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滾!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麽惡心的人,紀沅,你竟然敢給我下藥?!你就算嫁給我,你也永遠比不上你哥。”

天旋地轉,紀沅被一腳踹下了床,連人帶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發出了一聲悶響。

年輕且暴怒的男人從床上下來,藥物導致他眼裡布滿紅色血絲,卻也不減英俊:“你哥有你這樣的弟弟,簡直是這輩子的恥辱。你真讓我覺得惡心極了!”

紀沅頭痛欲裂,還沒等自己睜開眼,又聽見門重重的一聲巨響,“砰”的一下關上,砸出了驚天動地的氣勢。

頭痛……

好痛啊……

紀沅努力的睜開眼,先是模糊一片,接著慢慢清晰,思緒也漸漸回籠。

他還記得臨死前,敵軍兵臨城下,六軍待發,一支攜帶著內力的箭朝著自己飛來,來勢洶洶,一劍封喉,血濺三尺。

同時結束了大周朝蠻橫殘暴、獨斷專行的帝王一生。

他死了,應該會有不少人感到高興的吧。

不過,這又是怎麽回事?

自己明明已經死了,臨終前還聽到了貴妃嘶聲力竭的哭喊,怎麽現在還能睜眼?還有呼吸?還莫名其妙被人罵了一通?

嘶……賤民怎敢——

紀沅一邊生氣,一邊摸著自己的額頭,卻在看到自己雙手的一瞬間愣住了。

肉乎乎的手掌,圓滾滾的十指,這根本不是他的手!

就在這時,一股陌生的記憶湧入了他的大腦中,像碎片一樣在他眼前鋪開,斷斷續續,並不全面。

原來他已經不在自己生活的時代,而現在所在的世界,跟佛教中所描述的三千世界一樣,是三千大世界中的一個。

自己死後,就像一個鬼魂一樣附身到了一位也叫“紀沅”的胖子身上,正是原主。

而剛才把自己一腳踹下床的男人,是原主的丈夫、愛人:應舒渙。

前世紀沅做皇帝的時候,大周朝民風開放,男子與男子成親並不奇怪,只是他自己沒有喜歡男人的愛好。

所以紀沅得知應舒渙是原主丈夫時並不感到驚訝,只是後續而來的記憶,讓紀沅的臉色不由黑了下來。

原主是私生子,母親是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父親死後,把原主接回家中,遭到了繼母和哥哥的欺辱。

他們一家就是普通家庭,而原主的丈夫應舒渙卻是建京首富的兒子,出生於數一數二的大世家。

之所以能夠跟應舒渙結婚,是因為原主的父親在一起豪門綁架案中,為應舒渙擋了子彈,不治而亡。

應家家主為了補償原主家庭,承諾可以答應原主父親任何一個要求。

大約是原主父親覺得對不起原主的母親,臨死前希望應家可以替他照顧原主,於是,應舒渙的爺爺就做主讓他們倆領了結婚證。

只是沒想到的是,應舒渙心中另有其人,這個人就是原主的哥哥:紀熙。

就在昨晚,原主也因為不明所以的原因離奇死亡

紀沅看完這個男人短暫的一生,心中莫名憋屈。

想他堂堂大周朝的天子,統一周朝的千古一君,離魂附身也就算了,怎麽附身在這麽一個窩囊廢斷袖的身上?!

換做是他,只要自己看上的男人,就是用捆得也要捆到自己身邊來,他紀沅不在乎強扭的瓜甜不甜,他就是享受扭的過程。

轉念一想,紀沅歎了口氣:算了,來都來了,就當是重活一世吧。

紀沅苦中作樂地想道:這難道就是禍害遺千年嗎?好人不長命,卻讓我這個人人得而誅之的暴君活了下來。

“嘶……”

紀沅倒吸一口冷氣,從地上站起來,向外走去。

當務之急,還是要先了解一下這個世界是什麽樣的。

推開門,一陣刺眼的光襲來,紀沅下意識的用手擋住了自己的雙眼。

片刻後,他放下手,瞪大了雙眼看著眼前的一幕,心中震撼不已。

門外車水馬龍,高樓林立,數以萬計的車輛從高架橋上飛馳而過,此情此景,所見所聞,與大周朝截然不同。

好在紀沅身為帝王,在爾虞我詐的朝堂中早就練就了處變不驚的性格,才沒有驚呼出聲。

也是,他連自己重生都接受了,還能有什麽不接受的?

紀沅像個剛出生的嬰兒一般,蹣跚學步的往前走著,無論看到什麽,心中都不由感慨一番這個世界的神奇。

沿著馬路沒走多遠,他就看到了應舒渙的巨幅廣告牌。

從原主的記憶中了解到,他的丈夫應舒渙在這個世界是個備受追捧的大明星。

出生豪門,大哥從政,二哥從商,應父應母老來得子,幾乎把應舒渙寵的無法無天,也養成了他現在囂張霸道、目中無人、拽的原地起飛的惡劣性格。

應舒渙童星出生,長得英俊明豔,兩三歲就活躍在大屏幕上拍嬰兒奶粉的廣告,四歲參演自己的第一部 電影,十五歲就奪得了金象獎最佳男主演,成為內地最年輕的影帝。

星途璀璨,前途光明,順風順水的應舒渙,人生遇到的唯一一件倒霉事,就是被迫和紀沅結婚。

因為應舒渙身份特殊的原因,兩人隱婚一年,沒對外公布。

直到現在,也沒人知道紅遍大江南北的影帝應舒渙,已經是個已婚人士。

應舒渙的巨幅廣告下面,還有一幅較小一些的廣告牌子,印著一個面容清俊,溫和明朗的青年男人。

紀沅根據原主的記憶認出來,這個男人就是原著的哥哥紀熙。

——應舒渙心中的白月光、娛樂圈公認的好友、也是唯一一個敢和應舒渙炒cp的男人。

紀熙暑假裡靠著一檔《成為愛豆吧!》的選秀節目空降娛樂圈,成為了今年的頂流。而他背後的資本,自然就是應家旗下的傳媒產業,否則紀熙也不可能在娛樂圈裡混的風生水起。

要說紀熙和紀沅的差距,那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一個是天上的白雲,一個就是地上的爛泥,前者萬人崇拜,後者拿來糊牆——還嫌扶不上牆。

紀沅觀察著紀熙的照片,忽然靈機一動,對自己現在的模樣有些好奇。

他找了一條小河照了一照,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

這、這、這臉腫的像頭豬的男人是誰?

紀沅震驚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確認了倒影中長一米八,寬一米八,重一百八的胖子是自己本人。

頓時,他險些兩眼一黑,又死了回去。

他前世好歹是寶宗帝的寵妃慧嫻端貴妃所出,他母妃是聞名天下、名動京城的美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無一不絕,父皇寶宗帝也是有名的美男子。

紀沅遺傳了父王母后的顏值,丹鳳眼,細眉毛,下唇上有一顆顯眼的紅痣胎記,說話時如同含花弄瓣,臉白如瓷,發黑如墨,稱得上是一件貌美的藝術品。但凡京城評選貴公子,他從來都沒跌出前三過。

雖說男人不用太在意自己的容貌,但是一朝從雲端跌落谷底,實在令人難以接受。

紀沅忍著想給自己一拳的衝動,又仔仔細細對著水面盯著自己的臉看。

可能是接受了這張臉真的是自己的緣故,看了會兒之後,紀沅忽然也沒覺得特別醜。

仔細看,也就是胖了點兒,圓了點兒,肉多了點兒,眉眼好像和前世的自己還有點相似——只有一點點,紀沅在心裡不動聲色的強調道,又想:嗯,只是胖而已,到時候減肥就行了。

“減肥”,是紀沅在原主的記憶中學會的詞語。

觀摩完這張臉,紀沅忽然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右手握拳,氣沉丹田,靜靜的感受著體內的真氣——一絲細細的涓流從經脈中流過,紀沅大喜,還好!前世的武功竟然還在。

紀沅松了口氣,心中的大石徹底落下。

剛才蘇醒的時候,他被應舒渙迎面一頓揍,當時他就在心中疑惑,應舒渙為何不用內力?

現在,他終於有思路了:恐怕這個世界中的人,都是不會武功的。否則就憑應舒渙那個少爺脾氣,把他恨得咬牙切齒,厭惡的徹底,只要灌入內力,剛才就能一掌讓自己斃命!

前世他被送出皇宮教給付家撫養——付家滿門忠烈,付長鴻更是大周朝鎮國將軍,力拔山兮,武功蓋世。

紀沅一身武功全是付長鴻手把手教出來的,放眼整個大周朝,恐怕也只有付長鴻的獨子、自己的師兄付落可以與其一戰。

思及此,紀沅刻意忽視了師兄的名字,讓自己不去想他,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思考起另一件事:只是不知道……自己的武功還剩幾成,是否能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自保。

紀沅站在橋上,看著眼前的河流,忽然躍躍欲試,欲騰空而起,試試自己的輕功。

誰知道剛準備一躍而起,還沒飛過這條河,就聽見橋上傳來一個充滿嘲諷的聲音:“這不是紀沅嗎?”

穿著打扮時尚的一個年輕男人站在橋頭,雙手抱臂看著紀沅,見到他滿臉青腫的樣子,“噗嗤”笑了一聲:“聽說你舅舅欠了幾千萬還不上,叫你去找應舒渙借錢,怎麽,被應舒渙打了,跑這兒來自殺了?”

紀沅緩緩地直起身體,挑著眉,不動聲色地觀察說話的男人。

男人翻了個白眼,嘲諷道:“別以為你搞什麽自殺的么蛾子出來,應舒渙就能多看你幾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能嫁到應家就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

紀沅在記憶中搜尋了一下,找到了這個男人的名字:陸宥。

應舒渙眾多愛慕者之一,是少數知道紀沅和應舒渙關系的人,在紀沅嫁給應舒渙之後,陸宥沒少找紀沅的麻煩。

陸宥說完,沒等到紀沅回話,下意識往紀沅的方向看去。

誰知道,剛和紀沅的視線對上,陸宥心裡忽然一顫——紀沅的視線晦暗不明,仿佛一頭沉睡在深淵裡的猛獸,正在虎視眈眈的盯著他。

怎麽回事?陸宥擰緊眉:今天的紀沅怎麽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他總是唯唯諾諾,膽小怕事,窩囊廢一個,看著就讓人惡心,自己只要一說起應舒渙,他就一臉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不是哭就是鬧,如今怎麽反常的淡定?

這不是廢話嗎,那是因為之前的紀沅已經死了。

現在的紀沅可是被稱為千古一君的大周朝暴君。

他的名諱被千夫所指,光是罵他的史書都有好幾本,疊起來都能給貴妃拿去糊牆,面對陸宥幾句不痛不癢的嘲諷,紀沅根本沒放在心上。

不過,他當了這麽些年帝王,以殘暴冷血、眥睚必報——還是以十倍奉還那種出名——之前原主遭到的傷害和他無關,但現在這個身體是他的了,再有人敢欺辱他,紀沅必然不會放過。

陸宥算是撞到槍口上了——槍口,也是紀沅剛剛從原主記憶中學會的詞。

陸宥壓下奇怪的想法,往前走幾步,逼近紀沅,壓低聲音狠狠地說道:“紀沅,你別給臉不要臉,就你這死胖子還想學你哥進娛樂圈?你倒貼應舒渙也有個限度吧,連自知之明都沒有了嗎?憑你也配去演戲?”

紀沅聽罷,心想大概是之前原主的想法,或許是想進娛樂圈,離自己的丈夫更近一些,或許只是單純的為了模仿紀熙。

陸宥上下打量他,從鼻子裡發出了“嗤”的一聲,尖酸刻薄的評價道:“東施效顰!” '

 

第2章 白月光 

陸宥討厭紀沅,理由充分。

圈裡人誰不知道應舒渙跟紀熙是兩情相悅,只差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

卻不料半路殺出個紀沅來,愣是把應舒渙跟紀熙給拆散了,當了自己親哥哥的小三!

他氣得牙癢,恨得吐血,應舒渙如果不跟紀熙在一起,排個一二三四,那也當屬自己第一。

紀沅什麽模樣什麽身份,輪得到他嫁給應舒渙?自己哪樣比不過他?

陸宥臉上露出了一個鄙視的表情。

說賤,也真是沒見過這麽賤的人了。

這個紀沅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嫁給應舒渙之後也不老實,天天從應家偷錢接濟紀家。

陸宥也看不起紀家,雖然紀家出了一個紀熙,但到底小門小戶,就跟吸血藤似的,靠著紀熙和紀沅,牢牢地攀附著應家這顆大樹,永無止境的吸血。

紀沅嫁過來一年不到,應舒渙就替紀沅處理了大大小小十幾件事情,嚴重拉低了應舒渙高高在上的逼格,簡直從王子變成了村幹部!

上山下鄉三步走,精準扶貧到個人。

這一次更過分,自從紀沅嫁給應舒渙之後,紀沅的舅舅沈建成就一直打著應家的旗號在外面開工廠。

沈建成是一個遊手好閑不學無術的男人,又好色又好賭,以前手裡沒錢就算了,後來傍上了應家這顆大樹,在廣州開了一家做奢侈品假貨的加工廠,打著應家的旗號到處吹牛逼,還欠下了一千多萬的高利貸。

討債的找到了紀家,天天潑油漆,鬧得紀家雞犬不寧。

沈建成的姐姐——也就是紀沅的母親沈豔心疼他,逼著紀沅問應舒渙要錢。

沒錯,是要,不是借。

沈豔早就把應舒渙當成了自己的女婿,拿錢要錢理直氣壯,從來都沒打算還過。

而紀沅在應家過得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舒坦,沒錢不說,就是應家的一個保姆過得都比他這個“小少夫人”有尊嚴。

應舒渙的父母對紀沅毫不掩飾的輕視、沈豔和沈建成的逼迫,讓夾在中間的紀沅徹底崩潰了——他根本要不到任何一分錢。

紀沅在原主的回憶中明白,因為原主死都不願意問應舒渙借這筆錢,沈建成就想了個陰損的法子,給應舒渙的茶水裡面下了藥,想要原主拍幾張應舒渙的“豔照”出來,賣給狗仔或者娛樂報紙,獲得一筆不菲的收入。

應舒渙是家喻戶曉的大明星,這樣的桃色照片,少說也是幾千萬起步。

看完回憶中原主對家人的印象,紀沅無語……

真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一家人。

紀沅搖搖頭,心想自己穿越過來是攤上極品親戚了,難怪應舒渙對他如此厭惡——“穿越”,是他從記憶中學到的詞語。

“你裝什麽死?”陸宥警告他:“你別以為有應老爺子給你撐腰你就真的麻雀變鳳凰了,也不看看你的臉,應舒渙要錢有錢,要顏有顏,憑什麽跟你在一起?!你要是還要臉,就趁早跟應舒渙離婚!”

紀沅一改往常的膽小內斂,抬頭,淡然一笑:“我為什麽要跟應舒渙離婚?”

陸宥沒想到紀沅能回他,愣了一下。

紀沅從橋邊的小路走上來,邊走邊開口:“照你說的,應舒渙要錢有錢,要顏有顏,我應該牢牢抱住他的大腿才對,怎麽舍得跟他離婚?離婚之後便宜你嗎?”

陸宥驚呆了,看著紀沅的表情就像見了鬼:紀沅瘋了,他怎麽敢跟自己這麽說話?

紀沅是什麽人?

他媽是小三,他就是小三的兒子。

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小三的兒子也是小三!

小三的兒子竟然也敢和他頂嘴?

陸宥的火從心中起,兩步往前,就準備像以前一樣,給紀沅狠狠一巴掌。

拳頭剛剛捏起,還沒落到紀沅臉上,就被紀沅半路給截住了。

陸宥感覺到一股殺氣彌漫在自己周圍,他心裡猛地一跳,隨後感覺自己的手就像是被鐵鉗夾住一樣,仿佛下一刻就要斷了。

“紀沅!你敢攔我!”陸宥瞪大眼睛。

紀沅捏著陸宥的手臂,並沒有直接折斷,而是冷靜地觀察著四周。

他初來乍到這個世界,還不太了解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麽樣的,是否有他對付不了的未知的事物——畢竟那在大馬路上高速前進的鐵皮盒子,讓紀沅十分震撼。

如果這裡的人身上都帶著一些防身工具,又是紀沅不知道的,那他就吃了啞巴虧了。

紀沅還不想自己一重生就立刻死回去,來都來了,他還是很惜命的。

還好,陸宥身上並沒有防身工具,如果有,他恐怕早就拿出來對付自己了。

想到這一點,紀沅松了口氣,又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確認陸宥沒有同夥之後,用了一陣巧勁,將陸宥的手臂狠狠一敲,然後伸出二指,在陸宥的右肩狠狠點了一下。

這一招叫蜻蜓點水,看似無害,其實內力已經打進了陸宥的身體中,用這個時代的話來說,就叫做:點穴。

紀沅點了陸宥肩膀上的一處重要穴道,起初不會有什麽感覺,但一炷香之後,陸宥的手恐怕就斷了。

陸宥沒有察覺他的小動作,猛地抬起頭:“你幹什麽?!你想對我動手?!你該不會忘了我是誰吧?你得罪得起陸家嗎?!”

陸家?

紀沅微微皺眉,在記憶中搜尋一圈,似乎也是個小有名氣的小世家。

只是原主的記憶實在破損的太厲害,紀沅只要多回想片刻,就頭疼不已。

陸宥見紀沅被陸家嚇住,松了口氣,不由洋洋得意:果然,還是那個窩囊廢!

不過,他卻是不敢再挑釁紀沅了。

說實話,陸宥是有點心虛的。

畢竟他只有一米七六,為了進娛樂圈當演員拚命減肥,如今瘦成了一道閃電,風一吹就能拋錨起飛,竄上青天與神舟七號肩並肩。

而紀沅看上去圓圓壯壯的,胳膊比他大腿還有力氣,往常的紀沅看到他就像老鼠看到貓,隨便他欺辱作弄,但是今天的紀沅似乎變了一個性格,讓他從心裡感覺到了一絲恐懼……萬一真的打起來,自己肯定不是紀沅對手。

況且,紀沅雖然在應家不受歡迎,但畢竟是應老爺子親點的“孫媳婦”,平時偷偷欺負也就算了,今天這個窩囊廢像是兔子急了要咬人的模樣,真讓他去應老爺子面前告一狀,別說自己,就是整個陸家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嘖,這次就先放過你,下次別被我看見,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一次!”

放完了狠話,陸宥看了眼手機,急匆匆地走了。

紀沅也沒追,畢竟他剛來到這個世界,無權無勢,也不了解這裡的官文法律,行事自然小心為上。

窮寇莫追,他帶兵打仗的時候,還是知道這個道理的。

紀沅只是把好奇的目光在陸宥的手機上停留了幾秒,又移開視線回到馬路上。

他看到路上的行人幾乎人人都有這麽一個小盒子,不由靜下心觀察了一會兒。

片刻後,他的肚子咕咕叫了一聲,紀沅揉了揉肚子,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餓得有點胃疼。

紀沅穿越時,是被應舒渙從床上踢下來的。

現在身無分文,渾身上下摸不出一塊錢,巧婦也難做無米之炊,紀沅想吃飯,就得弄點錢來。

按照原主破碎的記憶來看,他所有的錢都存放在市中心的一套別墅裡——是一年前他跟應舒渙結婚時,老爺子贈送的婚房。

紀沅猶豫了一下,畢竟自己剛被應舒渙趕出來,現在又這麽灰頭土臉的跑回去,實在太沒面子了,這不是應了陸宥那句自己倒貼應舒渙的話了嗎?

自從登基之後,紀沅就沒受過這種委屈了。

半晌,紀沅的肚子咕咕叫的更厲害。

算了,紀沅認命了,揉著臉頰往應舒渙家裡走,腦子裡冒出了一句台詞:獸人永不為奴,除非多給兩百。

……應該是原主的記憶。

他無奈的歎了口氣,笑著想:真是一分錢難死英雄好漢。

半個小時後,紀沅站在了別墅門口。

負責打掃花園的保姆看到紀沅,臉色登時一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鄙視之意顯露無疑,接著轉身就跑進了別墅裡。

紀沅剛走到門口,別墅裡就飛出來一個碩大的瓷器瓶,他連忙閃身避開,接著就是一個美婦人劈頭蓋臉的責罵:“你還有臉回來!你都對我兒子做了什麽?!”

“嘩啦——”上百萬的瓷器瓶碎了一地。

紀沅從記憶中得知,眼前這位美目怒瞪的婦人就是他的婆婆、應舒渙的母親:慕幼蘭。

換做紀沅生前做皇帝時,誰敢對他如此不敬,早就拉出去砍了。

只是現在來到了陌生的時代,他面對的又是在這個世界看起來頗有權勢的應家,紀沅還沒有蠢到直接和應家對著乾。

他還是個皇子時,就在宮內養成了能屈能伸、謹慎小心、步步為營的性格,否則這大周的皇位和江山,也落不到他手上。

紀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抬眼望去,客廳裡十分熱鬧。

慕幼蘭和應家的三四名私人醫生都圍著沙發上的應舒渙,而應舒渙的父親應許正面色鐵青地坐在沙發另一頭,甚至還有一位意想不到的人——他的哥哥紀熙也在場,並且神情緊張地看著應舒渙,目光中帶著一些溫柔與疼惜。

隨即,紀熙仿佛注意到了紀沅,目光看過來,眼中有些漠然,也沒和他打招呼,仿佛不認識這個弟弟一樣。

 

第3章 離婚

看著眾星捧月的應舒渙,紀沅心中暗自覺得好笑,認為應舒渙這人簡直比貴妃還嬌貴。

貴妃晚上鬧頭疼,也只是宣徐太醫一個人覲見,應舒渙倒好,不過是被下了一些迷藥,就嬌氣的叫了三四個醫生。

紀沅打量應舒渙的臉,他作為男人,實在有些漂亮的過分,嗔笑怒罵,各有風情,唇紅齒白,雙目含情,年紀不大,脾氣倒差,把他比作嬌嬌的貴妃似乎也沒什麽違和感。

慕幼蘭心疼死自己兒子了,於是看向紀沅的眼神凶狠,仿佛恨不得吃了他。

紀沅總算知道應舒渙這目中無人的壞脾氣是怎麽來的——純粹是應家父母寵出來的。

“我為什麽不能回來?”紀沅回答慕幼蘭的話,學著這個世界的人的說話方式:“這是我家,我出現在這裡不是很正常嗎。”

紀沅雖然不能立刻對應家人發作,但也不想給他們好臉色。

畢竟自己也是一國之君,放在大周朝,應家也就是個商戶,連見天子容顏的資格都沒有。就算是有,那也是得三叩九拜、祖上燒高香得來的機會。

他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紀熙,道:“我還覺得我這位哥哥出現在這裡奇怪呢。”

紀熙聽罷,臉色有些不自然,與此同時,心中微微有些詫異:紀沅今天怎麽了?

平時看他一眼都小心翼翼地……今天怎麽跟換了個人似的?

他面帶微笑,仿佛才注意到紀沅,溫和地回道:“小沅,你別誤會,我只是聽說阿渙身體有點不舒服,所以過來看看。”

慕幼蘭提高聲音道質問紀沅:“我兒子怎麽不舒服你難道不知道嗎?!要不是小熙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你的本事有這麽大!”

她的好教養都被紀沅給氣沒了,本來她就對紀沅怎麽看怎麽不爽——自己最喜歡的小兒子娶了這麽一個男人,恨得她捶胸頓足,可是又不能忤逆老爺子的意思。

於是,她對紀沅的刁難,一天比一天刻薄,今天終於徹底撕破臉皮。

誰知道紀沅並不像往常一樣唯唯諾諾不敢說話,反而倚在門框上,淡定地開口:“我老公不舒服,我當然知道。”

——“老公”這個詞,是紀沅剛從原主記憶中學會的。

一直沒說話的應舒渙忽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紀沅無視了應舒渙的視線,微微一笑,風輕雲淡開口:“不過我很好奇,紀熙怎麽比我這個合法伴侶還了解應舒渙,你倒是挺關心自己弟弟的丈夫。”

他歎了口氣,話裡有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應家的小少夫人呢。”

紀熙的臉色瞬間就變了,然後抿著唇,飛快地看了一眼應舒渙:“我……我沒有這個意思。”

他話沒說完,應舒渙面色不快地警告紀沅:“紀沅,他是你哥,你說話注意點分寸。”

比起早上把自己從床上踹下來的暴怒,現在的應舒渙已經收斂了脾氣。

紀沅依舊沒給他一個正眼瞧,讓應舒渙莫名有些奇怪。

——他怎麽不哭也不鬧了?換做以前看到這個場面,紀沅早就嚇得渾身癱軟,連連道歉了。

“好了。”應父出聲,打斷了應舒渙接下來要說的話,順便也用眼神示意慕幼蘭少說幾句。

慕幼蘭抿著唇轉過頭,極其惱怒,看到應舒渙臉色蒼白的坐在沙發上,美目含著淚水,又不忍掩面。

紀熙輕輕地拍了拍慕幼蘭的肩膀,這一幕看在紀沅眼裡,讓他為已經死去的“紀沅”感到不值。

怎麽他們看起來才像是一家人?

自己站在這兒仿佛成了多余的一樣?

紀沅稍稍一聯想,就知道曾經的“紀沅”在應家過得都是什麽日子了。

他見過不受寵的皇子,在皇宮裡過得連條狗都不如。

——曾經的“紀沅”,恐怕也是這個境遇。

應許坐在沙發上開口:“既然小沅回來了,那麽就把事情講清楚。”

紀沅聽罷,摸了摸肚子,默默吐槽:我還想吃飯呢……就不能吃完飯再講嗎?

他看著沙發上空出來的座位,十分自然的坐了上去,原本還打算翹個二郎腿,發現自己現在的身材限制比較嚴重,於是作罷,只是換了一個更加輕松的姿勢,愜意地休息了一會兒。

卻不想這一幕落在眾人眼中,各自心裡都冒出了疑惑。

紀沅今天怎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剛才進門時就輕松地躲過了慕幼蘭砸門口的花瓶,動作快的讓人反應不過來,說話也從膽小懦弱變得咄咄逼人起來。

以前在應家的時候,紀沅永遠低著頭,十棍子打不出一句話,別說是沒打招呼的坐下了,在應家,應父應母不讓他坐,他就絕不敢動彈一下。

哪像現在這樣,坐得心安理得,毫無壓力。

而且……

眼前的紀沅不但說話口氣變了,就連身上的氣質也變了。

只是隨便往哪兒一坐,就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壓迫感。

應許在生意場上打拚了十多年,只在一些官場上身居高位的政客身上才體會過這種壓迫感。他在建京的地位已經無人能出其左右,就算是面對政客,也從來沒感受過這麽強的威壓,就好像……

就好像一瞬間回到了封建王朝,對方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而自己只是匍匐在腳下的庶民……

應許心裡一驚,暗自壓下這詭異的感覺,再看向紀沅時,眼神多了幾分複雜。

“你和阿渙到底也是夫妻,有什麽事不能好好商量解決,一定要動手動腳的?”

不由自主地,應許下意識主動和紀沅說話,倒顯得是跟紀沅匯報什麽似的。

而紀沅從來都是聽群臣上奏的,也沒覺得應許的態度有什麽問題,淡淡地“嗯?”了一聲,掀起眼皮看了應舒渙一眼。

動手動腳?

應舒渙沒有跟應許說實話嗎?只是說他們倆打了一架?

難怪慕幼蘭雖然生氣也只是砸砸東西,要是她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被人下了迷藥,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早就把紀沅套個麻袋抓起來打了,甚至整個紀家都要跟著倒霉,而紀熙現在也不能若無其事的站在這裡。

紀沅看了眼應舒渙,詫異他怎麽善心大發的做好事了?不會是有什麽把柄在原主手上吧?

結果看到了應舒渙跟紀熙“含情脈脈”的對視,紀沅瞬間就明白了。

是了,沈建成是自己名義上的舅舅,但他卻是紀熙的親舅舅,如果應舒渙承認是沈建成給自己下了迷藥,豈不是連累了他的白月光了嗎?

紀沅想明白這一點,瞬間一點負罪感都沒了。

“小沅,我不知道你跟阿渙之間有什麽不愉快的,值得動手。但你是阿渙的妻子,他如果有什麽做得不對的,你難道不能包容他嗎?”紀熙皺著眉開口:“阿渙到現在都還頭疼呢……”

“他懂得什麽包容?一天到晚喪著臉就知道給我們家找麻煩!不是吃就是睡,難怪胖的跟豬似的!”慕幼蘭氣得口無遮攔:“他眼裡還有自己這個老公嗎?今天敢打阿渙,明天是不是就敢打我們了?”

比起應舒渙,明顯是紀沅受傷更重。

被應舒渙那一腳踹地上,頭磕到了床頭櫃,現在烏青一片。

現場有四五個醫生,沒有一個人來詢問過他的傷口。

慕幼蘭越說越氣,瞪著紀沅的雙眼都快冒火了:“早就說過這種小門小戶出來的人素質就是低!沒讀過幾天書倒是學人家想要麻雀飛枝頭變鳳凰,打別人的主意我不管,但是敢打我兒子的主意就不行!這婚必須離,應許,你給我去跟老爺子說清楚,我兒子不能受這委屈,他要什麽女人沒有,非要跟個窩囊廢在一起?!”

這話把紀熙也給罵進去了,紀熙的臉色瞬間尷尬不少。

慕幼蘭一氣就掉眼淚:“當初我說什麽都不同意紀沅嫁進來,什麽救命之恩,誰知道他們家是不是算計好了要拉我兒子下水,紀沅他爸那條賤命值幾個錢?要用我兒子一輩子的幸福來賠?他們不就是想要錢嗎?一千萬夠不夠?五千萬夠不夠?!”

“幼蘭!”應許提高聲音,製止了慕幼蘭繼續說下去。

“慕阿姨說得對。”紀沅在記憶中找到了對慕幼蘭的稱呼,接過話:“應舒渙要什麽女人沒有,不必和我在一起。”

慕幼蘭被他這句話裡的意思給震住了,下意識開口:“你什麽意思?”

紀沅的食指敲了敲沙發扶手,十分誠懇地開口:“離婚吧。”

他內心默默地吐槽:孤堂堂大周朝的皇帝,要什麽女人沒有,什麽女人沒見過。是三宮六院不香嗎?我非要跟你搞斷袖?

話音剛落,屋裡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應舒渙直起身,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

紀熙緊緊地抓著衣服,以免露出太驚喜的表情。

紀沅這句話說得太離譜了,怎麽看都不像是從他嘴裡能冒出來的。

紀家就像吸血藤一樣牢牢地抓著應家不放,紀沅怎麽可能會提出離婚,他們紀家不是巴不得一輩子都纏著應家嗎?好吃懶惰,愛慕虛榮,不思上進,這不就是你們紀家嗎?

舍得放過應舒渙這個金龜婿?

因此,所有人第一反應都是不信,甚至覺得這是紀家的什麽新手段。

慕幼蘭和應舒渙的聲音同時響起。

“你們紀家又想搞什麽么蛾子?婚,是老爺子要你們結的,別假惺惺地在我們這兒說離婚,轉頭就去老爺子那兒告狀說我逼你的。”慕幼蘭遲疑著說完。

應舒渙隨即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煩:“紀沅,你又在玩什麽欲擒故縱的把戲?”

紀沅聽完,內心吐槽了一句:真不愧是母子。

戲真多。

——這是他剛從記憶中學會的網絡詞匯。

 

第4章 貴圈真亂

“行了。”應許開口,望向紀沅:“離婚這件事你說了不算,跟我們說也沒用。阿渙的婚事是老爺子親點的,要離婚,找他老人家去。”

他這話看似是不同意應舒渙跟紀沅離婚,實際上都給紀沅把路給指明白了。

意思是你要真想離這婚,你就找應老爺子,在這兒裝模作樣地打嘴炮沒用。

“今天就到這裡吧。”應許看了眼應舒渙的傷,“阿渙,你媽媽對你的傷口不放心,先跟我們回一趟老宅,去你表哥名下的醫院裡做個全身體檢。”

慕幼蘭連忙插嘴,看著應舒渙的眼裡全是愛惜:“正好你休假,好久都沒回家陪陪媽媽了,今晚上和媽媽一起吃個飯。”

應舒渙“嗯”了一聲,慕幼蘭道:“爺爺也很想你,咱們一塊兒去。”

紀熙聽到這裡,忽然開口:“說起來,老爺子上回祝壽我在國外拍戲,都沒來得及趕回來。”

慕幼蘭笑道:“那正好你們倆都休息,我看今晚你也別回去了,乾脆和我們一起吃個晚飯吧。”

慕幼蘭雖然看不上紀家,但是對紀熙還是格外優待的。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紀熙在應舒渙讀小學的時候救過應舒渙的命,那時候應舒渙因為台風天出行,不慎落入水中,被路過的紀熙給救起來了。

而紀熙也因此在腿上落下了傷疤,還是後來紀家領著做了激光手術才修複,現在一點痕跡也看不出來。

慕幼蘭把應舒渙當成自己的命一樣寶貝,對紀熙愛屋及烏,心中是很感謝的。

至於紀沅,這個害得應舒渙一生幸福都被毀了的卑鄙小人,在慕幼蘭眼中自然是比路邊的爛泥還不如。

說來,紀沅的小腿上也有一道難看的傷疤,只是因為無人關注他,所以才一直不曾被發現。

不知道他從哪兒摔了一跤給摔出來的,雖然不大,但十分猙獰,可見當年傷口有多深。

應許對慕幼蘭的提議沒有什麽反對,他也挺喜歡紀熙的,有時候也會可惜這兩個孩子有緣無分,盡管兩情相悅卻也不能在一起,因此對紀熙對了幾分長輩的疼惜,自然也縱容的很。

紀熙親親熱熱晚上慕幼蘭的手臂,邊說邊往門口走,路過紀沅的時候,居高臨下地瞥了他一眼。

可惜紀沅根本沒把紀熙的挑釁放在眼裡。

上一個罵他的人編纂了史書,名流千古……不好意思,您是哪位?您看這把鑰匙您配嗎?

更重要的是,他快餓昏過去了,眼裡全都是桌上的水果和點心。

當然……當著這極品的一家的面,紀沅還是很體面的沒有動手拿桌上的水果吃,畢竟,他也是要面子的嘛。

紀沅現在隻盼望應家這幾人趕緊走,他好上樓收拾東西。

他初來乍到這個世界,不想第一天就惹事。

應家目前為止也就對他冷嘲熱諷而已,紀沅根本不放在心上,前世他被百姓稱之為暴君,國子監的學生閑得沒事兒就在京城開讀書會罵他,詩詞小曲、律詩絕句、話本演繹,層出不窮。

紀沅自己還親自去聽過幾次呢,有幾位文采極好的學生,罵得還挺中肯,甚至讓他有了惜才之心——當時罵他罵得最凶的那位,就是大周朝後來位極人臣的宰相江映月,和紀沅還成了莫逆之交。

就現在應家這點兒不痛不癢的鄙視和奚落,對紀沅而言根本不算什麽事兒。

要收拾他們,為時太早,紀沅帶兵打仗時是出了名的能屈能伸,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最後才統一了九國,締造了大周朝一統天下的盛世。

走到門口時,紀熙像是想起什麽一樣,對應舒渙說:“阿渙,既然要去老爺子那兒,就順便叫上小沅吧。”

說完,臉上露出一絲局促:“不然小沅沒去,老爺子又要多想了,萬一以為是我代替了小沅的位置……”

“他對我兒子做了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還敢去我家吃飯?”慕幼蘭冷道:“我看他就是腦子進水了,今天就給我在家裡好好反省自己!”

接著,她視線一轉,安慰紀熙:“你別怕,老爺子問起來阿姨替你擋著。”

紀熙點點頭,又看向應舒渙:“阿渙……”

應舒渙沒看他,而是看向了紀沅,眉頭皺起,警告他:“紀沅,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別用那種下作惡心的手段使到我面前。我能容忍你一次兩次,不代表能容忍你第三次。”

第一次是指紀沅千方百計想要嫁給他,他讓他得償所願了。

第二次是指紀沅癡心妄想盼著與他同房,甚至還用上了下藥的損招,這觸及到了應舒渙的底線,他無法容忍。

說完,應家的人都走了。

一時間,客廳裡就剩下紀沅和保姆兩個人。

空氣中彌漫著尷尬和詭異的氣氛,保姆本來就有點兒瞧不起紀沅這個有名無實的“小少夫人”,因此敷衍地打了聲招呼,就去保姆房歇著了。

紀沅也懶得和這種庶民計較,當然主要是他餓得太厲害,現在急需要把自己的存款拿出來,到外面買些東西填肚子。

他跟應舒渙結婚一年,從未同床共枕過,兩人的房間雖然都在二樓,但是一個在最左邊,一個在最右邊,井水不犯河水。

唯一一次同床共枕,就是昨晚應舒渙被下了迷藥,一不小心和他睡在了同一張床上。

從記憶裡來看,應舒渙對他的厭惡應該是刻在骨子裡的。

在應舒渙眼中,紀沅不但用盡手段卑鄙無恥的坐上了應家小少奶奶的位置,還棒打鴛鴦拆散了應舒渙和紀熙,合該罪該萬死。

應舒渙現在恐怕一句話都不想跟自己說,正巧紀沅也累得厲害,穿越到陌生的世界,他還沒能完全適應自己的身份。

況且原主的身體似乎還有些問題,讓他頭也疼心也疼,走兩步路就氣喘籲籲。

一邊喘氣一邊走到樓梯口的時候,紀沅在心裡下定決心,一定要立刻減肥。

不說原主的身體看起來不美觀,就是這少得可憐的體力,就讓紀沅無奈了,好在內力還在,不耽誤他練武。

嗯,其實他還是挺愛漂亮的,雖然現在這副皮囊不如自己以前的,但還是要收拾乾淨,起碼不要像現在這樣,又髒又臭,又胖又呆。

別說應舒渙瞧不上他了,他自己也瞧不上自己。

紀沅憑借著原主的記憶走回房間,推開門,看到房間裡少得可憐的東西,歎了口氣。

這哪像一個“少夫人”住的房間,說家徒四壁都是抬舉了……簡直連保姆房都比這個豪華……

不大的房間裡,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附帶椅子),一個櫃子。

想要在這麽豪華的別墅裡面找出這樣一個簡陋的房間給紀沅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起來,應家對紀沅的不滿已經到達了頂點,也是下了功夫要讓紀沅嫁進來吃苦頭的。

之前原主受到的欺辱,紀沅是管不著的,他沒有攀龍附鳳的心思,所以想盡快離開應家——畢竟前世他已經是這世間最尊貴的人,在他這個天下之主面前,誰敢稱龍稱鳳?

重來一世,紀沅隻想遠離紛爭,平平安安地度過一生。

這是他前世不敢奢求的心願,也是師……算了。

或許這是上天憐憫他,給他的一次機會。

紀沅不再回想前世的事,心想:嗯,既來之,則安之。

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從應家搬出去,遠離這極品的一家子。

紀沅的東西很少,幾件大碼的衣服和褲子,一個筆記本,還有一個相框,照片裡是紀沅和母親的合照。

紀沅蹲下來研究了一下行李箱的使用方法,摸索著打開了行李箱,心中感慨了一句這個時代物品的方便與精致,將衣服放進去之後,紀沅又在日記本裡找到了幾張紅色的紙鈔。

摸起來與尋常的紙不同,聲音很脆,看起來似乎是這個時代的貨幣。

紀沅清點了一下,總共加起來只有一百二十塊,他心裡嘀咕: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物價是什麽樣的,一百多塊錢能買到什麽東西?

咕——咕咕——肚子又叫了幾聲。

嗯,沒有掙錢之前,還是省著點兒花,紀沅面不改色的無視了肚子的咕咕聲,立刻做了這個決定。

他是不怕吃苦的,帶兵打仗在前線,什麽苦沒有吃過,跟著將士們吃樹皮喝雨水的事兒都常有的。

最誇張的一次是三天三夜沒有吃飯,這也練就了紀沅超乎於常人的忍耐力和意志力。

夾在日記本裡除了幾張人民幣,還有一張塑料卡片,是綠色的,上面還有一串紀沅不認識的符號。

他試圖從原主的記憶中找到塑料卡片的使用方法,但是原主的記憶不知道為何損失的很厲害,許多東西都要他自己去研究。

紀沅歎了口氣,隻憑直覺知道塑料卡片估計是能去錢莊換銀子的東西,至於怎麽換?

去了再說吧!

有銀子傍身,紀沅的底氣足了幾分,把日記本也放到箱子裡。

日記本裡一張輕飄飄的紙落下來,紀沅“嗯?”了一聲,下意識撿起來,紙上只有一段話: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你成了我最擅長的事情。每當我覺得離你更近一些,都只是從一顆星星到了另一顆星星,可我這次依然覺得,陸覺行,我好像離你更近一些了。”

 

第5章 恐嚇

“陸覺行?”紀沅挑眉,在原主的記憶裡搜尋了一圈,似乎沒有找到這個男人的名字。

不過原主的記憶本來就是破損的,紀沅也沒抱有多大希望找到。

看紙條上面短短幾句話,透露出無限求而不得的情思,紀沅有點兒驚訝:怎麽,原主不是喜歡應舒渙的嗎?這個陸覺行又是誰?

看來,自己從原主的記憶中得到的消息是錯誤的。

難道,原主其實不喜歡應舒渙,心中喜歡的另有其人?

這是什麽他愛他,他愛他,他又不愛他,他們以為他愛他的爛俗話本?

紀沅腦子裡不由浮現出了四個大字:貴圈真亂。

當然,他也沒有資格說人家貴圈真爛,他前世做皇帝的時候,搶了自己的皇嫂當貴妃,簡直罔顧人倫……才是真真正正的貴圈真亂……至少被文史學家罵了幾百年……

紀沅不由啞然,想到其中不為人知的內幕,他也付之一笑:死都死了,還在乎解釋什麽,他當初敢做這個決定,就不怕自己遺臭萬年。

更別說還有那些皇家辛秘,什麽狸貓換太子、禍亂皇室血脈、太子和皇帝的妃子……

紀沅一邊在心裡默默吐槽一邊把那張紙重新夾回日記本中,畢竟這是原主的遺物,他不好意思弄丟。

收拾好行李,紀沅把箱子提起來下樓。

沒走兩步就氣喘籲籲,他隻好暗中運起內力,減輕自己手中的負擔。

不得不說,有武功傍身就是好,原本沉重的行李箱忽然之間就輕了不少。不過現在這幅身體的狀況實在太差了,如果不是他迫切要離開應家,他一定會坐下來好好檢查一下。

現在還沒有診脈,紀沅憑本能察覺到他的身體虛浮無力,體弱多病,是早衰之相。

前世紀沅被寄養在將軍府,稱付將軍為師父,將軍夫人為師娘。

他師娘原是太醫院德高望重的太醫陳康之女,未出嫁之前就已經是京城小有名氣的女醫,跟隨付家軍行軍打仗,與付將軍日久生情,成就一段佳話。他師娘後來拜在藥王門下,成了藥王的關門弟子,一身醫術出神入化,敢和閻王爺搶人命。

紀沅在師娘的影響下學了不少醫術,懸絲診脈、察顏觀病都是看家本領。

一邊盤算著自己的身體,一邊把行李箱提到了樓下。

客廳裡,小保姆正在擦拭花瓶,看見紀沅下樓,實在不能裝看不見,於是敷衍地問了一句:“紀先生要出門嗎?”

紀沅教養良好,微微點頭,小保姆的視線落在行李箱上,不知想起什麽,語氣沒有之前的禮貌,嗤笑一聲:“你不會又要離家出走吧?”

又?

紀沅轉過頭看她。

小保姆的態度在看到行李箱之後一落千丈:“你一個月要來幾次啊?你該不會真的以為自己這樣能引起應少爺的注意吧?”她放下手中的抹布,紀沅看到她的正臉,發現小保姆還挺年輕的,身材也高挑,臉蛋勉強稱得上可愛,總之,比起紀沅這幅鼻青臉腫的鬼樣,是非常漂亮的。

因此,小保姆越說越氣,仿佛替應舒渙生氣,又好像替自己生氣,說得又快又惱火:“別人擠破了腦袋就嫁不到應家來,你既然有這個福氣就應該好好地感恩戴德的享著,別整天想著一些不切實際的,你就算離家出走十次,應先生也不會愛上你。我勸你還是別用這些不入流的手段,老老實實的,聽話一點,別總是麻煩應先生……”

“應先生長得帥條件好,又有錢,想嫁給他的人排隊能繞地球一圈,我要是你,就識相一點討婆婆歡心,整天拉這個死人臉不知道給誰看,沒有公主命就別得公主病!”

“啪”的一聲,帕子被甩在了桌上,小保姆毫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

“如果你真的要走,就走的乾脆一點,別裝模作樣,每次離家出走搞得陣仗挺大,結果隔天自己就回來了,你不覺得丟人,我都覺得丟人!”

她啐了一口:“次次都搬出老爺子來惡心人!”

聽到這裡,紀沅明白過來,原來小保姆看自己拖著行李箱要離開應家,當做了是一種對應舒渙欲擒故縱的手段,為得就是能引起應舒渙的注意。

原主估計也離家出走過幾次,記憶裡,他看到了其中有一次鬧得比較大的離家出走,甚至驚動了應老爺子。

在應老爺子的強迫下,應舒渙大半夜被一個電話從倫敦叫回了建京,就為了處理紀沅的事情。當時他正在拍一部以維多利亞時代做背景的偵探劇,西裝都沒來得及脫就忙著去找回紀沅,就為了給應老爺子一個交代。

那晚上下著大雨,應舒渙第二天就發燒了,足足感冒了三天。

此事之後,紀沅在應家的名聲是徹底臭了。

難怪,紀沅想起剛才應舒渙對自己的警告,他肯定以為自己又玩兒這種把戲,然後搬出應老爺子來壓他吧。

只可惜,現在這個紀沅已經換了芯子了,他沒工夫跟應舒渙玩兒什麽欲擒故縱的把戲,他是真要走,而且要走的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紀沅調整姿勢,看著小保姆。

小保姆和他的視線對上,沒由來心裡一跳,背後毛骨悚然。

“你看我幹什麽?”她強撐著聲音,卻忽然想起,紀沅就算是在應家如何沒地位,那也是應老爺子親點的孫媳婦,她只是在應家工作的保姆,哪兒來的底氣和紀沅叫板?

小保姆越想越嚴重,想不起為什麽之前會覺得紀沅好惹,現在看到紀沅的眼神,她渾身都僵住,仿佛被什麽洪水猛獸給盯上了一樣。

紀沅可是比洪水猛獸更恐怖的人。

一將功成萬骨枯,前世紀沅能夠一統大周,都是從成千上萬的將士們屍骨裡踩出來的,那是刀山血海裡練就出來的氣場。他帶領的一支軍隊對外曾經擊退過神聖帝國的海軍,對內鎮壓過最狂的一支起義軍隊,掃外洋,克義軍,滅八國,平大周,開創太平盛世。在整個第四世紀裡天下無敵。

他是大周朝的脊梁骨,也是懸在大周朝百姓頭上的一把刀。

只需要威懾一眼,就足夠讓人肝膽俱裂。

這是常年高居上位才能形成的氣勢。

“我……我說錯了嗎!”小保姆臉色慘白,眼神遊離,睫毛撲朔不停,硬著頭皮擠出這句話,背後卻已經被冷汗打濕了一片。

紀沅放下行李箱,往前走了一步,哪知小保姆的被他的氣場壓製的已經到了精神崩潰的邊緣,不明所以地慘叫了一聲,跌坐在地上。

紀沅愣了一下,心中唏噓:……這個時代的人怎麽這麽不經嚇。

他只是彎腰拿起茶幾上的一個蘋果,擦了擦,咬了一口。

小保姆見紀沅沒有繼續往前走,不由松了口氣。

誰知道,下一秒,紀沅就當著她的面,生生地把蘋果給捏爆了,小保姆整個人的臉色都不好了,仿佛紀沅捏爆的不是蘋果,而是她的腦袋。

蘋果汁沿著手臂滴滴答答地流下來,紀沅把碎成齏粉的蘋果輕輕放在桌上。

然後面帶微笑,對著桌面敲了三下,每一下都灌注了內力,三下之後,在小保姆驚恐地眼神中,整一張昂貴的實木桌子轟然倒塌,碎成了兩半!

從剛才到現在,紀沅一句話都沒說,但是小保姆已經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他在警告自己!他在威脅自己!

他……他的眼神再說,如果還有下一次,恐怕碎成兩半的就是她!

不……

不會的,小保姆眼神渙散,咽了咽口水。

這是法治社會,他不敢的……我可以報警……還可以找應少爺……

可是看到紀沅的眼睛,小保姆又讀出了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信息,正在告訴她,紀沅敢——甚至,紀沅不但敢把她劈成兩半,還敢把應家也劈成兩半!

紀沅看到小保姆不但汗如雨下,連眼淚也嘩嘩地落。

那樣子像極了前世他在朝堂上看到的一些大官,不管他們在人前有多麽風光,最後聽到紀沅口中吐出“株連九族”、“滿門抄斬”等詞語的時候,無一不像小保姆這樣,跌坐在朝堂之上,膽子小的還有尿褲子的。

紀沅乾多了這種缺德事兒,絲毫沒有覺得欺負了人家小女生,也沒有什麽負罪感。

他又從桌上拿起一個蘋果,看著小保姆瑟縮了一下,於是對小保姆笑著說了唯一一句話,稍微安慰了一下她:“放心,這一次是我用來吃的。”

後者直接兩眼一翻,嚇暈了。

紀沅:……

他有這麽可怕嗎?

默默地咬了一口蘋果,紀沅找了張餐巾紙擦乾淨自己的手。

他剛才看見應舒渙也用也用著東西擦手,還挺好用的,擦完就能扔,比絲綢好用多了——前世他都是用絲綢來擦手的,造價昂貴,十分奢侈。

應家的別墅在市中心,紀沅拉著行李箱走了一段路,邊走邊觀察,判斷出路邊的一家便利店裡面是有食物售賣的。

他拖著行李箱站在門口,看著玻璃門,紀沅冷靜地觀察片刻,發現其他人直接進去,玻璃門會自動打開,學會了之後,紀沅淡定地走了進去,感應門發出了“歡迎光臨”的機械音,紀沅雖然內心很驚訝,但是表面依舊不動聲色。

便利店裡,食客坐在桌前吃方便麵,紀沅看了一眼,記憶力超群的他瞬間記下了方便麵的樣子,熟練又自然的從貨架裡取下方便麵,完全看不出他是一個“外鄉人”。

付錢時,紀沅站在隊伍末尾,繼續觀察前面的人,發現有的人是用手裡的鐵盒子付錢的,也有人是用的現金。

目前他只會使用現金,於是主動要求現金付款,遞給服務員一百塊之後,服務員找了他一堆零錢,上面有大寫的阿拉伯數字,跟大周朝的文字是一樣的,只是少了一些筆畫,因此紀沅迅速的判斷出了:方便麵不是很貴。

“需要熱水嗎?”服務員道:“熱水在那邊。”

紀沅為了不暴露自己,沉默的點點頭,拖著行李箱去灌了熱水——他看了眼別人是怎麽拆泡麵的,於是自己也學著拆,依次放好了調料。

只是這一次沒那麽幸運,熱水機前面沒有人使用,他沒辦法現場學習。

紀沅只能乾站了會兒,不知道怎麽開。

他試著打開一個龍頭,熱水機的熱水已經被用完了,出來的全都是冷水,紀沅默默地思考:怎麽水是冷的?不是說有熱水嗎?

紀沅搗鼓了一下飲水機,無師自通的弄了些熱水下來。

路過桌子時,險些被鄰桌的人絆倒,還好他靠著前世的平衡感穩住了身體,不動聲色的坐下。

會武功真是不錯啊……

 

第6章 貴人

三分鍾之後,紀沅終於吃上了熱騰騰的泡麵。

面到嘴裡的第一口,哪怕是嘗遍了山珍海味的皇帝陛下,也對這奇特的口味產生了難以言喻的讚美。

這……太好吃了吧。

皇帝陛下吃得熱淚盈眶:這麽好吃的東西居然賣這麽便宜?這個世界真好啊……

一道菜不過三口,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身在皇室,紀沅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是有禮儀姑姑嚴格教導的,為得就是不能丟了皇家的顏面。因此,哪怕面前只是一碗廉價的泡麵,紀沅吃相端正,舉止優雅,依舊吃出了滿漢全席的效果,讓人看著賞心悅目——除了他現在令人不能恭維的臉和身材。

紀沅雖然很餓,但是牢記著組訓,三口太少,又多帶著愧疚多吃了些,有五分飽之後就不再動筷,戀戀不舍的放下叉子。

他這一幕恰好被站在一邊的一個年輕人看到,對方頓時來了興趣。

年輕人叫江玉,是心動傳媒的前王牌經紀人,內娛目前的四小花旦一線女明星,其中有兩個都是他帶出來的。

心動傳媒:目前內地娛樂圈裡面數一數二的經紀公司,現在最紅的一線流量小生就屬於該公司。

為什麽說是前,因為去年年末,心動傳媒高層出現了裂痕,鬥爭了大半年之後,站在副總這一派的老員工全都被清洗了,而江玉就是其中一個。

如今,他正因為牽扯到一個巨大的金融案子裡,而被凍結了所有資金。

鬱悶之下,來到了這家便利店打算買些酒解愁,就看見了坐在座位上吃泡麵的紀沅。

作為娛樂圈的王牌經紀人,在娛樂圈摸爬打滾十年,江玉早就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

娛樂圈的美人眾多,但是江玉卻知道,真正吃得住電影屏幕的美人都是美在骨,而不是美在皮。

比如選秀出生的紀熙,今年進軍電影圈結果被電影圈退貨,目前只能演一些電視劇,就是因為他的臉吃不住大屏幕,一到了高清攝像頭下面,他的臉部缺陷就暴露的十分明顯,甚至稱得上是平平無奇。更何況,演員的氣質也是非常重要的,紀熙到底是小門小戶出生,身上總有一種小市民的氣勢,倒不是說不好,而是太普通了——當然這只是被退貨的其中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演技實在是太差了。

但是像應舒渙那種,美人在骨,且美的端莊大氣,驚豔四座的,就是導演們最喜歡的臉了,連國外的知名導演都偏愛應舒渙的臉,可想而知他的臉是有多麽完美。

再比如眼前這個胖子,雖然胖,而且鼻青臉腫看不太清容貌,但氣質卻是萬裡挑一的好,甚至都讓江玉產生了一種錯覺。

仿佛坐在他面前吃飯的不是一個落魄的胖子,而是一個落魄的貴族,一舉一動都充滿著優雅。

更別提紀沅身上自帶的皇帝氣場,那是日積月累下來,很難改變的一種氣場,哪怕是他現在成為了另一個人,也會由衷的讓人想要臣服。

江玉忍不住悄悄打量著紀沅,繼應舒渙之後,再也沒有什麽人可以給他這麽強烈的煥然一新的感覺了。

而被打量的紀沅也不是毫無所知的,他有武功傍身,內力超群,視力和聽力都要比普通人好上百倍。而且前世做皇帝時,每天面對的刺殺比現代人吃過的鹽還多,他對人的視線可以說是敏感非常。

只是江玉的打量不帶殺意也不帶惡意,紀沅就隨他去了,反正多看兩眼也不會少塊肉。

剛來到這個世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在心裡默默地思考。

見到紀沅走出便利店之後,江玉心中有些可惜。

當然,雖然他自認為自己慧眼識珠,但肯定不會真的去詢問一個胖子願不願意當演員的,那他不就成了傻逼了嗎?

江玉還沒有本事能把一個鼻青臉腫的胖子捧成如日中天的藝人,哪怕這個胖子身上真的有很吸引他的地方。

江玉一邊付錢一邊搖頭,看來是失業的打擊太大了,導致他居然在路上看到一個胖子都起了惜才之心,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職業病嗎?

付完錢之後,江玉走出便利店,又忍不住回憶起紀沅的一舉一動,不得不說是真的有一種令人震撼的氣場,這種天生自帶的,是多少演員後天練習都得不到的,怎麽會出現在一個看上去如此落魄的男人身上,真是奇怪……

剛走兩步,江玉忽然覺得自己胃部下方有些不舒服。

做他們經紀人這行的,加班加點累死累活是常事,娛樂圈也不乏有累死在演播廳的藝人,因此江玉身上多多少少也有一些累出來的毛病,常見的就是心悸心慌,以及胃痛啊,關節痛啊之類的。

平時也有去醫院檢查或者保養,只是有時候忙起來是在顧不了許多,今年他又卷入了高層爭鬥,別說是去醫院體檢了,就是連吃個藥都沒時間。江玉一邊按著心口,一邊往藥店的方向走,出來的急,他也沒有帶什麽急救藥。

結果他還沒走到藥店,心臟位置傳來的痛楚就讓他驟然倒在了地上,烈日炎炎,路上沒有幾個行人,江玉痛苦的閉上眼睛,沒由來的生出一個莫名的想法:難道我就要這麽死了嗎?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看到了一個人影朝他走來。

江玉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陰涼的地方,而他的身邊正坐在剛才在便利店偶遇的男人,正是折返回來的紀沅。

紀沅的聽力比尋常人好很多,雖然比江玉先離開了便利店,但是也聽到了江玉摔在地上的聲音。

又悶又響,而且馬路兩邊一個人都沒有,紀沅歎了口氣,隻好折返救他一命。

江玉坐直了身體,在紀沅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詫異地看著紀沅:“是你救了我?”

紀沅點點頭,開門見山,“你有心疾。”

江玉無奈的笑了一聲:“是有,出來的太急了沒帶藥,多虧了你,先生,真是感激不盡,真的謝謝。我叫江玉,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打我的電話,我一定會幫你的。”

他沒有深思紀沅是怎麽救他的,隻覺得可能是什麽急救措施。

還好沒問,不然江玉就是問了也得不出所以然,紀沅總不能說是自己給他輸送了內力,強行疏通了他的血脈,順便還給他來了個大保健,在他經常疼痛難忍的關節處點了穴,治好了他的風濕病吧?

這簡直就是玄學救命,紀沅學會了一個新的詞,立刻用上了。

他還不想暴露自己的武功,免得被這個世界的科學家抓起來研究——這也是他從原主的記憶中得到的信息。

不過,原本只是日行一善,沒想到還能換了這種結果?紀沅啞然。

換做前世,他肯定對這種報恩不屑一顧,畢竟作為皇帝的他,這世上有什麽東西是他得不到的?

但現在情勢逼人,紀沅無依無靠,對這個世界也一知半解,如果有人願意幫他,那就最好了……

紀沅微微一笑,心想:來的早不如來得巧,我正好有一件事情需要人幫忙。

他開口:“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你現在就幫忙吧。”

江玉:……

他怎麽聽出了一種理直氣壯地感覺?

紀沅思考沒覺得自己居高臨下發號施令的口氣有多麽明顯,畢竟他身居高位這麽多年,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跟平民老百姓交流。

好在江玉混跡娛樂圈多年,也是個脾氣收放自如的主,加上紀沅卻是救了他的命,他很感激,問道:“我怎麽幫你?”

紀沅微微偏頭:“我需要一個住處。”

是的,住處。

非常需要,現在找不到,皇帝陛下晚上就能去睡大街了。

其實紀沅也並非沒有去處,從應家出來之後他還是能回自己家的。不過紀沅一想到那個家裡還有紀熙,以及一堆極品親戚,他就頭疼——倒不是怕,就是煩,暫時還不想會這些人。

他原本的計劃是在外面找個便宜的旅館住,雖然麻煩,不過至少不用露宿街頭。

誰知道剛要睡覺就有人送枕頭,他現在連旅館都不用找了。紀沅現在無比慶幸自己剛才愛心大發做慈善,救了這個冤大頭一命。

省這一筆錢,何樂而不為?紀沅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厚顏無恥”地想,雖然是皇帝,但是在吃不飽穿不暖的時候,一分錢也是要難死皇帝的……

江玉的第一反應就是給紀沅開個酒店,讓他進去住幾天,也算報恩了。

但話到了嘴邊,他腦袋裡不由自主的就冒出來剛才紀沅吃飯的姿態和神情,實在太吸引他,也太讓他好奇了。

於是說出來的話來了個大轉彎,直接變成了:“你需要住多長時間?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在我家小住片刻。”

話音剛落,江玉才回過神,驚訝的差點兒咬掉了自己的舌頭:他在說什麽?!

紀沅也詫異地看著他,不過他表情管理一直都是滿分,很快就恢復淡定地神情:“我沒問題。”嗯,搶在對方反駁之前說話,讓對方無話可說。

紀沅對自己認可的點點頭,上輩子他也是這麽和大臣互嗆的。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江玉就算是後悔也沒有用了,他心裡歎了口氣,想:算了,反正家裡房間有的多,也只有我一個人住,沒什麽不方便的。就把客廳收拾出來給他住好了。

而且他對紀沅是真的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麽家庭可以養出這樣一身氣質來?有著這樣一身氣質的人,為什麽又會連個住處都沒有?真是處處是迷啊……

做好這個打算之後,江玉點點頭:“行!那我現在就帶你回去吧。”

 

第7章 前世

江玉的資金雖然被凍結了,但手頭還是有錢的。

他的房子在建京三環處,是一個中高檔小區,紀沅進小區的時候就在不停地觀察,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應家是真的很有錢。

應舒渙的別墅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有那麽大的住處,這不是有錢能解決的,甚至還需要有權。

不過,不管是江玉三環的帶陽台大平層,還是應舒渙二環的大別墅,紀沅都沒放在眼裡。

畢竟……

說起來,他前世住的可是建京一環,整一個市中心都是他家,哦對了,聽說現在已經成了博物館,他要是想去參觀自己的家,還得買票。

想到這裡,紀沅臉上有了些笑意,真正的感覺到了物是人非,時過境遷,以及自己真的又活了一次的實體感了……

離魂附體已經過了四個時辰,紀沅才慢慢的開始熟悉這個世界。

他原本以為自己是到了三千世界中的其中一個,但是從原主的記憶中了解到,這個世界似乎跟他所在的世界,是同一個世界,只是在不同的時間。

確切來說,他活在公元第四世紀,而現在距離那個世紀,已經過去了好幾百年,他一手建立的大周朝最後還是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中,中間經歷過幾次改朝換代,然後到了現在。

紀沅心裡也不知道是唏噓多,還是感慨多,原主的記憶中跟歷史相關的知識少的可憐,紀沅也只能獲取很少的知識,知道他現在是在後世,而自己……早已經死在了幾百年前。

他如果想要知道更多的消息,就得自己去翻閱歷史資料。

但是……紀沅還沒有勇氣翻開那一段塵封的歷史,對別人而言,他可能只是教科書上薄薄的幾張紙,可是對紀沅來說,那是他血淋淋的一生,撕開結痂的傷口,依舊可以痛得他流血不止。

紀沅承認自己慫了,不敢去看眾人的結果,他是死了,不知道貴妃、戚王、付將軍、江映月他們後來如何了,沒有了他這個作惡多端的暴君,應該會過得很幸福吧……

還有……

想得入神,江玉叫了好幾次他都沒聽見。

“家裡沒收拾,有點亂。你就住在客廳可以嗎?”

紀沅回過神,點點頭:“我沒問題。”

江玉收拾出來的客廳很整潔,至少比他之前在應舒渙家裡住的臥室好很多。

南面是一個巨大的落地窗,床邊就是一張一米八的大床,然後是櫃子、書桌,以及客廳自帶的衛生間,連接著浴室。

江玉開口:“想喝水的話直接去客廳,這是房間的鑰匙,如果你需要用電腦,可以到書房裡去,我的書房沒有上鎖。”

紀沅雖然沒明白“電腦”是什麽,不過他依舊淡定的示意自己聽明白了。

江玉帶著他去門口錄入了指紋,告訴紀沅以後回家只要用指紋就能開鎖,紀沅觀察了一會兒,覺得非常有意思,忍不住多按了幾下。

江玉把家裡具體的位置都介紹了一遍,然後請紀沅自便。

回自己房間時,江玉忽然停住腳步:“對了,你微信號多少,電話號碼也行,給我一個,好方便我們聯系。”

紀沅微微偏頭,露出了一個“?”的表情。

江玉愣了一下:“手機,微信號……”他略微有些遲疑:“你沒有嗎?”

紀沅:……

他其實沒聽懂這是什麽東西,怎麽每一個字都認識,組合在一起就完全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江玉古怪地看著他,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黑色的小盒子。

跟紀沅之前觀察到的盒子一模一樣,馬路上,所有人都人手一個,並且,他看見他們都把這東西放在耳邊低語,像是在說話。

紀沅之前一直在思考:難道是通信的工具嗎?就像寫信一樣?否則無法解釋他們為什麽要對著一個盒子講話。

現在聽了江玉的話,他從中推斷後,已經確定,這個名為“手機”的盒子,就是這個時代的通信工具。

紀沅從記憶中得知,原主也是有一個手機的。

只是不知道丟哪裡去了,總之他穿越過來的時候就沒看到。

“好吧,要不是你救了我一命,我真要懷疑你是不是什麽非法犯罪分子了。”江玉看到紀沅的樣子,就知道他沒有手機,於是無奈道:“身份證,身份證總有的吧,我去給你買一個。”

紀沅:“多謝。”

他取出身份證遞給江玉,動作熟練,就像是被下人伺候慣了的少爺。

江玉拿著身份證走到樓下,邊走邊想:這個人真是古怪,明明氣質如此好,但似乎對現代化的東西一竅不通,連手機都沒有,難道他是什麽大山裡出來的嗎?

算了,我先給他買個手機,然後弄個手機號來用著,免得以後聯系起來麻煩……

走到門口的時候,江玉猛地愣住:“不對啊!我為什麽要親自幫他買啊!我有病嗎!”

晚上八點,建京北路燈紅酒綠,無數年輕人穿梭在摩天大樓中。

從建京北路一直往前走,繁華的街道逐漸安靜,道路兩旁衍生出高大的樹木,因為季節的緣故,開的還算繁茂。

越往前走,人就越少,漸漸地,能看到一些價值千萬的豪車停在路邊,這是到了建京北路最昂貴的地段。

此處背靠博物館,沿路沒有了商業房,全是聳立的摩天大廈,住著建京最有錢的商人,大腕明星,顯赫世家。

應家老爺子就住在建京北路的盡頭,是一座佔地面積廣闊的四合院,建京這樣的四合院獨一份。

聽說以前是某個親王的府邸,九幾年的時候被應老爺子給買下來了。當然,也有傳聞應家就是這個親王的血脈之後,眾說紛壇,唯一公開的消息,就是這套四合院的價值是20億,價格高的令人怎舌。

平日裡安靜祥和的四合院,今日燈火通明。

與外面的古風古色相比,四合院裡面的裝修更西式一些,生活起居十分方便。

客廳中,應老爺子拄著拐杖,面色不虞,坐在上位。

慕幼蘭跟應許兩人分別落座於左右兩邊,而應舒渙就坐在老爺子身邊。

最末尾的就是紀熙——紀熙原本是想坐在應舒渙邊上的,但是他也知道應老爺子的做派,老一輩的是最講究規矩的,他一個外人,隻好坐在了離應老爺子最遠的位置,不尷不尬地,老爺子沒發話,他自從進門打了聲招呼之後,到現在都不敢動筷。

桌上的飯菜全涼了之後,老爺子撥弄茶杯,淡淡地掃了一眼,說了第一句話:“小沅怎麽沒來?”

慕幼蘭垂著眼睫,把早就想好的說辭呈了出來:“他今天身體有些不舒服……”然後立刻轉移話題,笑道:“對了,爸,小渙也好久沒見你了,你第一個不想他,小渙要吃味了。”

老爺子瞥了應舒渙一眼,問道:“你也認為小沅身體不舒服?”

應舒渙沒說話。

老爺子淡然道:“我是老,但我沒糊塗。應家的家宴,什麽時候輪到一個外人來替代了。還是說,你們已經當我是個死人了,隨便找個姓紀的糊弄我?”

此話一出,氣氛瞬間僵硬到了極點。

紀熙則是背後一涼。

他聽說過應老爺子的手段,那是拿著槍杆子從戰場裡爬出來的角色,早年應家還沒有完全洗白的時候,在港市黑道赫赫有名,從應許這一代才開始慢慢洗白,而到了應舒渙,已經完全上岸了。

因此,他聽到應老爺子這句明顯針對他的話,嚇得渾身僵硬,大氣不敢出,冷汗從後腦杓不停地滑落。

應老爺子:“小沅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吃飯。”

“爸……”慕幼蘭急了,倒不是不能吃飯,而是對應老爺子袒護紀沅的態度十分不滿。

她咬咬牙,索性硬著頭皮直說:“爸,那您是等不來他了,你沒聽見你孫媳婦今天多大的口氣,就在我們家放言要跟阿渙離婚!”她小聲嘀咕:“我看您也是看走了眼,選了這麽個人來給我們阿渙……”

應老爺子話裡不帶情緒:“是你們逼他離婚,還是他自己要離婚。”

慕幼蘭辯解:“爸,是他自己要離婚,你不信我,那你總要相信阿渙的吧。應許,你說句話呀!”

應許點頭:“爸,真的是紀沅說的。我們也感到很意外,可能兩個孩子真的不合適,再說了,紀沅爸爸救了咱們阿渙,咱們照顧他們家就是了,也沒有拿孩子的終身大事來報恩的……”

應老爺子懶得理自己的兒子,轉頭看著應舒渙,表示自己想聽應舒渙的解釋。

應舒渙沒點頭,而是皺著眉頭,露出了一個不耐煩的表情:“他的話也能信?爺爺,紀沅玩兒過多少次離家出走了,你十根指頭數的過來嗎?哪一次是真的?受點兒委屈就愛往外跑,過兩天就回來,你還看不穿他的把戲?”

應老爺子終於沉下臉:“他之前提過離婚?難道不是你們把他逼急了他才說離婚的?還跟我說他身體不舒服,原來是被你們趕出去了。”應舒渙眉頭皺得更深,脾氣有點兒上來:“那是他的氣話,能信嗎?而且沒有誰趕他出去,他現在就在家裡。”

應老爺子語氣不容置喙:“那就給他打電話,我現在就要見到他的人。離婚?我倒要聽聽,到底是他要離婚,還是你們要離婚。”

他轉過頭,命令應舒渙:“打,現在就打,我看著你說。”

應舒渙不情不願地拿出手機,直接快捷撥號,給紀沅打電話。

慕幼蘭心裡氣不過,在一旁煽風點火:“爸你也真是的,一家人好不容易聚一次,值得發這麽大火氣嗎。而且阿渙說得又不是假的,紀沅哪裡舍得拋下我兒子,他也配……他就跟吸血藤似的,恨不得牢牢抓著我兒子,一輩子不放手。”

應許聽不下去,扯了一下慕幼蘭的袖子:“你少說兩句。”

慕幼蘭埋怨道:“我說錯什麽了嗎?紀沅作成這樣,不就是為了折騰我兒子嗎?你看著好了,他就跟條搖尾巴的狗一樣,我兒子招招手他就過來了。”

手機“嘟——嘟——嘟——”的響過之後,像是有人接電話了。

應舒渙語氣冷硬,開口道:“紀沅,你人在——”

那邊響起的卻不是紀沅的聲音,而是冰冷的提示音:您好,你所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第8章 玉 

應舒渙沒想到,紀沅的手機已經停機了。

不過他不知道也是應該的,雖然兩個人名義上是夫妻,不過應舒渙真是一點兒也沒有盡到丈夫的責任,結婚一年,從來沒給紀沅打過一個電話。

如果不是應老爺子把紀沅的手機號強行加進應舒渙的備忘錄裡面,恐怕到現在,應舒渙連他的手機號都沒有。

慕幼蘭一看紀沅的手機關機,立刻偷偷翻了個白眼,道:“爸,他手機都關機了,打不通,你別為難阿渙了。一家人好好地吃個飯,興致全被外人給攪和了……”

是的,在慕幼蘭眼中,紀沅雖然嫁給了應舒渙,成為了自己的“兒媳婦”,但在她眼中卻始終是個外人。

應老爺子根本沒理慕幼蘭,而是沉著臉色道:“打家裡的電話。”

應舒渙有點不情願,但是在應老爺子的逼迫下,還是給家裡打過去,這下,電話剛響了兩聲,那邊就接通了。

接電話的是小保姆,聽到應舒渙詢問紀沅的下落,她的聲音有些發抖,似乎在害怕什麽。

“出去了?”應舒渙皺眉,其實小保姆說的是“紀沅拿著行李箱出去了”,但他刻意忽視了行李箱,隻讓應老爺子知道紀沅出了門。

否則老爺子知道了又要找他麻煩。

紀沅提著行李箱出去分明就是在和他賭氣,這種欲擒故縱的小伎倆不知道玩了多少次,每一次都要老爺子幫他出頭,應舒渙實在是煩了。

反正,紀沅每次的“離家出走”時間都不超過兩天。

他打賭,兩天之後自己要是不出去找他,他一定會灰溜溜的回來,就跟以前一樣。

慕幼蘭趁機陰陽怪氣,在一旁煽風點火:“我說吧,他能老實呆在家裡才怪了。爸,你別管他了,紀沅那麽大個人,家裡又有保姆照顧他,難道還能把他餓死不成?你看他不是自己一個人去外面吃了嗎?”

說著,她不著痕跡地在暗處翻了個白眼:“人家今天還跟阿渙提離婚了,真是一秒都不想在這個家多待啊……”

應老爺子放下筷子,“哢噠”一聲扣在桌上,淡淡地瞥了一眼慕幼蘭。

慕幼蘭的奚落戛然而止,悶悶不樂地低下頭。

老爺子道:“開飯吧。”

兩旁的保姆把飯菜有秩序的端上來,老爺子卻站起身。

應許連忙道:“爸,您去哪兒?”

老爺子:“我沒胃口,去書房坐會兒。你們年輕人有話題,一塊兒吃,我就不在這兒礙眼了。”

說罷,拄著拐杖隻留給眾人一個背影。

在保姆的攙扶下,應老爺子來到了書房門口。

他揮揮手讓保姆退下,自己一個人進了書房。老爺子的書房只有他一個人能進,全家上下,除了小時候的應舒渙被帶進去過,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得到允許進入書房的資格。

哪怕是應舒渙的兩個哥哥都不行。

應老爺子關上書房門,一個人走到了書櫃前,打開暗門,裡面是一個鑲嵌在牆上的保險櫃。

打開保險櫃,他從裡面取出一個古樸厚重,花紋複雜的妝匣,單看工藝就知道價格不菲,至少在百萬上下,甚至有可能是什麽古董。

應老爺子卻不在意價值百萬的木盒,而是打開木盒,露出了放在盒子裡的半塊帶著血的冷玉,深綠色的半塊玉佩靜靜地躺在盒子裡,像是等待它真正的主人再次將它掛在胸前。

半晌,老爺子竟是看的老淚縱橫,手微微顫抖,輕輕地撫摸著玉佩。

書房裡回蕩著一聲歎息,老爺子閉上眼:“陛下……”

老爺子一走,慕幼蘭就把筷子摔在桌上,眼眶登時就紅了:“我不吃了!我吃一肚子氣就飽了!”

應許知道自己老婆的暴脾氣,只能哄道:“孩子還在這兒呢,你鬧什麽脾氣?”

“孩子?咱爸心裡現在還有小渙嗎,張口閉口就是那個紀沅,紀沅是不是給老爺子下迷魂藥了!”

應許不悅:“你冷靜點。”

“我怎麽冷靜,我早就說了這婚事不成,你們誰聽過我的。兒子是我的,你們不心疼我心疼,我就看不上紀沅,我兒子值得世界上最好的,就是配皇帝也值得!”

應舒渙被慕幼蘭嘰嘰喳喳的埋怨吵得頭疼,吃了兩口之後也沒胃口,站起身就往外走。

紀熙見狀,連忙跟了出去,追了兩步,紀熙憂心地開口:“阿渙,是不是我來錯了?早知道我不該來的,還惹老爺子生氣了。”

應舒渙現在也沒心情理紀熙,他這人十足的以自我為中心,鬧起脾氣來六親不認,但想起紀熙小時候對自己有過救命之恩,壓下要發作的脾氣,敷衍道:“跟你沒關系。”

紀熙心想這當然跟自己沒關系,這全都是紀沅的錯,他沒好氣得抱怨道:“剛才我都叫小沅來了,他非要和我賭氣,也是我不好,沒堅持叫他……”

說著,紀熙試探地問道:“對了,小沅今天說離婚的事情……你怎麽看?”

老爺子說紀沅,慕幼蘭說紀沅,紀熙也說紀沅。

左一個紀沅,又一個紀沅,越聽越煩,應舒渙開口:“他要離婚是他的事情,跟我沒關系。”

紀熙:“可是離婚是兩個人的事兒,你要是不同意,他也離不了。”

應舒渙煩躁道:“他最好是要離婚,別裝模作樣。”

紀熙心中雀躍,壓了下來,穩住語氣:“我知道老爺子不允許你們離婚,小沅那裡,我媽也是不允許的。夫妻住在一起,多少有些摩擦,小沅也是年紀還小,不懂事,不知道包容,多磨合幾年就好了。”

說到這裡,他話題一轉,溫聲道:“不過,作為你的朋友,其實我是勸分不勸合的。如果你真的覺得不合適,我尊重你的意見,無條件支持你。如果覺得為難的話,我媽那邊我會幫你去勸兩句的,小沅也不是想不開的人……沒有愛的話,彼此在一起也是互相折磨……”

應舒渙聽得頭大,覺得紀熙就跟他媽似的煩,一個男人怎麽會有這麽多的話要說?

紀熙看到應舒渙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知道不能再說了,及時住口。

可惜,還是晚了。

應舒渙跟他打了聲招呼,拒絕了他的晚飯邀請,叫來了司機直接回家。

紀熙連最後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完,應舒渙就鑽進車子裡,隻給他留下賓利揚長而去的背影。

紀熙放在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捏成了拳頭,目光直直的盯著已經消失的賓利。

每次都這樣……

每次走都是這樣……

他內心無比苦澀,在外人看來,他和應舒渙兩情相悅,他在應舒渙心中的地位是與眾不同的。

可是只有他知道,應舒渙根本就不愛他。

或者說,像應舒渙這種天之驕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人,根本不知道怎麽愛別人,他只知道愛自己。

他對他好,是他曾經救過他的命,他仁至義盡,給了自己最大的縱容和任性。

甚至被朋友誤會他們是一對,應舒渙都沒有解釋過。

只不過,紀熙要得遠遠不夠……他離應舒渙越近,想要的東西就越多,想要他的視線、他的心、他的所有。

但是這一切,都被紀沅橫刀奪走。

明明都是救命之恩,憑什麽紀沅那個廢物可以得到應舒渙的一切,而自己卻只能當做一個朋友。

他不甘心,他無法釋懷,一年來,紀沅嫁入應家的事實,幾乎成了他的心病。

“紀沅……”紀熙閉上眼,把這兩個字嚼碎了咽下,如同吞下一把鋒利的刀子,割得他五髒六腑鮮血淋漓。

別墅大門緩緩打開,應舒渙下了車,徑直上了二樓,打開紀沅的房間一看——房間裡本來就少得可憐的東西,現在直接沒有了。

桌椅被擺放的整整齊齊,桌上的合照、日記本,以及衣櫃裡的衣服、行李箱都不見了。

應舒渙心中確定:看來紀沅是又離家出走了。

他關上門,壓根兒就不放在心上。

反正紀沅沒走幾天就要跑回來的,一次兩次,紀沅玩兒這種小伎倆不煩,他都快煩死了。

小保姆忐忑地看著應舒渙,問道:“先生,需要給紀先生打個電話嗎?”

“不用理他。”應舒渙坐回沙發,拿了個蘋果來啃,瞥見邊上的空地,問道:“這裡原本的那張桌子呢?”

——正是被紀沅用內力震成兩半的紅木桌子。

小保姆不敢隱瞞,直接說桌子裂開壞了,就讓人拿去扔了。

她不是故意不說紀沅拍那一巴掌,實在是小保姆覺得這事兒匪夷所思。

那麽重的實木桌子,人怎麽可能拍得壞?又不是演什麽武俠劇,難道還有內力不成?

事後一想,多半是被蟲蛀壞了,恰好就在紀沅走的時候碎了。

幾百萬的桌子扔了,應舒渙也沒怎麽在意,而是打開電視看了起來。

只不過,他的心思卻不在電視上。

保姆說紀沅走的時候態度很堅決,像是真的要離開他一樣。

換做是平時的話,應舒渙是肯定不信的。

但今天的紀沅表現得太奇怪了,仿佛換了一個人一樣。難道是被自己一腳踹下床的時候,摔清醒了?想通了?大徹大悟之後終於決定放過他,不纏著他了?

應舒渙沒邊際的想:如果他真的想明白之後,向爺爺說跟自己離婚,我還能看得起他一些。

想到這裡,應舒渙松了一口氣。

紀沅要是能想通就最好,反正他是不可能喜歡紀沅的,而且他看著紀沅那張臉也覺得煩。

倒不是覺得紀沅胖或者醜,顏值都無所謂,應舒渙長這麽大在相貌上就沒遇到過對手,交朋友談戀愛也不在乎對方好不好看,反正都沒他好看。

他就是覺得自己大好青春英年早婚步入婚姻的墳墓,斷送自己美好的單身生活,紀沅得算罪魁禍首。

應舒渙蘋果啃了兩口,很滿意紀沅的識趣:能不見面就不見面,他也覺得輕松。

他頓時覺得紀沅離家出走——出得太好了!

最好紀沅能有骨氣一點,直接出家,皈依佛門,斷情絕愛,再不纏著他,一輩子別出現在自己眼前。

 

第9章 老年機

第二天一大早,江玉就起床了。

他走到客廳,看見客房的門虛掩著,這才想起自己昨天帶了一個陌生人回家。

桌上放著熱騰騰的豆漿和包子,應該是紀沅買的。

這讓江玉有點兒意外,不是他一杆子打死所有胖子,但是在他的印象中,胖子似乎都挺懶的,除了特殊的原因,剩下的不是愛吃愛睡,就是自控力差,否則也不可能變胖了。

但是家裡沒有第二個人,桌上的早點如果不是紀沅買的,那就是鬼買的,江玉選擇相信前一種。

他的平層買在一樓,前面有個停車庫,後面有一個花園,花園後面是連接著護城河的小區內河,河水清澈,綠草茵茵,十分祥和寧靜。

後花園是按照江玉自己的愛好設計的,很有日系的園林風格,極致簡單。

地面鋪上了一層價格昂貴的木板,木板上站著一個人,正是紀沅。

從江玉出來的一刻開始,紀沅就已經感知到了。

只是他這一套拳法正打到暢酣淋漓之處,半路停不下來,索性就當著江玉的面將後半套打完。

江玉是萬萬沒想到,紀沅還會拳法,並且打得還不爛,雖然身材有些叫人一言難盡,但是動作行雲流水,一開始還是慢慢的起勢,到後來,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流暢,拳拳生風,勢如破竹,幾乎都快出幻影了。

一套打完,江玉忍不住拍手叫好:“厲害啊!朋友!看不出來你還有這絕活!”

紀沅用毛巾擦了把汗,活動了一下身體,舒了口氣,心中吐槽:這具身體果然還是不行啊……比前世的自己差了好多。否則剛才打拳的時候帶出來的勁風,裹上內力,是可以將假山擊碎的。

嗯,還是要加強鍛煉,雖然這個世界沒有武功,但是我也不能疏於練習,還是按照前世的作息來……

江玉卻不知道他內心的想法,在他看來,紀沅剛剛展現出來的那一套拳法,就不知道比那些所謂的國學大師厲害多少了,分分鍾秒殺專家啊!

他雙眼都冒光了,走到紀沅身邊:“我說,你該不會是什麽少林寺傳人吧?!”

少林寺?

聽起來像是一個寺廟的名字,和護國寺差不多吧。

紀沅搖頭:“你想多了。我只是自己打著鍛煉身體。”

這叫鍛煉身體……江玉怎舌,這都能直接去參加國際比武大會了吧。

他對紀沅的來歷是越來越好奇了,隻覺得了解的越多,紀沅身上的謎團就越多。

他到底是什麽人?看上去氣質出塵,可是卻身無分文。明明會這麽厲害的拳法,身材卻圓圓滾滾。真是一個謎一樣的男人……我該不會撿了個什麽身懷超能力的人吧?難道我是男主角?那我也應該撿回一個異次元少女啊……

江玉好奇道:“你剛才打的是什麽拳法?看上去很眼熟。”

紀沅咬了一口紅薯,準備把它當做早飯,隨口答道:“付家拳。”

反正這個時代也不會有人知道這套拳法,他也無所謂隱瞞。

——付家拳,他師父付將軍在家閑得無視琢磨出來的一套拳法,招式多變、運用靈活,講究拳法詭變,以柔克剛,打發隨性散漫,招招致命,擅發寸勁。

紀沅在將軍府的時候,是跟著師父邊研究邊學,師徒倆見招拆招,愣是弄了一套拳法出來。

他還能記得,師父在柳樹下吹噓這套拳法定能名垂千古,被師娘揪著耳朵扯去吃飯,小小的紀沅跟在師父後面,跑的搖搖擺擺,一步一個腳印,附和著付將軍的胡言亂語。

一晃眼,都這麽多年了,紀沅回過神,心口悵然若失。

自己穿越到了幾百年後,如果能將付家拳發揚光大,是否也能算完成了師父的遺願,讓這套拳法名垂千古呢?紀沅天馬行空的思考。

誰知,江玉卻接話:“你還練付家拳啊?”

紀沅聽出他話中有話,內心有些驚訝,但是面上不露神情,問道:“你知道這個拳法?”

江玉道:“你別太小看我了,我雖然不怎麽懂這些武術之類的,但付家拳這麽有名,跟它相關的武打電影都拍了一二三四部了,我怎麽會不知道。不就是大周朝付將軍創造的拳法嗎。”

他繼續說:“不過,聽說真正的付家拳的拳譜在一百多年前的戰爭中就消失了,現在國內的武學宗師練得付家拳,都是九幾年武術界泰鬥楊老師從港市那邊拍賣會高價收購的殘本,隨著近代的幾十年發展,又雜糅了空手道、跆拳道、散打、柔道的許多技巧在裡面,因此現在的付家拳更多的是以剛為主,柔的沒見過幾個了。”

紀沅若有所思的聽著,江玉話題一轉,他之前帶過的藝人也參與過一部關於解構付家拳歷史的電影,在現場也見過目前國內把付家拳發揚的最好的武館老師。

那位老師在影片現場指導演員打過付家拳,只不過他的付家拳,比起自己剛才看的紀沅打的付家拳,仿佛差了點兒什麽味道……

就好像,武館老師寫的是一首殘缺的古詩。

而紀沅把這首殘缺的古詩被補全了。

雖然眾人沒有品讀過這首詩原來的模樣,但是你的直覺告訴你,這首古詩原來的模樣就是這樣的。

江玉已經不再感歎紀沅的神奇技能了,經過短短一天的相處,紀沅就是接下來告訴他,他會輕功水上漂,江玉都不會驚訝的。

他繼續好奇:“紀沅,你的拳法是跟誰學的啊,還真有兩下子,我看比別人的付家拳打的都好。看上去還真有幾百年前那味兒!”

紀沅在心裡默默接話:跟付將軍學的,當然有幾百年前的味道,因為這套拳法就是我在幾百年前學的。

怕說出來嚇到江玉,紀沅隨口一答:“忘記了。”

江玉是個娛樂圈裡摸爬打滾的人精,一聽紀沅的意思,就是不想告訴他。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的,所以江玉也不追問,岔開了話題:“謝謝你的早餐,明天換我請。”

紀沅:……不必,其實這是感謝你收留我的住宿費。

不過看到江玉願意主動請他吃飯,手上沒幾塊錢的皇帝陛下裝模作樣糾結了一下,勉強答應了。

皇帝陛下的蹭飯怎麽能叫蹭飯,那叫賞臉……

紀沅淡定地想道。

他不知道,江玉心中已經閃現了好幾個念頭。

自從資金被公司凍結之後,江玉就不止一次動過想要出來單乾的念頭,之前是礙於公司的高層跟自己關系好,他不好意思主動提出來,畢竟當年高層領導是一路把他提拔上來的。

現在跟高層鬧掰了,江玉又打起了開藝人經紀工作室的主意。

鬼使神差,江玉的目光放到了紀沅身上。

此時,紀沅已經打完了拳法,用過一些早飯之後,準備出門辦事。

江玉的腦海裡閃過紀沅神秘莫測的氣質,以及行雲流水的武術,心中起了惜才之心。

如果紀沅真的能減肥成功,那他是不是可以帶著紀沅去試試看拍戲?

江玉眼光毒辣,一看紀沅就知道此人美是美在骨,瘦下來絕對不會比任何一個明星差,這份氣質在娛樂圈是獨一無二的,生來就注定不凡,天生適合站在聚光燈下,受萬人愛慕,只是……

只是當明星,光是漂亮還不夠,還得有實力。

江玉之所以能成為王牌經紀人,正是因為他手下的個個藝人都是有真才實學的。

紀沅就算是瘦下來了,要是沒有演技怎麽辦?演技這東西雖然可以後天培養,但是天賦和靈氣才是演員的靈魂。

江玉想著想著就搖頭,忍不住吐槽自己:想什麽呢。先不說紀沅還沒瘦下來,就是瘦下來,又有演戲天賦,人家也沒說想進娛樂圈啊。

他看著紀沅的身影,繼續否定自己,況且減肥這事兒說來簡單,行動是一回事,能不能瘦下來又是另外一回事,紀沅未必能堅持下來,自己還是別想太多了。

紀沅渾然不知江玉糾結了什麽,他折返回房間,帶上自己的綠色卡片——昨晚經過詢問,得知這小卡片叫做銀行卡,是用來取錢的。

以及江玉給他買的新……老年手機。

牌子是諾基亞的。

原本是要買蘋果機的,但是考慮到紀沅對現代通訊設備近乎空白的知識,江玉思來想去,還是給紀元買了個老年機,使用方便,按鍵超大,保證簡單,只是功能不夠齊全。

不過,紀沅到沒露出不快,反正他對這小盒子興趣不大,只要能夠聯系到江玉就行。

把老年機和銀行卡一塊兒放在口袋裡,紀沅準備去銀行裡查一下原主還有多少存款。

江玉住的小區很高檔,周圍的配套設施也很齊全。

出門就是農業銀行,紀沅先站在馬路邊上,觀察了一會兒來往的行人,看清楚他們是如何進門,如何操作之後,才淡定的走進銀行。

取錢的地方是個小小的ATM機,外罩一扇玻璃門,隔絕了紀沅和裡面的人。

導致紀沅無法觀察到現代人是怎麽取錢的,前一個人出來之後,紀沅還沒來得及學會,不過考慮到裡面是個密閉的空間,而自己身後也沒有等待的行人,紀沅放心地進去,打算走一步是一步,在裡面研究一會兒。

他就不信,他一個大周朝的皇帝,統一天下的事情都能做得,還會取不了錢?

剛進去,頭頂就響起了一個女聲:“您好,請確認周邊環境是否安全……”

紀沅被她小小的嚇了一跳,略感新奇:這是人藏在哪裡發出的聲音?難道是在這個大盒子後面嗎?原來這個世界的櫃台這麽奇怪……不過,倒是挺謹慎的。

紀沅認真的檢查了一遍自己周圍是否安全之後,對著ATM機回復了一句:“安全。”

空氣中靜默了幾秒。

ATM機:……

紀沅:……

五秒後,紀沅遲疑著又說了一遍:“我說……安全,是安全的。”

ATM機沒有感情的語音提示繼續響起:“請插入您的銀行卡。”

紀沅:……

半分鍾之後,皇帝陛下終於意識到自己鬧了怎麽一個大笑話。

他瞬間就想明白了,這個女聲是和手機一樣的,並不是真人,而是所謂的機器。

也就是說,他剛才就像是對著石頭自言自語。

紀沅的臉微微泛紅,羞恥的揉了揉臉頰,心中默默吐槽:還好在密閉的空間內,沒有人看到自己蠢樣。

他呼了口氣,按照提示,摸索著插入銀行卡。

接下來的操作就方便多了,和操作手機差不多,紀沅上手很快,同時也了解到了自己目前還有多少存款。

卡中還剩下四千三百塊。

現金原本有一百二十,買了泡麵和早餐花掉了九塊錢,現在還有一百一十一塊。

總共加起來不到五千。

紀沅無奈地看著這些數字,無比唏噓:孤真的好窮啊……

 

第10章 小出風頭

從銀行出來,紀沅順道去了一趟醫院。

他昨晚上給自己的身體做了個簡單的檢查,身體素質極差無比,而且還伴隨著貧血、體虛、心悸的問題。更別說原主的五髒六腑了,肝、膽、心肺包括呼吸系統都不健康。

而且似乎還有中毒之兆,毒素未清,脾胃虛弱,運化失常,氣血生化無源。加上昨日他又吹了風,《內經·風論》中有言風為百病之長,風者,善行而數變,使形體大變,日漸虧空[1]。

紀沅昨晚一邊診脈一邊皺眉,覺得這具身體要是明天死了都不會意外。

於是,他昨晚就做了個決定,必然要去醫院裡檢查一下,順道開一些調理的中藥——這具身體大毛病沒有,就是小毛病多如牛毛,紀沅目前手頭上的錢也只夠用來調理,其余的只能擇日再議。

哎,這就是沒錢的煩惱。

皇帝陛下邊走邊歎息,前世國庫就是自己的私人小金庫,他還沒嘗過貧窮的滋味兒。

大人,時代變了——他的腦子裡忽然冒出這麽一句,可能是原主的記憶。

紀沅無奈地笑了一下。

搭乘交通工具的時候,他也按照觀察出來的經驗,有驚無險的上了地鐵。

地鐵上空位不多,紀沅找了一個看上去挺空的角落站著,正值盛夏,空氣中彌漫著汗味和奇怪的異味,紀沅身上也汗如雨下。

他不是一個愛出汗的體質,只是原主這身體實在圓的過分,天氣一熱,走兩步就容易氣喘,還容易出汗。

看著玻璃中倒映著自己的身體,皇帝陛下難得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心中減肥的欲望就更加堅定,兩個月……不,最好一個月之內就能瘦下來。

地鐵開了五站,到了市醫院下車。

紀沅是唯一一個在地鐵上沒有看手機,而是專注得觀察無聊廣告的乘客,不但觀察無聊的廣告,還自己觀察了玻璃門、扶手、電燈泡,看的津津有味。

下車時,他還戀戀不舍,決定等自己手頭寬裕了,一定要去買一些文獻來閱讀,好好研究一些現代的工具。

紀沅對醫院沒有概念,只是早上的時候詢問了江玉,江玉就把離家裡最近的一家三甲醫院告訴他:建京中醫大學附屬醫院。

醫院門口車來車往,紀沅頂著大太陽走進去,掀開大門厚重的塑料門簾,醫院特有的消毒水氣味和空調風吹拂在臉上,涼爽的感覺撲面而來,紀沅愜意的眯了一下眼睛,作為一個前封建帝國集權資本主義皇帝陛下,發出了很沒有骨氣且真心實意地感慨:社會主義真是好啊。

他在通風口下站了會兒,當然,紀沅在心中義正言辭的表示,嗯,我絕不是為了蹭空調,我是為了觀察現代人是怎麽看病的。

直到身上的暑氣消散了,紀沅才根據自己觀察總結的經驗,來到掛號窗口,在護士的指導下掛上了中醫內科。

周六醫院看病的人特別多,紀沅一大早就來了,號碼也排到了中午。

失去了特權和太醫院的皇帝陛下不得不跟平民百姓一樣,找了一個地方坐著,靜靜等待著醫生叫號。

不過,別人的坐著是坐著,紀沅的坐著卻是在冥想,氣沉丹田之後,讓內力漸漸地在經脈中循環,約循環了三個大周天,顯示屏上的號碼終於叫到了自己。

為他診斷的中醫看上去約莫四十歲左右,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中醫都是越老越吃香的。

紀沅坐下後,先是等醫生診脈詢問,問完後,他在事無巨細地把自己身體出現了什麽症狀一一報出,甚至連自己需要的一些中草藥都能說出一二,以至於醫生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小夥子,你學過中醫啊?”

紀沅說出來的許多詞語都比較專業,除非入行,否則普通人是不知道的。

要不是他剛來這個世界,沒什麽渠道去買藥材,不然他都不願意花這些閑錢來醫院看病,他自己給自己開幾幅方子便煮來吃了,保證藥到病除。

想起前世自己跟著師娘學醫的幾年,他點頭:“略懂一些皮毛。”

醫生一邊給他開單子,一邊感慨:“像你們這樣的年輕人,學中醫的是越來越少了,現在的人都去學西醫了。”

紀沅笑而不語,倒不是他故作高深,而是他不了解西醫,怕自己多說多錯,鬧出笑話。

醫生在電腦上飛快的輸入著中草藥的名字以及分量,分別對應著紀沅身體上的各種問題,只是,紀沅盯著電腦屏幕,卻越看,眉頭皺的越緊。

斟酌片刻後,紀沅終於指了指電腦屏幕,彬彬有禮道:“老先生,我脾胃有虛,脾胃者土也,土雖喜燥,可是太燥會讓草木枯槁,土雖喜潤,可是太濕會讓草木濕爛,最好是補滋潤之劑,甘味是補脾胃之主味,應當用甘草才對,為何這裡卻用這味?[2]”

醫生頓了一下,像是沒注意到這點,盯著電腦屏幕微微發愣,然後思考片刻,自言自語:“你說的有點兒道理……”

開了口之後,紀沅索性也不客氣了,直接將醫生開出來的四個方子全都做了微小的調整,無非是加一些藥材,減一些用量。

畢竟是調理自己的身體,他必然是十分上心的。

醫生開出來的方子其實是沒有問題的,只是在用藥上面過於平凡,不功不過,就是吃了效果也不大。

且紀沅發現,醫生所用的中醫方子許多是不完整的,少了這幾位藥材後也不會有特別大的影響,只是若加了這幾味藥材,方子立刻就完整了,並且見效更快,更穩。

甚至,紀沅覺得有幾個方子還挺眼熟的,像是他師娘常用的診治手段。

醫生被紀沅身上獨有的一種領導氣質給折服,聽著紀沅淡然卻穩重的聲音,不自覺地就按照他的命令去做。

並且每每改動一點方子,他心裡對這個年輕人的佩服就多了一些。

這、改完之後,整個方子都變得清晰起來,原本殘缺的古方也被補全了,醫生心中掀起一股驚濤駭浪,嘖嘖感慨後生可畏。

順便忍不住想:他這麽年輕,應該還在哪裡讀大學吧?不知道畢業之後準備去什麽醫院實習,這樣的人才,要是能到我院就太好了。

紀沅修修改改完幾個方子後拿到手上,跟醫生打了聲招呼走下樓了。

醫生回過神的時候,紀沅已經沒有了人影。

他“哎呀”一聲,懊悔道:“剛剛應該問問他的學校的!”

不過,還好他修改過的方子還在電腦上,醫生沒敢耽誤,他行醫十幾年,好歹也是個專家醫生,自然明白紀沅改的這些地方有多麽的重要,他立刻將這個方子發給了院長。

果然,半個小時之後,院長就親自打電話過來,要他拿著藥方到十二樓辦公室一趟。

醫生不敢耽擱,囑咐了護士將自己的科室掛上了停診的牌子後,立刻拿著放在到了十二樓,推開辦公室,發現除了院長之外,副院長也在,除此之外,辦公室還有一個滿頭白發、氣質超然的老者。

醫生瞪大眼睛,差點兒失聲,壓著顫抖的聲線道:“張老先生!”

白發老人正是中醫界的北鬥泰山、國內目前最有名的中醫奇才張楷老先生,社會地位極高,鼎鼎大名無人不知。同時,他也是院長的恩師,建京中醫大學的名譽教授。

還有一層隱秘的關系不為外人知道的,便是張楷其實是院長的小叔叔,這也是這位北鬥泰山出現在院長辦公室的原因。

“聽說今天院裡來了個年輕人,把《陳康雜論》上的古方給補全了?”

一句話,把醫生給問懵了。

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張老先生所指的年輕人,應該就是剛才找自己問診的那人,《陳康雜論》則是古代中醫學的五大經典著作之一,是周朝太醫院之首陳康陳太醫所著,乃是他一生的心血,也奠定了中醫的理論基礎。

只可惜,《陳康雜論》在周朝覆滅後兩百年就因為一場文化災難徹底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中,陳康的後人又經過幾百年的搜集,勉強把民間搜集到的所有殘頁拚在一起,成了殘本。

八幾年的時候《陳康雜論》才真正的問世,短短幾十年,已經在中醫界佔據了不可取代的重要地位。

這還僅僅是殘本而已。

可見,出現了一個能補完《陳康雜論》的年輕人是多麽可怕的是一件事。

不亞於恐龍重新出現在地球。

醫生原本以為那年輕人只是天資聰穎,在《陳康雜論》的方子上稍作修改,讓方子比之前更加完善一些。

誰知道,他、他竟然是補全了《陳康雜論》!

天,醫生心跳快的不正常,他剛才是面對了一個什麽樣的怪物?!

等等,能補全《陳康雜論》的人來找自己看病,醫生的腳步瞬間就有些飄了……

院長急切道:“那個年輕人還在嗎?”

醫生一拍腦門:“哎呀,走了都快大半個小時了!”

話音剛落下,院長、副院長,以及張老先生的臉上都露出了遺憾的神色,特別是張老先生,一向穩重的他少有的焦灼起來,心裡排山倒海:若是這個年輕人真的能補全《陳康雜論》,這將是一件改變歷史的事情!

想到這一點,張老先生擲地有聲,命令道:“一定要找到這個人,不管用什麽代價!”

副院長靈機一動:“老先生,我想起來了,他既然是來醫院看病的,一定有聯系方式。”

“對,對!有的,就在我的電腦上!”醫生猛地想起,那年輕人的記錄還在電腦上呢!

“還等什麽,走,現在就去看!”張老先生大喜過望,語氣也忍不住欣喜一些,五官舒展,看上去更精神了。

直到五分鍾之後,幾位中醫界都赫赫有名的專家、大能、泰山北鬥,圍著電腦上的病歷資料沉默了。

病歷卡上的照片沒有,隻填寫了姓名、年齡、婚姻和……聯系方式。

姓名:紀沅

年齡:29

婚姻:已婚

聯系手機:諾基亞

四人同時沉默:????

這、聯系手機什麽鬼?手機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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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總裁文里當極品男配》by 三千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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