起來,可憐巴巴地盯著他道:「主人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阿黃啊!」

  王揚又驚又喜道:「你真得是阿黃?你變成人的模樣了?」

  少年忙不迭地點頭,一面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近,企圖在傅青書將人帶走之前能夠挨到他身邊。

  王揚見他小心又謹慎的樣子覺得既可愛有有點可憐,忙對傅青書道:「青書,就別躲著他們了,我也挺想跟他們說說話呢!」

  傅青書又能怎麼樣呢?他心裡雖不樂意他師兄被別人纏住從而打擾到他們的二人世界,可他也不想真得惹他師兄不開心,只得不情不願地點頭答應。

  他剛一鬆開王揚的手,阿黃看準時機猛地一頭撲到了王揚的懷裡,好似八爪魚般纏在他身上,像小狗撒嬌似地不住地在對方身上拱著蹭著,一面委屈道:「主人我好想你,我老是見不到你可傷心了!」

  小白也不甘落後,立刻縱跳到王揚身邊將其抱住,跟著阿黃一樣主人長主人短地喊個不停。阿黃還好,還是未成年,個子小巧,站著只到王揚的胸口,抱著王揚宛如小鳥依人般。可小白就不一樣了,直立起來比王揚都高,一下子就把他整個人都裹住。

  一人一猴將王揚抱了個滿懷,朝他不斷地撒嬌訴苦,說他們怎麼怎麼地想他,說傅青書怎麼怎麼地欺負他們,不讓他們見他。這兩個傢夥把王揚獨自占去已經夠讓傅青書不高興得了,現在再聽到他們齊齊向王揚告狀說自己是怎麼壓迫他們的,一張臉早已沉了下來,冷冷哼了一聲,伸手用靈力震開二人,將王揚從他們手裡搶了出來,遠遠地退了出去。

 

第七十四章 :師兄的名諱也是你們叫得的?

  僅僅只在王揚身邊待了一小會兒,阿黃和小白怎麼能夠滿足,對於傅青書這種霸道搶人的行為十分不滿,氣憤道:「快把主人還來!」

  傅青書也跟他們強上了,喝道:「就是不給!」

  「還不還?」

  「不還!」

  三個人頓時你來我往鬥起嘴來。

  「不還是吧?好,小白我們上!」阿黃招呼小白一副就要捋袖子上去幹架搶人的架勢。

  「好了,好了,你們都別吵了。」王揚見他們三個像小孩子一樣吵架真是哭笑不得,趕忙出聲勸架,又對著傅青書道:「青書,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不光他們想我,我也很想他們,就讓大傢夥聚在一塊敘敘舊吧。」

  王揚見自己話說完,對方陰沉的臉色有鬆動的跡象,便朝他笑了笑以示感激,又轉過身來問那兩個小傢夥道:「你們兩個幹嘛喊我主人呢?」

  小白喊他主人還尚可,阿黃可是傳說中的神`獸麒麟,不是都說神`獸一類都很高傲,輕易不屈服於人,他又沒有跟自己締結什麼契約,怎麼也跟著小白沒頭沒腦地喊起來,可真是一點都沒有身為神`獸的自覺。

  小白搔搔頭頂的白毛說不出個所以然,阿黃則搖頭道:「除了主人我們也不知道該喊什麼,龍光就是這麼叫他的呢。」說罷指指王揚身後的傅青書,小白則在一旁點頭。

  王揚想起傅青書曾對自己提起過龍光是他的一個僕人,暫時不去追問此人的來歷,對阿黃與小白道:「可叫主人總覺得怪怪地,你們又不是我的僕人。」

  阿黃與小白麵面相覷,兩人道:「那叫什麼好呢?」

  王揚略一思索道:「算我的年紀比你們大,你倆就喊我大哥吧。」

  阿黃與小白再度互相看了一眼,小白還不說話,阿黃便道:「大哥這個稱呼太普通了,總顯不出親熱的味道來。」

  傅青書聽了眉頭一皺,橫了那一大一小兩個傢夥心道,你們還想要怎麼個親熱法?

  這時小白突然拍拍阿黃的肩膀說道:「不如我們也喊師兄吧,師兄師兄地,多好聽啊。」

  傅青書的臉又拉了下來,自從王揚與他在一起之後,師兄這個稱呼好似已經由他獨佔了,他也習慣了這麼稱呼王揚,什麼時候輪到這兩個與他們八竿子都打不著的傢夥來橫插一腳,亂喊胡喊。

  只聽阿黃自言自語道:「師兄……重光……對了,不如我們就喊主人的名字吧,主人的名字也很好聽,主人好不好?」說罷瞪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看著王揚,好像在求他答應。

  王揚看著這兩個人睜著兩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怎麼忍心拒絕,再者他是個現代人,沒那麼長幼尊序的老舊觀念,名字本來就是拿來給人喊的,便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不行!」可他答應了,傅青書可不樂意了,他師兄的名諱就連他都沒有喊過,哪裡容得到他們兩個外人來喊,當即陰著臉斥責道,「師兄的名諱也是你們叫得的?沒大沒小!」

  阿黃與小白可不樂意了,仗著有王揚偏袒他們,樂得跟傅青書唱反調,兩個人在王揚身邊蹦來跳去,一個喊師兄,一個喊重光,把個傅青書氣得夠嗆,要不是礙著他師兄的面子,早把這兩個猴崽子扔下山去了。

  阿黃突然眼珠子一轉,心生一計,湊到王揚跟前道:「重光,你低下頭來,我有話跟你說。」

  王揚只道他要對自己說什麼悄悄話,不疑有他,便低下頭道:「你要說什麼?」

  阿黃向他撒嬌道:「再低點,我夠不到你。」

  王揚便彎下腰來,哪知對方忽然朝他神秘一笑,緊接著便湊到他嘴邊親了一口之後就飛快地逃開了,王揚頓時愣住,片刻之後方才反應過來是被阿黃給親了,有點摸不著頭腦阿黃幹嘛親他。

  小白見了也往王揚身邊湊去,嘴裡嚷道:「我也要親,我也要親。」

  王揚尷尬起來道:「這可不是隨便亂親的,你們都別玩了。」

  那邊的傅青書見了阿黃偷親他師兄的一幕,氣得差點七竅生煙,這還了得!果然不該對他們太過寬容,讓他們來見他師兄,現在他們就敢有膽子偷親王揚,日後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膽大包天的事情呢!而他師兄又是個濫好人,說不定被傻傻地騙了還不知道呢!

  當即將王揚往自己懷裡一帶,冷然出聲道:「龍光,把他們都給我扔出去!」

  他話音一落,便有一團金色的煙霧從左袖當中冒出,在旁凝聚成人形,煙霧散去,出現一個七尺有餘的玄衣男子,約莫二十七八歲上下,面容剛毅,神情冷峻,不苟言笑,對著傅青書一拱手,道了聲是,便攔在阿黃與小白跟前,冷冷出聲道:「是還要我動手,還是你們自己離開?」

  小白一見到那個龍光,忍不住身體一瑟縮,偌大的身軀立刻躲到了阿黃的背後,它可是領教過了這條龍的厲害,想當初他曾跟阿黃一樣初生牛犢不怕虎,挑釁過他,差點沒被他用爪子抓到半空中摔死。至此以後就留下了心理陰影,不敢小覷這條龍了。

  阿黃可不願當著眾人的面,特別是在王揚的跟前,就這麼敗下陣來灰溜溜地離開,對著面前的龍光昂起腦袋,露出驕傲的模樣,不屑道:「怎嗎?難道我會怕你不成?有本事咱倆再打一架分高下!」

  可惜他這嬌小的個子在高大的龍光面前一點都顯不出高人一等的聲勢來,那故作出來的驕傲不屑的模樣與龍光冷峻從容的氣度一比較,越發顯得像是一隻小奶貓向著一隻大型犬挑釁撒嬌了。

  王揚可不願意他們動手傷了和氣,便想叫傅青書讓他倆都住手,不過話還未出口,他便見到這兩人一縱到數十丈開外的空地上,兩人身形一晃,那玄衣男子消失之際,半空中便陡然出現一條數十丈長的巨龍,金光閃閃,氣勢淩人。

  王揚見到這條眼熟的巨龍方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這叫龍光的男子必是龍光劍裡的龍魂無疑了,原來隔了數百年光景,它也能夠化形了。再看相隔不遠處早沒了阿黃嬌小的身影,站在原地是一匹丈許寬高的麒麟,身上所披的紅鱗閃閃發光,如玉般溫潤又如紅寶石般璀璨,光華奪目。

  模樣兒看起來分外地雄壯威武,一改未化形之前的可愛與小巧,原來是匹火麒麟。王揚忽然想起,怪不得以前他將荀修明的法寶黑沙吞入肚中,過了段時間再吐出的時候就變成了赤紅的顏色,而且滾燙無比,原來是在他肚裡煉化了。

  一龍一鱗一個在空中一個在地面遙遙相望,忽地各自咆哮一聲,震天動地,那麒麟立刻騰空而起咆哮著朝那金龍撲去。一龍一麟立刻纏鬥在一起,在虛空中撲騰轉挪,那金龍口吐金光,那麒麟口噴炎火,爭鬥不休,一時間竟是不分上下。只因場面太過精彩,王揚看得既心驚又入神,一時間竟也忘了讓傅青書去喝止他們。

  其實他倒也不必太擔心,這百年來這兩個傢夥也打過好幾次架了,龍光雖然性情陰狠,但有傅青書的約束,還不至於恃強淩弱,跟兩個小孩子過不去,兩人若是打架十有八`九都是由阿黃皮癢了挑釁在先。

  龍光乃是上古神龍,修為比剛化形的阿黃高上許多,他雖遭神符的封印,能力不足以前的十之二三,仍比道行尚淺的阿黃高出一截,一般都是把阿黃胖揍一頓挫挫他的銳氣,並不傷他。果然不久之後那金龍忽地長吟一聲化作一道光華將火麒麟猛地纏住,滾落到地上,等那耀目的金光散去,便現出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那大的將那小的牢牢地壓制在地上。

  王揚先前以為阿黃是喜歡穿紅色的衣服,現在才知道他外罩的紅衣是由他化成麒麟時外披的紅鱗變化而來。只聽阿黃被龍光壓制,仍是不服氣地嚷嚷著:「臭龍你知不知道你很重啊,快從小爺我身上滾下去,聽到沒有?」

  王揚笑笑道:「好了好了,都別鬧了,快過來吧。」

  龍光見到傅青書朝他點頭示意,便鬆開阿黃朝王揚他們走了過來,先是朝傅青書一拱手,接著又朝王揚拱手施禮道:「見過王真人。」

  王揚自也還禮道了聲久仰,那龍光朝他點點頭算作應答,接著便站到了傅青書身側。王揚瞧瞧他,再瞧瞧傅青書,總覺得這兩人的神態氣度有些相似,在外人面前都是一樣地態度冷淡,惜字如金,也不知道是性情如此,還是被傅青書給傳染的,叫做有其主必有其僕。

  龍光剛在傅青書身旁站定,阿黃已經一溜煙地跑過來向著王揚訴苦告狀了,說道:「重光你瞧,我頭上被這條臭龍撞了好大一個包,我臉上好像被他的爪子撓了一下,會不會破相啊?我的衣服也被他弄破了!」

  王揚摸`摸`他的頭安撫他道:「沒事的,只是鼓了一個小包,很快就會好的,以後別老是動不動跟人打架,凡事要量力而行。」

  果然王揚一順毛,阿黃就聽話許多,被摸頭摸得一臉滿足,露出與之前的囂張高傲態度全然不同的乖巧柔順來,這回有了藉口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地抱住王揚窩在他懷裡撒嬌了。把個傅青書看得狠狠地錯了錯牙,恨不得一腳把這一隻猴子一隻麒麟踢下山去。

 

第七十五章 :掏出戒指是要求婚嗎?

  三人一猿在峰頂上一張石桌邊坐下,龍光仍舊侍立在一旁,小白趕緊讓阿黃將今天上午剛摘來的新鮮水果拿出來招待王揚,阿黃將水果一股腦兒地全放到桌子上,又抓了一大把堆到王揚的手上連聲催促道:「重光快吃吧,都是新鮮摘來的,可甜了!」

  王揚也不推辭,笑著接了,對他倆道:「你們也吃吧。」又轉過身去遞了一些給傅青書,又要招呼龍光也坐下,龍光只對他搖搖頭道:「不了,多謝真人好意。」王揚見他如此也不再堅持。

  傅青書便對龍光道:「那你去取些靈泉裡的水沏茶過來吧。」

  龍光點頭稱是,倏地一下便消失不見,未過多久,人已回來了,雙手捧著一個茶盤放到桌上,先給傅青書與王揚沏上茶,茶水澄碧,清香四溢,引得旁邊坐著的小白和阿黃不住地伸長脖子偷看著,露出一副垂涎三尺但又不願明說的樣子。

  而那龍光像是故意要引逗他倆,沏完茶之後並不直接放下茶壺,而是故意湊近他倆跟前晃了晃,茶水的清香頓時便從壺嘴裡飄出來,越顯濃鬱,引得兩人忍不住吸了一口氣,砸吧了一下嘴,想要嘗一點卻又不願意在對頭跟前服軟。

  惹得王揚暗笑一陣,剛要開口替他兩人說話,龍光已經將茶盤剩餘的兩個杯子拿出來,沏好茶擺到他倆跟前,隨後也不說話,逕自回到傅青書身邊,低聲說了一句就重新化作一團金色的煙霧回到了傅青書的袖子裡。

  阿黃和小白麵面相覷,想不到這條臭龍有時候還蠻好心的嘛,可惜人還沒說一句話就又走了,莫不是看不起自己,不屑跟自己說話?阿黃心裡有些憤憤,且不去管他,和小白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就喝起來。

  王揚這個時候方才後知後覺地問傅青書道:「青書,你會‘縮地成寸’的法術了?你現在是什麼修為了?」

  原著當中的女反派傅青霜這個時候應該是金丹後期的修為,不過他總覺得按傅青書三百多年前已經結丹的情況來看他如今的成就也許並不僅僅止此,或許已經突破了元嬰也未可知。

  傅青書笑著說道:「我現在已經到了元嬰後期了。」

  他話音剛落,王揚含`著的一口茶水還未來得及吞下去早已卡在了嗓子眼裡,頓時全給噴了出去,噴得小白臉上的絨毛都沾濕了,隨即不住地咳嗽起來,一面斷斷續續道:「什、什麼,你這速度也……」

  傅青書忙站起來要給他順氣,一面道:「師兄覺得我這個速度是太快了嗎?」

  然而根本不用他動手,阿黃和小白早已搶先蹦到王揚身邊,一個給他捶肩,一個給他拍背,傅青書絲毫插不上手,心裡不由悶悶,重新坐回石墩子上。王揚緩了幾口氣,萬料不到這貨在短短三百年裡一下子就從金丹初期躍到了元嬰後期,這速度難道是吃了金坷垃?

  牛,反派就是牛!王揚不禁在心中豎起大拇指,面對傅青書的發問,他下意思地就點點頭,隨即又趕忙搖搖頭道:「你的資質本來就很好,這個速度也……不足為奇,咳咳,很好,保持水準,再接再厲,創出新高……」如此這般地說了一些傅青書聽不懂的現代用語。

  傅青書知道他師兄有時候會說一些別人聽不懂的奇怪的話,他也不去追問,只拉住王揚的手笑笑道:「師兄不必擔心,如今師兄醒了我自然不會再一味地埋頭苦修,我會等師兄的。」

  其實照他現在手頭上所擁有的修真資源,就算王揚想嗑藥磕到飛升他也供得起,不過他知道他師兄素來好強,不願走捷徑,暫時不向他提起。王揚忽然想起來,照他現在這個修為,就算一個人單挑雲天門也是綽綽有餘,他不至於已經把雲天門鬧了個人仰馬翻了吧?有心要提起,又怕勾起前事惹他不開心,只得暫時將心事壓下,容過段時間再說。

  這時忽然聽得傅青書說道:「師兄想看看嬰兒嗎?」

  「嬰兒?」王揚不解道。

  「元嬰。」

  傅青書朝他笑笑,忽然垂頭閉目不再說話。王揚正疑惑間,忽然只見從他頭頂倏地跳出一個著青衣的小人來。王揚定睛一看,只見這個小人身高僅才尺許,生得粉妝玉琢,小`巧`玲`瓏,小`臉蛋粉嘟嘟白`嫩嫩,仿佛能夠掐出`水來,打扮得與傅青書一模一樣,完完全全就是一個q版的小青書。

  那小人瞪著一對烏黑的大眼睛不住地朝王揚笑著,咿呀咿呀地說起話來,就連聲音也變成了娃娃音,配上可愛的外形簡直可以萌化人的心。只見他忽然向著王揚蹦來,王揚趕忙伸手托住他。

  「師兄——」那小人扒住他的手指,軟軟地叫了他一聲。

  王揚覺得十分驚奇,他以前只在書中看過描述,可並未這麼近距離地觀看過實物,哪裡曉得修士的元嬰竟然會這麼地小巧可愛。他將其放到自己跟前,再度細細地打量一番,越看越覺可愛,忍不住就想伸出手去摸`摸`他,但見他仿佛雪團做的一樣,嬌`嫩無比,害怕一摸就會留下印子,想摸又不敢摸。

  傅青書反倒湊到他的手指跟前,笑盈盈道:「師兄你儘管摸吧,元嬰沒那麼嬌弱,不會受傷的。」

  王揚聽了方才放心地伸出手來,先是用手指頭輕輕地碰了一下小人粉嘟嘟的面頰,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接著又伸出兩個手指頭輕輕地撫摸了幾下小人的頭,只覺得頭髮烏黑柔`滑,十分地好摸,忍不住又多摸了幾下。

  小人像是十分享受王揚撫摸頭頂的感覺,愜意地眯起一雙眼睛貼在他的胸口,表情十分愉悅,只差沒像貓一樣打起呼嚕來,覺得王揚似乎比起喜歡他本人更喜歡這個元嬰,心裡既高興又有點小吃味。

  「我也要摸,我也要摸!」

  阿黃和小白早已按捺不住,圍著王揚不斷地喊著,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王揚怕他倆下手沒輕沒重會弄疼青書,囑咐了他們好幾次「輕點」。阿黃和小白在傅青書手上吃了好幾次鱉,這回心裡都存著要欺負他一下的念頭,但是礙于王揚的囑咐,只得不甘不願地摸了小人兩把就作罷,站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看著他,算計著他什麼時候再元嬰出竅就抓`住小人欺負個回本。

  王揚怕傅青書的元嬰出來時間太長對他本人有影響,便對他道:「我也看夠了,你快回去吧。」

  那小人聽話地點點頭,一蹦一跳,便忽地隱入坐著的軀殼頭頂不見了,隨即傅青書本人睜開眼睛,抬起頭來笑著看向王揚,開口道:「我忘了有兩樣東西要還給師兄呢。」

  王揚哦了聲道:「什麼東西?」

  傅青書將手一攤,手掌心中便現出一枚古舊的玉扳指來,扳指上夾雜著點點深紅的沁點,原來是王揚不知多久以前在山洞裡撿到的那一隻,他們現在所處的空間就曾藏在扳指裡。

  只見傅青書道:「這本是師兄的戒指,師兄過世後我擅自拿了使用,現在物歸原主。來,我親自給師兄戴上。」說罷執起王揚的右手,拿起扳指輕輕地套到了他的大拇指上。

  王揚垂下了頭,臉上不知怎麼地發起熱來,總覺得傅青書給他戴上扳指的一幕有點像婚禮現場新郎新娘互換戒指的場景,一面覺得自己很能瞎想,一面又覺得十分甜蜜。傅青書給王揚戴上戒指,便順勢握住了他的手,只笑盈盈地看著他不說話。

  阿黃和小白見王揚與傅青書互相握著手眼睛眨也不眨地互視著,兩人之間仿佛有什麼莫名的情緒流動著,看得他二人面面相覷,似懂非懂,這個時候竟也識趣地既不說話也不上去打擾他們。

  傅青書過了一會兒才鬆開王揚說道:「還有一樣東西,是師兄丟的劍。」說罷將手一招,手掌上立刻現出一把三寸來長的短劍,迎風便長,很快化作一柄三尺青鋒,寒光凜凜,瘮人毛髮。

  王揚又驚又喜道:「是青罡!」說罷立刻從傅青書手中接了過來,握在手中一揮,便有一道凜凜的青光閃現,發出清越的聲響,像是那劍有了靈性,知道主人回來,正歡喜地呼喊呢。

  王揚許久沒有握劍,一時興起,忽地縱了開去,手握青罡劍揮舞起來,練的那一套劍法便是傅青書在秘境山洞裡得到的十六字無名劍訣。起初因為身體筋骨許久未有舒展,未免顯得滯待,慢慢地熟練起來,便揮灑得十分流暢了。

  只見他兔起鶻落,劈砍挑刺,起初還能夠看見人影,看清招數套路,慢慢地越舞越疾,那一道道閃現的劍光竟連在了一起成了一道光華奪目的匹練,將那人影盡數遮住,等到將那一套劍訣盡數練完,那道劍光連在一起的匹練倏地消失,只剩下將劍收起的王揚。

  「好!好棒好棒!」

  「漂亮!漂亮!」

  阿黃和小白看得目瞪口呆,不住地鼓掌喝彩。

  王揚笑了一笑,回到傅青書的身邊,傅青書只以目示意,並不說話。王揚想了一想,便對他道:「青書,你把你這些年來的經歷趁著現在有空說說吧,我很想知道。」

  傅青書剛要張口,忽然將念頭一轉,搖搖頭道:「這也沒什麼可說的,日子就是這樣過得。」

  王揚估摸著他不說是怕惹自己在意傷心,便繼續道:「青書你說吧,我想知道。」

  傅青書拗不過他,兩人重新坐回桌邊,阿黃與小白圍在他倆身邊和王揚一起聽傅青書慢慢敘起這些年的經歷來。

 

第七十六章 :誰偷了我的屍體?

  傅青書不願惹王揚過分傷心,又怕說出自己幾次三番與雲天門為難的經歷惹出他的擔心與責備,只挑這數百年來幾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說起,他卻不知道王揚早已知曉,只是怕兩人又在這個話題上發生爭吵,故而暫時壓下。

  傅青書說起自己是怎麼發現雪山當中的冰窟,發現裡面形成的千`年`玄`冰,能夠保存屍身不朽;講起自己怎麼踏遍修真大陸尋找續接斷臂和能夠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續接斷臂的草藥終於被他找到,可那起死回生的丹藥始終太過渺小,終究未能找到。

  而他在尋找靈藥與他師兄的轉世的過程中也碰上諸多奇遇,是造成他如今修為進步得如此神速的願意之一。王揚聽了他的講述好生替他高興,可又想起他為自己四處奔波勞累,遇到了多少風`波磨難,耗費了多少心血`精力,孤孤單單地度過了三百餘年,想來這些日子過得必定十分不是滋味,一陣濃濃的心酸自責頓時湧上心頭,鼻子一酸,幾乎淚下。

  因為不願被青書看到,也惹起他的傷感,趕忙垂下頭眨眨眼睛,將淚水逼回眼眶,方才抬起頭來對著傅青書笑笑道:「現在好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青書你不必再擔心,我也向你發誓,永遠都不會再自作主張離開你了。」

  傅青書見他眼圈兒有些發紅,聲音也顯得傷感,知道他是替自己難過,而他自己回想往事,心中也是略感淒然,只是他師兄如今已經回來了,以往的心酸苦痛俱都煙消雲散,而他所作的一切努力,付出的一切辛苦也都是值得的,是不必再有什麼傷心難過的了。

  因此執住王揚的手道:「只要師兄答應我別再離開我,我就沒什麼好擔心、傷心的了。」

  王揚回握住他的手朝他鄭重點頭道:「我答應你。」

  話音落下,不知道又被哪些往事觸動了心弦,鼻子一酸,淚水又充盈在眼眶當中幾乎落下,他怕傅青書看見,急忙轉過頭去。

  傅青書忙道:「師兄你怎麼了?」

  王揚忙道:「沒什麼,只是被風迷了眼睛。」

  傅青書聽了不再追問,只是伸出手來捧住他的面頰輕輕轉過臉來,王揚見躲不過他,只是含淚對他笑了笑以示自己沒事,然而眼睛剛一眨,淚珠在下眼瞼的睫毛上再也掛不住,如斷了線似地滾落下來,打落在傅青書的手背上。

  「別哭。」傅青書眼中露出不忍之色,一面拿衣袖替他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一面柔聲安慰道。

  王揚自嘲地笑了笑道:「被你看見,怪丟人的。」

  傅青書笑著對他搖搖頭。

  阿黃與小白在一旁見他倆哭哭笑笑的模樣雖然在外人看來顯得古怪,可他們卻知道這兩人之間經歷了數百年的分合聚散,其中的辛酸苦痛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傅青書雖然只是輕描淡寫地說起他的遭遇,可試問他與小白未必有這個膽子、能耐與毅力去上天入地地尋找一個人。

  阿黃與小白雖然愛胡鬧,此時想來,不免也覺得有些自慚形穢,那點被傅青書一個人將王揚獨佔去的不甘心與不服氣的心思也消散了,兩人互相瞧了瞧,阿黃拉拉小白趁著王揚與傅青書不注意間悄悄地溜走了。

  傅青書雖然察覺他們的離開,但並未放在心上,樂得跟王揚兩人安靜地獨處一會兒,兩人手牽著手,肩靠著肩,或是抬首遠眺,或是回首凝視,含情脈脈,互訴衷腸。此時此刻,彼此眼中唯有對方,將所有的人事物暫時都隔絕身外,天地清幽,遺世獨立。

  王揚從入定中醒來,靈力在體內運行了幾個大周天以後,慢慢地就將那些渙散的靈氣聚攏起來,加以鞏固,化歸己用。因為傅青書將他的軀殼保存完好,雖然隔了數百年靈氣並沒有多少揮散,大體還是原來的修為。只是身體虛弱,還得耗費一段時日加以修煉調養,方能恢復到以前的修為。

  扳指裡的日子雖然安靜,可他知道外面的修真界並不安寧。傅青書之前向他提起過,他當初隻誤殺了譚清一人,並未傷石海生與張小小分毫,後來李重元似乎得到消息,一人闖入幻境中,當時傅青書急於救轉被他誤殺的譚清,沒有心思應敵,便用法術將冰窟隱去,又將幻境入口提前關閉。逼得李重元不得不放棄尋找譚清而帶著雲天門的弟子離開。

  傅青書沒有和李重元正面起衝突,這讓王揚松了一口氣,不然他兩人修為相差懸殊,最終還是李重元吃虧。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此時的石海生大約已經因為譚清之死而被李重元廢掉根骨逐出了雲天門。

  他雖然日後會苦盡甘來,可王揚仍是不忍心看他孤苦無依,流落街頭,受盡欺淩,再者如今原著當中的劇情改變許多,就連主要角色都變了樣,未必事事都會由著原著中的套路發展下去。

  王揚本著能幫一把是一把的念頭有心想搭救他好化解他與李重元之間的恩怨,再者禦靈宗也將會死灰復燃。雖然青書不喜歡他提起雲天門與李重元的名字,可他還是打算跟他再好好談談,去去彼此的心結。

  他剛走出洞口打算去尋傅青書,卻發現對方正閉著眼坐在洞口的過道上,察覺到有人出現倏地一下便睜開雙目,見果然是他師兄出來了,那張清冷的臉上即刻洋溢起笑容來。

  王揚不解道:「青書你幹嘛坐在地上?難不成出了什麼事?」

  傅青書搖搖頭站起身道:「我放心不下師兄,在洞外給師兄護法。」

  王揚道:「這四周都很安全,其實你不必如此。」

  傅青書仍是搖頭道:「其實我就是不想離開師兄一步。」

  王揚笑了一笑道:「那你幹嘛不進來?」

  傅青書道:「我也不想打擾師兄修煉。」

  王揚暗笑起來,只覺得他現在說話怎麼變得呆呆傻傻了,跟上回在冰洞裡的霸道模樣可是判若兩人,他一會兒是溫溫柔柔,極好說話,一會兒是強硬霸道,不肯退讓一步,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這兩種極端的變化。

  王揚忽然想起一事,便問他道:「青書,這些年來好像沒聽你喊過我的名字,從來只喊我師兄。」

  傅青書有些拿不定王揚的想法,遲疑道:「師兄是喜歡我喊你名字嗎?」

  王揚搖頭道:「我只是奇怪而已,是上次阿黃和小白喊我的名字時突然想到的。」

  傅青書慢慢道:「我只是覺得身為師弟,不該隨便亂喊師兄的名諱,再者我喊師兄也喊習慣了,估計要改口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了了。」

  原來如此,王揚雖然對於傅青書從不喊自己名字的理由有點想笑,但又覺得十分可愛,他其實並不在意對方喊他什麼,便道:「青書,隨你喜歡就好了,不管是喊我以前的還是現在的名字或者喊我師兄,我都不會在意的。」

  「嗯。」傅青書乖乖地點點頭,上前抱住了王揚。

  過了一會兒,王揚忽然正色道:「青書我有話想跟你說。」

  傅青書見他師兄忽地收斂了笑容,變得嚴肅起來,猜到他想跟自己所談的必定是什麼要緊的話,說不定……就跟李重元有關,他雖然不願意對方將心神浪費在除他以外的人身上,但是也知道硬要他師兄割捨下李重元也是不行的,暗暗地歎了口氣,終究還是點了一點頭。

  兩人走回王揚所住的石洞,在石牀上盤腿相對而坐,王揚便將自己內心的擔憂一五一十地對他說了。原著當中講到作死鬼譚清陷入試煉幻境當中的沼澤中而死,後來屍首被別有用心的人挖出,祭煉成了傀儡,用來襲`擊了李重元,李重元因此而死。這一切都是禦靈宗的陰謀。

  雖然現實中,譚清不是因為跌入沼澤而死,而是被傅青書所殺,但是王揚依舊問道:「青書,你先前將他的屍首怎麼處置了?」

  傅青書如實回答道:「埋在雪山腳下的河邊空地上。」

  王揚便道:「帶我去看看。」

  傅青書皺眉道:「師兄你是擔心……」

  王揚朝他點點頭。

  傅青書並不多言,也是一點頭,便拉起他的手兩人即刻出了山洞,傅青書因是元嬰後期的修為,早不必借著飛劍飛行,將王揚一摟住兩人便騰空而去,瞬息之間便已在大河邊落下。傅青書將他帶到埋葬譚清的地方,只見唯有這麼一處沒有被大雪掩蓋封凍,露出黑色的土壤,長著些耐寒的小花小草,倒也清新可愛。

  只見上面隆`起一個黑色的土堆,墳前豎著一塊石碑,上面卻沒有刻字,想來青書原也不知道他的轉世叫什麼名字。王揚收斂情緒,走上前去仔細查看有無動過墳墓的痕跡。但看了看,也看不出有動過的痕跡,便道是自己多心了,既然屍首已經被埋,那麼原著當中的這段劇情也會做相應的改動了吧。

  就在此時,傅青書忽然沉聲道:「師兄,這墳或許被人動過了。」

  王揚見他蹲下`身手指在石碑底部摸索著,便忙問他是怎麼知曉的,傅青書指著石碑底部這一道淺淺的劃痕告訴他,他當初是想給墓碑刻上字的,但是因為不清楚對方的名姓,只好作罷。這道劃痕是他無意間留下的,當初埋下墓碑時他記得清楚這道劃痕是被土給掩蓋的,而今它卻顯露了出來,說不定真得有人動過墳墓。

  「師兄,挖嗎?」傅青書徵求王揚的意見。

  王揚點頭,也不用他動手,傅青書便用法術拔起石碑,挖開土堆,很快便露出一副棺木來,顏色尚新,一看便知道葬下不久。然而釘在棺材蓋上的銅釘卻不翼而飛,顯然是曾經被人打開過。

  傅青書與王揚互視一眼,只見傅青書手一揚,沉重的棺材蓋便被一道無形的力量一推,接著猛地在半空中翻轉幾下碰得落到了地面上,王揚與傅青書定睛朝裡一看,果然裡面空蕩蕩地,哪裡有屍首的影子。

  真得不見了!王揚眼露驚疑之色,轉頭看向傅青書,剛待開口,傅青書皺起眉頭,泛出思索之色,忽然臉色一沉,冷冷道:「有內鬼!」

  內鬼?什麼內鬼?誰是內鬼?

 

第七十七章 :青書顯露‘BOSS氣質

  王揚相信傅青書還不至於在自己面前故弄玄虛,監守自盜,那麼他所說的內鬼是誰?這空間內統共也只有他們兩個及阿黃小白,阿黃與小白自然可以排除在外,難道是龍光?王揚搖搖頭,將視線投到傅青書身上,看他怎麼個說法。

  傅青書望著王揚愧疚道:「是我太疏忽了,我竟料不到會有人膽子大到在我眼皮子底下搞鬼。」

  他說罷,眼神已越發陰冷,龍光的人影倏忽之間便已出現在兩人面前,「龍光,」傅青書看著他冷冷吩咐道,「把趙一到錢十這十個人統統都給我叫過來,一個都不許拉,知道嗎?」

  龍光領命,即刻化作一道金光沖霄而起,消失在天際邊。

  王揚便問這十個人都是誰,之前怎麼沒聽他提起過?傅青書不提這十個人自然是因為他們無足輕重,不值得王揚將注意力放在除自己以外的人身上。這十個人是他這數百年來雲遊各地,陸陸續續收的手下,他因嫌記他們的名字麻煩,便讓他們只將姓氏保留,將名字隱去,按照收留的前後順序來排名。

  譬如那姓趙的是頭一個投奔他的,便叫趙一,以此類推,姓錢的是他最後一個收下的,統共收了十個打手,不對,是手下。傅青書治下甚嚴,言出法隨,這十個人對他更是十分敬畏,但凡命令,無不遵從,兢兢戰戰,力求辦妥。幫他蕩滌禦靈宗餘孽和與雲天門作對出了許多力。

  照理說,他這麼嚴格地約束手下,這幫人是不敢有異心,搗這種鬼的,除非是……早已預謀,傅青書說出了自己的懷疑,王揚略一思忖,忽然道:「會不會是禦靈宗的人?」

  傅青書看了他一眼,猛然間一點頭,隨後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朝遠處望去,只見天際邊忽然間閃現數道五色斑駁的光亮,隱隱有破空的聲響,數息之後,那幾道斑駁的光線便往王揚他們所站立的地方飛來。

  頭一個出現在他二人面前的是龍光,只見他抱拳向傅青書覆命道:「啟稟主人,龍光只將九人帶到,其中有個何九不知去向。」

  他說罷退到一旁,隨後便有九個人上前拜見,王揚定睛一看,這九個人俱是男子,年齡高矮胖瘦均各不同,打扮得倒也正常,只是模樣兒生得分外古怪,說得不好聽的,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的,竟是像極了三百多年前他見到的那群松光赫的手下。

  這群人一靠近,王揚不免就緊張起來,傅青書暗道自己疏忽,沒把十人的情況提前告知王揚,引起他不必要的緊張,趕忙安撫道:「師兄別擔心,他們不會對師兄無禮的,他們現在的模樣都是因為化仙丹的緣故。」

  「化仙丹?」王揚奇怪道,終於想起這不就是當初松光赫為了壯大自己的勢力,類似於投放的大規模生化武器。雖然修士服用此丹藥之後就能夠迅速增進修為,其實無異於飲鴆止渴,非但自身的模樣會被化仙丹改造得不人不鬼,性情大變,一旦藥效消退,修為更會大跌,得不償失。

  王揚忽然想到青書修為增長如此之快難不成也是……傅青書見他看著自己露出驚疑之色,便明白他在想什麼,趕忙解釋道:「師兄你不要誤會,我並沒有吃這個東西,不然師兄一覺醒來可就不認得我了。」

  原來這十個人要麼是因為天生根骨太差,修為難以增進,要麼是因為遭受大難道行被廢,經化仙丹改造身體才能夠得以增加修為與壽元,即使模樣變得猙獰也無怨悔,這也是他們對傅青書死心塌地的原因之一。而他們所服用的化仙丹也非三百多年前松光赫配置出來的那一種,應該說是其的加強改良版。

  當年松光赫及其同黨俱都死在龍光手上,後來山崩地裂,將這夥魔修的屍體及隨身法寶俱都掩埋在地底深處,傅青書不光收穫了許多強大的法寶,也撿到了松光赫掉落的丹藥配方,上面便有化仙丹的配法。他需要的是起死回生的靈藥,這些旁門左道的東西並不放在心上。

  後來雲遊四方,遇到了趙一等人,這些人或是被他順手所救或是瞧見他有極大的能耐,死纏爛打地要求他將他們收歸門下。傅青書偶然間動了一念,他一個人又要搜尋草藥又要對付禦靈宗與雲天門畢竟能力有限,多幾個幫手多份力,為了儘快提升幾個手下的修為,他想到了化仙丹。

  他研究了化仙丹的配方,將那幾個手下當做小白鼠,經過多方實驗改良,終於被他克服了化仙丹的弊端,服用之後便能夠改造服用者的身體,使其體質變得易於修煉,而不是單純地像揠苗助長一樣快速拔高修為。這玩意跟天材地寶有異曲同工之妙,後者可遇不可求,前者呢取材簡便,易於煉製,就是到目前為之還沒克服化仙丹使服用者模樣變得猙獰怪異的弊端。

  王揚聽了方才恍然大悟,不免打趣他道:「你可真像個科學怪人。」

  傅青書便道:「師兄,科學怪人是什麼意思?」

  王揚朝他擺擺手道:「沒什麼,只是隨便說說。」

  傅青書又道:「師兄不喜歡我這樣做嗎?」

  王揚一愣,心道這叫我怎麼評判?便道:「這種事無所謂喜不喜歡,只要你覺得合適就行。」

  傅青書方才點了點頭。

  他們兩個一來一往地說話,完全把那九個人及龍光都拋在了一邊,那九個人卻是兢兢戰戰,大氣不敢出,俱都低眉順眼地站立在一旁,靜等他二人將話說完。他們自然是清楚自家主人秉性的,知道他冷酷嚴厲,然而現在這副溫柔和善的模樣卻與以前判若兩人,大跌眼鏡之下便猜想與他說話的必定是位極親近,極重要的人物,更加不敢出聲打擾他們了。

  傅青書與王揚說完話方才轉身面對這九人,臉上卻早已收斂了笑容,泛出一片冰冷,將自己之前的發現說了一遍,語氣不重也沒有刻意發怒,可這九人卻已體味出了其中的陰冷慍怒,愈發地心驚膽戰,知道傅青書是懷疑他們偷走了屍體,紛紛出言表忠心。

  傅青書見他們神態慌張,七嘴八舌地說話,微微笑了一笑,卻連那絲笑容都透著冷意,慢慢說道:「何九呢?他人怎麼不來見我?」

  這些人何等警醒,立刻將傅青書話中提起的何九與屍體被盜一事聯繫起來,俱都紛紛吐露真言道,何九自言奉主人的命令出去辦事,前後來去有兩三次多,最後一次出門是在五天前,至此就沒見過他的人影。

  傅青書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負手在背後,慢慢說道:「何九擅自離開,竟然沒有人跟我稟告?嗯?」

  這個嗯字剛落下,九人便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威壓又重了幾分,頓時震了三震,愈加膽顫,急忙跪倒,紛紛告饒,口稱:「屬下知錯,疏忽怠慢,請主人責罰!」

  傅青書既不提責罰二字,也不叫他們起來,只將視線落到其中跪倒的一個中年男子身上,淡淡說道:「崔五,你與何九一向交好,怎麼沒看出他的異樣來嗎?」

  那叫崔五的男子頓時虎軀一震,虎目中流露出驚慌與畏懼來,不過在傅青書目光的注視下尚還能沉得住氣,小心回答道:「何九確實與屬下較為要好,不過何九對屬下所說的與其他諸人聽到的都差不多。他也只告訴屬下是奉了主人的命令出去辦事,至於主人吩咐他去辦什麼事,屬下一向不多心不多言,不向別人打聽的。倒是何九,他好似有些喜歡向其他人打聽主人吩咐辦的事,屬下也曾告誡他不要多事,他才收斂。」

  崔五話音落下一段時間,傅青書方才淡淡說道:「我就姑且聽信你一回。」

  那崔五方才將繃緊的身體松了一松,長長地舒了口氣,只是仍然伏在地上既不敢起身也不該抬頭,靜待傅青書發話才敢有所動作。

  王揚站在一旁靜靜地看傅青書盤問他的手下,他發現他的視線一旦離開自己,面對別人時就似變了一個人,或者說是恢復了原樣,恢復到了本來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模樣。

  而這樣的傅青書對王揚來說既很陌生,又有些熟悉,陌生的是他從不會在自己面前露出這樣的神情,熟悉的是他舉手投足間散發出來的孤傲凜然氣勢,是他早先穿成譚清時在冰洞裡所見識過的,讓王揚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不怒自威、盛氣淩人。

  傅青書調`教自己手下,王揚也不好插口說話,便等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只聽他命令眾人道:「你們去把何九給我找回來,他人找不到,你們也不用回來了!」

  眾人急忙領命,七嘴八舌地立了保證,隨後各自駕劍光而去。

  王揚便對傅青書道:「青書,雖然那個何九不聲不響地離開,固然可疑,但也不能保證他是真得消失或者遭人所害。」

  傅青書點點頭,他也清楚何九要麼真得是偷了屍體離開,要麼就是被人嫁禍,眼下唯有找到他本人才能夠弄清真相,經過這件事,他對這剩下的九個手下也就多了疑心,不怎麼信任了。

  王揚本還想拜託青書讓他那些手下出去打聽石海生的下落,要是能夠在他被松光赫的元神控制以前找到他那就最好不過。不過有了屍體被盜一事,他也就不敢放心地交由他們去尋人了。

  王揚將自己的擔憂跟傅青書說了一下,傅青書也點頭附和,告訴他師兄不用擔心石海生的問題,他會讓龍光專門去尋人,王揚點頭,將自己在原著中所記得的大體方位跟他說了。傅青書便吩咐龍光去辦事。

  如今屍體既然被盜,他們就必須多個心眼,也許譚清的屍體會重蹈原著當中的覆轍也說不定,按照王揚的想法,最好他們立刻動身往雲天門走一趟,只是他清楚傅青書的心結,有些遲疑又為難地看著他,在想能拿什麼話來說服他。

  傅青書又豈不知他師兄的心思,他雖然不願回去,不願讓他師兄去見李重元,可他又願意看著他師兄為難,整日介地擔心,到最後王揚準備好的說辭還未出口,他已率先點頭答應下來。

 

第七十八章 :出場的裝`逼範兒

  阿黃和小白聽說要出遠門,十分地高興,雖然沒有人約束他們不許他們離開空間,但是他倆仍舊很聽話地在王揚沒有應允之前乖乖待在扳指裡,並不出去胡跑。特別是阿黃,已經和王揚一樣有三百多年沒回雲天門,沒見過李重元了,自然分外高興,還未啟程就又蹦又跳地嚷嚷起來。

  小白也被他這股興奮感染,迫切地想要跑去瞻仰修真門派的氣勢。面對這兩個黏人的傢夥,傅青書表面上看起來淡淡的,可心裡卻早已打好了算盤,打算將他兩人丟給李重元那個老小子照管,他正好帶著他師兄離開,雙宿雙`飛,從此再也無人在他倆之間充當電燈泡,關鍵時候出來搗亂。

  傅青書帶著王揚飛出空間,一下子便出現在了另一個天地間,而不遠處虛空當中還有一道光滑在不斷閃現,便是他們剛剛離開空間的入口。王揚方才想起傅青書已經將空間從扳指裡搬出來了,就是他以前穿成譚清時參加試煉的幻境。

  傅青書與王揚虛空站立,他將手一揚,那道入口忽地就化作一道長虹在天際劃過,鑽入王揚所戴的扳指內消失不見,是以重新回到了扳指裡。兩人禦風而行,速度奇快,不過一頓飯的工夫已然到了雲天門的山腳下。

  仰頭望去,雲靈山一如三百多年前那般雲霧繚繞,仙氣嫋嫋,雲天門的建築半隱半現在雲霧之中,從山腳延伸至半山腰的長階已然生滿青苔,長滿雜草,青石板古舊斑駁,於那古樸之中顯現出一種衰敗蕭索之相,那是因為這條石階已經廢棄百年有餘。正如現今的雲天門一般,人才凋敝,逐漸式微。

  王揚心念一動,不禁拉著傅青書往臺階上走去,重溫兒時拜師求仙時的情形,走了數步便停了下來,對傅青書笑笑道:「我真是胡鬧,救人要緊,現在可不是重溫舊夢的時候。」

  說罷拉著青書,腳尖點地,連縱數次,便飛到了半山腰的山門前,再走過去,便要碰到雲天門所布下的護山大陣了。王揚先前還擔心他們闖不闖得進去,不過陣法既然是元嬰初期的修為所布下,即使威力巨大,難以破去,憑著傅青書現今的修為想要偷偷摸`摸地進去而不被人察覺也不是難事。

  傅青書對著王揚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既不必念動咒語,也不必結出手印,心念一轉間,兩人身影陡然消失,隨即出現在了門內。王揚知道李重元現如今還住在他們原先居住的小院裡,但未防出現差錯,並不徑直去那裡找他,就近攔住一個雲天門的弟子詢問李重元的去向。

  那被他們攔住的弟子年紀頗輕,只有十五六歲,不通人情世故,見王揚十分和善,說話也客氣,便如實回答道:「大長老正召集弟子在大殿前的廣場上訓話哩。」

  末了見他倆相貌堂堂,姿容不俗,方才記得問他們的身份道:「二位師兄怎麼打扮得不像是本門的弟子,又面生得很,但不知是哪位師叔伯的弟子,怎麼稱呼?」他因為想到有護山大陣守護,外人無論如何是進不來的,自然沒往別的方面想。

  王揚敷衍道:「我們剛從外面辦事回來。」又問他道,「大長老好像有個徒弟叫譚清,他回來了沒有?」

  那小弟子似是想起什麼,重重地啊了一聲,眼露驚疑道:「說來真奇怪,別人都說大長老的徒弟已經被人害死了,可就在剛剛不久前,有人見他突然間就回來了,活生生的,根本一點事都沒有。」

  王揚一聽,心驚道:「他往哪裡去了?」

  小弟子道:「自然是去找大長老了。」

  王揚與傅青書對視一眼,知道事態緊急,顧不上再與那小孩說話,喊了一聲走,兩人倏地一下便消失了。那小弟子像是不相信似地,將眼睛眨巴了幾下,眼前卻是空無一人,還道是大白天見鬼了,才後知後覺地想到是不是遇上了門派裡的高人。

  傅青書如今已是元嬰後期的修為,靈識放出去何其寬廣,幾乎可以覆蓋整個雲天門,只是靈識一旦放出,李重元他們一定會察覺到有外人到來,必定警惕起來。他並不怕暴露自己,就怕他們要抓的那個假譚清一察覺到風吹草動,或是提前動手,或是借機逃走。

  他早已探到假譚清與李重元的所在,而他放出去的那道靈識此時也已被人截住,看來已經有人察覺到了他的存在,兩人倏忽之間已在廣場中央落定。兩條人影的憑空出現頓時將待在廣場上的眾弟子嚇了一跳,目光紛紛朝他倆身上投去,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其中有見識的不禁猜測他二人是否借助了法寶或者符籙來進行瞬息,否則像是縮地成寸的法術非是元嬰期以上的修為不能施展。這些弟子俱是雲天門的後生小輩,修為最高的也止到了辟穀,哪裡認得百年前的人物,只覺得此二人姿容不俗,氣勢不凡,絕非常人,然而用靈識一掃,完全看不出對方的修為,愈發驚駭,不清楚此二人究竟是不是門派裡的前輩,是敵是友,紛紛騷`動起來。

  王揚且不去管這些圍觀的弟子,他也已將靈識放出去,看清了站在高臺之上的李重元和跪倒在他身前的假譚清,卻不見掌門張九延的身影,猜想他或許在別處,這且不去管,便要衝上前去提醒李重元。

  李重元萬萬沒想到已經死了的譚清竟然活生生地出現在他跟前,便疑心是石海生為了自保率先逃走從而向他假報死訊。原本已死之人死而復生,失而復得,他欣喜激動之下忘乎所以,再者譚清本是他親近之人,他愛他寵他,根本不會認為他會對自己不利,那警惕之心頓時降到最低,哪裡捨得譚清在他面前多跪一分鐘,一面口中道:「清兒,你沒出事,回來就好,師父高興極了!」一面便要伸手去扶他。

  那下跪的譚清垂著頭,嘴角忽地露出一絲詭異笑容,瞳孔內泛出一片幽黑,猶如化不開的濃墨,雙手搭上李重元的手掌順勢起身,站立在他跟前,只對著他笑而未發一言。李重元再欲開口,忽然聽得前方一道急切的呼喊傳入他的耳中:「重元小心!」

  李重元猛然一驚,只覺得聲音異常熟悉,仿若穿越了三百多年的時光,急忙朝周圍張望而去。站立在他跟前的人神色猛然一沉,緊接著整個人忽地鼓`脹起來,將身上原本寬鬆的衣衫瞬間撐得鼓鼓囊囊,似乎下一息就會爆裂。而他整個人的肌膚已然發青轉黑,皮膚底下仿佛有無數的黑色絲線在遊動著,絲線越聚越多,密密麻麻將皮膚撐得凹凸不平,仿佛下息就會崩裂開來。

  李重元像是被那道「小心」的叫喊猛然間叫醒過來,再加上終於察覺到了「譚清」的異狀,猛地向後疾退。王揚在場下早已看清假譚清的變化,果然如他先前所料,忙對傅青書道:「它要自爆了!你去阻止它自爆傷人,我去驅散弟子免受波及。」

  傅青書一點頭,並不急著飛上高臺,只是將手輕輕一揚,說時遲,那時快,在那傀儡即將爆裂之時,一團無形的氣團頃刻間將其圈住。就在這期間,只聽轟得一聲巨響,那被圈住的人頓時爆裂開來,頃刻間化作一團團血沫飛花,噴濺出去,要不是被傅青書靈力化成的結界包裹住,不斷離他最近的李重元要被震傷臟腑,被毒血所汙,就連其他那些站在高臺上或廣場上的門人也要受到波及。

  靈氣自爆的威力自然非同小可,但修為稍高的人尚還可抵擋,只是譚清的身體已經被劇毒之物經過七七四十九天祭煉過,體內所含的劇毒是修士也難以抵擋的,稍被沾上,便可殞命。他一在人群聚集處自爆簡直可以媲美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殺傷力簡直爆表。

  幸好王揚及時將圍觀弟子驅散,傅青書又及時圈住了傀儡,即使自爆成功,仍是沒有傷到一人。傀儡自爆之後,它的周圍忽地燃起了熊熊烈火,瞬間變已將血沫化作一團黑灰,抖落在高臺之上,又平地卷起一陣清風,倏地便將那黑灰揚散了。本然一場大難頃刻間竟已平息,歸於平靜。

  場下眾弟子面面相覷,曾幾何時見過這樣的神通,一時間竟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何時,鴉雀無聲,片刻後才紛紛抑制不住內心的疑惑七嘴八舌地說起來,一面將視線投到站在廣場中央的那兩個人身上。猜想這兩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面對這麼多人的圍觀,王揚心態比以前淡然,不過莞爾一笑,傅青書則一如既往地擺著一張波瀾不興的冷臉,負手在背,一雙眼睛只望著王揚,哪裡去管別人。李重元知道自己剛剛逃脫一劫,饒是如此,卻也心驚膽戰,後怕不已。

  他抬頭一望,目光便已將廣場中央站定的兩個人影圈住,臉色陡然一驚,繼而又是大驚,他那一驚是因為見到了許久未曾露面的傅青書,那大驚卻是見到了那方才傳入自己耳中的聲音的主人,竟是驚疑不決般地拿手揉揉眼睛,像是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那樣。

  而身體還未及大腦發出命令,已然飛到了廣場上,「師兄——」一聲幽幽的呼喚已然從口中喊出,飽含深情哀怨,音調拖到最後已然變得哽咽。

  王揚再次見到李重元,且又是在三百年後,且他又變得如此滄桑老態,怎不既激動又心痛,當即顧不上與傅青書說話,飛奔出去,已被迎上來的李重元抱了個滿懷,被他摟得緊緊地,其激動的模樣不亞于當初傅青書見到王揚醒來。

  「重元,是我,我回來了。」王揚激動地出聲道。

  「師兄……」

  然而就在這師兄二字說到一半的時候,李重元的聲音忽地戛然而止,隨即他猛地一把抓`住王揚的手腕,臉已變色,喝問道:「說!你究竟是誰?是傅青書派來對付我的嗎?」

  「重元你誤會了。」王揚方才明白他是把自己誤認成了第二個譚清,還以為自己是傅青書派他對付他的,當即哭笑不得,欲要從他手中掙脫出來,向他解釋清楚。

  然而此時,一直默不作聲的傅青書早已閃現到他們跟前,將王揚從李重元手裡奪了回來,冷冷地橫了對方一眼,暫時顧不上去挖苦嘲笑他,只是捧著王揚被捏紅的手腕,柔聲問道:「師兄痛不痛,這個不識好歹的傢夥有沒有弄傷你?」一面說著,一面拿手指在手腕上輕輕一拂,頓時恢復原樣。

 

第七十九章 :爭攻情敵大混戰

  王揚忙道:「我沒有事,重元只是誤會我了。」

  傅青書不滿道:「師兄你還為他開脫,他根本就是有眼無珠,不識好歹!」

  李重元見到眼前這個情形更是驚疑不定,一會兒疑心出現的王揚是真的,一會兒懷疑是傅青書在演戲騙他。然而他雖不甚清楚傅青書的修為,但也知道在他之上,他委實犯不著使這種不入流的卑鄙手段來對付自己,再者他也清楚他的脾氣,知道他是斷不會對著別人這麼柔聲細語,低聲下氣的。

  愈發疑心王揚是真的了,此時早已忍不住叫出聲來道:「師兄,真得是你嗎?師兄你回來了?」一面說一面便要繞過擋著的傅青書去見他。

  然而傅青書卻將王揚掩在身後,擋在李重元跟前冷笑道:「你還想幹什麼?」

  李重元也不跟他客氣,喝道:「你讓開,我要見師兄!」

  傅青書複又冷笑道:「你見師兄幹什麼,難不成你還要弄傷他?」

  李重元有些窘迫道:「我怎麼會想到傷害師兄呢?這只是誤會而已。」

  傅青書不依不饒道:「誤會?是誤會你剛剛還這麼大聲地對他說話?」

  李重元起初是因為理屈,所以詞窮,讓傅青書挖苦了他一頓,現在見他咄咄逼人,攔著不讓自己見師兄,又因為以前結下的恩怨,當即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發作起來,怒道:「還不是你三番五次地跟雲天門作對,跟我為難,我才會疑心你這次又要耍什麼花樣!你還攔著我不讓我見師兄,難不成是你心裡有鬼,你又玩得什麼把戲?」

  「讓開,讓我見師兄!」李重元再度喝道。

  「不讓!」

  「讓不讓?」

  「就是不讓!」

  兩人面對面互相對峙著,一個要繞過去,一個攔著道,兩個修真高手到此時此刻竟然似忘了使出各自的看家本領,道法神通,俱像小孩子吵架那樣爭執不休。看得王揚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不住地搖頭,傅青書不說話則以,一說話挖苦起來是得理不饒人,趕忙出聲勸架道:「好了,都是幾百歲的人了,怎麼一見面就跟小孩子一樣吵個沒完?青書你也不要攔著重元了,我們還有要緊的事情要談,不是胡鬧的時候。」

  而那些在場圍觀的俱都是小一輩的年輕弟子,哪裡曉得這三人之間的恩怨情仇,原先王揚與傅青書剛出現的時候,見他倆如此年輕,根本想不到有那麼大的能耐,及至見識到了傅青書的神通,方才意識到他倆絕非常人,都在猜測是何方神聖。

  後來聽見他們的大長老喊其中一人叫師兄,又喊另一個叫傅青書,頓時吃驚到不行,人群中炸開了鍋。大長老的師兄不就是他們的大師伯嗎?然而這個傳說中的大師伯不是早已經過世了嗎?這個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況且又這麼年輕,簡直不可能。

  再聽到傅青書的鼎鼎大名,終於知道這個人便是百年來一直在修真界橫行不法,胡`作`非`為的大魔頭,傳說他豢養了無數妖魔,殺人不眨眼,還專愛挖活人的心肝吃。現在見到真人,雖然驚訝于對方的相貌與外界謠傳的截然相反,然而一想起修真界中的諸多傳言,無不心驚膽寒,還以為敵人破了護山大陣,殺進來了,慌得要四下逃散。

  然而他們的大長老卻並不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反而朝著二人迎了過去,更加令人大跌眼鏡,不敢相信的是他們看似一向威嚴持重的大長老竟和那個大魔頭傅青書像小孩子一樣嘰嘰呱呱地爭吵起來,全然沒有兩個修真高手對峙時該有的風度和氣勢。

  李重元一時間像是想明白了許多事,對著王揚喊道:「師兄,倘若是傅青書騙我,你真得沒有死,那這三百多年來你為什麼一直不肯回來見我一面?難不成你心中對我有什麼芥蒂,不願意見我?」

  他頓了一頓,忽又指著傅青書問王揚道:「是不是他,是他攔著你不讓你來看我?是他把你關了三百多年,讓你不能離開?他把你關了那麼久,那他、他有沒有強迫……如果真是這樣,他太不是人了,真是禽獸!禽獸不如!」

  李重元的發散性思維差點讓王揚嘔出一口老血,況且他又是當著大庭廣眾說這種話,難免會被人揣摩出其中的深意,趕忙就要阻止他不讓他亂說。然而傅青書卻搶在他前頭,不去辯駁李重元對他的質疑,反而順著他的話說下去道:「我怎麼對師兄,只要師兄樂意就行,與外人有何相干?」

  「反倒是你,都過了三百年了,還不是沒死心嘛!可惜就算再過三百年,三千年,你一樣是沒希望的!你還不死心!」

  李重元與他爭鋒相對道:「我死不死心也與你無關!你這些年來做得好事,如果師兄知道,還會受你的蒙蔽愚弄嗎?一定是你花言巧語欺騙了師兄,讓他不知道你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不知道雲天門的現狀。」

  「師兄,你知不知道,這數百年來,他在外面掀起了多少腥風血雨,有多少雲天門的弟子折損在他手裡?他口口聲聲說要為你報仇,要雲天門付出代價,可你如今卻是好好地,可見是他打著你的旗號為非作歹,傷天害理!他早已不是從前的傅青書了,他早已經變了,師兄你不要再受他蒙蔽,受他愚弄了!」

  「哈哈哈!」傅青書不怒反笑,冷笑道,「說得可真好!你說我胡亂殺人,你怎麼不講講雲天門這些年來,什麼樣的阿貓阿狗都收,心術不正就別怪他們自取滅亡,還是你們自己教徒無方呢!」

  「你!」李重元怒道,「那你說說我的徒兒譚清他哪裡得罪了你,你不光殺之後快,還把他的屍體弄來對付我?」

  「哈!」傅青書故意發笑來掩蓋眼底閃過的心虛,指著他道,「我是誤殺了他,可你怎麼不問問你自己幹了什麼好事,故意把他手上的胎記抹掉,好讓我認不出他。譚清雖然是我所殺,也是你間接害死的!」

  他不待李重元回答,再度質問道:「也不知道你安得什麼心才收他做徒弟,你表面上假仁假義,其實內心早有非分之想吧?你把自己假扮成這副老邁模樣無非是想鬆懈別人的戒心,方便對你徒弟下手是不是?」

  說罷陰陰一笑,拿手在虛空之中一扯,李重元一下子就被他扯下偽裝,那副老態龍鍾的模樣陡然間消失不見,站立在他們跟前的已變成了一個二十七八的年輕俊秀男子。見識到了這樣一幕,廣場上的騷`動聲越來越大,那些圍觀的弟子又哪裡料到他們原本老邁的大長老竟會如此年輕,那他這些年來又為什麼一直要假扮老人呢?

  圍觀群眾紛紛表示事情太過離奇曲折,他們完全看不懂劇情走向,也不懂這三位之間的愛恨情仇。

  「你!你血口噴人!你以為別人都像你這麼齷齪!」李重元真得動起怒來,一半是被傅青書氣得,一半也是被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撕破偽裝,真得要和他動起手來。

  傅青書見他要動手,雙眼微微一眯笑道:「你要動手,我奉陪!」

  「你們都給我住手!住口!」

  王揚聽得實在是聽不進去了,他先前本來還想好心勸他們,哪裡知道這兩個傢夥分明就是吃了火`藥,脾氣一個比一個沖,火氣一個比一個大,話說得也一個比一個急,他是無從插嘴,想攔也攔不住。

  後來見傅青書話說得有些不堪入耳了,李重元又一副要與他拼命的樣子,王揚真是又生氣又無奈,深覺這兩個人再這麼嘴碎下去,不光互相拆臺,把家底都要給掏出來了,因而指著兩人的鼻子斥責道:「大庭廣眾之下吵吵嚷嚷,你們不嫌害臊丟人,我還嫌丟人呢!你們也不看看有多少雙眼睛看著,還這麼口無遮攔,胡說八道!你們不走,我要走了!」說罷分開兩人就要自行離去。

  「師兄,是他挑起的!」

  「師兄,分明是他欺人太甚!」

  「閉嘴!」王揚指著傅青書責備道,「青書我明明告誡過你,見了重元不要跟他起衝突,你偏偏不聽,還口無遮攔說了那麼多捕風捉影的話,趕緊把你的醋瓶子給我擰緊了!」

  「師兄……」

  他教訓完了傅青書,見到李重元一面喚他一面挨近過來,也厲聲道:「你也給我閉嘴!你寵壞譚清,趕石海生出門這兩件事我還沒說你呢!」

  接著又對兩人放話道:「等見過了九延,再找你們兩個算帳!要是再吵,統統給我滾出去!」說罷逕自拂袖而去。

  傅青書與李重元面面相覷,一下子被王揚散發出來的威嚴給震住了,俱都不敢出聲,過後才反應過去,急忙便要追上去。兩人又互看了一眼,一個橫眉冷對,一個怒目嗔視,俱都重重地哼了一聲,隨即別過臉去,各自追趕兩人的師兄去了。

  這場衍生出來的變故真是來得突然,結束得也快,在場的圍觀弟子總覺得他們的大長老和那個傅青書吵架有點爭風吃醋的味道在裡面,但是他們吵架的原因分明是來自於那個神秘的大師伯,可這大師伯分明是個男人,怎麼可能會讓另外兩個同性拈酸吃醋呢?

  王揚正要去尋張九延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可巧這掌門很快就出現了,大約是聽到了剛剛發生的事情,他甫一看見廣場上的這個陣勢,看見兩張許久不見的熟悉面孔,看到李重元和傅青書對峙,猛然間愣住,像是不敢置信般眨了數次眼睛,直直地盯著向他走來的王揚,一時間竟似忘了說話。

  隨即還是被他女兒張小小給搖醒的,只聽他女兒指著面前之人,大驚道:「爹,爹,他就是冰裡面的那個人!」

 

第八十章 :三百多年後的重逢

  張小小大驚起來,只覺得原本被封在冰裡面的人突然間復活過來是件異常古怪蹊蹺之事,便要提醒她爹小心。然而她爹見到那人除了過分驚愕之外卻並無任何警惕與戒心,反倒嚇到了似地磕磕絆絆說道:「是、是王師兄……嗎?」

  張小小聽言猛地一愣,繼而反應過來,他爹的師兄不就是她的師伯嗎?只是眼前這個人又是哪一個師伯?她怎麼不認得,又從來沒有聽說過?趕忙拽著張九延的胳膊說道:「爹,他是誰?你為什麼要喊他師兄?」

  然而張九延此時卻已顧不上與她說話,急匆匆地迎了上去,再度喊道:「王師兄,真得是你嗎?你不是已經……」

  王揚明白他的意思,握住他的手笑道:「九延,是我,我是王重光,我沒有死,我又活過來了!」

  「你活過來了?這、這實在是太、太好了!」

  張九延一面嘴裡不住地念叨著太好了,一面激動地攥緊王揚的手,一面不住地上下打量著他,仿佛還不敢相信王揚的死而復生,還在確認眼前之人的身份。

  張九延雖然聽自己的女兒說過冰洞發生的事,聽女兒描述過那人的樣貌,隱約猜出那人的身份,然而其中涉及的都只是上一代的恩怨,並未將詳情包括冰中之人的身份告訴她,所以張小小對突然出現的王揚一無所知。

  再加上她已看清下方與她的三師伯李重元對峙的那人正是傅青書,想起此人殺害了譚清,又連累石海生被逐出雲天門,她真是又驚又懼,又氣又恨,想起王揚當時也在冰洞中,便將他倆看成是一夥的,趕忙來拽她父親,著急喊道:「爹,爹,那個大魔頭傅青書也來了,是他害死了譚師兄,難保這個人與他不是一夥的,又來尋我們雲天門的晦氣了呢!」

  張小小一句話方才把張九延從重逢的喜悅之中驚醒過來,想起另還有一個棘手的傅青書在場,看情形,王揚極有可能是與傅青書一道來的。他是知道王揚的為人的,斷不會跟傅青書一樣肆意胡為,倘若知道傅青書的所作所為,說不定還會加以訓誡,因此,雖然「大敵」當前,他也不甚緊張。

  王揚聽見張小小說話,一轉頭,果然見這個丫頭極為忌憚警惕地望著自己,見她果然如傅青書所說好好地,未曾受傷,便對她笑了一笑,道:「你叫小小對不對?」

  小小果然驚了一驚,狐疑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繼而像是恍然大悟,指著他質問道,「果然,你當時在冰裡面是活的,並沒有死,是故意閉著眼睛不說話嚇我們的?」

  「小小!怎麼對著大師伯你你你的,這樣沒禮貌。」不待王揚回答,張九延率先責備她道,「還不快來見過你的大師伯!」

  「大師伯?他是大師伯?這怎麼會呢?大師伯不是早就過世了嗎?」張九延的話越發添了張小小滿肚子的疑問,要問個清楚明白才肯甘休。

  王揚見她的反應甚為可愛,故意賣關子逗她道:「我不光知道你的名字,還知道你有兩個師兄,一個叫譚清,還有一個叫……石海生對不對?」

  「你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張小小見全被他說中,心中疑惑更濃,卻忽地生出一種恐懼感來,趕忙躲到她父親身後質問道。

  張九延也奇怪王揚是怎麼得知小小及其他兩人的姓名,他以前是斷定王揚已經死了的,所以在山崩地裂的時候死攔著李重元不讓他去找人,將其打昏帶回了雲天門,可李重元一醒來,就發了瘋似地要去尋人,誰也攔不住。

  張九延費盡口舌,勸了他不知多少回,才讓他接受了他師兄已死的現實,打消了再去找人的念頭。自此之後,李重元整個人渾渾噩噩,一蹶不振,張九延看著也傷心,陪了他好一段時間,方才慢慢地恢復過來,卻像是看破了世事一樣,性情變得冷淡,只顧專心修煉,既不管門派中的閒事,也不與人來往了。

  經過一場惡戰,偌大一個修真門派不知死傷多少弟子,人才凋敝,景況慘澹,不過兩百年的時光,掌門及上頭幾位長老前後坐化而去。本來群龍無首,該由門派內輩分高,修為高的人來繼承道統,可最佳人選的李重元早就心灰意冷,看破世情,始終不願出面,反倒推給了張九延來做,自己仍舊一人獨居在昔日三人所住的院子裡,閉門謝客。

  就這樣過了將近有三百多個年頭,直到二十多年前,他偶然間動了外出的念頭,回來時就在這雲天門所在的雲靈山腳下撿到一個繈褓中的嬰兒,看模樣還未及滿月,身上只留有一張字條寫著他的名字,並無其他的詳情。李重元偶然間在嬰兒的小手背上看到一個眼熟的胎記,想起前事,又是驚訝又是激動,便立刻將孩子抱回了門派裡。

  張九延見一向不露面的他抱了個孩子回來十分吃驚,方才知道他是因為胎記的緣故才收養了這個孩子。他清楚李重元對他師兄的情意,怕他這些年過下來還餘情未了,反倒寄託到這個孩子身上,日後會鬧出什麼矛盾變故,他一心一意是為李重元好,便將話跟他挑明瞭說。

  李重元卻也明事理,告訴張九延他收養這個孩子一來是因為他師兄的緣故,二來也是看他可憐,與自己有緣,他向著張九延保證收養他只將他當徒弟看待,不會有其他的歪念頭。然而那孩子一天天地長大,李重元卻也如常人般一天天地老去,到最後變成一個頭髮花白、年逾六旬的老人。

  別人都道大長老老了,只有張九延知道他是用心良苦,再加上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在李重元寵溺譚清這件事上也只能規勸兩句,別無其他方法。正因為師父、掌門教徒無方,治`下不嚴,才會助長熊徒弟的氣焰,最後自取滅亡,由真正的王揚來接手。

  張九延及李重元知道譚清是王重光的轉世,便認定王重光早已經死了,認定傅青書藏在冰洞裡的只是一具屍體,現在那屍體復活過來,好好地站在他們跟前,自然是又驚又喜又萬般地不解,只待王揚親口講明白。

  王揚對張九延及小小道:「我此次來,一是為了救重元,二是為了石海生的事情。」

  小小聽到石海生的名字,早就按捺不住,立刻從她父親身後跳出來,也不怕王揚了,急忙說道:「石師兄已經被三師伯趕出師門了,大師伯你既然知道他,那知不知道他現在那兒?過得好不好?」

  王揚一聽,確認石海生真得已被李重元趕出雲天門去,知道自己是來對了,便道:「重元這件事做得實在大錯特錯,我會好好教訓他的,我已叫人去尋石海生回來了,其實譚清他並沒有死。」

  「譚師兄他沒有死?那他現在在哪兒呢?」

  王揚見到張小小急切的樣子,知道這丫頭是關心著自己,不由微微一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

  張小小起初不知王揚的用意,還特意四處地張望了一下,繼而像是反應過來,拿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樣,驚疑道:「啊?你說是你?」

  張九延則皺眉思忖,王揚說的也不算有錯,真按胎記的說法,譚清確實是他的轉世無疑,只不過現在他們的王師兄既然沒死,那轉世一說也就行不通了。

  「重光,重光,怎麼你原來還有個名字叫譚清啊?」

  就在張九延父女滿腹狐疑的時候,王揚身邊忽地憑空出現兩個人影,一紅一白,一個嬌小,一個高大,那嬌小的紅衣少年十分俊秀可愛,那高大的白猿打扮成人的模樣,卻有些不倫不類,且面容略顯猙獰,把張小小嚇了一跳,不由驚呼出聲。

  這兩個調皮鬼齊齊地朝著張九延父女嘻嘻地一笑,一轉身就看到了站在後面的傅青書與李重元,此時李重元既已恢復到了年輕的模樣,阿黃自然認得他,嗷地一聲大叫,拉著小白就興奮地朝著李重元撲去。

  傅、李二人被他們這麼一打攪,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陡然消失,阿黃一下子躥到李重元面前,一把抱住他道:「重元,重元,我想死你啦!」

  小白有樣學樣,也不管李重元是否與他相熟,猿臂一伸,也給了他一個熊抱。李重元反倒嚇了一跳,急忙掙脫,閃到一旁,警惕而疑惑道:「你們是?」

  阿黃也不惱,笑嘻嘻道:「怎麼不認得我了?」

  小白也自在一邊插科打諢道:「不認得我了嗎?」

  光看外表,李重元當然不認得他們,很誠實地搖了搖頭道:「不認得。」

  待阿黃說出了自己的身份,李重元方才恍然大悟,卻又不敢置信,三百多年前小小軟軟的一團到現如今竟已化成了人形,不由地伸出手來碰了碰阿黃,驚訝道:「你如今長這麼大了,真不可思議。」

  阿黃好似也很喜歡李重元摸`他,便道:「重元你摸`摸`我的頭吧,你這麼多年都沒摸過我了。」他還記得以前還是小狗模樣時,李重元最愛將他捧在懷裡,給他順毛。

  李重元便伸手摸了摸阿黃的頭髮,小白不甘落後,也拿頭往李重元手心蹭去,喊道:「也來摸`摸`我,我也要摸!」

  傅青書見阿黃和小白糾纏住了李重元,樂得清靜,趕忙追到王揚身邊,剛開口喊了師兄兩個字,張小小早已指著他喊道:「爹,是他,就是他,他殺了,殺了……」眼睛看著王揚,嘴裡就說不出來了。

  張九延見著這個煞星,心裡也是不悅,只是礙著王揚的面子,只冷冷地掃了傅青書一眼,並不說什麼。此時李重元也趕到了他們身邊,冤家路窄,兩人一見面,又有爭吵的趨勢。

  阿黃與小白瞧著他倆,嘻嘻一笑道:「你倆都別吵了,重光是我們的,我們的!」一面說,一面將王揚抱住不鬆手。

  傅青書與李重元見了,臉色一沉,這回倒是很同心地出聲呵斥,一個道:「胡說八道!」一個道:「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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