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養條癩皮狗有什麽用?

王揚鬧不清楚陸容為什麽要提醒他們多加小心,小心的又該是誰?他接連詢問兩次,老頭兒隻是端坐著緘默不語,王揚也不便再追問,心裏麵卻因為老頭的一句話掀起了莫大的猜疑,直到回到門派,仍是滿腹狐疑。

三人向陸容和張九延告別,回他們的住所去了,張九延望著三人遠去的背影,露出依依不舍之態,陸容見此,便打趣道:“九延,這樣舍不得?你上頭不是也有師兄們陪著你嗎?”

因為陸容慈眉善目,和藹可親,不像雲門天內別的修士要麽冷若冰霜,要是氣勢威嚴,張九延對這個師父並不畏懼,相反還很親近他,有時候還會撒撒嬌,在外人看來,像極了一對祖孫倆。因此實話實說道:“師兄們好是好,隻不過沒有同齡的玩伴罷了。”

陸容撚須,微微一笑道:“傻小子,何必難過,同在一個師門下,總有見麵的機會,有空也可以去找他們。”

張九延先是一愣,再是一驚,接著一喜道:“真的?”之後卻又露出疑惑道,“師父之前不是不許我到謝師伯那兒去嗎?”

陸容搖頭不語,過了一會兒才道:“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修煉要緊,懂嗎?”

張九延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王揚三人回到所住的地方,果然並沒有見到謝玄的身影,知道他還在後山閉關,不知怎麽地,心裏都鬆了一口氣。李重元率先跑去開門,王揚站在房門前,似是想起了什麽,一個轉身,便瞅見傅青書同樣地站在走廊上轉頭看著他。

“我……”

“你……”

兩人張了張嘴,似乎都有話要跟對方說,及待聲音一出口,不由地都愣住。

“你先說。”

“你先說。”

停頓數息,兩人的話又異口同聲地喊出,雙方再度愣住,臉上不同程度地露出些尷尬之色。王揚心中更是不解,不就是說句話嘛,自己怎麽一副猶猶豫豫,想說又不敢說的心態,這有什麽好害羞的?

思及此,他率先開口道:“青書你的傷沒事吧?”

傅青書搖搖頭,問道:“你呢?”

王揚也搖搖頭道:“我沒事。”卻見對方走近一步,突然執起他的左手,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的傷口上,像是喃喃自語道:“傷口已經結痂了。”

王揚視線掃去,果然先前被他割開的手腕上現在隻剩下了一條粉紅色的印子,修士的愈合能力本來就比凡人要強,恐怕再過不久,連傷痕也會消失。

傅青書本來受的內傷不輕,倘若自己療養的話要花上數天的工夫,幸好遇上了陸容這個金丹期的高手,不消多久,就替他治好了內傷,剩下的隻需他花上一些時間鞏固一下`體內的靈氣罷了。而王揚也是托這具身體的福,才沒有被黑劍上的穢濁之氣所傷,否則換了傅青書或者李重元受傷,結果就遠沒有他這麽幸`運了。

王揚將自己想說的話說完,見彼此默默地對視著,仿佛無話可說那般,便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我進房間去了。”

“……等一下。”

他剛轉身欲走,忽然聽到傅青書在背後喚住他,停下腳步,便見傅青書指指他胸口道:“你的衣服破了。”

王揚低頭一看,便見到自己左胸的衣衫上破了道口子,周圍血跡斑斑,不由笑笑道:“不要緊,我去借點針線補一下就好了。”

“你會補衣服?”

傅青書脫口而出道,他記得小時候,凡是針黹女紅都是家裏的丫鬟做的,沒見過有哪個大男人會擺`弄針線活的?他雖然臉蛋長得漂亮,可內裏卻是顆十足十的男子漢的心,自然想不通怎麽會有男子願意學這個。

王揚點點頭,看到傅青書略顯吃驚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一般來說都是男主外女主內,不過王鐵柱他`媽身體不好,常年臥病在床,家裏一窮二白,哪裏有錢請幫傭,所以很多家務活都落到了他身上。王揚也是被境況所逼,才不得不學做家務,學著縫縫補補。

待王揚解釋了一遍,傅青書方才清楚了內情。王揚隨即道:“青書,你袍子的下擺也破了道口子,要不脫下來我給你補補吧。”反正都是同門師兄弟,王揚心中並無介意。

“啊?哦!”傅青書不由訥訥出聲,心裏有種類似於受寵若驚般的錯覺,下意思地就要伸手脫衣服,之後才醒悟到他們這是在外麵的院子裏,要脫衣服也得回自己房間裏脫,趕忙垂下了手。

“師兄,我的衣服也破了!”李重元聽到他們的對話,趕忙飛奔出門,將右手放到王揚跟前道,“瞧,師兄我的袖子破了,你也幫我補補吧。”之前那一場打鬥,三人身上的衣服或多或少都破了幾道口子。

王揚正要應聲,卻見李重元之後又朝著他搖搖頭道:“算了,師兄你還是好好休息吧,我自己補一補就好了。”李重元和王揚一樣都是苦出身,也會縫縫補補,不過手藝嘛,就實在不敢恭維了。

三人回到雲天門以後,日子再度變得平平淡淡,謝玄好似忘記了他們,回來的一個月後,他們依舊沒有看到他的蹤影,不過有一件事值得慶賀,那就是傅青書終於突破了煉氣期的瓶頸,成功築基。

當對方從閉關已久的房間裏出來的時候,王揚便能夠感受到他整個人顯得比以往更加高深莫測,渾身散發的靈力也更加強勁。築基成功,才算是真正踏入了修仙的大門,王揚和李重元自然也不甘落後,向著築基之路邁進。特別是李重元,自從經曆了門外那一戰之後,更加地刻苦修煉,閑暇時間的愛好就是逗弄阿黃。

自從知道美食能夠引誘阿黃從扳指裏麵出來,他就多了一個心眼,送點丹藥靈符給廚房裏的記名弟子就時常能夠從那裏帶回雞鴨魚肉,阿黃這隻狗也不負吃貨的盛名,時常隻要拿飯菜的香味往扳指跟前一送,不消片刻,一隻毛團就會憑空出現,屁顛屁顛地朝李重元跑去,經常被他喂得小肚子鼓鼓,滿嘴流油。

這樣真得好嗎?李重元這種養豬似的喂法讓王揚不禁有些擔心,害怕阿黃吃多了世俗的飲食會削減自身的靈力,二來呢,營養過剩也會發胖。不過被李重元喂了一個多月,仍是小小的一團,一隻手就能夠托住,淡黃的毛色,耷`拉著軟軟的耳朵,似乎並沒有什麽變化。

因為這座院子並沒有外人,漸漸地,三人膽子大了,也就放任阿黃在院子裏亂跑,而且它出來跑動的時間也不多,通常吃了一頓美食之後,才會在屋前屋後晃蕩一圈,仿佛人閑逛一般,這兒嗅嗅,那兒聞聞,過後不久就回扳指裏去了。

這一天,阿黃像往常一樣在院子裏溜達著,突然間,它耷`拉下來的耳朵微微豎了起來,抬起小腦袋,濕漉漉的小鼻子在空氣當中嗅著,仿佛察覺到了什麽東西。果然下一息,院子當中倏地出現了一條人影,一身玄色道袍,一張冷峻的麵孔宛如千年不化的寒冰,又像別人欠了他百八十萬似的。

謝玄一進到院子裏,視線立刻落到了住在院子裏的新成員身上,而阿黃也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小眼睛歪著頭看著他,一人一狗注視了數息,彼此都麵無表情。李重元料想不到謝玄會突然出現撞見阿黃,心口砰砰直跳,趕忙小跑到對方跟前請安道:“弟、弟子見過師父,這個……”

謝玄冷冷地掃了李重元一眼,用手指著地上那一團冷聲道:“這是什麽?”

李重元趕忙回答:“這是狗,叫阿黃。”

謝玄哼了一聲道:“我當然知道這是狗,我也沒問它叫什麽名字,這是怎麽來的?”

“是從山下撿來的。”

“哼!”謝玄再度冷哼,似乎頗不滿意李重元的答複,道,“你撿什麽不好,撿隻癩皮狗回來,它能有什麽用?”

別的弟子下山帶回來的最次也是低階的靈寵靈獸,而他那三個弟子呢?哼,他剛才已經用靈識掃視過了這團毛球,知道這隻是一隻普通的土狗而已,心裏不由來氣,撿什麽不好,撿隻土狗回來,養大了也是隻土狗,真是一點都沒有身為修真者的自覺。

“這個,那個,”李重元訥訥道,“師父,它能夠陪我玩……”

“你也就這點出息了!”

謝玄氣不打一處來,猛一甩袖,背過身去,不打算再跟這個笨笨的徒弟在這個無聊的話題上糾纏下去。而被說成癩皮狗的阿黃則一聲不響地蹲在李重元的腳邊,瞪著烏黑的眼睛瞅著他倆,好像並沒有因為謝玄的話而顯得沮喪。

就在這時,對麵的兩扇房門一前一後打開,王揚和傅青書從裏麵走出,趨步來到謝玄跟前向他施禮問好。謝玄目光在他倆身上掃視了一遍,眼中忽地閃過一道精光,看向傅青書道:“青書,你已經有築基期的修為了?很好。”說罷,冷峻的麵孔上竟然難得地露出一絲笑容,甚至還誇獎了對方幾句。

“聽說你們下山了一趟?”

聽到謝玄的發問,三人忙不迭地點頭,王揚出聲道:“回稟師父,我們三人是回去探親。”

謝玄嗯了聲,之後卻不再深問他們探親的經曆,隻是對著傅青書道:“青書,既然你已經築了基,且跟我來,我傳授你一套築基期的心法。”

待謝玄帶著傅青書走後,李重元像是鬆了一口氣那般垮下了肩膀,有點後怕地看了王揚一眼,將阿黃抱在手裏,念叨著:“幸好,幸好,老天保佑。”

王揚現在可以確定即便是金丹期的修為也看不出阿黃的能耐,看來這狗確實有非凡之處,能夠躲得過金丹期高手靈識的查探。阿黃打了個哈欠,從李重元手裏跳下來,跑到王揚身邊,想要向往常一樣進到扳指離去,隻不過這回王揚多了個心眼,知道謝玄的到來,害怕被他瞧出扳指的端倪,便將其留在房間內,並沒有帶在身上。

他抱起狗和李重元正要 走回房間,冷不防,右眼皮子猛跳起來,令他不由一驚,老話常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他這右眼皮突然間狂跳,會不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第三十二章 反派性情大變

謝玄平常隻在他們這邊待一會兒就會離開,今天卻反常地一直待到了傍晚才走。王揚被自己眼皮子亂跳給攪亂了心境,入定並不成功,之後索性放棄了打坐,呆坐在院中,等待傅青書回來。

直到臨近傍晚他才把傅青書等到,見到對方的人影出現在院門口,他霍地一下就站了起來,“青書!”一麵喊著,一個箭步便衝到對方跟前,“你沒事吧?”

傅青書見他急匆匆的樣子,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聽見他的發問,不由一愣,怪道:“沒事,當然沒事,能有什麽事?”

王揚的視線不住地在他身上打量著,見他神色平淡,語氣平穩,不像發生過什麽事一樣,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隻不過聽見對方的反問,他也疑惑起來,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神神叨叨地,總怕會有事情發生?

這般想著,他不由拿手敲敲頭,自語道:“我這是怎麽了?”想了想,再度發問道,“青書,師父喊你去做什麽?”

麵對王揚,傅青書並不藏私,老實回道:“師父給我了一套築基期的口訣,讓我先在他那兒研讀一遍,不懂的地方他都給我指出糾正過了。”末了,他又加了一句,“師父這回倒是挺上心的。”

王揚微微點頭,眉頭卻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謝玄這個人明顯對他三個弟子並不上心,這回怎麽特意將傅青書叫過去,還十分有耐性地給他講解心法口訣?但是他轉念一想,謝玄見到自己的弟子短短幾年時間內就築基成功,高興之下,就把人叫過去開小灶,親自教授督導,這也並沒有什麽可值得質疑之處,是他自己多心了。

傅青書見到王揚眉頭緊鎖,苦思冥想的樣子,不由問道:“師兄,怎麽了?這裏麵有什麽不妥嗎?”

“不,沒什麽,”王揚趕忙搖搖頭,他要是真把心中的懷疑對著傅青書說出來,反倒顯得自己小肚雞腸,是嫉妒他受師父重視呢,因此隻道,“沒什麽不妥,是我自己疑神疑鬼罷了。”

閑聊了幾句,王揚便與傅青書告別,回自己房裏修煉去了,突然間又被對方喚住,隻聽他低聲說道:“師兄,謝謝你關心我。”

王揚不由一愣,抬起的一隻腳頓時停在了虛空當中,臉上露出半是驚訝半是高興的神情,驚訝的是傅青書這個一向惜字如金的人竟會對他說謝謝;高興的是,自己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沒有白費,對方是個懂得感恩的人。不光如此,這謝謝二字令他心口一陣雀躍,仿佛有什麽情緒湧動起來,耳根子竟微微有些發熱,他平複了一下心境,方才重新轉過身來。

王揚覺得自己身為大師兄,總不能夠被人誇上一句就喜形於色,做大師兄當然得有點大師兄的沉穩樣子,因此嘴裏謙虛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這麽客氣呢?你和重元都是我的師弟,身為大師兄,關心同門是理所應當的事。”

傅青書表麵上點頭算作應和,心裏卻莫名生出一股悶氣,好像滿懷期待,卻突然間被人潑了一盆冷水,然而王揚的話應對得體,並沒有冒犯和唐突之處,他又生得哪門子悶氣呢?

王揚見傅青書沉著臉不說話,心裏倒有些嘀咕開了,莫非自己說的話有什麽不對的地方,讓他不開心?還是他不喜歡聽這些謙虛之詞,覺得自己不實在?惴惴間,他也不好深問,卻聽對方終於嗯了聲,慢慢說道:“師兄說得有理。”

兩人之後便分了手,各自往房`中去靜`坐修煉自是不提。時光荏苒,一晃一年時間倏忽而逝,王揚終於也築基成功,謝玄回來後得知,說了些不鹹不淡的誇獎之話,從袖子裏拿出一枚玉簡扔給王揚,囑咐他自行修煉,如有不懂的地方,待他下次回來時再問。說完便揚長而去。

等到李重元築基以後也是同樣的光景,隻不過這回謝玄卻是連築基期的心法都懶得拿出來,隻告訴他,築基期的心法他師兄那裏就有,隻管跟他師兄去要,有什麽不懂的地方也隻管問他的師兄。王揚這才知道謝玄給他和李重元的築基期心法與傅青書的不同,他後來也打聽到,他們手中所握著的這套築基期的心法是在雲天門當中通用的,凡是築了基的弟子人手一份,俗稱大路貨。如果師父偏愛某個弟子,也會傳授其獨家的心法,自然要比大路貨上檔次。

謝炎如此敷衍塞責,厚此薄彼,饒是李重元心性憨厚,不免也是悶悶不樂,而王揚卻心存疑惑,雖說傅青書天資聰穎,修煉奇快,謝玄偏愛他也是難免,但他總覺得這裏麵有點什麽蹊蹺。

光陰似箭,一晃十年都過去了,十年的時光對於凡人來說算是漫長的了,但對壽元漫長的修真者來說不過彈指一瞬間,修士們單單一次閉關就有可能用掉數十年乃至百年的時間。

傅青書的修為依舊突飛猛進,已經達到了築基後期的境界,照這個速度下去,似乎辟穀也近在眼前。但他整個人的狀態似乎不大對勁,這點就連神經大條的李重元都察覺到了,不止一次地跟王揚抱怨青書越來越冷冰冰地,不愛理他們了。

雖說雲天門當中的很多人或多或少都有這種毛病,而且傅青書本身的性格也有點冷,但是王揚卻覺得他隨著年齡的增長,修為的提升,似乎變得越來越陰鬱孤僻了,他雖然以前也不愛理睬人,但是對他和重元卻還算親密,三個人在修煉之餘還能夠坐在一起談天說地,氣氛融洽。

但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即使麵對著他倆,他也變得冷冰冰而生疏,話也越來越少,最後隻顧待在自己房`中埋頭修煉,三個人甚至數月都見不上一回麵。王揚和李重元雖然也是勤奮修煉,但是也沒像他那樣變得冷若冰霜啊,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

王揚百思不得其解,他也曾經就這個問題旁敲側擊地問過傅青書,對方擺著一張漂亮的麵癱臉,沉默半天,隻對他搖搖頭,說出了一句話:“我也不知道。”王揚不禁為之絕倒。

王揚回憶著這十年之中是否發生過特殊的事情,但是這十年之中,他們的生活很平靜,除了修煉還是修煉,並沒有特別的事情發生。傅青書很好地繼承了謝玄修煉狂魔的特性,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與他們之間的交流愈少,甚至發展到後麵,就算碰麵都很難得了。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渾身的氣質變得愈發冰冷,再加上他本來膚色就白,隨著時間的推移,似乎變得愈來愈蒼白,皮膚下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見,遠遠一望,仿佛一尊漂亮的玉雕,沒有一點生氣。雖然這可以歸結為是他終日待在房間裏久不見陽光的原因,但是王揚總是忍不住生出擔憂。

而且有一天他湊巧碰到他的手,驚訝地發現他的手意外地冰冷,與自己溫熱的手相比簡直天壤之別,先不說當時正值暮春,一個人即使再怎麽畏寒都不至於會手腳冰冷,再說早已達到築基期的修士,體質經過靈氣的不斷鍛造,已經不會受外界環境的影響,畏寒怕熱了。

“青書,你是不是生病了?手怎麽這麽冷?”當王揚出聲詢問時,傅青書隻是淡淡地瞧上他一眼,然後將手從他手心抽`出,轉身走了。

“青書!你到底怎麽了?”王揚不甘心他就這樣不聲不響地走了,奔到他身前攔住他。

麵對王揚急切的詢問,傅青書冰冷的麵孔方才出現一絲神色波動,他動了動眉毛,抽`動了幾下嘴角,似乎想要開口說話,王揚滿懷期待地盯著他,希望他能夠給他一個解釋,但是結果卻又讓他大大地失望了。對方終究還是像以前一樣抿緊嘴巴,緘默不語,最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推開他,進到了房間裏。

隻剩王揚孤零零地站在走廊裏,臉上難掩沮喪的神情,以往的歡聲笑語,和諧融洽一去不複返,如今圍繞在他身邊的隻是一團冰冷疏遠的氣息,指不定他什麽時候就會因為感情的徹底斷裂而離開他們。

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啊?師父在我們之前還有徒弟?”

坐在溪邊,李重元在聽到張九延的講述之後不由驚聲問道,他搔搔頭發,奇怪道,“那他們,以前的師兄師姐都去了哪裏,我們為什麽到現在都沒有見過他們,師父也沒有提起過他們?”

李重元的一連串問話也問到了王揚的心坎裏,隻不過他正因為傅青書的原因而悶悶不樂,因此雖然被李重元和張九延兩人拉出來散心,依舊沉默不語,隻當個聽眾聆聽他倆的閑聊。

李重元知道青書變奇怪之後,師兄也變得情緒低落,愁眉苦臉,師兄不開心,他也不開心,到最後,三個人統統變得情緒低落。李重元坐在溪邊的鵝卵石上,捧著阿黃說道:“阿黃你去安慰一下師兄吧。”說罷將狗放到了王揚的膝蓋上。

阿黃在扳指裏待了十年的時間,長是長大了一點,但依舊是小奶狗的模樣,毛發倒有些變白了。它似乎知道王揚心情不好,乖巧地趴在他的膝蓋上,拿前爪扒拉著王揚的手指,企圖引起他的注意。王揚看著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望著他的阿黃,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伸手摸`摸它的頭,雙眼再度望向遠方,不知又想起了誰。

“是呀,”麵對李重元的疑問,張九延點點頭,“我這也是好不容易從師父和師兄們那麽問出來的,你們可別對外說出去。”

李重元趕緊點頭以示保證,張九延便繼續道:“我聽說,謝師伯很久以前收過一男一女兩個弟子,那兩個弟子資質也很好,差不多都修煉到了辟穀期。可是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變故,男弟子突然死了,女弟子也瘋掉了,後來就不知去向了。”

 

第三十三章 更年期到來的師父

“啊!”聽得李重元一聲驚歎,就連物外神遊的王揚的注意力也被拉了回來,集中到了他倆的談話上,出聲問道:“這是怎麽回事,九延?怎麽好端端地,人就死了瘋了?”

張九延搖頭直道自己也不清楚,最後說道:“也許是意外吧。”

“怎麽不光連師父,就連其他的人都沒有向我們提起過?”好奇寶寶李重元仍還一個勁兒地追問著。

張九延搖搖頭,之後道:“也許這件事情影響不好,所以門派裏知道的都寥寥無幾`吧。”

王揚心裏明了,謝玄這個人平時連一句話都懶得對他們說,又怎麽會把那點陳芝麻爛穀子的往事對他們抖出來,況且這也不是什麽好事。他之前那兩個徒弟看似結局都不好,不知是人為還是意外,王揚雖然不太喜歡這個不負責任的師父,也不好妄加猜測。隻不過他一聯想起傅青書的詭異現狀,心中又隱隱生出不安來。

三個人又閑聊了一會兒,隻聽張九延忽然道:“關於三個月後門派內開展築基期弟子比試的活動,你們聽說了沒有?”

王揚與李重元兩人點頭,他們也聽說過這消息,本想找個時間仔細問問張九延,現在聽到他率先提起,立即點頭應聲並詢問詳情。

原來每隔三十年,雲天門就是舉辦一場比試,在築基期弟子當中選拔優秀人才,參加三十年開啟一次的秘境試煉,這一活動與王揚在三百多年後參加的幻境試煉大同小異,因此王揚並不陌生。

隻不過現在的雲天門正處全盛時期,單單築基期的弟子就逾百人,而比試隻擇取十五人,這個淘汰率可是相當厲害。

當張九延詢問他們參不參加這次的比試時,王揚與李重元互視了一眼,李重元問他道:“師兄我們去參加嗎?”

此時,王揚已經有了築基中期的修為,而李重元還停留在築基初期,張九延的修為與王揚相同。王揚略一思索,便將頭點了一點,道:“去試試也沒什麽不好。”不求能夠擠進秘境試煉的名額當中,即使隻從比試當中摸清自身的實力,吸取打鬥的經驗,也是好事一件。

李重元聽王揚說定,自也在一旁點頭附和,張九延朝他們點頭道:“也算上我一個,”頓了頓,又問,“青書知道這件事情了嗎?”

王揚剛剛揚起笑容的臉頓時沉了下來,朝他搖搖頭道:“他還不知道呢,我會去告訴他的,不過參不參加比試都隨他。”

張九延聽他故意將語氣說得淡漠,知道他心裏其實十分掛心對方,不免一笑,說了些寬慰之話,三人話別而去。王揚回到住所,敲了敲傅青書的房門,隔著房門將事情告知與他,對方沉默一會兒,隻淡淡地道了個好字,之後再無聲響。王揚這幾年中已經習慣他這德行,之後也不再多說什麽,隻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和李重元兩人專心修煉。

謝玄依舊呆在他的洞府內清修,去參加比試一事也用不著知會他,三人選了一個日子報了名,隨後便為即將到來的比試準備起來。謝玄慳吝,除了送給他們三把飛劍外,並無其他,他們手頭上有的隻是門派每年派發的一點低級丹藥與符籙。

王揚知道,在打鬥中,不光比得是本身的修為,丹藥、符籙、法寶等的好壞也是取勝的關鍵。他看的小說當中,多得是主角本身修為不濟,靠嗑丹藥、拚法寶、比靈寵,打敗修為比他高許多的人,妥妥的主角光環籠罩全身。他自認為老天未必會垂青於自己,還是腳踏實地的比較好,手頭有用的東西雖少,不過聊勝於無,對於能否擠進前十五名並不抱過多的期望。

為表比賽公平,雲天門將參加比試的築基期弟子按修為分作初期、中期和後期三組,各自進行比試,決出獲勝的前五名,共十五人組成隊伍參加秘境試煉。比賽情況自不用細說,無非是參賽者各顯神通,奮力搏殺,法寶與符籙齊飛,丹藥與靈石共磕,實在撐不住就放靈寵咬人。

出乎王揚意外的,比試結果一出來,他竟然名列第五,實在是又驚又喜。這固然有一部分是運氣使然,但更多的其實都歸功於他的基礎功打得紮實,在以往的修煉當中沒有過分依靠外力來提升自己的修為。他們仨都是憑借自身的實力完成築基的,並沒有使用門派裏分發給他們的築基丹。

築基本不是易事,所以才有了築基丹的發明,使用築基丹,便能夠將築基的成功率提升40%,再者雲天門家大業大,靈草靈藥豐富,幾乎每個臨近築基的弟子都能夠分發到一枚築基丹,難怪乎門內築基成功的弟子這麽多。

也是機緣巧合,他三人沒有靠築基丹就能夠成功築基,體內的經絡卻比同期使用築基丹築基的弟子要擴展得更加寬闊強韌,體內運轉的靈氣自然也要更加濃鬱,這是他們的一大優勢。再者,王揚知道自己缺少法寶丹藥,便在法術、劍術上下功夫,力求純`熟,所以能夠單憑一把飛劍,數張符籙及一點丹藥就衝進前五名。

張九延排在他上頭,是第四名,而傅青書則位列築基後期第一名,這卻是在王揚的意料之中。隻可惜唯有李重元失利落敗,他見自己的兩個師兄及張九延都成功進入了前十五名,不禁垂頭喪氣,悶悶不樂,被王揚安慰了一番,方才去掉了心裏的一些難過,抱住王揚的胳膊,趴在他身上不動彈。

這場景若是被外人看到,心裏不免犯嘀咕,因為李重元早非昔年的小小孩童,也非以前的青澀少年,業已長長一個儀表堂堂的青年小夥,卻仍還抱著他的師兄,形狀親昵,叫別人怎不覺得奇怪?

屈指一算,自他們拜師入門,倏忽十五年已過,三個人俱都長成了儀表堂堂的青年小夥,王揚現年二十有六,傅青書與李重元則都是二十五歲,隻不過因為踏入築基期的緣故,壽數變長,所以三人看著要比實際歲數小上一些。

而李重元在山上呆了一十五年,不受塵世濁氣所擾,心性仍是單純憨厚,並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妥,仍還像以前那樣纏著王揚。他小時候就是隻瘦皮猴,長大了,個子雖然拉高了,身形依舊削瘦,所以顯得格外瘦長,趴在王揚身上,王揚並不覺得吃力。

王揚雖然曾經提醒過李重元,他們已經長大了,不可以再動不動就摟摟抱抱的,隻不過積習難改,李重元在外人麵前還算持重,不過一回到住所便原形畢露,再加上這回比試失利,頗受打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纏住了王揚。

張九延見了隻不過笑笑,傅青書一張冷冰冰的麵孔,神情卻似益發陰沉,負手站在一旁,目光直直地盯著對麵的兩人,眼底隻閃著冷冷的光,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過了片刻,卻一聲招呼也不打,徑自往房間裏去了。

不久之後,謝玄卻突然間到來,神色陰沉地出現在眾人麵前,張九延便跟王揚三人一齊上前見禮,謝玄見到自己陸師弟的弟子在這裏,濃眉微挑,隻冷淡地嗯了聲。隨即卻是帶著質問般的口吻對著三個弟子道:“聽說你們去參加築基期弟子的比試了?”

“回稟師父,確實如此。”王揚恭敬地說道,見他神色與語氣皆都不善,好像他們犯了錯一般,內心好不奇怪。

“這樣自作主張!”謝玄冷哼一聲,斥道,“誰讓你們自作主張去參加比試的?”

王揚腹誹道:“你這個不稱職的師父,以前對我們愛理不理,這回又生得哪門子的怪氣?哼!”悄悄磨了磨牙,嘴上仍恭敬說道:“師父有所不知,是因為師父不在身旁,弟子們也不敢去後山打擾師父清修,故而沒有提前告知師父。再者,師門三十年才舉辦一次這樣的比試,弟子們不敢錯失良機,故而……”

“夠了!”謝玄厲聲打斷王揚的話,也不避諱別的小輩在場,直截了當道,“這件事到此為止,你們不必想著去參加什麽秘境試煉了,我會讓負責此事的師弟將你們的名字從名單裏剔除的。”

“這……”王揚再也沉不住氣了,憑什麽呀,他們好不容易才擠進前十五名,獲得參加試煉的資格,憑什麽,謝玄輕輕鬆鬆一句話就把他們的努力全都抹掉。再加上姓謝的這貨以前就對他們敷衍塞責,新愁舊怨加在一起更是讓王揚氣不打一處來,不由提高聲音道:“師父,弟子想知道這是為什麽?”

“為什麽?”謝玄冷笑起來,“這隻是給你們不聽話的教訓而已。”

“!”這回就連李重元都惱火起來,而傅青書冰冷的雙眼早已帶上了幾分陰霾。

“原來,謝師兄是在這兒教訓徒弟呢,害我好找!”一道舒朗的老邁聲音傳來,聲音到時,人也已經到了,倏忽之間便出現在了院子裏。

張九延見到來人,不由一喜,趕忙迎上去喚道:“師父你怎麽來了?”又拉著他的手道,懇求道,“師父求你勸勸謝師伯吧。”

陸容微微一笑,朝他擺了擺手頭,示意自己早已知曉剛才發生之事,攜著自己的徒弟走到謝玄跟前,撫須笑道:“謝師兄好久不見了。”

麵對陸容的問好,謝玄隻報以冷冷的一瞥,繼而道:“陸師弟你找我有什麽事?”

陸容不以為忤,淡淡一笑道:“我是來向師兄恭喜的,你收了三個好徒弟,其中就有兩個進入了這次門派比試的前十五名,不日裏就該啟程去參加七大門派三十年舉辦一次的秘境試煉了。”

謝玄冷冷一笑道:“我早已知曉,這三個不孝徒趁著我不在的時候自作主張,偷偷跑去報名參加,即使進入了前十五名又怎麽樣,我不稀罕,我會讓負責此事的宋師弟勾銷他倆的名次的。”

陸容笑著搖頭道:“謝師兄一意孤行可不行,宋師弟可沒有資格隨便取消弟子的參加資格,這話你要說,對掌門去說,還有,掌門師兄現在正在偏殿等你,他有話要囑—咐—你。”

陸容雖是笑眯眯地說出這段話,然而最後半句拖長聲調,意味深長之中有一種凜然警告之意,聽得謝玄麵色微黑,輕哼了一聲道:“掌門師弟是什麽意思?”

“掌門有什麽話要對你說,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第三十四章 反派打翻醋壇子

王揚三人自然是不能夠理解謝玄為何會大發雷霆,乃至想要取消他倆的參加資格。謝玄業已離去,王揚心中卻是餘恨難平又忐忑不安,不知他與傅青書是否能夠如願參加試煉。

張九延自也在一旁擔憂地詢問他師父陸容,陸容對著四人微微一笑,安慰道:“沒有大礙,你們又未觸犯門規,掌門怎會無故輕信謝師兄的話,取消你倆參加試煉的資格呢?且放寬心吧。”

陸容言之鑿鑿,給王揚和傅青書吃了一顆定心丸,果然如他所說,他二人如期參加了試煉。再說謝玄,自從去了掌門那裏一趟之後,便沒再回來,似乎在掌門那裏碰了個釘子,滿心不悅,氣衝衝地徑自往後山清修的洞府裏去了。

李重元自然很舍不得兩人走的,特別是王揚,他們從小到大幾乎就沒有分開過,這回外出雖隻是短短三日,他心中仍是不舍,隻怪自己不爭氣沒法與兩個師兄同行罷了。

這參加試煉的十五個年輕人由一位金丹初期修為的宋師叔帶領,禦劍飛往雲霧山的落楓峽。禦劍飛行的速度本來就奇快,再加上雲霧山裏雲天門本就不遠,不到半天的工夫就到了。眾弟子在宋樸琴的帶領下,齊齊落定在落楓峽一側。

雲霧山因其山頂常年雲霧繚繞,難見真麵目而得名。落楓峽兩旁遍植楓樹,秋季到來,霜打紅葉,層林盡染,紛紛揚揚飄落下來,宛如下了一場花雨,煞是好看。可惜如今正值盛夏,隻有滿目蔥綠,卻是見不到那樣的美景。

他們來得尚早,隻在一旁等待其他門派到來,不久之後,隻聽天際接連傳來破空之聲,便有身著不同顏色款式道袍的各門各派弟子或禦飛劍或禦法寶到來,為首的負責人互相見禮寒暄,自是不提。

參加這次試煉的弟子多是年輕人,年長的不過三十來許,年少最多十七八歲,這些年輕人平日裏待在門派清修,生活單調,如今見著這許多同齡人,認親的認親,訪友的訪友,嘰嘰喳喳,交頭接耳,給這一貫清幽的雲霧山帶來了幾分熱鬧與生機。

“來了,來了!”

王揚聽到身邊認識的不認識的嘴裏都在喊著,臉上透出殷切期盼之色,仿佛有什麽大人物要到來,心中甚為不解,又聽得有人喊道:“玄素宮的人到了!”

他心道,這玄素宮想來也是一修真門派,這些人難道有什麽特別之處,才會讓其他門派的弟子這般激動?他再仔細瞧了一瞧,發現喜形於色的大多都是男弟子,疑惑更重。

還真被王揚猜到了,這個玄素宮在眾多修真門派當中確實有其獨到之處,門中上下清一色全是女子,對外向來也隻招收女弟子,門派內女修的數量占了整個修真界女修數量的50%。王揚以前也曾不解為何雲天門內女弟子的數量如此之少,那是他不知道,有很多根骨上乘的女孩都投進了玄素宮門下,故而其他門派招收的女弟子才會減少。

這女子多,出美女的概率自然就大,也不知是不是越是靈根出色的,相貌也越出眾,玄素宮`內可謂美女如雲。其中就有一位名叫蘇婉晴的女子,天姿國色,是個絕代佳人,被人封作修真界第一美人。

她不光相貌出眾,天賦也高,年紀輕輕,業已達到了築基中期的修為。是很多男修的夢中情人,很多人拚死拚活要來參加試煉,目的就是為了能夠看上她一眼,以飽眼福,以慰相思。

待到破空之聲停歇,天空中便降下數十個年輕女子,簇擁著兩名女子來與其他門派的負責人相見。這兩人一年長,一年少,年長的是她師父,妙相仙姑李雲容,年少的便是蘇婉晴,隻見她身著一襲翠綠色長裙,纖腰素裹,嫋嫋婷婷。她剛一出現,人群當中便傳來驚歎聲,不光在場的男弟子都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就是大部分女弟子都注目於她。

放眼全場,甚難找出一名女子與之匹敵,眾人注視她片刻,忽又將目光落到王揚旁邊的人身上,視線不住地來回逡巡,自然是因為這兩人容貌都極其出眾,十分匹配。剛才傅青書出現時,也引起了一場不小的轟動。不過他的相貌雖然秀美,如今五官已經張開,變得硬朗,再加上本身並沒有一絲矯揉造作的脂粉氣質,自然不會有人將他錯認做女子,反倒因為他渾身散發出來的冰霜凜然之氣,望而生畏。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王揚也如眾人一樣向那名叫蘇婉晴的女子多看了幾眼,又聽見別人將她與傅青書相提並論,他出於習慣,再度將人仔細打量一番,總覺得那女子美則美矣,五官卻好似沒有傅青書出眾:眼睛沒有他有神,鼻子沒有他挺直,櫻桃小口雖然好看,卻不及傅青書的菱唇來得幹淨利索……

他突然眉頭一皺,拍了拍腦袋,暗罵自己糊塗,男人就算長得再美,又怎能與女孩子比較?哎,難道是因為自己長年累月地對著青書那張漂亮的臉蛋,所以對著其他長得美的人都免疫了,雞蛋裏都能挑出骨頭來?

不妙,不妙,他心裏暗叫,不由朝身邊的人投去一眼,豈料對方也正好朝他看來,冷不防對上他那雙漂亮的眸子,他因為心裏那點小心思,臉上忍不住浮現尷尬的笑容來,隨後扭頭不敢看他。然而他這小小舉動,卻讓傅青書冰冷的眸子中閃過一絲失落。

別看傅青書整天擺著一張冷若冰霜的臉,仿佛不為任何事物所動的樣子,其實他的心裏遠不如外表那般平靜,時而抑鬱寡歡,悶悶不樂;時而焦躁不安,心裏生出無名之火,頗有點像抑鬱症與躁狂症交替發作的狀況。至於他到底得了什麽毛病,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王揚自然也無法充當心理醫生來開導他。

別人投向他的各色目光尚還引不起他心底的煩亂,直到他瞧見王揚與其他人一樣眼珠不錯地看著那名女子,仿佛看得入迷,心裏頓時生出焦躁之情,臉色也難看了許多。再加上聽別人說起那蘇姓女子是純陰之體,猛然想起王揚是純陽體質,這一陰一陽,不正好互補調和?難保他或者那名女子,因為體質的關係,或者其他原因,郎有情,妾有意,就……

他倒沒有高估王揚的魅力,兩人並肩而立,一個秀美,一個英俊,一個平和,一個冷峻,相貌氣質各有千秋。有多少女子含羞帶怯地偷瞟王揚,隻不過王揚後知後覺,以為這都是傅青書在身邊的緣故,不以為意。可傅青書卻看得清楚,而且見王揚的視線不停地在邊上掃視,好像在回顧她們。

他臉色更加難看,心裏更是竄出一股無名怒火,以至於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而尷尬,王揚即使中意某位女子,自己介意歸介意,幹嘛要發那麽大的火,好像拈酸吃醋一樣?

可即使清楚這異狀,他也難以壓製這股無名邪火的升騰,隻得地將垂在身側的手指握緊,望去出的眼神愈發顯得冰冷,但也頗能夠起震懾的力度,果然把那些或好奇或愛慕或探究的目光統統打散了。

卻不知王揚抬頭掃視著場上眾人,不是因為有人暗送秋波,他見色心喜,而是他忽然間察覺到了一道鬼祟目光停留在他二人身上,待要抓`住,那視線忽又消失在了人群當中,令他無從找起。雖然停留在他倆身上的視線頗多,他卻本能地感覺到了那目光的不同,仿佛暗含`著某種危險,令他不由地心生警惕。

他卻不知,在那位第一美人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身材嬌小,容貌嬌豔的年輕女子,她好似有意無意地躲在人群背後,目光卻小心翼翼地越過縫隙落到王揚和傅青書身上,隻見她眯起美`目,眼中閃著幽幽的冷光,片刻之後,嘴角忽地浮出一絲陰冷的笑意。

王揚見無跡可尋,隻得將視線收回,忽地耳邊響起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喚他道:“王師兄,傅師兄,你們也來了?”

王揚循聲看去,隻見湊到他們跟前的一男一女頗為眼熟,那少女態度更是熱情,仿佛與他們熟識。王揚不由一愣,還在猜測他二人是誰,怎麽認得他倆,那女子見他愣愣地沒有反應,倒先嗔怪起來:“王師兄真是貴人多忘事,怎麽把我與師兄這麽快就忘了?我們以前不是在村子裏見過麵嗎?”

王揚方才想起,這師兄妹二人便是他們在料理完沈婆婆的喪事之後見到的全清觀弟子,古嘉平與林秋萱。隻不過過了十年,兩人相貌多少有些改變,故而他一時半兒認不出來,心想,這林姑娘能夠一眼就認出他與傅青書,可見是有一雙慧眼。殊不知是人家姑娘對他念念不忘而已。

而傅青書也不知認沒認出來,隻在一旁淡淡地嗯了聲,算打了招呼,其餘的客套全交由王揚去應付,王揚便問他們也是來參加試煉的嗎?他話一出,林秋萱神情變得沮喪,朝他們搖了搖頭,道:“我還未築基,還不夠格去參加試煉,這次隻是纏著師伯讓他帶我來見識場麵的。”

古嘉平仍舊一副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將他那把總不離身的紙扇搖了搖,像是敲邊鼓那般道:“這個丫頭性格散漫,修煉不用功,即使臨時抱佛腳依舊沒有突破築基,她纏著門派裏的師伯將她帶出來,嘴上說是來見識什麽場麵,其實她主要是來見人的……”

他話音未落,已被自己的師妹狠狠踩了一腳,痛得他哎呦一聲隻得住了嘴,林秋萱白了她師兄幾眼,待看向王揚時又換了一副笑臉,略帶羞怯道:“王師兄你別見怪,師兄他喜歡胡說八道。”隻不過看著王揚羞中帶怯,欲語還休的樣子又仿佛說明著什麽。

欲知王揚如何應付,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章 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眼前這個景狀,就連瞎子都看得出來這個丫頭是對王揚有意,本來佳人青眼相待,王揚身為一個直男,該感到高興才是,心中若是也有意思,豈不投桃報李,迎竿而上?可不知道王揚是看慣了美色,對眼前這個嬌俏佳人無甚感覺,還是出於別的原因,心中非但不雀躍欣喜,反倒覺得麻煩尷尬,便打算裝聾作啞,含糊過去。

然而他還未開口,胳膊忽地被人拽住,接著便將他往前拖去,一麵說道:“該走了!”聲音冰冷沉悶,甚至暗含`著一點怒氣。

王揚一抬頭,便看到傅青書那雙冷若冰霜的眸子正直直地盯著他,眼底更是隱隱透出一點怒氣來,王揚直懷疑是自己看錯了,再度看過去,傅青書業已轉身背對著他,他自然也就弄不清楚他生氣了還是沒生氣?

原來秘境開啟時間已到,各派負責人囑咐自家弟子做好準備,隨同自己動身飛往穀底。傅青書見林秋萱雙目不錯地盯著王揚,一剪秋水,含情脈脈,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忍耐不住,趁著這個檔口便將還企圖跟林秋萱廢話的王揚給拖走了,來個眼不見為淨。張九延本來就與他二人待在一起,見兩人離開,對著那一男一女道了聲告辭,便追趕上去。

被撇下的一對師兄妹,或多或少都露出失落的神情。林秋萱見好不容易見著人,沒說上幾句話就走了,真是又氣又惱,狠狠跺了跺腳,哎了一聲,隨即氣鼓鼓地朝她師兄看去。

古嘉平收了紙扇握在手中,既然人已經走了,便不再賣弄他的風姿,見自己想要引起注意的人卻是連正眼都沒有看他,心中不禁喪氣。他剛見到久未謀麵的傅青書時,竟是十分吃驚,因為他當年見到他時,他尚還未築基,隻過了短短的十年,他竟已經達到了與自己相同的修為,進步之快,令他大為驚歎。

一別十年,當年的清麗少年已長成一個俊美青年,風姿綽約,飄然出塵,不免觸動了他以前的老`毛病,心思活絡了起來,想道,秘境之中多的是見麵的機會,他製造機會,或向他示好,或出手相助,取得了對方的好感,事情也就好辦起來。打定主意,他與師妹辭別,也自啟程動身。

峽穀十分寬闊,兩邊相距百丈有餘,深約數百丈,百來號人飛行其中,也不覺得擁擠,等到在穀底齊齊落定,秘境已經開啟,原本寸草不生灰撲撲的石壁上突然現出一個漆黑的漩渦狀氣旋,不斷地以順時針的方向轉動著。各派弟子魚貫而入,身影頓時消失在了這黑色漩渦之中。

王揚進入氣旋之後,隻覺眼前一暗,再抬眼望去之時,身周早換了另外一幅場景,隻覺天灰蒙蒙地,地也灰撲撲地,既像是陰霾久積不散,又像遭了沙塵暴侵襲,頭上烏雲壓頂,透不出一絲光亮,仿佛沒有日月星辰運轉;腳下土地龜裂,寸草不生,透不出一點綠意生機,隻露出死一般的寂靜,陰風拂麵,更顯荒涼。

瞧見此情此景,王揚心裏不禁嘀咕開了,難道古代的環境汙染也這麽嚴重了?簡直就是核爆炸遺留下來的景象。他倒也沒有說錯,據說這一處秘境以前是一處靈氣濃鬱,草木豐饒,靈獸遍布的洞天福地,隻因數百年前有兩個化神期的大能在這裏鬥`法,破壞力之巨大,不啻於核武器的使用,將這裏的青山綠水破壞得一塌糊塗,以至於經過百年的修養,仍是灰突突的一片天地。

那兩個大能在這裏鬥`法,最後兩敗俱傷,先後坐化而去,據說他們的法寶散落在秘境當中,倘若僥幸撿到一兩樣,可真是仙緣不淺。再者秘境當中清氣下沉,濁氣上升,瘴癘濁氣滋養出了各類妖獸。妖獸與靈獸不同,靈獸性情溫柔平和,以草木為食,遇靈氣而生,輕易並不傷人;妖獸性格乖張暴戾,遇濁氣而生,多為肉食性動物,攻擊性極強。

兩者按實力由低到高共分為十階,與修真者的修為階段一一對應,一階妖獸相當於修士煉氣期的實力,二階妖獸則為築基期的實力,以此類推,實力越強,級別越高,到達十階,妖獸或者靈獸就能夠開啟靈智,脫離獸態,幻化人形。

因為靈獸性格溫和,修真者一般並不肆意捕殺,隻充當靈寵或者坐騎,而妖獸性情殘`暴,一旦數量增多就會為禍一方,而妖獸的血肉骨骼,都可以製作靈丹妙藥和各色法寶,所以修真界並不禁止對妖獸的捕殺。試煉活動的目的,無非是鍛煉各派新入門弟子的膽量以及能力,看這幫弟子能否在秘境之中安然無恙地度過三日並且捕殺到妖獸。

進到秘境當中之後,傅青書仍是餘氣未消,竟然小孩子脾氣一上來,撇下王揚就走,聽到王揚在身後喚他,他氣鼓鼓地也不應聲,腳下也不停步。王揚見喚他不住,不知道他是怎麽了,滿心不解,隻得和張九延一起追趕上去。幸好傅青書不是故意要將他們甩脫,走得不算快,他二人加快腳程很快就趕上了他。

王揚問傅青書是怎麽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傅青書依舊板著臉不應聲,王揚也不是沒有脾氣的人,心裏一生氣也就不再理會他。傅青書見王揚不再理他,隻顧跟張九延說話,心裏更加不爽,欲要開口,又仿佛覺得失了麵子,懷著一肚子憤悶與王揚和張九延拉開一段距離,隻遠遠地走在他們前頭。

張九延瞧見這個光景,雖然奇怪他們兩個是怎麽吵起來的,也想勸他們和解。王揚雖然已經習慣傅青書這十年來陰晴不定的性格,到底心裏存了較大的芥蒂,這回對方再度犯病來對他不理不睬,他火氣一上來,也就不再去熱臉貼他的冷屁`股了,心道,自己又不是犯賤,幹嘛一定要看他的臉色行`事?

因此張九延來勸他,王揚隻搖頭示意他不用多說,反而將話岔開,隻談論他們今後怎麽捕捉妖獸一事。傅青書在前麵遠遠地走著,注意力卻不由自主地放到身後兩人的談話上,聽見王揚說了兩句負氣話,可把他氣得內傷,想要拔腿離開,怎能甘心,想要跟王揚服軟,又拉不下臉,別提有多煩躁了。

三人就這樣不緊不慢地走了一段時間,眼見原本荒涼的土地上多了些草木,也許是環境使然,俱都長得稀稀拉拉,光澤暗淡,不複外界那般蔥蘢清亮。

頭頂上不時傳來破空之聲,便是其他參加試煉的弟子從他們頭頂禦劍飛過,尋找妖獸的聚集地。

三人忽地聽見遠處傳來數聲野獸憤怒的嘶吼,便循聲望去,聽到聲音是從遠處一座灰撲撲的樹林裏傳出來的,便知那裏存在著妖獸,由王揚領頭,三人俱都駕起飛劍,往林子裏飛去。三人剛到達林子上空,便聽到從底下傳來轟隆的震動聲,仿佛地`震那般,林子裏的樹木都抖動起來,搖搖欲倒。

王揚不清楚是什麽東西造成這樣劇烈的震動,三人尚還待在上麵旁觀,震動聲響起之餘,又傳來野獸憤怒的嘶吼,呼喝聲、打鬥聲以及一白一青兩色光芒在昏暗的林子裏不時閃爍著。王揚便清楚是有人在捕殺妖獸,卻不好下去觀戰,免得被人誤會他們是來撿現成的,引起爭端就不好了。隻打算和傅青書、張九延兩人落在稍遠一點的林子裏,尋找妖獸。

正要離開,忽然昏暗的視野當中`出現一綠一白兩條人影,兩人不住地疾疾後退,仿佛前麵有什麽猛獸在追趕他們,那原先見到的一青一白兩色光芒此時則更加耀眼,原來是這兩人在這裏捕獵妖獸。隻不過看他們奔跑間身影晃動,喘氣聲粗重,可見是遇見了實力強大的妖獸,有些支持不住了。

王揚仔細看去,方才知道他們是遇見“熟人”了,那穿翠綠色長裙,身姿妙曼者,便是玄素宮的弟子蘇美人,那穿白衣者便是之前與他們打過招呼的全清觀弟子古嘉平。蘇婉晴使一把青色寶劍,古嘉平使一柄白色絹扇,兩件法寶化作一青一白兩道耀目光芒直直地向前飛去,光芒一出,便有數道怒吼聲傳來,想來擊打在了那妖獸身上。

隻是王揚覺得奇怪,他們兩人俱都是築基後期的修為,怎麽一起聯手,還被妖獸追得這麽狼狽,是那妖獸實力太過強悍還是數量太多?思索之間,忽然聽到一道急促的聲音響在他們三人耳邊,原來是古嘉平仰頭之時,看見了頭頂觀戰的三人,向他們發出了求救,語氣略帶埋怨道:“三位道友不要再作壁上觀了,快來助我們一臂之力吧!”

既然人家都開口了,袖手旁觀絕不是劍俠所為,三人駕起飛劍落到兩人身邊,往林子深處一看,原來對麵站著三隻犀牛,卻比普通的犀牛的體型要巨大許多,通體漆黑,雙目通紅,在昏暗的樹林中竟然透著幽幽紅光。三隻犀牛鼻子上端俱隻長了一支獨角,其中兩隻的獨角為黃金色,體型稍小的一隻為銀白色,光澤奪目,熠熠生輝。

那銀色角的犀牛是二階妖獸獨角銀犀,相當於修士築基期的修為,那兩隻金色角的犀牛是銀犀的變種,名喚獨角金犀,已經達到了三階的實力,相當於修士辟穀期的修為。怪不得蘇婉晴與古嘉平麵對這三隻妖獸要這麽吃力了。

 

第三十六章男女授受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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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還未開口,胳膊忽地被人拽住,接著便將他往前拖去,一麵說道:“該走了!”聲音冰冷沉悶,甚至暗含著一點怒氣。

王揚一抬頭,便看到傅青書那雙冷若冰霜的眸子正直直地盯著他,眼底更是隱隱透出一點怒氣來,王揚直懷疑是自己看錯了,再度看過去,傅青書業已轉身背對著他,他自然也就弄不清楚他生氣了還是沒生氣?

原來秘境開啟時間已到,各派負責人囑咐自家弟子做好準備,隨同自己動身飛往穀底。傅青書見林秋萱雙目不錯地盯著王揚,一剪秋水,含情脈脈,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忍耐不住,趁著這個檔口便將還企圖跟林秋萱廢話的王揚給拖走了,來個眼不見為淨。張九延本來就與他二人待在一起,見兩人離開,對著那一男一女道了聲告辭,便追趕上去。

被撇下的一對師兄妹,或多或少都露出失落的神情。林秋萱見好不容易見著人,沒說上幾句話就走了,真是又氣又惱,狠狠跺了跺腳,哎了一聲,隨即氣鼓鼓地朝她師兄看去。

古嘉平收了紙扇握在手中,既然人已經走了,便不再賣弄他的風姿,見自己想要引起注意的人卻是連正眼都沒有看他,心中不禁喪氣。他剛見到久未謀麵的傅青書時,竟是十分吃驚,因為他當年見到他時,他尚還未築基,隻過了短短的十年,他竟已經達到了與自己相同的修為,進步之快,令他大為驚歎。

一別十年,當年的清麗少年已長成一個俊美青年,風姿綽約,飄然出塵,不免觸動了他以前的老毛病,心思活絡了起來,想道,秘境之中多的是見麵的機會,他製造機會,或向他示好,或出手相助,取得了對方的好感,事情也就好辦起來。打定主意,他與師妹辭別,也自啟程動身。

峽穀十分寬闊,兩邊相距百丈有餘,深約數百丈,百來號人飛行其中,也不覺得擁擠,等到在穀底齊齊落定,秘境已經開啟,原本寸草不生灰撲撲的石壁上突然現出一個漆黑的漩渦狀氣旋,不斷地以順時針的方向轉動著。各派弟子魚貫而入,身影頓時消失在了這黑色漩渦之中。

王揚進入氣旋之後,隻覺眼前一暗,再抬眼望去之時,身周早換了另外一幅場景,隻覺天灰蒙蒙地,地也灰撲撲地,既像是陰霾久積不散,又像遭了沙塵暴侵襲,頭上烏雲壓頂,透不出一絲光亮,仿佛沒有日月星辰運轉;腳下土地龜裂,寸草不生,透不出一點綠意生機,隻露出死一般的寂靜,陰風拂麵,更顯荒涼。

瞧見此情此景,王揚心裏不禁嘀咕開了,難道古代的環境汙染也這麽嚴重了?簡直就是核爆炸遺留下來的景象。他倒也沒有說錯,據說這一處秘境以前是一處靈氣濃鬱,草木豐饒,靈獸遍布的洞天福地,隻因數百年前有兩個化神期的大能在這裏鬥法,破壞力之巨大,不啻於核武器的使用,將這裏的青山綠水破壞得一塌糊塗,以至於經過百年的修養,仍是灰突突的一片天地。

那兩個大能在這裏鬥法,最後兩敗俱傷,先後坐化而去,據說他們的法寶散落在秘境當中,倘若僥幸撿到一兩樣,可真是仙緣不淺。再者秘境當中清氣下沉,濁氣上升,瘴癘濁氣滋養出了各類妖獸。妖獸與靈獸不同,靈獸性情溫柔平和,以草木為食,遇靈氣而生,輕易並不傷人;妖獸性格乖張暴戾,遇濁氣而生,多為肉食性動物,攻擊性極強。

兩者按實力由低到高共分為十階,與修真者的修為階段一一對應,一階妖獸相當於修士煉氣期的實力,二階妖獸則為築基期的實力,以此類推,實力越強,級別越高,到達十階,妖獸或者靈獸就能夠開啟靈智,脫離獸態,幻化人形。

因為靈獸性格溫和,修真者一般並不肆意捕殺,隻充當靈寵或者坐騎,而妖獸性情殘暴,一旦數量增多就會為禍一方,而妖獸的血肉骨骼,都可以製作靈丹妙藥和各色法寶,所以修真界並不禁止對妖獸的捕殺。試煉活動的目的,無非是鍛煉各派新入門弟子的膽量以及能力,看這幫弟子能否在秘境之中安然無恙地度過三日並且捕殺到妖獸。

進到秘境當中之後,傅青書仍是餘氣未消,竟然小孩子脾氣一上來,撇下王揚就走,聽到王揚在身後喚他,他氣鼓鼓地也不應聲,腳下也不停步。王揚見喚他不住,不知道他是怎麽了,滿心不解,隻得和張九延一起追趕上去。幸好傅青書不是故意要將他們甩脫,走得不算快,他二人加快腳程很快就趕上了他。

王揚問傅青書是怎麽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傅青書依舊板著臉不應聲,王揚也不是沒有脾氣的人,心裏一生氣也就不再理會他。傅青書見王揚不再理他,隻顧跟張九延說話,心裏更加不爽,欲要開口,又仿佛覺得失了麵子,懷著一肚子憤悶與王揚和張九延拉開一段距離,隻遠遠地走在他們前頭。

張九延瞧見這個光景,雖然奇怪他們兩個是怎麽吵起來的,也想勸他們和解。王揚雖然已經習慣傅青書這十年來陰晴不定的性格,到底心裏存了較大的芥蒂,這回對方再度犯病來對他不理不睬,他火氣一上來,也就不再去熱臉貼他的冷屁股了,心道,自己又不是犯賤,幹嘛一定要看他的臉色行事?

因此張九延來勸他,王揚隻搖頭示意他不用多說,反而將話岔開,隻談論他們今後怎麽捕捉妖獸一事。傅青書在前麵遠遠地走著,注意力卻不由自主地放到身後兩人的談話上,聽見王揚說了兩句負氣話,可把他氣得內傷,想要拔腿離開,怎能甘心,想要跟王揚服軟,又拉不下臉,別提有多煩躁了。

三人就這樣不緊不慢地走了一段時間,眼見原本荒涼的土地上多了些草木,也許是環境使然,俱都長得稀稀拉拉,光澤暗淡,不複外界那般蔥蘢清亮。頭頂上不時傳來破空之聲,便是其他參加試煉的弟子從他們頭頂禦劍飛過,尋找妖獸的聚集地。

三人忽地聽見遠處傳來數聲野獸憤怒的嘶吼,便循聲望去,聽到聲音是從遠處一座灰撲撲的樹林裏傳出來的,便知那裏存在著妖獸,由王揚領頭,三人俱都駕起飛劍,往林子裏飛去。三人剛到達林子上空,便聽到從底下傳來轟隆的震動聲,仿佛地震那般,林子裏的樹木都抖動起來,搖搖欲倒。

王揚不清楚是什麽東西造成這樣劇烈的震動,三人尚還待在上麵旁觀,震動聲響起之餘,又傳來野獸憤怒的嘶吼,呼喝聲、打鬥聲以及一白一青兩色光芒在昏暗的林子裏不時閃爍著。王揚便清楚是有人在捕殺妖獸,卻不好下去觀戰,免得被人誤會他們是來撿現成的,引起爭端就不好了。隻打算和傅青書、張九延兩人落在稍遠一點的林子裏,尋找妖獸。

正要離開,忽然昏暗的視野當中出現一綠一白兩條人影,兩人不住地疾疾後退,仿佛前麵有什麽猛獸在追趕他們,那原先見到的一青一白兩色光芒此時則更加耀眼,原來是這兩人在這裏捕獵妖獸。隻不過看他們奔跑間身影晃動,喘氣聲粗重,可見是遇見了實力強大的妖獸,有些支持不住了。

王揚仔細看去,方才知道他們是遇見“熟人”了,那穿翠綠色長裙,身姿妙曼者,便是玄素宮的弟子蘇美人,那穿白衣者便是之前與他們打過招呼的全清觀弟子古嘉平。蘇婉晴使一把青色寶劍,古嘉平使一柄白色絹扇,兩件法寶化作一青一白兩道耀目光芒直直地向前飛去,光芒一出,便有數道怒吼聲傳來,想來擊打在了那妖獸身上。

隻是王揚覺得奇怪,他們兩人俱都是築基後期的修為,怎麽一起聯手,還被妖獸追得這麽狼狽,是那妖獸實力太過強悍還是數量太多?思索之間,忽然聽到一道急促的聲音響在他們三人耳邊,原來是古嘉平仰頭之時,看見了頭頂觀戰的三人,向他們發出了求救,語氣略帶埋怨道:“三位道友不要再作壁上觀了,快來助我們一臂之力吧!”

既然人家都開口了,袖手旁觀絕不是劍俠所為,三人駕起飛劍落到兩人身邊,往林子深處一看,原來對麵站著三隻犀牛,卻比普通的犀牛的體型要巨大許多,通體漆黑,雙目通紅,在昏暗的樹林中竟然透著幽幽紅光。三隻犀牛鼻子上端俱隻長了一支獨角,其中兩隻的獨角為黃金色,體型稍小的一隻為銀白色,光澤奪目,熠熠生輝。

那銀色角的犀牛是二階妖獸獨角銀犀,相當於修士築基期的修為,那兩隻金色角的犀牛是銀犀的變種,名喚獨角金犀,已經達到了三階的實力,相當於修士辟穀期的修為。怪不得蘇婉晴與古嘉平麵對這三隻妖獸要這麽吃力了。

 

第三十七章 終於肯跟我說話了?

這時,一藍一白兩道劍光前後射`到金犀的前蹄上,金犀吃痛之下,奔跑速度稍減,恰在此時,它跟前忽地從地底聳起一睹寬大而厚重的石牆,攔住了它的去路。獨角犀頓時狠狠地撞在了石牆上,石牆轟然倒塌,頃刻化作一團靈氣消失無垠。原來是蘇婉晴見王揚和傅青書放出飛劍,她靈機一動,便從水袖中甩出一道靈符化作一睹石牆擋住犀牛的去路,以便眾人截殺。

金犀撞倒在地,王揚看準時機,便要用飛劍去斬它,豈知那畜生並不愚鈍,垂死之間要作困獸之鬥,拚盡全身力氣,從口中噴出大股大股的濃鬱黑霧,卻比剛才襲`擊蘇婉晴時威力更大,並要借著煙霧遁逃。

王揚先前見識過這妖獸吞吐毒煙的厲害,接近它時已懷了一個警惕,揚手放劍之時,果然見它口中噴出毒煙,他即刻屏息斂氣。毒煙雖然沒有吸入口鼻,但終究接觸到了暴露在外的皮膚,他手掌一發麻,飛劍失了準頭,沒能夠將其斬殺。

“小心!”眼見黑煙滾滾朝自己撲來,他急欲躲避,就在這緊要關頭,耳邊忽地響起一聲急促的呼喊,身子即刻被人攬住,緊接著整個人被帶了出去。

當時王揚聽到身後那聲呼喊,便已知來人是誰,等到身體站定,抬頭一看,果然見救他出來的是傅青書。隻見他微露緊張之色,一隻手更是將自己抓得緊緊地,王揚受毒霧所侵,毒素尚未逼出,手掌仍還發麻,使不出力道從他手心抽`出,便由著他緊緊抓著。

“你沒事吧?”傅青書見王揚身陷險境,擔心不已,早顧不得肚子裏的酸氣,趕忙緊張發問。

王揚見他終於開口跟自己說話,麵上一愣,心裏卻止不住地高興起來,暗道,他終於肯跟我說話了?明白他雖然之前莫名其妙地發火,可終究還是擔心自己的安危的,這樣一想,還未應答,臉上已經露出笑容來。

傅青書等待片刻,見王揚還未出聲,先是疑心他受了傷,講不出話來,又害怕他仍還生著自己的氣,不願跟自己講話,十分忐忑不安。繼而見他雖不說話,卻看著自己笑起來。雖然摸不著頭腦他笑什麽,但見他笑容溫和,並無怒氣,不安的情緒得以撫平。

他剛要再度開口,已見到王揚對著他說道:“我沒有事,你不要擔心。”又問他,“你有沒有被毒煙所傷?”

“……沒有,師兄。”

傅青書見王揚終於同自己說話,本已十分高興,後來見他問起自己的情況,更是高興極了,臉上難得地露出笑容來,不過簡短的幾句談話已然冰釋兩人先前的誤會與悶氣。

這時林子裏的情形早已變化,毒煙已經消失,而那頭金犀已經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腹間白線上插著一柄明晃晃的小刀,已然氣絕身死。原來傅青書剛帶著王揚躲開撲麵而來的黑霧,緊接著便有數陣猛烈的罡風刮來,不消片刻便將黑霧吹散,原來是古嘉平運起他的法寶白綢扇將黑霧吹散。

與此同時,已射`出三把三尖兩刃刀,這三把飛刀皆用百煉精鋼打造,銳利無比,使用起來甚為靈活。三刀齊發,有兩柄落了空,最後那柄終於釘在了妖獸的肚腹上,將其斃命。

一場惡戰終於結束,所幸五人並未受傷,所獵殺的皆是二階三階妖獸,收獲十分可觀。隻不過在刮分戰利品的時候,遇上了難題,他們統共五人,妖獸卻隻有三隻,如何夠分?煩惱之間,忽聽蘇婉晴道:“不如就按妖獸是誰所殺的就歸何人所有的法子來吧?”

原來那頭銀犀是傅青書殺的,那兩頭金犀則分別是張九延和古嘉平前後所殺,這樣分法,倒也公平。蘇婉晴本來怕五人在這上頭起了爭執,傷了和氣,尋思一會兒,幹脆自己吃點虧,所以才這麽說。

將話說完,她忽然想起,王揚與她俱是兩手空空,他當初是為了救自己才沒能夠捕殺妖獸,怕自己強硬做主,他會不高興,因而轉身看去,去瞧他的臉色。王揚惋惜歸惋惜,但也知道三天之內必定還會碰上其他的妖獸,不會一無所獲,所以對蘇婉晴所說的辦法不甚在意。

他見蘇婉晴朝他看來,出於禮貌,對其微微一笑算打招呼,蘇婉晴見他神情如常,可見心中並無芥蒂,自也笑了一笑,放下心來。可這幕場景看在傅青書的眼裏,卻仿佛他倆在眉目傳情那般,本已陰轉多雲的心境又蒙上了一層霧靄,一會兒疑心蘇婉晴對王揚有意,一會兒又疑心王揚對蘇婉晴有心,克製不住內心的猜疑,直想將王揚即刻拉走,離這幫人要多遠有多遠。

殊不知,與他一般兒生著悶氣的還有一個,古嘉平見蘇婉晴有意無意回視王揚,兩人相視而笑,看似十分融洽,似乎蘇大美人對其頗有好感。再看他那個師弟,對他也甚為在意,因為王揚與蘇婉晴走得近而神色不善。古嘉平出於直覺,隱約猜出這一對師兄弟之間或許有那麽一層關係,聯想到王揚或許已經先下了手,心裏好生不快。

他原本是想借試煉之機跟傅青書或者蘇婉晴套近乎,拉關係,好趁機下套,然而白費了一番辛苦,卻不見成效,再看王揚則好大的福氣,不過略微出手,便贏得了兩人的好感,“左`擁`右`抱”,心裏對其是又氣又恨。

因而想道,他古嘉平風流瀟灑,知情識趣,比那個憨頭憨腦的小子好上不知多少,怎麽偏偏他屬意的兩個美人卻隻在意對方,而對自己視而不見呢?他自然不輕言放棄,再圖良策罷了。

大家將各自的戰利品收好,張九延首戰告捷,興高采烈,傅青書離了王揚,對其他的人或事始終淡淡地,他怕王揚因為沒有收獲,心裏難過,便要將自己的那隻銀犀給他,卻被王揚勸阻了,說道:“這本來就是你的,我可不能要,以後我們還會再捕到妖獸的。”

這時,忽聽林子深處傳來急促的奔跑聲和呼喊聲,是一個女子的聲音,仔細聽,便知道她是在喊蘇婉晴的名字。而蘇婉晴一聽到來人的聲音,頓時眼前一亮,高聲應道:“寧姐,我在這裏,你去了哪兒?有沒有事?”

眾人不久之後便見到一個身材嬌小,身穿鵝黃色長裙的女子來到他們的跟前,原來此女名叫楊寧,乃是蘇婉晴一個師叔的弟子,此次跟她一起來參加試煉。因為此女年長於她,所以她並不以師妹稱呼,隻以姐姐相稱。

她們兩人在這座林子裏落下不久,突然就出現了三隻獨角犀,她正放劍抵擋,楊寧卻不知去了哪裏,消失不見。她一人應戰三隻妖獸,難以支撐,正欲走脫,正巧古嘉平從上空飛過,見著美人有難,豈有不相助之理?急忙降到地上與她一起拚殺。

那黃衫女子容貌俏`麗,雖不能跟蘇婉晴相比,亦有其可愛之處,她跟蘇婉晴訴說,她之前被犀牛追趕,抵擋不住,滾入一個深坑,伏著不動,等那妖獸走後,她方才敢起身。

不料那深坑裏原是幾條毒莽的巢穴,幸好都隻是一階的低級妖獸,她用飛劍將其擊退時,無意之中飛劍劈到旁邊古樹上掛著的一個碩大無朋的蜂巢,頓時一群二階的嗡嗡蜂傾巢而出,她好不容易才將其甩脫,得以回來。

蘇婉晴對她的話並不疑心,安慰了她幾句,又將始才的情景訴說了一遍。這叫楊寧的女子性格看似活潑外向,不等蘇婉晴招呼,便過來與四人互打招呼,互通姓名,其視線在眾人麵上掃過之後,在王揚與傅青書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六人隨後商議要往哪裏去尋找妖獸,正說話間,一直充當布景的傅青書忽然出聲道:“有東西來了!”

他話音落下,古嘉平忽地皺起眉頭說道:“有嗡嗡的聲音。”

因他二人俱是築基後期的修為,論眼力耳力比其餘的人更強,所以才會率先聽到動靜,那黃衣女子臉色一變,驚聲道:“不好,或許是那嗡嗡蜂來了!”

她話音剛落,眾人已都聽到了那嗡嗡的鳴叫聲,楊寧的話似得到了認證,不過麵對即將到來的野蜂,眾人卻都不打算駕劍逃走,仗著藝高人膽大,想要降服這群妖獸。然而等看到那一群二階嗡嗡蜂時,卻想不到蜂群數量竟如此之多,鋪天蓋地般盤旋在林子上空,織成一張無邊無際的黑網。

隻聽楊寧驚道:“先前追我的分明沒有那麽多,難道它們叫了幫手?”

站在林子裏,光是聽到這些此起彼伏的惱人嗡嗡聲,已經毛`骨`悚`然,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再看天空當中織成的黑網當中俱是深棕色的密密麻麻的蜂子,成千上萬之眾,渾`圓的腹部亮出一根閃著幽幽青光的銳利長針,針上沾滿毒汁,被兩三隻蜂子蟄上一口還不打緊,可要是被這麽多二階野蜂一擁而上,莫說築基期的修士,就是辟穀期的修為也要一命嗚呼。

六人即刻放出飛劍,化作六道不同顏色的光芒衝入蜂群,四處掃射,所幸單個的嗡嗡蜂不像獨角犀那般練得銅皮鐵骨,一撞上劍光,即刻殞命,不一會兒,六道劍光已消滅了不少蜂子。可惜六人即使劍光再強,嗡嗡蜂數量極多,很多躲過飛劍,如潮水般向著眾人衝來。

六人知道蜂子怕水怕火,紛紛祭出炎火符,水龍符,化出熊熊烈火或滾滾波濤,衝向蜂群,可惜蜂子數量實在太多,殺之不絕,且慣會尋找缺口,襲`擊六人,大家或多或少都被蟄了幾口。雖然一兩隻嗡嗡蜂的毒性有限,可毒素累積,漸漸地便覺體內靈氣運轉不暢起來,再抬頭望向身周,蜂群雖然經過他們一番殺伐,麵積縮小了一些,可仍很壯觀。

大夥隻得邊打邊退,眼看出了林子,身後不遠便是一個陡峭懸崖,底下是一條泛著黑霧的寬闊河流,陰氣森森。見無路可退,眾人便是商量著先讓蘇婉晴祭出絲網網住空中的嗡嗡蜂,暫作拖延,方便大家駕起飛劍逃逸。

 

第三十八章 老子就是吻你了咋滴?

恰在這時,從崖邊茂密的草叢裏忽地躥出一條三階飛蟒,通體幽藍,額頭當中長有一顆雞蛋般大小的朱`紅色肉瘤,背生雙翅,吐著鮮紅的蛇信子向蘇婉晴咬去。當時蘇婉晴正禦使著她那金蠶絲網抵擋嗡嗡蜂,無心他顧,而古嘉平、楊寧、張九延已經離開懸崖。

這個危險的檔口,王揚立即出聲警告:“小心!”飛劍同時飛出,刺向飛蟒。那藍蟒卻十分機警,側身一閃,王揚的飛劍堪堪擦著它的身體滑過,卻也將它幾瓣鱗片削了下來,滲出了一點藍血。飛蟒因被王揚的飛劍刺傷,碧綠的眸子中射`出一道怨毒目光,突然改變方向,如離弦之箭向王揚撲來。

這三階妖獸迅如閃電,再加上蘇婉晴雖暫時用絲網抵擋住了嗡嗡蜂,但總有漏網之魚,逃脫的蜂子即刻從四麵八方向崖邊的六人飛來,王揚微一停留,身上已被蟄了幾口,就在這分神的一瞬間,飛蟒已經躥到他跟前,張開血盆大口就往他左手腕上咬去。王揚再喚飛劍已來不及抵擋。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個緊要關頭,隻聽錚得一聲,一道白光破空而來,瞬間就貫穿了蛇身,將其狠狠釘在了地麵上。飛蟒因見王揚傷了自己,憤怒無比,一心隻想取他性命,無暇他顧,不想卻被一柄突然出現的飛劍結果了性命。

再說王揚手腕雖然沒有被飛蟒咬透,皮膚上已然出現數枚清晰的齒印,傷口頓時紅腫起來,流出的血已然變成了暗紅色。他趕忙運轉靈氣祛除蛇毒,不想這三階藍蟒毒性劇烈,遠在嗡嗡蜂之上。蛇毒擴散迅速,王揚此時已然覺得半條手臂發麻,頭暈目眩之下,一個沒站穩,整個人倒栽蔥似地跌下了懸崖,往那泛起幽幽黑霧的水麵栽去。

傅青書暗恨自己一個分心,沒有留意王揚,等到回頭時,便見一條體型龐大的毒蛇咬向對方,一陣心驚肉跳,趕忙放劍斬蛇。原本以為自己施放飛劍及時,沒讓毒蟒咬到王揚,誰知王揚終究還是中了毒,甚至跌下懸崖。看得傅青書手一抖,差點連飛劍都忘了召回,腳下一頓,已隨王揚一同跳了下去,幸好總算在落水之前將人抱住。隻見濺起數道黑色水花,兩條身影已然消失在了黑水之中。

王揚墜落下來時,隻是身體麻痹,頭腦還算清醒,聽得見傅青書喚他,也知道是傅青書抱住了他。兩人一落入水中,即刻便被濃稠的黑水所包圍,視野之中一片漆黑,即使是修為尚可的傅青書,也隻能夠看清兩三丈遠,隻見這片烏黑的水域不斷地向周圍延伸著,無邊無際。亦不知這黑水是怎麽形成的,水裏是否也潛藏著毒物猛獸。

王揚一被黑水包圍,便覺體內靈氣運轉滯待,而周圍黑沉沉地,一絲光亮也無,他本來就對水有了心理陰影,這樣濃墨一般化不開的黑水,令他倍感壓抑,再加上體內蛇毒作祟,越發覺得頭暈眼花,有些支持不住地往下滑去。嘴裏”咕嚕咕嚕“地冒出兩串氣泡來。

傅青書急忙將他抱住,一麵往他體內輸送靈氣幫他抵擋蛇毒,一麵毫不遲疑地將嘴唇覆到了王揚的嘴上,一貼上去,便覺一片柔軟滑膩,頓時心神猛然一蕩。此情此景令他不由想起當年入門試煉之時,他與王揚為了躲避野狼一起跳入溪水之中,也是在這樣幽黑深邃的環境中,他抱著他,嘴貼著嘴,為他渡氣。

隻是那時少不更事,未做他想,現在情竇已開,唇齒相接已變得沒那麽單純,傅青書心旌搖曳之下,長久以來積蓄在心底的煩躁不安似乎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口,一瞬間竟忘乎所以,伸出舌頭撬開了王揚微張的牙關,躥進了對方的口裏。

王揚等傅青書數道精純的靈氣輸進自己體內,幫他抵禦蛇毒,已然有了幾分清醒,隻是手腳仍然麻痹,不能從他懷裏出來,忽然間看到對方那張漂亮的麵孔朝他靠近,緊接著便是一雙冰冷的唇貼了上來,心中的吃驚之情自不用多說,本想推開他,但既使不出力氣也說不出話來。

須臾片刻,又有一團溫涼軟`綿的東西進到了口腔裏,把他驚得眼珠子都差點掉了下來,心裏直嚷嚷著,這貨是魔怔了還是受了什麽刺`激,怎麽人工呼吸做著做著就成了變相接吻,不,應該說是強吻。要不是在黑水之中,四周一片漆黑,鐵定能夠看到王揚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傅青書情之所至,忘乎所以,等到回過神來,雙眼恢複清明,方才察覺到被他吻住的人正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一臉錯愕地瞪視著他,他方才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隻是事已犯下,無可挽回,他依舊擺出一副麵癱相,默默地與王揚對視著,似乎並不打算為自己辯解。

王揚總覺得他好像在說:“老`子就是吻你了,咋滴?”心裏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這時,頭頂上方接連傳來落水的聲音,伴隨著那惱人的嗡嗡聲,傅青書怕嗡嗡蜂再度追來,急忙抱緊王揚向下潛去,潛了有二三十米深,奇異的景觀出現了。他們身處的地方仍是一片渾濁黑暗,然而底下相距不足十米地方的水卻突然變得清澈澄淨,纖毫畢現。黑水與清水隻是一線之隔,黑白分明,兩者互不兼容,十分奇特。

他二人更是能夠從這清澈的水當中感覺到靈氣的存在,兩人的精神不由為之一振,傅青書抱住王揚急忙往底下的清水當中潛去。等進入其中,周`身靈力不久之後便運轉順暢起來,兩人心境豁然開朗,壓抑之氣頓消。

王揚對傅青書剛才強吻他的行為還心存芥蒂,此時手腳終於能夠動彈,他不由地便想脫離對方的懷抱,可傅青書卻不想鬆手,他忽然見到遠處石壁上有個洞`穴,裏麵散發出來的靈氣更加濃鬱,他正急於找一個地方替王揚拔`出體內的蛇毒,便擁著懷裏的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洞`穴,近到跟前,發現洞口頗大,能夠容納兩個人進入。

兩人遊進洞內十米左右,便看到前方水中透出一絲光亮,因水十分清澈,光亮也顯得分外清晰。傅青書托著王揚向上浮起,越往上,光線越是明亮,等到嘩啦一聲水響,兩人俱已浮出`水麵,仔細打量四周,原來他們在一個水潭之中,四周是個非常寬闊的山洞,洞壁上苔蘚斑駁。

對麵有一條甬道,幽黑深長,不知通向何處。通道口兩側石壁上鑲嵌著數枚鴨蛋般大的夜明珠,發出的光亮,灑在潭水上熠熠生輝,這便是他們剛才在水底看到的光線來源。山洞裏一些人工開鑿的痕跡以及鑲嵌在石壁上的夜明珠都表明了有人居住在這裏,亦不知是何方神聖隱居在此,如今在還不在?

傅青書見洞內靈氣充沛,正是療傷的好地方,他將王揚抱到岸邊,微一運轉靈元,兩人身上的衣服及頭發就全幹了。不久之後又聽嘩啦嘩啦數道水聲,便有數人從水中冒出,傅青書分心望去,見來人都是在懸崖上分散的張九延、蘇婉晴等人,心裏鬆了口氣,卻並不做聲,也不打招呼,繼續一心一意為王揚驅毒。

張九延本來還為與王楊、傅青書走失而擔心,等終於出了水麵,見到岸邊盤腿坐著的正是這兩人,終於放下心來,知道傅青書正與王揚療傷,並不上去打擾。蘇婉晴與楊寧隨後從水中鑽出,兩人的衣衫俱都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妙曼身姿,蘇婉晴更如出`水芙蓉一般,清麗可愛。

張九延知道非禮勿視,背過身去,走到了一邊,古嘉平卻饒有趣味地偷偷打量著,眼中流露出狎昵之色。楊寧卻也用一種與古嘉平相同的眼神看著蘇婉晴,隨即見到身邊那位老兄垂涎三尺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不知作何感想。

因為那條三階飛蟒的毒性頗猛,又耽擱了一點時間治療,傅青書花費了些力氣來給王揚驅毒。蘇婉晴知道王揚是為了救她方才給那條毒蟒咬傷,心裏十分過意不去,等傅青書收功完畢,便上來詢問王揚的傷情,又從荷包內拿出她們玄素宮的解毒聖藥白花玉露丸來送給他服用。

王揚也不多客氣,道了謝後徑自服下。傅青書卻因為王揚是因蘇婉晴而受傷,又嫌王揚與她走得稍近,心裏始終憤憤,對待蘇婉晴的態度很是冷淡倨傲。古嘉平看到王重光那臭小子隻因受了一點傷,傅青書、蘇婉晴兩個人便圍著他噓寒問暖,態度殷勤,勾起了他先前就藏在心底的不快,臉頓時拉了下來。

他忽然神色一動,走到傅青書跟前,笑著從儲物袋裏拿出一樣東西,道:“青書,這是你先前在懸崖邊殺死的那條毒蟒,我見你當時為了救你師兄走得匆忙,好不容易在嗡嗡蜂的包圍之中將它拿了回來,現在終於與你們匯合,物歸原主吧。”

傅青書因為這本來就是他殺死的妖獸,並不客套推脫,垂著眼皮子淡淡地嗯了聲就將毒蟒收進自己的儲物袋,隻對著古嘉平吐出謝謝兩個字算作感謝,隨即閉目養起神來,不再理會任何人。

古嘉平緩緩扯動嘴角,一張笑臉頓時僵在那裏,隻覺得自己一片好心全都喂了狗,他本來就存著要賺對方人情的心思,所以才會把已經落進自己腰包裏的東西再拿出來。哪裏知道這個傅青書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別人送還東西給他,隻落得冷冰冰的謝謝二字,竟無一點他先前所想的好處。

真是不知好歹!古嘉平按捺住內心的火氣,免得失了他的翩翩風度,然而對象越是棘手,油鹽不進,卻越勾起了他想要征服的雄心。

 

第三十九章 我是挺想得到他的

張九延他們為什麽也會出現在山洞裏呢?原來當時,蜂群已經掙脫蘇婉晴的絲網,鋪天蓋地地向著剩下的四人襲來,雖然已經有人逃到了空中,最終仍是難敵嗡嗡蜂的毒針,被迫遁入水中,以求脫身,最終與王揚他們一樣進到了山洞裏。

眾人商議一番,害怕蜂群還守在外麵沒有退去,便打算往山洞深處探個究竟,看看有沒有其他的出口。因為通道漆黑沒有光源,六人便將分布在通道口石壁上的夜明珠扣下來,共有四顆,托在手中,稍一運轉靈元,珠子越放光彩,將身周環境照得清晰明亮。

王揚體內蛇毒已清,早無大礙,但傅青書仍心存擔憂,再加上他怕自己一個分神,王揚又會遭受什麽危險,便緊緊抓`住對方的手,將他牢牢護在身旁。王揚本來還介意著水中那一吻,便不願在人前與傅青書顯得太過親密。

可惜,傅青書因為之前那情不自禁的一吻,或多或少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又看出王揚對此頗有抵觸,似乎並不怎麽喜歡自己,情緒低沉之下便破罐子破摔,一味地由著自己的心思來,見王揚有掙脫之意,就更不願意鬆手了。王揚不好跟他在大庭廣眾之下起爭執,隻得隨他去了。

這深邃的通道不知存在了多少時間,洞壁潮`濕,塵埃散漫,地麵布滿青苔,泥濘滑擦,六人小心翼翼地前進著,提防著這通道內或許布下了機關陷阱,或許有毒蛇猛獸出沒。平著走出有五六十步之後,麵前便出現了數十級的台階,盤旋著向上延伸,六人拾級而上,石階盡頭,便有五條岔道出現在他們麵前。

這五個黑幽幽的洞口分布在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上,洞口的寬窄形狀幾乎都一模一樣,向內望去,深不見底,也不知道都通往何方,是不是與外界相連。六個人在各個洞口邊轉悠,舉棋不定,不知道該選哪一條道兒。因為這一路走來,風平浪靜,既沒有機關陷阱,也沒有毒物猛獸出現,六人的警戒心不由地放低,王揚得以從傅青書身邊走開,也與其他人一樣研究著這些一模一樣的岔道。

然而,萬萬沒想到,他剛剛一隻腳邁進其中一個洞口,便有一股極強極猛烈的吸力將他整個人往洞內吸去,王揚趕忙運起全身靈力與其抵抗,恰逢蘇婉晴離他不遠,最先瞧出了他的異樣,趕忙飛身過來一把抓`住王揚,要將他從洞口拉出來。豈料,那股無形的氣流竟十分強大,即便是兩個築基中期的修士,瞬息之間已被它吞沒,在眾人眼前消失無蹤。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傅青書本以為他們隻在洞口徘徊,不會出事,哪裏知道王揚才剛剛離開他視線一會兒,就突然間被什麽東西吸進去,憑空消失了,追悔莫及,急忙衝入王揚消失的洞口,卻十分輕鬆地越過了洞口,進入到洞內,那股之前將王揚與蘇婉晴吞沒的奇怪吸力卻沒有再出現。

剩下之人麵麵相覷,完全摸不著頭腦,那股奇怪的吸力既然已經消失,那麽就絕難尋找到消失的兩人去了哪裏的線索了。傅青書卻如何能夠甘心,緊張與陰沉之色互相交織在一起,在幽暗的環境中,一張漂亮麵孔蒙上了一層陰翳,顯出幾分詭異來,他抬眼望望幽深不見底的洞`穴,突然間一言不發就往裏奔去,眾人喊他都喊不住。張九延見此,放心不下,也跟著追進了洞內。

在岔道口徘徊的六人轉眼之間就隻剩下了兩個,古嘉平本來也想跟進去,但又怕洞裏麵有什麽機關陷阱,被困住乃至於送命可就劃不來了,因此隻在原地徘徊,神情猶豫。

蘇婉晴下落不明,身為同門的楊寧本該緊張擔心才是,說不定就該和傅青書一起奔進洞內尋找他們,可這妮子縮在一個角落裏,眼中浮現出一片精明,慶幸自己方才沒有莽撞行`事,否則就是落得一個跟王、蘇二人相同的下場。

她如今雖然修為低下,但到底老謀深算,閱曆深厚,不是這一班乳臭未幹的小毛孩可以相比的,剛才見到這五個岔口的排列,已隱隱看出這是某位高人布置的奇門遁甲之局,如果亂闖,大概不是迷失方向,被困死在局中,就是被卷入方才那道氣流之中,帶往何處。

古嘉平見身邊隻剩下了一個楊寧,便要同她商量,是原路返回,還是繼續前進,卻見楊寧站在五個岔道中間,拿腳丈量著地麵,口中念念有詞,臉上更是露出深思之色,不知道她在做什麽,剛開口發問,卻被楊寧揚眉止住,神情頗為嚴厲,差點就把古嘉平給震住了。

不久之後,楊寧俏`麗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對著身旁的古嘉平大手一揮道:“要想活命,就跟著我來。”說完不等他應聲,負起雙手徑自往其中一個洞口進去。

楊寧用的是命令的口吻,且態度倨傲,古嘉平心中十分不滿,想他堂堂男子漢竟聽命於一個黃毛丫頭,得多沒麵子,再者他不知道這個丫頭是不是隨便選了一個洞口來糊弄他。正在踟躕之間,楊寧嬌小的身軀業已消失在了昏暗的山洞內。見到外麵如今隻剩下他一個人,古嘉平無計可施,隻得跟了進去,頓時便撞上了一股強烈的氣旋,啊地驚叫了一聲,人已消失不見。

古嘉平隻覺身體猛地一晃,再睜開眼時,周圍的環境已然變了樣,隻見麵前是個十分寬闊的洞`穴,寬高各逾數十丈,洞內十分幹燥,不似他們之前經過的通道那般潮`濕。

隻見偌大的山洞當中擺著一張粗糙的石床,**擺著一個蒲`團,已經破爛不堪,床邊堆著一堆破爛竹簡,拿手一捏,碎屑紛紛落下,也不知是哪年哪月的東西。再看整個山洞蛛網纏繞,塵埃散漫的樣子,就知道已經被廢棄已久,也不知道以前是誰居住在這裏。

古嘉平未料到自己跟著楊寧竟然真的出來了,又驚又喜,便脫口問道:“楊姑娘,你是怎麽知道出路的?”

那楊寧微微一笑,用一種老邁的口吻說道:“山人自有妙計。”

古嘉平聽了大不以為然,心裏隻道她是故弄玄虛,楊寧見他神色輕慢,嘴角忽地扯出一絲冷笑,說道:“我不光知道出去的路怎麽走,還知道你心裏麵在想些什麽?”

古嘉平閑著也是閑著,樂得跟她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好讓她碰一鼻子灰,便道:“那你說說,我在想什麽?”

“你喜歡蘇婉晴是不是?”

古嘉平不由被她的話噎住,停頓片刻,才不以為然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美人在前,沒有哪個人會不喜歡?”

楊寧又道:“你對那個叫傅青書的小子也有意是不是?”

古嘉平咳嗽兩聲,末了才道:“這個你也知道?”

楊寧笑道:“你這是想腳踏兩條船,享齊人之福了?”

古嘉平既不點頭也不搖頭,隻朝她笑著打哈哈。

楊寧卻直截了當道:“你對那個姓傅的小子有意思,不巧的是,我對他的師兄,那個姓王的小子也有點意思。”

古嘉平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笑著道:“你喜歡王重光?”

楊寧轉身背對著古嘉平,眼中露出一絲詭笑,露出一口潔白的貝齒,慢慢道:“說實話,我是挺想得到他的。”

古嘉平料不到這個秀氣的丫頭說話竟這樣豪放潑辣,實感驚訝,他卻想不到對方是一語雙關,他隻聽出了其中一層意思,對方說的卻是另外一層意思,兩者風馬牛不相及。古嘉平一時間似乎已經明白楊寧為什麽要跟他說這番話,心裏作起了盤算。

楊寧見他眼珠子在眼眶中骨碌碌直轉,知道他已有些想法,突然幽幽歎了口氣,露出一種惆悵的聲調道:“我本來以為這次試煉會是個好機會,哪裏知道這對師兄師弟老是黏在一起,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想跟其中一人說上一句話也難,我看還是別癡心妄想了。”

楊寧的話雖是在自怨自艾,卻仿佛戳中了古嘉平的心窩,說出了他的心聲,臉立刻沉了下來,他早受夠了傅青書與王揚那種親密無間的關係,早已生出要拆散他倆,和傅青書獨處,向他表白心意的想法。隻不過主意打得好,實踐起來卻有點困難,一路上也尋不到機會與對方獨自相處。

等聽到楊寧吐露出她對王重光有意的話,無意之中似乎多了一個盟友,這個丫頭膽大又潑辣,想來不是個怕事的主,不妨如此這般,兩人商量一個對策,各自拖住那師兄師弟兩人,表明`心跡,如若不從,用些非常手段也不算卑鄙。

古嘉平話一出,楊寧深以為然,說了些恭維他的客套話,樂得借助這個花癡幫他達成目的,越發將古嘉平誇得飄飄然,躍躍欲試。他因為傅青書冰冰冷冷,總不理睬自己,想要得到他的心情卻比親近蘇婉晴更加迫切,欲念一旦加深,再加上有人慫恿,一發不可收拾。可惜,大家都已走散,不知去了哪裏,如意算盤打得好,沒有施行的對象,也是枉然。

再說王揚與蘇婉晴被卷入一道猛烈的氣流當中,眼前一花,忽然紛紛被拋落在地,拿夜明珠向周圍仔細照去,隻見是一條窄狹的通道,前後皆都望不到底,也不知道身處何方。兩人剛想從地上起來,忽然隻聽身下傳來“哢嚓哢嚓”數聲響動,再是轟得一聲,地麵頓時陷了下去,連帶著地麵上的兩人紛紛滾落下去。

 

第四十章 你眼裏就隻有你的師兄嗎?

在這緊要關頭,王揚趕緊喚出飛劍,順手抓`住蘇婉晴,兩人掉落到飛劍上,向下一望,底下是個塌陷出來的窟窿,幽深晦暗,從左前方隱約傳來一兩點光亮,疑似有出路。

兩人商量了一下,便禦劍飛往光線傳來的地方,近到跟前,果然看到有幾束光線從石壁的縫隙之中射`進來,將石壁鑿開,大量的光線便湧了進來,卻不怎麽刺眼,顯得十分柔和。

兩人舉目望去,便被眼前所見到的景象驚呆了,隻見繁花怒放,草木蔥蘢,一片蒼翠延綿數十裏,望不到邊際,間或響起一兩聲鳥雀的啁啾,時有翠鳥飛旋,粉蝶翩躚,馥鬱清香充斥在鼻端,令人精神為之振奮清朗。兩人都懷疑是不是出了秘境,回到了雲霧山上,因為這實在不像是秘境當中能夠有的景致。

王揚和蘇婉晴也不急著下去,隻在洞口耐心地觀察了一會兒,見到前麵的這片樹林裏隻有鳥類與蝴蝶,並沒有大型猛獸出沒,方才從洞口縱身下來,小心翼翼地往林子裏走去。

抬頭望去,不見日月星辰,隻有一團濃鬱的藹藹白霧籠罩在距離樹林百丈高的頂端,通體散發出瑩瑩白光,宛如皎潔的月光,傾瀉下來,景觀十分奇特,亦不知是天然形成還是人為造成的。

他二人剛在洞口觀望時便已感受到了撲麵而來的濃鬱靈氣,此時行走在林間,彌漫在四周的靈氣愈加充沛。王揚對花草無甚研究,但是看到身畔那些前所未見的奇花異草,便也知不是俗物。

蘇婉晴常跟隨她師父在玄素宮開辟的藥圃當中飼弄靈草靈藥,見識頗廣,甫一進入林子,便覺生長在此間的花草有些熟悉,不由地左顧右盼,不久之後,眼中已露出濃濃的驚奇,認出了很多花草都是極為稀罕的靈草靈藥,在玄素宮的藥圃之中僅有一兩株,然而此處遍地皆是,且茁壯繁茂,當真可謂奇觀。

蘇婉晴也不藏私,將這一發現告訴給了王揚,王揚聽了也十分驚訝,這裏確實能夠稱得上是一處洞天福地,無意之中進入,也算他們因禍得福。然而美景雖好,王揚眼中卻閃出一抹黯然,那是他想到自己突然間消失,傅青書和張九延肯定十分著急,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兒,有沒有遇到危險?

他一想起傅青書,就再度記起了水中的那一吻,他一直想不通對方幹嘛要這麽做,如果隻是為了給他渡氣,那又幹嘛要把舌頭都伸進來?他又不是純情小女生,不會連渡氣和接吻都分不清楚。

然而在他的心底,似乎介意的不是傅青書吻他,而是傅青書為什麽要吻他,是一時興起還是……他愈想,心情便愈煩躁,愈糾結,明明知道答案呼之欲出,可又實在不願意往某個方麵去想。

一方麵害怕自己是自作多情,誤會了對方的舉動;另一方麵,他一個大男人,從來也沒經曆過這種事,委實沒有做好一個心理準備。情緒黯然之下,又再度歎了幾番氣。一株靈草在他手心被翻來覆去**著,最後成了一團碎屑,如果被外人看見,鐵定要罵他暴殄天物。

蘇婉晴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花草身上,剛開始還沒有察覺到王揚的異樣,等到片刻之後,她忽然就聽見對方一個人在自言自語,臉上的神情甚是煩躁糾結,一會兒抓抓頭發,一會兒又拔起一株草來捏在手裏,最後竟幽幽地歎起氣來,不知道他這是怎麽了,趕忙出聲詢問。方才把王揚從他那點糾結的小心思裏給拉出來,幸好他嘀嘀咕咕地,聲音含混,蘇婉晴又沒注意聽,才沒有暴露他的心聲。

王揚趕忙收起自己那副蠢樣,朝蘇婉晴解釋道:“我隻是在擔心我的兩個師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遇到危險?”他這樣一說,自然也讓蘇婉晴想起了楊寧,知道現在不是采藥的時候,尋找失散的同伴才是緊要。

再說古嘉平與楊寧在山洞中商議好了計謀,然而實施的對象不在,一旦錯過,著實可惜。兩人在山洞裏溜達起來,聯想起了化神期修士大戰的故事,想要看看山洞裏頭是否藏著寶物,隻不過還未開始東摸西摸,就聽到轟隆一聲巨響,西南角上一堵牆壁轟然倒塌,塵埃四起之間,從裏頭躍出一個修長人影,站定在兩人跟前。

古嘉平仔細一看,這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傅青書是誰?臉上不由露出雀躍之色,暗道他來得正好。傅青書拍掉身上的塵埃,見到眼前的兩人並未是他想要尋找的那一人,神情轉眼暗淡,露出一絲失落,接著問向兩人道:“兩位,有沒有看到我的師兄?”

古嘉平心裏哼了一聲道:“開口師兄,閉口師兄,王重光要是就此消失了那才好,省得你整天眼裏就隻有你的師兄,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嘴上卻道:“青書,其實我們也正急著找你和王`道友呢,害怕你們出了事,但不知你是從哪裏走出來的?”

原來先前傅青書尋人心切,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奔進山洞裏,剛開始還能夠聽見張九延的叫聲,然而待轉身看去,卻見自己身前身後俱都黑漆漆一片,夜明珠托在手心裏,也最多照亮兩三米遠,既看不見張九延的身影,就連他的聲音也愈漸微弱。

傅青書知有異樣,便想原路折返,然而再走回頭路時卻怎麽也見不到出口,他在石壁上作下記號,卻發現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轉,知道是被什麽法術困住了。過了不久,身邊拂過陰風,又傳來詭異聲響,陰森淒厲,宛如群鬼夜哭。整個人被一股濃霧包圍,濃霧之中透出點點紅光,紅光越靠近,鬼哭聲越發明顯,響徹耳畔,亂人心智。

他凝神靜氣,不為所亂,最後也是湊巧之間用五行八卦劍陣破了這迷霧鬼哭。等到迷霧消散,他發現自己已走到一條岔道口,正猶豫不知該選擇哪條甬道,隱約間聽到右手麵石壁裏傳出細微的談話聲,知道對麵有人,又知道石壁較薄,因此一鼓作氣,用引雷符轟塌了石壁,這才得以脫身。

古嘉平怕他轉眼就會離開,用話哄他道:“青書,我知道你尋你師兄心切,但是這裏地方陌生,又藏有諸多危險,我看你不要再單獨行動了,我們三人還是結伴而行比較保險。”

傅青書雖然不喜此人,然而他的話又何嚐沒有道理,再者不光王揚,現在張九延也丟了,他一個人根本沒有精力尋兩個,還得借助別人的力量。古嘉平見人上鉤,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愈發裝得親切和善,慢慢地朝他走去,一麵道:“我看,我們還是先商量一下該去哪裏找他們比較好?”

他一麵說,一麵朝身後不遠的楊寧使眼色,意思要她開腔幫他轉移傅青書的注意力,楊寧露出一絲了然的笑意,也走上來幾步道:“沒錯,這裏通道錯綜複雜,猶如迷宮一般,也不知婉晴他們如今身處哪裏,哎,可千萬別出意外才好。”

傅青書心中何嚐不是怕王揚會出意外,許是楊寧的話感染了他,令他更加憂心忡忡起來,此時古嘉平業已來到他跟前不到一丈的地方,他則不知道對方懷著不軌的心思,並沒有多少警惕,麵對著古嘉平,不避不閃,等到有所察覺,為時已晚。

然而古嘉平到底是怎麽出手的呢?這個人自然是不敢明刀明槍地跟傅青書幹,一則是怕傷了對方,二則打鬥時間一長會影響他的性`致,因此一麵跟傅青書說話轉移他的注意力,一麵從袖中滑出一個小巧的瓷瓶來,打開瓶蓋,握在手心,隻待迷香揮散開來,讓傅青書中招,到時候還不是任他為所欲為。而他本人之前已偷偷服過解藥,自然不用擔心。

這迷香卻不是古嘉平的,而是楊寧給他的,楊寧當初帶這東西進秘境的時候,倒不是專程用來對付誰的,她隻不過想趁機弄倒幾個資質上佳的弟子,用來祭煉傀儡,重操舊業而已。這迷香卻是她那個師侄荀修明送給她的,是專門用來對付修真者的,自然比普通的迷香要厲害百倍。她還從他那裏借來幾樣法寶,用來對付修為比她高的修士。

傅青書突然間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如蘭似麝,非常好聞,然而當他有所警覺的時候,業已覺得身酥骨軟,頭暈目眩,微一抬頭,便看到對麵的古嘉平露出一絲得逞的詭笑,雙眼頓時一寒,知道是他的詭計,往後縱出數米,攀住身邊的石塊,喝道:“你幹什麽?”

古嘉平見他已經中了迷香,得意洋洋起來,幹脆也就撕破了臉,不再裝好好先生,隻道:“青書,你幹嘛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我隻不過是仰慕你,想親近你而已,你難道不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傅青書聽了,臉上越發冰冷,嘴角扯出一絲冷笑,對著古嘉平隻吐出一個字:“滾!”

古嘉平見自己碰了個釘子,又見楊寧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倆,以為她是在嘲笑自己不濟,分外惱火,便對傅青書道:“難道你的眼裏就隻有你的師兄,這樣看不起我?”

傅青書心中一驚,想不到這個古嘉平竟然看出了自己對王揚的心思,隻不過他麵上依舊冰冰冷冷,索性對著外人承認道:“是又怎樣,與你何幹?”

古嘉平見他承認得痛快,愈發惱火,道:“那個王重光有什麽好,我有哪點比不上他?”

傅青書終於冷笑出聲,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字一頓道:“憑你也配跟我師兄相提並論,簡直不自量力!”

傅青書不喜歡說話,不代表他不會說話,一旦發怒,說出來的話,簡直毒舌得要死,當下就把古嘉平氣得三屍神亂跳,七竅內生煙,當場就想把傅青書給辦了,好讓他知道牙尖嘴利詆毀他的下場。

楊寧隻笑眯眯地在一旁袖手觀戰,沒有要幫誰的心思,樂得他倆最好打個兩敗俱傷,讓他漁翁得利。眼前這兩個人根骨好是好,不過他現在最惦記的還是王揚和蘇婉晴,一個是他要奪舍的對象,一個是他雙修的對象,這兩個小乖乖,他可一個都不想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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