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商業街的早晨,平靜且繁榮。

 

滿是高樓大廈的街區内,能看到一棟有些突兀的兩層建築,紅瓦白牆,看起來像是一棟精緻的小别墅。不過房子的一層是裝着玻璃櫥窗的鋪面,挂着一個“清閑驿站”的店招牌,二層才是店老闆居住的地方,還帶着一個種着花的小陽台。

 

雖然叫驿站,但透過幹淨的玻璃櫥窗可以發現那隻是一家規模不大的雜貨店。

 

這家店出現在新月街這樣的商業中心,其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對面五星級酒店的泊車員剛打了個呵欠,就看到一個年輕男人拿着兩張紙從“清閑驿站”走了出來,白襯衫牛仔褲,細框眼鏡下的面容精緻而秀雅,雖然嘴角輕揚,神情卻略顯慵懶淡漠。

 

“白老闆,早上好!”泊車員隔着一條街和對面“清閑驿站”的店老闆打了聲招呼。

 

雖然開在星級酒店和各種高級餐廳中的雜貨店很奇怪,但沒有誰會讨厭長相惹眼細腰長腿的美人,“清閑驿站”的白老闆就是這樣,而且他笑起來的時候更好看,甚至讓人看到他身周出現鮮花盛開的幻覺。

 

“早上好。”白青弦對泊車員笑了笑,鼻梁上的平光鏡能讓他看起來更加儒雅随和。

 

“清閑驿站”店門左右玻璃櫥窗前還有圍着小栅欄的花圃,一邊種了番茄,一邊種了黃瓜,也就白青弦仗着腿長,輕松把其中一張紙貼在了櫥窗醒目的位置。

 

一個背着包,比白青弦還高的青年從“清閑驿站”門口經過,看了一眼剛貼上櫥窗的那張紙,停下腳步:“請問,這裏招店員嗎?”

 

剛貼上招聘啓事的白青弦回頭看了一眼對方出衆的五官和身高,眼鏡後神色一黯,但很快就眯眼笑道:“隔壁網紅餐廳的工資是我這裏的兩倍。”

 

“他們不招臨時工。”對方表情有些腼腆,“我需要工作,但因爲還在讀書,就想試着找一份臨時的工作。我這個學期課業不重,所以周六周日和每天下午都可以上班。”

 

白青弦盯着對方看的時候,對方也下意識看着白青弦,看着看着就開始耳朵泛紅,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

 

“我店裏的事情不多,招個臨時工也不是不可以。”

 

“我叫秦商,是Z大的學生。”對方馬上就露出了滿是期待的表情,“今天是周六,我随時可以上班。”

 

白青弦很少見到這麽喜歡工作的人,于是将手裏剩下的那張紙交給秦商:“你的第一個工作就是把我剛貼上去的招聘啓事摘下來,然後再把這張紙貼上去。完成後就到店裏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家店的情況。”

 

“好!”

 

秦商下意識看了一眼手中那張紙上的内容,原本充滿期待的表情一凝——

 

「世界末日将至,揮淚甩賣,本店所有商品一律9.99折。」

 

一時間竟讓人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吐槽。

 

白青弦當然注意到了新店員的表情變化,嘴角揚起:“很奇怪嗎?”

 

“不,我有一些同學也相信世界末日。”秦商連忙搖頭,“他們甚至成立了一個社團。”

 

白青弦隻是笑了笑,帶新店員走進“清閑驿站”。整個“清閑驿站”的布置非常簡單,靠西牆的大貨架和四個普通貨架上擺滿了商品,東牆邊放着一個飲料櫃和一個冰櫃。

 

通往二樓白青弦住處的樓梯在北邊,樓梯下方是收賬的櫃台和倉庫門。

 

第一次走進“清閑驿站”的秦商發現飲料櫃裏一大半都标注着醒目的“低卡路裏”甚至“零卡路裏”,西牆的大貨架上更是擺滿了各種牌子和價格的礦泉水。

 

“街對面有好幾家星級酒店,酒店的客人經常會來買水。”白青弦将店裏的燈全部打開,“再加上隔壁還有好幾家網紅餐廳,礦泉水、低卡飲料和乳酸菌的銷路好極了。”

 

“是因爲那些餐廳的飲料很貴?”

 

白青弦搖了搖頭:“是因爲很多吃完大餐後悔的人會想要喝水加速身體代謝。”

 

“……”

 

“如果有客人想買洗漱用品,就推薦他們這些包裝精緻的旅行禮盒。”白青弦指了指某個貨架,“這條街上有三家星級酒店因爲環保原因不提供洗漱用品,感謝他們至今還沒把這一點寫進注意事項。”

 

雖然白青弦說得很有道理,但秦商考慮到這家店的地理位置和租金,覺得除非這家店是眼前這個好看青年自己的産業,否則肯定是入不敷出。

 

“老闆,我還不知道您姓什麽。”

 

“白,白色的白。”白青弦看着秦商笑的時候,鏡片後的雙眼卻并沒有什麽笑意,“白青弦。”

 

“清閑?是這家店的名字?”秦商暗念着“白清閑”這個名字,又看了看眼前的年輕老闆,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是啊。”白青弦卻不否認,還帶着秦商走到西牆的貨架旁,笑着介紹說,“這是我們店裏的另一位成員——發财樹先生。”

 

秦商看到的是一棵高得可以觸碰天花闆的大盆栽。那交纏的枝幹看起來确實像發财樹,不過盆栽的枝葉上系了很多紅色的許願綢帶,還挂了一些“招财進寶”和“恭喜發财”的飾品,就連發财樹周圍的地上堆着金元寶模樣的抱枕,看起來像聖誕樹那樣花枝招展。

 

白青弦很有自信地說:“發财樹先生是一棵真正的發财樹,隻要有他在,我們小店一定會财源滾滾。”

 

秦商看了看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再看看空蕩蕩的“清閑驿站”,對白老闆的話并沒有什麽信心。明明是商業街最繁忙的周末,店裏卻至今一個客人都沒有。

 

“拜托了。”白青弦卻認真對角落裏的“發财樹”行了拱手禮。

 

“發财樹”輕輕抖了抖葉子,似乎想說些什麽,又因爲是一棵樹而說不出來。

 

秦商努力将視線從花枝招展的發财樹上移開:“老闆,接下來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白青弦想了想,又把秦商帶到了店門口,指着門口處那塊印着“歡迎光臨”四個字的紅色迎客毯說:“這塊地毯還是隔壁餐廳淘汰下來送我的,看起來确實有些陳舊,但如果想要買新的就得去兩公裏外的那家超市。”

 

“我明白了。”秦商也知道這附近多的是餐廳和美食店,但租金太貴又沒有居民區,所以除了“清閑驿站”外沒有什麽超市。

 

拿着白青弦給的超市卡,秦商加快腳步也花了二十分鍾才找到最近的超市,買到白青弦想要的迎客毯後又花了二十分鍾回到“清閑驿站”。

 

剛走到門口,秦商就看到店門口有幾個打扮和姿勢流裏流氣的青年,這些看起來像混混的家夥手裏都拿着從店裏買的雪糕,雖然光顧了“清閑驿站”的生意,現在卻或蹲或站地堵在店門口,一邊大聲談笑一邊任由融化的雪糕滴落在店門口那張舊的迎客毯上。

 

一些本來想要走進店裏的人,在看到那些混混的架勢之後都紛紛避開。

 

“各位,像這樣堵住店門的話……”白青弦的身影出現在那些混混身後,依舊是嘴角輕揚面露笑容,“其他客人就不能進來了。”

 

“喂!難道我們就不是客人了嗎?小白臉,你那種語氣瞧不起誰呢?除了那張臉,你還有什麽地方長得比你爺爺我壯?啧,你以爲你是誰?”其中一個長得最高壯的混混直接出言挑釁。

 

秦商正準備走過去解圍,卻發現白青弦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整個人周圍的空氣都突然冷了下來。

 

“我是誰?”白青弦摘下鼻梁上的平光眼鏡,看向那些混混的眼神裏充斥着冷意,“呵呵。”

 

混混們馬上全部都警戒地站起身來。

 

白青弦此刻的表情是秦商難以想象的肅穆,他眼神深沉且一字一頓極其認真地說:“十萬年前我和魔頭無殇大戰三千回合,天地裂變,日月失色,最終耗盡全身修爲才将那個魔頭鎮壓在神棺之中,你們說我是誰?”

 

混混:“……”

 

秦商:“?”

 

“順便一提。”白青玄重新戴好眼鏡,嘴角勾起,指了指混混們腳下被糟蹋了的迎客毯,“那具神棺我一直随身帶着,此時此刻就埋在這塊被你們糟蹋了的‘歡迎光臨’迎客毯下面。”

 

混混們和秦商下意識看了一眼那髒髒舊舊還帶着雪糕漬的迎客毯,上面那“歡迎光臨”四個字都已經有些褪色,那玩意兒下面埋着那啥啥魔頭?

 

反應過來後,覺得被戲耍的混混們頓時開始掏出口袋裏藏着的各種水果刀:“你……”

 

“咳咳。”秦商适時地走過去,輕咳一聲示意自己的存在。

 

那些混混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在發現站在他們身後的是秦商後,竟然大喊了一聲然後撒腿就逃——

 

“快跑,是上次那個小子!”

 

“真是可惜,差一點那些家夥就被我的胡話吓跑了。”白青弦卻是一臉認真地惋惜着,還看着地上那塊迎客毯歎了口氣,似乎完全意識到了自己剛才那番言論荒唐到商業街的小學生都不會相信,甚至看起來像是晚來了幾年的中二病。

 

白青弦再擡起頭來看秦商的時候,鼻梁上的眼鏡有些下滑,一直被眼鏡遮住的眉眼有着和之前儒雅溫和不同的疏冷精緻,讓站在他對面的秦商不禁心跳加速。

 

“他們好像很怕你?”

 

“我算是半個練家子,之前看見他們欺負孩子的時候忍不住出過手,隻是這樣而已。”秦商連忙解釋,生怕白老闆也把他想象成什麽大魔頭,說着還把新買的大紅色迎客毯交給白青弦。

 

嶄新的迎客毯喜氣洋洋,角落裏還有兩隻圓滾滾的金色卡通豬。

 

白青弦立刻讓秦商把那塊被“糟蹋”了的迎客毯丢去附近垃圾分類的巷子,然後蹲下身認認真真地将新的毯子在店門口鋪好,又在毯子上輕輕拍了拍:“世界末日之前,又得委屈你一段時間了。”

 

迎客毯下一片平靜,沒有任何動靜。

 

倒是店内角落裏那棵“發财樹”莫名抖了抖葉子。

 

作者有話要說: 隔壁寫到自閉,開個腿肉//文換一下腦子。

 

 

第2章

 

“秦商,你找到打工的地方了嗎?”

 

周日一大早,秦商從Z大宿舍走出來的時候,就迎面遇到了知道他在找工作的朋友,于是點了點頭:“在商業街那裏,離學校很近。”

 

“那邊有很多很貴的餐廳吧?你小子說不定會遇到不少美女。”男同學一臉羨慕地拍了拍秦商的肩膀。

 

“我打工的地方不是餐廳,平時沒什麽人,店裏隻有我和老闆,男的。”秦商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我得盡快趕過去了。”

 

那男同學轉而露出同情的表情:“現在學生找臨時的工作确實不容易,但天天在店裏和那種大叔大眼瞪小眼也太慘了一點吧?”

 

秦商笑了笑和對方道别,并沒有解釋什麽。

 

但想到“清閑驿站”的那位白老闆,他怎麽都不可能把“大叔”這兩個字和對方聯系在一起。秦商自認不是一個看重皮相的人,但他必須承認白青弦是不折不扣的美人,甚至在秦商見過的人中也沒有比白老闆長得更好看的。

 

所以就算天天在“清閑驿站”和白青弦大眼瞪小眼,秦商也絕對不覺得自己慘。

 

隻是這些并不需要向别人解釋太多。

 

秦商走到商業街的時候是上午八點左右,比白青弦昨天說的營業時間稍微早一些,不過商業街兩邊的人行道已經人來人往,很多網紅餐廳外面排着的隊伍可能會一直存在到晚上結束營業。

 

再加上今天天氣不錯,中午的時候可能會出大太陽,秦商預感“清閑驿站”的飲料櫃會迎來不錯的生意。

 

手裏的手機突然振動,秦商拿起來就看到他們的班級通訊群裏有誰發了一張新聞截圖,好像是哪個地方的植物學家發現了一種新的植物。

 

然後通訊群裏就有人發言:「光這個月就發現了十七八種吧?這是怎麽了?」

 

秦商自認植物方面的事情和他沒有半點關系,所以就直接關掉了群聊。雖然秦商到的時間比開業時間早,但“清閑驿站”的店門已經開了,白青弦正站在他精心照顧的那叢西紅柿旁低頭看着手機,隔壁網紅餐廳的等座隊伍裏很多雙眼睛有意無意地看着他,不分性别男女都有。

 

“老闆。”

 

聽到秦商的聲音,正看着手機屏幕的白青弦擡起頭露出一貫的笑容:“早,一切安好?”

 

那一刻,整個世界的時間流逝似乎都變慢了一些。

 

還沒等秦商回答,白青弦就把拿着的手機遞給他,叮囑道:“幫我看着這個通訊群,有人給我發消息就告訴我,我去看看煲的粥怎麽樣了。”

 

秦商就這麽拿着白青弦的手機,雖然有自家老闆的叮囑,但并沒有細看屏幕上的内容。一直到白青弦的手機震了一下,秦商才拿着手機走進店裏:“老闆,有人發消息過來。”

 

“幫我念一下。”白青弦剛剛打開煲粥的電飯煲,雞肉的香味瞬間散開,就連角落裏那棵“發财樹”的枝葉都微不可查地抖了抖。

 

秦商隻能看了眼白青弦的手機屏幕,然後有些不解地轉述:“對方說植物學家又在城市裏發現了一種未知植物,而且那種植物很可能帶有毒性。”

 

這條消息和之前秦商在班級通訊群裏看到的新聞截圖差不多,隻是多了一些細節。比如這些從未被人記錄的植物都是在城市裏被發現的,而且可能有毒。

 

秦商免不得看到了白青弦聊天的那個通訊群的名字——世界末日讨論組。

 

秦商又想到了昨天貼到店外的那張“世界末日揮淚甩賣”的促銷單,終于忍不住出聲詢問,“老闆,您真的相信會有世界末日?”

 

白青弦眼神别有意味地看過來:“正是因爲這個世界即将崩潰,我才會出現在這裏。”

 

沒等秦商轉過彎來,白青弦又馬上眯眼一笑:“開玩笑的。”

 

“……”

 

白青弦用眼神示意秦商看向店的玻璃櫥窗外,周末商業街的氛圍越發熱鬧,人來人往說說笑笑間似乎能顯現出這個世界的生命力:“畢竟你可以看見這個世界現在平和而充滿生機,雖然有人覺得在餐廳門口排幾個小時的隊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但不可否認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享受當下。”

 

在其他人眼中,商業街的周末隻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天,恐怕很難理解白青弦這樣一個小小的雜貨店老闆究竟在感慨些什麽。

 

“但也許……”白青弦看向櫥窗外的眼神突然沉了下來,“隻是也許,某個時候的某個角落裏會有一顆不安的種子生根發芽,然後默默擴散開。”

 

“喝粥嗎?”白老闆不知道什麽時候拿出了兩個幹淨的白瓷碗,給自己和秦商一人盛了一碗,表情笑容依舊,就好像剛才說的話隻是秦商單方面幻聽了一樣。

 

秦商本來想要客氣的婉拒,但白青弦遞過來的粥僅憑味道就能勾人,下一秒他的肚子就“咕”的響了一聲。

 

“謝謝。”于是秦商耳朵有些紅地接過粥碗,并且轉移話題問,“老闆,您是覺得那些突然出現的未知植物就是不安的種子。”

 

“不知道。”白青弦這一次的答案卻意外地直接,端着雞肉粥在角落“發财樹”旁邊的休息軟椅上坐下後,還示意秦商端好碗坐到櫃台後去,然後喝了口粥才繼續說,“世界崩壞的方式有很多種,我哪裏知道這一次會是什麽?”

 

秦商注意到了白青弦話中的“這一次”,難道還有上一次和下一次?

 

一口粥入口,秦商拿着勺子的手頓了頓。雖然他不是什麽美食家,但怎麽說也吃了二十多年飯,去過不少飯店餐廳,但這碗簡單雞肉粥的味道卻能夠在一瞬間讓秦商感到驚豔。

 

因爲不知道怎麽評價,秦商隻能說這碗粥很好喝,完全不像是櫃台上那個普通電飯煲煮出來的東西,一時間有些感慨自己面對一碗粥竟然詞窮。

 

想着,秦商又是幾勺粥入口。

 

“清閑驿站”裏還沒有什麽客人,是名副其實的清閑時候,再加上手裏的一碗粥,店裏坐着的兩個人關系似乎漸漸拉近了一些。

 

白青弦煮粥主要就是爲了品嘗,自然要煮得好吃,他正感覺着今天的粥和昨天比有什麽進步的時候,就聽見秦商像閑聊那樣問了一句。

 

“會有哪些情況?”

 

白青弦想了想,雙腿疊着靠在軟椅上,端着粥說:“這可不是簡單能說清楚的問題,一般人最先想到的可能是大地震、海嘯、全球變暖或者冰河世紀之類,還有電影裏經常出現的喪屍病毒和外星人入侵等等。如果一個世界想要突然崩潰,它根本不可能讓你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也許會有天火突然沖天而降,也許遠方的一隻蝴蝶扇動翅膀就能改變全人類的命運……”

 

“所以當事情發生的時候,整個世界都将全無準備。”

 

白青弦說話的時候,注意到秦商正帶着複雜的表情看向他。這種表情白青弦并不陌生,畢竟他每次說這些“胡話”的時候,身邊的人總會露出類似的神情。

 

“對了,爲什麽會想要找一份臨時的工作?”白青弦十分熟練又十分突兀地轉移了話題。

 

秦商難免愣了一下,然後才回答說:“沒什麽,就是突然想要從家裏搬出來獨立,但隻靠獎學金的話沒辦法支持生活費學費和住宿費,就出來找打工的地方。現在有這裏給的薪水,隻要再省吃儉用一下就差不多了。”

 

秦商的話剛說完,肚子又“咕”的響了一聲。

 

“你不會是把吃早餐的錢都省下來了吧?”白青弦看了看秦商身上的穿着和腕間的手表,覺得眼前的大男孩比起經濟獨立更像是和家人鬧了别扭。

 

白青弦看着默默喝粥不說話的秦商,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并沒有繼續追問。

 

畢竟每個人都有秘密。

 

“普通人類還是離不開食物的。”白青弦想了想說,“薪水之外我會額外給你夥食的貼補,工作時間你也可以選擇在店裏用餐。”

 

看着秦商意外的表情,白青弦指了指櫃台上的電飯煲:“但隻有最簡單的夥食。”

 

“叮——”

 

還沒等秦商說什麽,挂在“清閑驿站”店門旁邊的小風鈴突然響了一下,以爲有客人到了的秦商和白青弦都向店門的方向看去。

 

推開店門走進來的客人是一個三四歲年級的小女孩,穿着白色的襯衫和紅色的背帶裙,頭上還戴着一頂紅色的小貝雷帽,稚嫩白皙的小臉粉嫩,看起來十分可愛。

 

隻是小女孩本該天真爛漫的眼神此刻卻全無焦距。

 

玻璃店門在女孩的身後緩緩關上,并沒有什麽大人跟在她的身後進來,她就這麽面無表情雙眼失神地站在那裏,一聲不吭。

 

明明店外的商業街熱鬧繁華,店内卻突然有些沉寂了下來。

 

“秦商。”白青弦從軟椅上起身走近,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小女孩,背對着自家店員說,“能再幫我去超市買點東西嗎?”

 

 

第3章

 

剛剛從門口走進來的女孩依舊雙眼無神,但卻正緩緩邁動腳步向白青弦和秦商的方向走過來。

 

擋在女孩和秦商之間的白青弦回頭看了眼自家店員,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異常,動作十分自然地将超市卡遞給秦商:“我用來煮粥的雞肉不夠,得麻煩你去超市買兩斤雞腿肉回來。”

 

“好。”秦商雖然覺得突然,但并沒有發現走進來的小顧客有什麽古怪。

 

“辛苦了。”白青弦笑了笑,語氣卻不容拒絕。

 

等秦商拿着昨天那張超市卡離開“清閑驿站”沒多久,那個戴着紅色小貝雷帽模樣很可愛的小女孩,就面無表情且眼神沒有焦距地走到了白青弦的面前。

 

白青弦放下手中的粥碗,将右手緩緩伸向眼前的小女孩。

 

“嗷嗚——”

 

小女孩卻在白青弦的手伸過來的瞬間,一口咬了上來!

 

明明隻是三四歲的樣子,但小女孩張開嘴咬過來的瞬間,白青弦分明看見了兩排尖利的牙齒,然後就站在那裏看着那個古怪的小女孩用兩排非人類的牙齒使勁啃咬着他的右手。

 

白青弦的手指修長且指節分明,白皙而看似柔弱。

 

但那兩排尖牙在他手指虎口間啃咬了很久,卻很奇怪的連個紅印都沒有留下。

 

“嗷嗚!”

 

古怪的小女孩像是生氣了一樣,伸出短短的雙手抱住了白青弦的手臂,幾乎把全身的重量壓在他的身上,然後用盡全力再次咬了上去,恨不得挂在白青弦身上扭動,想要在那好看的手上磨出個洞來!

 

但那隻看似柔弱的手,卻依舊沒有留下任何印記,倒是那小女孩用力啃咬的牙齒竟然滲出血來。

 

“嗚~”

 

女孩像是突然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一樣,雖然依舊沒什麽表情,但抿緊嘴巴的樣子透着委屈,嘴角還殘留一絲血迹。

 

也就是這個時候,白青弦伸手摘掉了小女孩一直戴着的紅色小貝雷帽,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帽子下面出現的異樣。就在小女孩柔軟的發間,有一株兩片葉子的小小芽苗出現在其中,像是直接長在女孩頭上一樣的小綠苗,在帽子被摘掉之後輕輕搖了搖,像是有些不安。

 

白青弦用指尖輕輕碰了一下那苗苗,嫩綠嫩綠的葉子竟然像有生命一樣纏上他的手指,但因爲芽苗實在太小根本沒辦法将白青弦的手指纏住。

 

伸手撫過苗苗的莖葉,白青弦拍了拍女孩的發頂:“被寄生了嗎,小家夥?”

 

“不,不是。”白青弦半眯起眼睛,蹲下身輕輕撫過小女孩的臉頰,“你根本不是人類吧?隻是拟态成了這個人類孩子的模樣?寶貝,你究竟是什麽?”

 

“咕——”

 

小女孩卻像是木頭人一樣站在那裏,肚子像之前秦商那樣響了一下。

 

“餓了?”白青弦看了看自己剛才被咬的右手,愣是沒看出有什麽好吃的地方,“既然和植物有關系,不管你是什麽都千萬别吃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也許我可以找到适合你的食物。”白青弦說着,像是對小女孩完全沒有提防一樣,繞過她向前走鎖住了“清閑驿站”的店門,然後走向櫃台旁邊的樓梯,消失在通往二樓的拐角處。

 

“嗷嗚。”

 

頭頂上的那株幼苗輕動,來曆不明的小女孩突然開始向店鋪角落裏那棵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發财樹”走去,腳步還有些跌跌撞撞。

 

可就在女孩将要靠近發财樹先生的時候,挂滿了發财和元寶裝飾的“發财樹”枝葉晃動,原本如同麻花一般纏繞着的枝幹突然向四周散開,其中一根枝幹像是有生命那樣沿着牆壁向那個小女孩竄去!

 

腳步聲從店鋪二樓傳來,白青弦的身影下一秒就出現在樓梯處。

 

「咻——」

 

聽到腳步聲的“發财樹”像是受到了驚吓一樣,所有的枝幹瞬間重新交纏擰成麻花并且恢複原樣,除了那些招财的挂飾微微晃動之外完全看不出任何異常。

 

白青弦下樓的時候手裏拿着一個精緻的白瓷瓶子,拔出瓷瓶口的木塞之後,一陣讓人心曠神怡的清香在“清閑驿站”店内蔓延開。

 

角落裏的“發财樹”晃動枝幹,原本盯着發财樹方向的那個小女孩也瞬間被吸引了一樣轉過頭來,動了動鼻子。

 

“還好當時囤了不少。”白青弦輕喃了一聲,然後走到小女孩的面前。

 

雖然小家夥依舊是雙眼無神的樣子,這會兒卻仰着頭,高高舉起小短手伸向白青弦拿着瓷瓶的手,長在頭上的苗苗都動得活潑了一些,像是知道那白瓷瓶裏的東西對她很有好處。

 

“啊,啊……”長着苗苗的小家夥似乎并不會人類的語言,隻能發出一些聽不出意思的聲音。

 

“别急,寶貝。”白青弦将手中的白瓷瓶靠近那一株綠色的小苗,然後一小滴白色如牛乳卻更加純淨的液體從瓶口滴落在苗苗嫩綠的葉片上,轉眼就被吸收不見。

 

“嗚——”小家夥舒服地閉上了眼睛,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表情的變化,一種大餐之後滿足的幸福感。不過很快小家夥又擡起頭向白青弦伸出了手,像是希望能夠得到更多白瓷瓶裏的東西。

 

但白青弦卻搖了搖頭:“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裏來的,但對幼苗來說一滴就夠了。”

 

說着白青弦就将白瓷瓶重新塞住,店裏雖然還留有香氣,但那令人沉醉的清香正在以很快的速度退去,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角落裏的“發财樹”卻在這時候用力抖了抖枝葉。

 

“發财樹先生,你可不能再喝這個了。”白青弦對着“發财樹”搖了搖頭,“身爲發财樹卻沒有招來什麽财運,也不知道是不是幼苗的時候給你喝太多了。”

 

“發财樹”的枝葉似乎耷拉了一些。

 

而旁邊長着苗苗的小家夥卻像是喝飽了似的打了個小嗝,伸出小手有些困頓地揉了揉眼睛之後,就踉踉跄跄地跑向角落裏的“發财樹”。

 

白青弦本以爲那小家夥會做些什麽,卻發現她隻是一步步走到“發财樹”旁噗通坐下,之後竟然就這麽靠着發财樹的大花盆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甚至還能聽見她輕輕的呼呼聲。

 

無奈地搖了搖頭,白青弦還是走過去抱起小家夥,然後将懷裏輕飄飄好像沒有什麽重量的小身體放在了“發财樹”旁邊的軟椅上,讓她能睡得稍微舒服一些。

 

頭上長着苗苗的小女孩身份不明,但當她在軟椅裏握着小拳頭蜷起身體的時候,看起來和普通的幼崽沒有任何區别。

 

“希望黑暗中那些不斷滋生的不安種子也能這樣可愛。”白青弦又看了看軟椅上的小家夥,這才重新打開了“清閑驿站”的店門。

 

商業街的人行道并沒有栽種樹木,少有的綠色就是那些人行道旁那些低矮的花壇。所以當太陽高高挂起的時候,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又缺少綠蔭的商業街漸漸燥熱起來,“清閑驿站”的生意也開始轉好。

 

秦商從超市回來的時候,白青弦正站在櫃台後面爲顧客結賬。

 

戴着眼鏡儒雅溫和又好看的青年笑着問男顧客:“請問還需要些什麽嗎?”

 

原本隻打算冷飲的顧客盯着白青弦發愣了一會兒,馬上從旁邊的飲料櫃又抱了五瓶水:“我,我還要這些。”

 

“好的。”白青弦臉上笑容不變,看到自家店員走進來後,就招了招手,“秦商,幫忙把雞肉放到倉庫的冰櫃裏。”

 

秦商看了一眼還在排隊的其他顧客,點頭之後就拿着買回來的雞肉繞到櫃台後面,打開倉庫的門走了進去。昨天剛得到這份工作的時候,白青弦就說過櫃台後面的門通往倉庫。

 

門一被推開,倉庫裏的燈就亮了起來。秦商第一眼看到的疊在一起的好幾箱水和飲料。再往前走幾步,就能看到藏在倉庫深處的一個小型廚房,廚房裏除了大冰櫃之外還有必備的鍋爐竈以及一些常見的小家電。

 

秦商并沒有仔細查看,隻是将買到的雞肉放進有些空蕩蕩的冰櫃。

 

“辛苦。”白青弦送走最後一個顧客,剛伸了個懶腰就看到秦商從倉庫走出來,“店裏的飲料可以随便拿。”

 

“剛才回來的時候,隔壁那條街好像出了事。”秦商看起來心事重重,“聽說是一個瘋子在那裏四處攻擊人,雖然後來被制服,但咬傷了很多人。”

 

“你确定是瘋子?”白青弦伸向手機的手頓了一下,又很快恢複自然。

 

“我看了通報的新聞,那個人被制服後看起來挺正常的,就是普通人的樣子。”秦商微微皺眉,“老闆,世界末日什麽的……隻是玩笑吧?”

 

新店員的語氣竟然變得有些不确定了。

 

白青弦也打開了手機,新聞軟件的首頁剛剛通報了一新聞,地點和事件都和秦商剛才說的一樣,裏面确實有那個四處咬人的瘋子被制服的照片。

 

照片上被抓住的人是一個看起來非常普通的中年男性,甚至還在被抓住之後露出了慌亂和迷茫的表情,看着應該和喪屍之類的怪物沒有任何關系。

 

但是……

 

白青弦注意到那張照片上,似乎有一截深綠色的藤蔓從“瘋子”的衣領處鑽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發财樹先生: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不是一顆發财樹鴨。

 

 

第4章

 

商業街的一天依舊喧鬧繁華,隻是人來人往的談笑聲中多了一些對隔壁街惡意事件的讨論。

 

不過并沒有人因此而聯想太多,隻覺得那是一個犯了病四處咬人的瘋子,并因爲沒來得及圍觀現場的情況而感到有些可惜。

 

至少白青弦在店門口打理左右兩邊“花”圃裏西紅柿和黃瓜的時候聽到了類似的對話。

 

“老闆,那個孩子還沒有醒過來。”店裏傳來秦商有些擔心的聲音,他口中指的孩子自然是被白青弦放在軟椅上,從早上一直睡到了下午的那個古怪小女孩。

 

爲了不吓到新店員,白青弦隻說那個女孩是朋友家的孩子,因爲朋友有事外出才讓孩子在店裏待一段時間。不過白青弦也沒有想到那個小家夥在嘗了一滴白瓷瓶裏的東西後竟然會一覺睡到現在。

 

“小孩子嗜睡很正常。”白青弦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對了,看到櫃台上那個信封了嗎?裏面是這個月的薪酬,還有一張超市卡,就當是這個月的員工福利。”

 

“但我才剛剛上班。”秦商的語氣裏透着困惑。

 

“什麽時候發都一樣,而且現在這筆薪水對你來說更重要吧?”白青弦知道新店員這會兒的經濟情況并不好,“而且……”

 

“而且?”

 

白青弦面帶笑容地看向秦商:“沒什麽,你也忙了一整天,可以下班了。雖然商業街的晚上也很熱鬧,但店裏的生意會變得清閑很多,我一個人留在店裏就可以。”

 

把秦商送出“清閑驿站”的時候,白青弦還是輕聲叮囑了一句:“有什麽事的話可以回店裏來。”

 

等送走秦商之後,白青弦看了一眼下方的紅色迎客毯,又看了一眼還在軟椅上睡着的小女孩和“發财樹”,幹脆拿上手機關掉店鋪出門去了。

 

天氣還沒有真正入夏,所以随着天色漸晚,周圍的氣候也開始轉涼。

 

“清閑驿站”所在的兩層小樓在林立的高樓建築中極爲惹眼,而走在商業街人行道上的白青弦也同樣很引人注目。

 

長得好看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爲白青弦走在人群裏的時候,周圍的人總會下意識避開一些,這也使得白老闆周圍出現了對于傍晚商業街來說有些不可思議的空曠地帶。

 

那種感覺,就好像白青弦和周圍的這個世界之間存在着無法突破的隔閡。

 

也就是這個時候,白青弦突然注意到站在不遠處的一個年輕人,這倒不是因爲對方一直在偷偷看他,還是因爲對方肩膀上有一株非常細小的綠苗。

 

葉片的形狀和顔色看起來和店裏的小家夥并不一樣,但存在的方式卻有些相似。

 

于是白青弦在對方又一次看過來的時候,對他微微一笑,在那個年輕人因爲意外而愣住的時候,白青弦就走過去伸手撫過對方肩膀,直接摘走了那一株綠苗。

 

整個過程不費吹灰之力,這也再次讓白青弦确定那一株綠苗和店裏那個完全不一樣。

 

在白青弦看來,店裏的那個小家夥像是一株從異世界來到這裏的植物,因爲想要融入人類的世界而拟态成了人類的樣子。

 

而眼前這個年輕人肩膀上的那一株綠苗,在被白青弦取下來之前似乎正準備将兩根細小的根須紮進年輕人的身體,甚至在被白青弦取下來之後那兩根根須都還在慌亂地晃動纏繞着。

 

像是還沒來得及控制人類身體就被白青弦阻止的寄生物!

 

“你……你好!”剛才被白青弦碰了一下肩膀的年輕人,正臉頰有些泛紅地盯着白老闆看,“我,我叫溫瑜,能不能,能不能……”

 

那年輕人的眼神,還時不時瞥一眼附近酒吧的方向。

 

白青弦卻并沒有讓對方把話說完,隻是帶着标準化的笑容說:“先生,我們的店就在附近,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看一看,今天有打折優惠的活動哦!”

 

在路上遇到突然搭讪的男男女女對白青弦來說并不稀奇,比起冷漠拒絕,白青弦更習慣讓對方主動放棄。在白青弦看來,這些人對自己關注的原因可能是因爲自己的外表在優良分80以上,所以隻要用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技巧來讓這個評分降低,這些人就不會對他那麽感興趣了。

果然,白青弦的話剛說完,名叫溫瑜的年輕人就被走在他身邊的同伴拽走,那個同伴一邊拽還一邊對溫瑜說:“别上當了,那種派推銷員上街拉客的店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等你進去之後就會不斷騙你錢!反正别理會幫那種店打工的人。”

 

對方的反應完全在白青弦的預料之中,周圍原本還有其他人盯着白青弦看,在聽到白青弦和溫瑜那個同伴說的話之後,也都快速避開了白青弦的視線,甚至從他周圍遠遠繞開。

 

“我……我可以的!”被同伴拽走的溫瑜竟然對白青弦大聲說,“我可以去你們店……啊!”

 

被同伴重重敲了下腦袋後,那位溫瑜先生還是被硬生生帶走了。

 

白青弦也不禁失笑,對方似乎意外地有些執着。

 

等周圍奇奇怪怪的視線快速減少之後,白青弦才再次看向那一株被他抓在手中的綠苗,細小的葉片上長着密密麻麻的鋸齒,完全沒有店裏那個小家夥的葉片那麽圓潤可愛。

 

即使被白青弦用力揪着,那綠苗如同有生命一般掙紮着的兩條根須也依舊執着地想要鑽進白青弦的掌心肉裏,隻不過無論那兩條根須怎麽努力都鑽不進去,漸漸就平靜下來。

 

白青弦本以爲那一株綠苗已經開始放棄寄生,卻沒有想到在他和一個路人擦肩而過的時候,那綠苗竟然瞬間用力在他指尖掙紮起來,用着蠻勁想要跳到隔壁路人的身上去。

 

“哼。”白青弦一直帶着笑容的表情瞬間沉了下來,冷哼了一聲之後直接将綠苗揉進手心,右手再張開的時候掌心處隻殘留了一點草木灰。

 

“雖然對研究之類的事情一竅不通,但對斬草除根這樣的事倒是再擅長不過了。”白青弦自嘲地說了一句後,臉上又再次熟練地換上了标準化的笑容。

 

白青弦的目的地就是秦商經常去的那家超市,在感覺到這個世界存在着某些已經發芽了的不安種子之後,白青弦覺得他有必要在店裏儲備一些必需品。

 

無論這個世界發生什麽,白青弦都不會太擔心水源和糧食的問題,但對于喜歡研究和品嘗食物的白青弦來說,能夠讓食物錦上添花的肉類和調料也是必不可少的。

 

除了在超市采購一部分之外,白青弦還準備通過網絡采購一些。

 

在用手機付款的時候,白青弦看到了屏幕上一個通訊好友的名字,想了想之後就一邊用左手輕輕松松拎起那幾個加起來比他還重的大購物袋,一邊用右手撥通了某個電話。

 

「喂?」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陳先生,我是白青弦。”

 

「原來是白先生。」那聲音雖然蒼老,但聽起來中氣十足,「又有極品的玉石想要出售了嗎?」

 

“上次出售玉石的錢已經足夠用了,這次找陳先生是爲了其它的事情。”白青弦在街上行走着,天色變暗,商業街兩邊的路燈也瞬間亮了起來,“以陳先生的身份,應該知道最近發生了一些和植物有關的糟糕事情吧?”

 

「我不太明白白先生的意思。」

 

“我可以用一枚玉石和陳先生交換一些有用的消息。”白青弦嘴角輕揚,“陳先生的聲音聽起來不像以前那麽虛弱,您應該已經發現我之前賣給您的那枚玉石有特别的力量了吧?”

 

「咳咳咳!」電話那頭的陳先生好像喝水嗆到了,「什麽?你知道那枚玉石的特殊性,還用那麽便宜的價格賣給我?!你知不知道那枚玉石甚至可以延長我的壽命?」

 

“原來陳先生一直以爲我出售那枚玉石是有眼無珠?”白青弦不禁輕笑,擡頭看向天邊的晚霞,“那種東西對我來說可有可無,倒是陳先生那邊有沒有可以交換第二枚玉石的有用消息?”

 

「……我确實聽說了一些,具體的資料我會讓人發給你。」陳先生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可以的話,這一次我不想要你的玉石,我想讓你欠我一個人情。」

 

老狐狸!

 

白青弦停下腳步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沒有說話。

 

「這就當你同意了,資料我很快就會發過去。」電話那頭的陳先生根本就沒等白青弦說話,以極快的語速說完之後就直接挂斷了電話。

 

無奈地搖了搖頭,白青弦倒是沒将這件事太放在心上。

 

他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對這個世界的科技和交易方式一竅不通,認識了那個姓陳的老頭之後才有了第一筆啓動資金,能夠以一種不那麽違和的方式融入這個世界。

 

雖然一開始就是互惠互利,但從白青弦的角度來說,他确實一開始就欠了那位陳先生一個人情。

 

拎着購物袋回到“清閑驿站”後,白青弦将購物袋裏的東西一一整理進倉庫,關掉了店裏所有的燈光和設備之後,他就把還蜷縮在那裏睡着的小家夥抱去了二樓。

 

二樓是白青弦居住的空間,看起來隻是一個非常普通的房間,有通往陽台的落地窗,有衣櫃床鋪和沙發之類必備的家具,角落裏還有給“發财樹”備用的一個大花盆,總之看起來沒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将小家夥安置在沙發上,又蓋了柔軟的被子之後,白青弦又離開了房間,繼續沿着樓梯向上走。

 

“清閑驿站”所在的建築隻是一棟兩層小樓,不過斜頂的屋檐下還藏着一個小小的閣樓。白青弦打開閣樓的門之後需要微微彎腰才不至于撞到傾斜的屋頂,所以這裏與其說是閣樓,不如說是白青弦的私人的秘密儲物間。

 

不過這個儲物間裏除了一扇半人高的小窗戶之外,就空蕩蕩地隻擺着兩個木質的箱子。

 

兩個箱子的外表看起來很相似,都雕繪着一些祥雲的紋路和複雜難懂的未知符号,箱子裏似乎裝着一些很貴重的東西,但卻并沒有安裝任何鎖扣。

 

白青弦在其中一個箱子旁邊坐下,然後才将其打開。

 

如果讓秦商看到藏在箱子裏的物品,一定會覺得難以置信,因爲箱子裏整整齊齊疊放着的竟然是一把把貼滿了符咒的長劍!

 

所有的劍器都沒有劍鞘,隻是如同被符咒封住了一樣,安安靜靜地躺在箱子裏。

 

白青弦輕撫過劍身,輕笑着說:“我們的存在,可能和世界末日一樣令人難以置信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就突然想寫點慢節奏的。

 

 

第5章

 

 

白青弦摘掉戴了一天的平光眼鏡,洗漱完畢換上睡衣之後,陳老先生所說的資料已經傳到了他的手機上,用文檔和表格甚至數據圖表歸類整齊,看起來一目了然。

 

據那位陳老先生獲得的資料,包括今天隔壁街道發生的“瘋子”襲擊路人事件在内,類似的事情一周内就已經發生了十二起,而且陳老先生追根溯源的第一起“瘋子”事件中,最後被抓捕的那個人絕對不是瘋子,而是不久前才因爲發現了植物新物種而上熱搜新聞的一位植物學家。

 

有一些資料可能是陳老先生也無法觸及的,但他似乎從某些渠道知道那位植物學家的家人甚至接觸過的親友都被集中控制了起來,原因不明。

 

與此同時,陳老先生也都提到了那些“瘋子”身上出現的不同植物莖葉,那些東西雖然還很小,但還沒有小到不被人看見的地步,類似的特征不斷出現在那些“瘋子”身上,會這麽快引起注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出現的異樣和植物有關。」

 

「可能還在接觸過的人群中傳播。」

 

「所有的‘瘋子’被抓走後行蹤不明,這件事情應該已經引起了各方面的注意。」

 

「但應該很快能找到解決的方法。」

 

白青弦順便讀了陳老先生寫在資料最後的一些備注,可惜他對這些事件的未來并不像陳老先生那麽樂觀。無論那些植物所造成的影響看起來多麽微小多麽可控,白青弦都認爲這可能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借助這些資料,白青弦對出現在這個世界的異樣也有了初步的推斷。

 

他覺得造成這一切的元兇應該是“植物”,而且是一些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的未知植物。這些植物可能來自這個世界的某些神秘角落,也有可能幹脆就像電影裏拍的那樣是來自異世界的入侵物種,這些植物對于人類應該懷揣着惡意。

 

目前白青弦隻見過兩種入侵植物,其中一種這會兒正躺在他卧室的沙發上呼呼睡,這一種植物似乎可以将自己變化成人類的樣子混入,而且從那個小家夥對着白青弦右手拼命咬的情況來看,她對人類也并不友好。

 

另一種就是白青弦從年輕人溫瑜肩膀上拿走的那一株綠苗,應該是寄生型的植物,通過将根須寄生在人類的身上來達成某種目的。

 

如果白青弦沒猜錯的話,這一周内發生的十二起“瘋子”事件,應該就是那種寄生型植物造成的,它們寄生在人類的身上,甚至可能控制了它們的身體。

 

白青弦不會忘記,他現在看到的這些植物都還隻是細小的芽苗。

 

等它們長大後……會變成什麽樣子?

 

月光穿過落地窗映照在白青弦的床上,他雖然沒有什麽睡意,但最終還是閉上眼睛開始休息。

 

他和所有準備入睡的普通人類一樣,都不知道明天太陽升起之後會發生什麽。

 

……

 

“清閑驿站”的新店員秦商還是Z大在讀的學生,所以周一上午的時候隻有白青弦一個人守在店裏,之前被投喂後就一直睡着的小家夥還留在二樓的房間裏。

 

那個頭上長着苗苗的小家夥可能中途醒來過,因爲一大早白青弦起床的時候發現沙發上空空如也,之前被他安置在沙發上的小家夥,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鑽進了房間角落那個閑置的大花盆裏!

 

爲“發财樹”備用的瓷盆尺寸很大,再加上那小家夥小小一隻,竟然剛剛好蜷縮進花盆裏,小家夥睡着的時候她頭上那一株苗苗也惬意地輕晃着,似乎很喜歡自己找到的居所。

 

一時間白青弦也沒去打擾。

 

“叮——”

 

店門旁挂着的瓷風鈴響起,坐在櫃台後面的白青弦擡頭就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和一個年輕靓麗穿着長裙的姑娘推開店門走了進來。

 

“請問老闆在嗎?”那個看着就很有氣勢的中年男人一進來就出聲詢問,眉宇間莫名給了白青弦些許熟悉的感覺。

 

從櫃台後面起身之後,白青弦一眼就看見店門外的路邊停着一輛看着就很貴的豪車,再加上這兩位進門後擺出的架勢,他可以确定對方并不是來“清閑驿站”買飲料的。

 

“我就是。”白青弦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不長也不短,但可以确定他和對方是第一次見面。

 

“您就是老闆?”那個中年男人有些意外地打量了一下白青弦,目光是讓白青弦有些陌生的審視感。

 

白青弦也隻能面露公式化的笑容。

 

倒是一直跟在中年人身後那個姑娘,雖然也盯着白青弦看,但那眼神卻熟悉的多,和那些将目光停留在白青弦皮相上的人沒有什麽兩樣。

 

“我是秦商的父親。”中年男人一開口就沒有繞彎子,“突然前來有些失禮,但我聽說那個孩子最近在這家店裏打工。”

 

白青弦沒記錯的話,他新雇的店員之前說過已經從家裏獨立了出來,隻不過秦商口中的獨立在白青弦看來更像是和家裏鬧了别扭導緻離家出走。

 

“希望您能夠辭退秦商。”秦商的父親直接說出來意,用詞似乎是在請求,但語氣卻不容拒絕,“作爲父母,我們真的不希望這個孩子将多餘的時間放在雜貨店的臨時工作上。”

 

“秦先生,我隻是一個雜貨店老闆。”白青弦也有些無奈,“雖然您說的很有道理,但這些話還是直接對秦商說比較好。”

 

秦商父親的臉上似乎有尴尬的神色一晃而過,而後略過白青弦的提議,繼續說:“我會告訴他,但也希望老闆您解雇那個孩子的時候能夠轉告,父母爲他做出的任何安排都是爲了他好,等他成熟後就明白不該這麽恨我們。”

 

白青弦正想着自己該說些什麽的時候,就看見那個穿着長裙外表纖弱的姑娘走上前來,語氣柔柔地對秦商父親說:“秦叔叔,要不我去和秦商談談吧?”

 

“不用,如果他知道是你告訴我這個地方,會影響你們的關系。哎,以後他就會明白沒什麽比我們給他安排的未來更重要。”秦商的父親說着,又向白青弦點了點頭,“突然打擾,真是抱歉。”

 

這位秦先生說話的語氣聽着特别客氣,但完全沒有給白青弦拒絕的餘地,簡單“粗暴”地說完之後就很有禮貌地告辭。

 

“打擾了。”穿着長裙的漂亮姑娘笑着說,“謝謝老闆照顧秦商。”

 

雖然溫文有禮,但這個漂亮姑娘應該不是秦商的家人,語氣卻似乎和秦商關系很近的樣子。

 

沒有什麽比安排好的未來更重要嗎?

 

白青弦看着兩個人轉身離開的背影,品着剛才那位秦先生說的話,不僅莞爾。

 

“如果世界末日在某一天真的來臨,到時候什麽才是最重要的?”白青弦看着剛剛出現在玻璃櫥窗上的陽光,輕喃了一聲,“希望這一天來得越慢越好。”

 

……

 

“清閑驿站”的店鋪外,秦商的父親站在車旁,若有所思地看着和整條商業街風格完全不搭的兩層小樓雜貨店。

 

“秦叔叔?”旁邊的姑娘小聲喚道。

 

“我安排秦商盡早和他哥哥一樣接觸家裏的生意,我安排他和你的婚事,這些對秦商來說都是最好的安排,他卻覺得自由比這些更重要?”

 

說到這裏,這位秦先生原本保持着的有禮姿态突然消失,看着眼前的“清閑驿站”表情沉了下來:“我還以爲秦商所謂的自由會有多大,沒有想到竟然隻是這麽小一家雜貨店。”

 

“秦叔叔放心,秦商一定會想明白的。”姑娘笑得溫婉。

 

“他肯定會明白。”秦商的父親轉身露出轉瞬即逝的冷笑,“他是我的兒子,所以一定很清楚秦家和這個簡陋的雜貨店之間該選哪一……”

 

「咚——」

 

那位秦先生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陣悠揚深遠的古鍾聲竟然刹那間在他耳邊響起,那鍾聲醇厚卻又空靈,讓秦先生下意識回過頭看向身後的“清閑驿站”。

 

有那麽一瞬間,秦先生看到那個簡陋的兩層小樓之上,似乎出現了一片近乎透明的浩瀚虛影,亭台樓閣,丹楹刻桷,聳入雲霄!

 

但等秦先生難以置信地定眼去看,剛才那片虛影卻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一切都隻是他站在陽光下産生的幻覺,他甚至無法解釋自己爲什麽會看到那樣的幻覺。

 

“秦叔叔,怎麽了?”身邊的姑娘一臉關切。

 

“沒什麽,總覺得看到了什麽奇怪的東西。”秦商的父親搖了搖頭,在司機打開車門後就帶着身邊的姑娘一起坐了進去,“我們回去等秦商的消息。”

 

那位秦先生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的車離開商業街後不久,白青弦站在店門口,有些無奈地拍了拍身邊的樓牆——

 

“因爲被說成是‘簡陋的雜貨店’,所以就生氣了嗎?”

 

“低調些,我可不希望這家店比世界末日更早上熱搜新聞。”

 

作者有話要說: 好,下一章末日開始了!

 

 

第6章

 

“秦商,聽說你下午的會議請了假?沒什麽事吧?”

 

秦商剛結束周一的課,匆匆從教室離開準備去“清閑驿站”的時候,一個他熟悉的身影從走廊走過來,語氣有些擔心。

 

“溫瑜?”

 

眼前這位同在學生會的學長,一直都對秦商這個學弟很關心,兩個人私下裏也是不錯的朋友。

 

而兩個人走在一起的時候,在其他人眼裏也是有些養眼的畫面。雖然都有着涉世未深的青澀,但在大學校園裏這樣兩個有着身高優勢、學業優勢、長相優勢甚至家境優勢的大男孩,可以說是非常優秀的資源了。

 

有人覺得在運動場上大放光彩而且眼神幹淨笑容腼腆的秦商會是很甜的戀愛對象,有人覺得脾氣溫和時而有些呆呆的但很會照顧人的溫瑜會是非常體貼的結婚對象,更有人覺得兩個人在一起也挺好的。

 

秦商聽說過一些亂七八糟的謠言,不過并沒有放在心上,畢竟他很清楚眼前這位溫瑜學長看似平易近人跟誰都不錯,但其實誰都看不上,找上門來的對象在溫瑜心裏恐怕還沒有鏡子裏的自己好看。

 

“沒什麽,隻是下午要去打工的地方。”面對朋友,秦商也沒有隐瞞什麽。

 

“打工?”溫瑜愣了一下,“你秦二少還要打工?”

 

“……”雖然是朋友,但秦商也沒打算和溫瑜說起自己和家裏鬧翻的事情。自從秦商拒絕了父親的未來安排之後,他的心情一直低落,似乎很久沒像以前那樣開心笑過了。

 

“那我中午請你吃飯?”溫瑜一臉有事想要說的表情。

 

“我直接去打工的地方吃。”秦商搖了搖頭,一方面是想要省錢,另一方面是真的覺得那位白老闆的粥比任何飯店的美食都要好吃,“就在商業街,離這裏很近。”

 

“商業街?”溫瑜連忙跟上秦商,“你在商業街打工?”

 

“學校附近也沒有太多可以打工的地方吧?”

 

“你知不知道商業街有個長得特别好看的?”溫瑜追問了一句。

 

秦商下意識停下腳步,有些古怪地看向溫瑜:“你這是什麽問題?商業街可不是禮品店,來來往往那麽多人,是需要一個個評分嗎?”

 

“不是!”溫瑜連忙搖頭,“我昨天去商業街的時候遇到了一個長得特别好看的,他就在商業街工作,所以想試試能不能找到他。”

 

“直接去‘她’工作的地方不就能找到?”秦商下意識回了一句,表情很快變得古怪起來,“溫瑜,你有看得上的人了?”

 

“我也不知道他工作的地方。”溫瑜似乎默認了下來,“走在路上的時候,他就走過來向我推銷店裏的促銷活動,但當時身邊有其他學生會的人,我沒來得及問就被拽走了。”

 

秦商有一種想要敲敲溫瑜的腦袋看看是不是壞掉了的沖動:“你找對象的唯一标準就是長得好看?性格呢?身份背景呢?”

 

“是長得特别好看。”溫瑜格外認真地說,“看一輩子都不會膩的那種!”

 

“……”秦商不想搭話地獨自向前走。

 

“你不是在商業街工作嗎?有沒有見過那樣的人?”溫瑜又追了上來,“長得特别好看,戴一副眼鏡,笑起來更加好看的那種!”

 

秦商不禁停下腳步,溫瑜在說的時候,他腦海裏竟然浮現出自家老闆的臉。

 

“男的?”

 

“你是不是知道他是誰?”溫瑜雙眼瞬間發亮,“我可從來沒說過是個男的!”

 

“不知道。”秦商加快步速向前走。

 

雖然腦海裏白青弦的笑臉揮之不去,但秦商怎麽想自家老闆也不可能親自上街做推銷,畢竟白青弦總是一副希望店裏客人越少越好的樣子。

 

而且“清閑驿站”也沒有什麽促銷活……

 

秦商剛這麽覺得,就突然想起他應聘那天剛貼到櫥窗外面去的那張紙,上面好像寫着——世界末日将至,揮淚甩賣,本店所有商品一律9.99折?

 

那算是促銷活動嗎?

 

“秦少爺,你知道的話就告訴我吧!”溫瑜苦哈哈地繼續追在秦商身後。

 

秦商隻能停下腳步,認真回應好友:“溫瑜,你對那個人的了解太少了,憑那些線索就連私家偵探都不一定能幫你找到人。我确實認識一個戴眼鏡長相不錯的人,但我不知道你說的那個人究竟有多好看,我認識的人也不可能上街去做推銷的工作,所以真的幫不了你。”

 

本以爲自己已經說得非常清楚,但秦商走了一段路後竟然發現溫瑜還跟在他身後。

 

“我這不是想自己去商業街找找嗎?”溫瑜連忙解釋,“說不定還會遇到。”

 

“……”

 

結果秦商和溫瑜剛剛走出Z大,就聽到前面的十字路口傳來一聲大喊——

 

“瘋狗咬人了!!!!”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就向傳來喊聲的方向跑了過去,還沒跑到目的地就已經聽到狗的狂吠聲和人的慘叫聲,連忙分别打了救護車和相關部門的電話。

 

周圍的叫喊聲越來越多越來越吵鬧,除了像秦商和溫瑜這樣沖過去的人之外,還有很多拿着手機拍照的人,數不清的閃光燈在十字路口亮着,場面極度混亂。

 

……

 

當不安的種子開始發芽,所有的一切都會像山頂滾下來的石頭一樣發展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白青弦在約好的時間裏沒有等到秦商,隻以爲秦商的遲到是因爲知道了他父親上午造訪的事,所以并沒有放在心上。事實上,就算秦商直接辭職不幹,白青弦也不會心疼昨天預支出去的那點工資。

 

他隻是和往常一樣坐在“發财樹”旁邊的軟椅上,用手機查看着最近的一些熱點新聞。

 

白青弦身邊除了挂滿裝飾的“發财樹”之外,又另外多了一個大花盆。隻不過這個花盆裏并沒有種什麽植物,而是裝着一個頭頂長着綠苗的小女孩。

 

“發财樹”的一根枝幹垂下,有意無意地碰着小女孩頭上的綠苗,像是在和同類的幼崽玩耍。

 

“别欺負苗苗。”爲了方便稱呼,白青弦給了那個植物拟态而成的小女孩“苗苗”這個名字,“好不容易才哄睡着的。”

 

有了名字的苗苗今天中午剛醒過來就在二樓折騰,白青弦在她被房子制裁之前趕到,結果一露面就被入侵植物咬住了手,兇性不改,依舊滿是惡意。一直咬到牙齒再次出血受傷,苗苗才委委屈屈地縮進了花盆裏,漸漸安靜下來。

 

爲了方便看管,白青弦幹脆把苗苗的花盆挪到了“發财樹”邊上,讓“發财樹”幫忙看孩子。

 

白青弦的注意力回到手機上,剛刷新就看到了一條新的熱搜新聞,說是有一條野狗在十字路口發瘋咬傷了不少行人,其中包括附近Z大的大學生,現場還出現了不可思議的畫面。

 

因爲記得店裏遲到的店員是Z大的學生,白青弦一邊從軟椅上起身,一邊點開了熱搜裏的視頻。

 

拍攝視頻的人似乎一開始就在出事地點圍觀,因爲一直站在旁邊沒有沖上去幫忙,所以拍攝的視頻非常清晰,甚至能夠看到事件的前因後果。

 

視頻一開始,白青弦就看到了一條狂吠的大黃狗,黃狗本身沒有什麽特别之處,但它的全身都纏繞着黑色的帶刺荊棘!

 

沒錯,不再是紮根身體某處的綠苗,而是将寄生對象四肢纏繞甚至紮出血的黑色荊棘。荊棘造成的傷勢顯然讓寄生體疼痛難忍,但它卻依舊狂吠着沖向離它最近的路人。

 

「瘋狗咬人了!!!!」

 

在聽到視頻中一聲大喊後,一個路人直接被寄生體咬傷倒地,白青弦眼神一凝,清楚地看見寄生體身上的黑色荊棘循着血飛快竄到了那個被咬傷的路人身上。

 

雖然那個路人慌忙将荊棘揪斷往後逃,但那截被揪斷的黑荊棘卻飛快竄進了路人的褲腳。

 

還沒等那個寄生體撲向下一個目标,白青弦就看到有兩個眼熟的身影從視頻畫面之外沖了進來,兩個人以最快的速度将手裏的背包壓向狂吠的寄生體,隔着厚厚的背包将它壓倒在地上。

 

「幫忙,它力氣太大了!」其中一個身影轉身看攝像頭,分明就是“清閑驿站”遲到了的店員秦商。

 

視頻鏡頭内的所有人都紛紛後退了一步,沒有一個人走上前去。

 

就在這個時候,相關部門車子的聲音由遠及近,對于已經有些壓不住寄生體的兩個人來說,那聲音無疑代表着幫手和安全的希望。

 

但糟糕的是,就在人群紛紛給相關部門讓路的時候,寄生體突然開始瘋狂掙紮,一瞬間從兩個背包的壓制下掙脫出來,返身就咬住了秦商身邊那個人的手腕!

 

「吼——」

 

哀嚎聲中,寄生體被顯然有備而來的相關部門用電擊棒制服,但前一秒被寄生體咬中手腕的那個人卻捂着傷口倒在地上。

 

之後視頻中就出現了新聞内容中所說的“不可思議畫面”,那隻寄生體被制服無法動彈之後,原本緊緊纏繞甚至紮進它身體中的黑荊棘竟然像有生命一樣松開寄生體四下逃竄。

 

在無數的驚呼聲中,白青弦看到有一段黑荊棘像之前那樣循着地上的血迹竄進了秦商身邊那個人的衣服裏。

 

視頻到這裏戛然而止。

 

白青弦翻開手機的通訊錄,他記得前天秦商入職的時候留了電話号碼。

 

 

第7章

 

「老闆,我這裏出了點事,今天可能沒有辦法去上班。」

 

白青弦打過去的電話剛剛被接通,那頭就傳來秦商有些氣喘的聲音,語氣聽起來很焦慮,顯然遇到了一些糟糕的情況。

 

“我看到視頻了,你們現在在哪裏?”白青弦叮囑“發财樹”照顧苗苗并看家之後,就關上“清閑驿站”的店門,在商業街的路邊叫了輛出租車。

 

無論時間長短,秦商都是“清閑驿站”的一員,對白青弦來說他們之間就已經結下了因果,所以白青弦不可能置之不理。

 

對于這個世界來說,白青弦是特殊的存在。

 

白青弦也很清楚不久以後這個世界會有多少人遭難,但他沒有那種不顧一切的高尚,不可能也不能去拯救全人類,他隻能承諾一些恰到好處的善良,比如在那一截黑荊棘對自家雇員和另一個“莽撞”的人類造成更大傷害前制止。

 

在聽清楚了秦商在電話那頭說的醫院後,白青弦讓司機以最快的速度趕到。

 

下車準備走進醫院的時候,白青弦注意到不遠處停着一輛黑色的車子,三四個攜帶工具看起來很有組織性的人站在車旁邊議論着什麽。

 

“秦商,帶你的朋友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最好是空病房之類可以鎖門的房間。”白青弦走進醫院大廳之後,看了一眼很多人正在等待的電梯處,直接轉身向安全樓梯走去。

 

轉身之際,白青弦的身邊似乎出現了一層淡淡的白霧,向前邁動的步伐看似緩慢,但身形卻在移動間漸漸變得模糊,移動的速度也快得讓人難以置信,周圍和白青弦擦肩而過的人卻好像什麽都沒有看到一樣,完全沒有注意到異常。

 

接到電話的秦商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帶着處理完傷口又打了針的溫瑜找了一間暫時沒有人的病房。但讓秦商沒想到的時候,他剛剛告知身處病房的房間号,下一秒病房門就被人推開。

 

“老闆?”

 

秦商一擡頭就看到了出現在門外的白青弦,對方挂斷電話走進病房後,就直接将病房門鎖死。

 

白青弦抵在門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後,用審視的目光看向手腕纏了一大圈的溫瑜,然後微微皺眉,“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啊……啊……啊巴……”因爲受傷看起來有些憔悴的溫瑜在看到白青弦的一瞬間就已經呆若木雞,聽到白青弦對他說的話之後滿臉漲紅,整個人就像是變成了啞巴一樣不會好好說話。

 

“我們昨天在街上遇見過吧?”白青弦想起昨天他去超市的時候遇到過這個人,當時他也差點被一株入侵植物寄生,“你還真受植物喜歡。”

 

“你……我……”溫瑜拼命想要恢複說話能力。

 

秦商也看了看溫瑜又看了看白青弦,突然明白了之前溫瑜說的那個“看一輩子也不會膩”的人果真就是自家老闆。

 

白青弦有些疑惑地看着溫瑜,甚至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已經受到了那黑荊棘的影響才變得這麽奇怪,不過他也沒有那麽多時間和對方客套,直接下達命令一樣說道——

 

“你把衣服脫了。”

 

“……”被白青弦直直盯着的溫瑜腳下一個踉跄,“什,什麽?”

 

“麻煩先脫一下衣服。”白青弦一直沉着的臉上露出标準化的笑容,“有必要的原因需要檢查一下。”

 

溫瑜原本穿在外面的外套因爲處理傷口而簡單披着,身上隻有一件白色的T恤,被白青弦那麽盯着的時候整個人像是燒起來了一樣難以保持清醒。

 

白青弦卻沒有那麽多時間等待,直接走過去就撩起溫瑜上身的衣服。

 

被靠近的溫瑜瞬間石化了。

 

不過白青弦根本就沒在意溫瑜衣服下面什麽樣子,他剛撩起衣服就看見對方腰腹處一片青紫,隐約可以看見像黑荊棘一樣的紋路。

 

“溫瑜這是怎麽了?”秦商也目瞪口呆地看着溫瑜。

 

“寄生的情況比想象中的更嚴重,那東西好像完全藏進了你的身體裏。”白青弦有些冰冷的手指劃過那片青紫,可以感覺到對方的身體緊張到僵硬,“難道你什麽感覺都沒有?”

 

“啊?那是什麽!?”溫瑜似乎這會兒才從見到白青弦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體的情況後,就直接被吓得後退了好幾步。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病房外面突然傳來聲音。

 

“護士小姐,之前被瘋犬咬傷的大學生真的在這裏嗎?”一個陌生的聲音好像在詢問溫瑜的事情。

 

白青弦搖了搖頭示意秦商和溫瑜不要說話。

 

“奇怪,剛才讓他們在這裏等着的。”護士小姐因爲找不到人而語氣困惑,“你們在這裏等一下,我去藥房那裏看看。”

 

“辛苦了。”

 

門外的人似乎在等那位護士離開,所以沉默了一會兒才壓低聲音說:“另一個被咬傷的路人找到了嗎?”

 

“已經帶回研究所,這次發現的寄生植物可以完全鑽進人……”另一個聲音說了一半停下來,“這邊的病房沒有名簽,應該是空置的吧?”

 

“嗯。”

 

“那就好,這次的寄生植物可以完全鑽進人的身體,但會在表面留下一大片明顯的青紫,不難辨認。我們找到那個人的時候,他還沒有因爲寄生植物的關系發瘋,所以這種植物應該存在一定時間的潛伏期。很有可能等潛伏期結束後,就會像今天十字路口發現的那隻瘋犬一樣完全爆發出來。”

 

外面的人雖然壓低了說話聲,但就站在病房門口不遠的溫瑜和秦商都把那兩個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特别是腰腹處一大片青紫的溫瑜開始頭冒冷汗,可能下一秒就會暈倒過去的樣子。

 

 

 

“總之,我們得快點找到那個大學生,他也被那條瘋犬咬傷過,很可能已經被植物寄生。”門外的人聲音聽起來也很煩惱,“最近這樣的事情越來越多,我們現在二十四小時團團轉都覺得時間不夠用,這些事可能很快就要藏不住了。”

 

“到時候就連我們都隻能自求多福。”

 

“等在這裏也不是辦法,我們也去醫院其它地方看一看。”

 

“好。”

 

門外的聲音随着腳步聲漸漸消失,白青弦重新拉開溫瑜的上衣,又伸出另一隻手,拇指在食指指腹劃出一道血痕,沾着白青弦血液的指尖在溫瑜腰腹處勾勒了一個秦商他們完全看不懂的圖案,像是某種文字,但從未見過。

 

如果秦商曾經見過白青弦藏在閣樓箱子裏的那些劍器,就會發現他在溫瑜身上寫的字其實和封印那些劍器的符咒上出現的文字非常相似。

 

等白青弦略顯冰涼的指尖勾勒完最後一筆,溫瑜和秦商都詫異地發現他身上那一片看着就特别恐怖吓人的青紫,竟然在白青弦指尖離開的那一刻和血液勾勒出的符号一起完完全全消失不見了!

 

溫瑜伸出手摸了摸自己什麽痕迹都沒有留下的腰腹,擡頭就用看神仙一樣的眼神看着白青弦。

 

雖然他們都聽不太懂剛才門外那些人話裏的意思,但也可以感覺到溫瑜身上的那片青紫絕對是非常糟糕的存在,甚至有可能會讓溫瑜被門外那些人帶到那個叫什麽研究所的地方去。

 

現在白青弦用血勾勒幾筆,那片青紫就消失不見了?

 

秦商看着白青弦的眼神複雜:“老闆,這就……治好了?”

 

讓人意外的是,白青弦竟然搖了搖頭:“我不擅長醫治和研究,甚至可以說對此一竅不通,剛才也隻是強制讓他身體裏的東西睡過去,讓它暫時不對寄生體的性命産生威脅。”

 

“等它醒過來以後呢?”溫瑜顯然對自己的情況有了猜測,臉色蒼白地問,“會不會像之前新聞裏出現的那些家夥一樣發瘋,然後四處咬人?”

 

“可能會更糟糕一些。”白青弦知道之前新聞裏出現的“瘋子”都是被一株株入侵植物的幼苗寄生,而現在寄生在溫瑜身體裏的卻是成長後的入侵植物,其對身體的影響必然會比那些幼苗更糟糕。

 

溫瑜的身體再次搖搖欲墜。

 

“不過我很久以前遇到過類似的寄生植物。”白青弦扶了扶下滑的鏡架,回憶着說,“寄生植物隻會對那些比它們弱小的生物産生影響,所以這位溫先生必須将身體鍛煉得比身體裏的寄生植物更強才行。”

 

“現在開始鍛煉身體會不會來不及?”溫瑜緊盯着眼前的白青弦,似乎這樣能夠讓自己稍微放松一些。

 

“自救這種事情,隻要手腳還能動,就怎麽都不算晚。”白青弦又看了看眼前這兩個半天内可能世界觀翻轉了的年輕人,最後還是輕歎了一聲說,“等你們和剛才那些人見面後,就一起回商業街的‘清閑驿站’,我應該能找到一些對你們有用的補品和方法。”

 

“要不要找一個更安全的地方?”經曆了之前的事情之後,溫瑜有些擔心商業街那樣人滿爲患的地方。

 

“相信我,沒有任何地方會比‘清閑驿站’更安全。”

 

白青弦說着,就打開病房門準備離開。

 

白老闆離開後不久,在病房裏緩過勁來的溫瑜一邊讓自己深呼吸放松下來,一邊像是轉移自己注意力一樣對身邊的好友勉強露出笑容:“事實證明我沒有看錯人,對不對?”

 

“他真的是一位……非常不可思議的存在。”

 

溫瑜感慨着的時候,又發現身邊的秦商一臉沉思似乎正在考慮什麽。

 

“怎麽了?”

 

秦商回過神來,遲疑着說:“如果這次你能得救,我們是不是應該把這件事告訴那些人,還有那些人口中的研究所?畢竟外面好像有很多人都和你一樣被寄生了,包括之前和你一樣被那條瘋犬咬傷的那個人。”

 

“你瘋了嗎?”溫瑜厲聲打斷,表情沉了下來,“他剛才可是用了自己的血,這件事情除了我們兩個人之外,絕對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秦商可能是第一次從脾氣溫和的好友臉上看到那樣嚴肅的表情,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我隻是說鍛煉身體這件事而已,也許他教授的鍛煉方法會對其他人有用。”

 

溫瑜臉上的表情這才漸漸緩和,但還是雙手抓住秦商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說:“秦商,無論如何都不要做對那個人不利的事情,絕對不要!”

 

秦商還是陷入了沉默。

 

當整個病房沒有了聲音,他們甚至可以聽見醫院外的大街上又一次傳來了已經令人麻木的尖利慘叫聲。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好奇攻,鏡子隻能說……本體在“歡迎光臨”下面呢。

 

第8章

 

“清閑驿站”所在的商業街,似乎剛剛發生了一起“瘋子”襲擊人的事件。白青弦回到店門口的時候,對面的酒店和兩邊餐廳的人都還依舊站在那裏讨論着,人群還沒有完全散去。

 

也許是看熱鬧的人太多,“清閑驿站”門口種着的番茄和黃瓜雖然有栅欄圍着,也依舊出現了損傷的迹象,店門口鋪着的那塊“歡迎光臨”的迎客毯也被踢得歪歪扭扭,白青弦隻能再将它整整齊齊鋪好,安慰似地拍了拍。

 

“白老闆,你回來了?”

 

隔壁網紅餐廳的經理看到白青弦後打了聲招呼。

 

“梁經理。”白青弦點了點頭,他不擅長記别人的名字,不過他記得這位鄰居姓梁,名叫梁實,似乎天生就很适合在餐飲業工作。

 

之前那塊舊的迎客毯就是這位梁經理送的,包括“清閑驿站”的供貨渠道之類細節他也幫了忙,是位不錯的鄰居。

 

“之前看你的店門關着,還以爲你也準備關店不幹了。”梁實經理雖然長相不出衆,但看起來總會給人十分整潔的感覺,注重自己形象的同時也能把餐廳管理得井井有條,但現在看着眉宇間卻愁雲密布。

 

“也?”

 

“最近這附近總給人很不安全的感覺。”梁經理走到“清閑驿站”門口,像是找到了傾訴的對象一樣,有些擔心地說,“而且我們餐廳一些食材的供應商突然漲價了很多,有的甚至斷了貨源。”

 

“這麽說可能很奇怪,明明昨天餐廳門口還排着長隊,但今天我竟然有一種這家店開不久了的感覺。”梁經理眼神複雜地看着自己管理很久了的連鎖餐廳,“有一家總和我們競争的餐廳今天已經關門,聽那邊的經理說不會有人接手,餐廳的老闆突然就出國了。”

 

“如果擔心的話,也許可以給自己放個假。”白青弦建議說,“餐廳經理的工作每天從早忙到晚,梁經理可能是因爲太累了才會焦慮,不如停下來休息一段時間,也可以借着機會鍛煉調整一下身體。”

 

“哎,如果有機會像白老闆這樣開一家輕輕松松的店,還能不在乎錢多錢少就好了。”梁經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拒絕了白青弦的好意,“等這段時間過去,餐廳的生意應該會好起來。”

 

對方既然這麽說,白青弦也不會繼續規勸,向對方展露了标準化的笑容之後,就推開“清閑驿站”的玻璃門走了進去。

 

店門在白青弦的身後徹底關上的一瞬間,店内的世界似乎和店外的世界徹底割裂了一樣,就連嗅到的空氣都變得更清新了一些。

 

原本關着的壁燈和頂燈都一起打開,舒服的光線照亮整個雜貨店。依舊縮在花盆裏的苗苗也因爲突如其來的光線而用小手捂住了眼睛,口中“嗷嗚”一聲像是在抱怨。

 

角落裏的“發财樹”枝葉輕輕抖動,像是在歡迎白青弦回家。

 

白青弦将角落裏那張舒适的軟椅搬到玻璃店門附近可以曬到太陽的地方,然後讓自己整個人坐進陽光裏。雖然店内感覺不到陽光帶來的溫度,白青弦卻依舊享受着陽光令人舒适的光線。

 

“我今天也有一直笑,還聽話地去幫助了身邊的人。”白青弦看着店門口的某一處,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某個看不見的人說話,“如果你能醒來的話,就能看見了。”

 

……

 

溫瑜和秦商走進“清閑驿站”的時候已經是下午,顯然那些尋找被寄生者的人并不那麽好對付,但至少溫瑜最終還是沒有被帶去那個研究所,氣喘籲籲地和秦商一起趕到“清閑驿站”。

 

也許是因爲周一,也許是因爲今天“瘋子”和“瘋犬”襲擊人的消息突然爆發,商業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清閑驿站”更不可能有什麽生意。

 

溫瑜一推開“清閑驿站”的玻璃店門,迎面就看到一個小孩子站在正前方,小女孩看起來三四歲左右,換了一身圓滾滾的白兔子連體服,有着長長兔耳朵的帽子挂在腦後,沒有遮住小女孩頭上那株像是裝飾品一樣的綠苗。

 

被打扮成玩偶一樣的小女孩歪頭“看”着走進店門的溫瑜和秦商,雙眼卻依舊空洞無神。

 

“好……好可愛的孩子。”溫瑜被盯得有些緊張,突然想到了什麽,身體有些僵硬地轉向秦商,“不會是,他的孩子吧?”

 

“是朋友家的孩子。”白青弦站在“發财樹”旁邊,手裏捧着一個像大茶壺一樣的瓷制容器,正在給“發财樹”澆水。瓷壺中倒出來的水看起來透明而普通,但接受澆灌的“發财樹”緩緩抖了抖枝葉,應該是在表示很滿意的意思。

 

如果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發财樹”抖動枝葉的頻率應該會更快一些。

 

白青弦一說話,被取名爲苗苗的入侵植物就像是被馴化了一樣,噔噔噔就轉身向白青弦所在的地方走過去,兔子連體服背後的那團兔尾巴也跟着一動一動。

 

等苗苗乖乖來到身邊,白青弦動了動手指就讓小家夥坐到了旁邊的軟椅上,甚至兩隻小手都乖乖巧巧地擺好。

 

也不知道這小家夥究竟是什麽時候被馴化的。

 

“喝水嗎?”白青弦拿着那個瓷壺走到櫃台旁,用杯子替秦商和溫瑜各倒了一杯水。

 

秦商看起來有些猶豫,畢竟白青弦剛剛用那個瓷壺給“發财樹”澆過水。但想到“清閑驿站”屯着那麽多箱水,秦商又開始猜測白青弦平時用飲用水給“發财樹”澆水的可能性。

 

倒是溫瑜毫無猶豫地拿起櫃台上的杯子,直接仰頭一飲而盡,喝完後還一臉意猶未盡的感覺。

 

“很好喝嗎?”秦商也猶豫地端起了杯子。

 

“這簡直是我這輩子喝過的最好喝的水!”溫瑜滿臉誠懇,恨不得對秦商舉手發誓。

 

秦商倒是沒有直接采納好友的意見,這家夥自從見到白青弦之後就像是着了魔一樣,差不多已經到了白青弦指鹿爲馬他都會點頭附和的地步,這會兒如果白老闆說角落裏的“發财樹”是寄生植物,溫瑜估計能馬上沖過去和發财樹先生拼命。

 

不過壺中裝的至少也是普通的水。

 

因爲之前趕路而口渴的秦商,最終還是将那杯水一口喝完。雖然沒有溫瑜說的那麽誇張,但入喉的水确實清冽,幾乎讓秦商打了個寒戰。

 

那種感覺并不是來自于冰櫃的冷凍感,更像是秦商想象中的清泉。

 

“還有這個。”白青弦從櫃台下面拿出一張紙,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是一種非常基礎簡單的呼吸吐納方法,學會了之後可以一邊鍛煉身體一邊用新的方法吐納,一個星期左右就會看到效果。”

 

“這樣我就不會發瘋?”溫瑜看向白青弦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臉紅,“但那個……植物還會繼續待在我的身體裏?”

 

“你養過寵物嗎?”白青弦走到入侵植物苗苗身邊,摸了摸苗苗的發頂,突然詢問溫瑜。

 

溫瑜一愣:“以前養過一隻博美。”

 

“等你變得比寄生植物更強,就可以試着去馴服它,也許會有出人意料的效果。”白青弦又摸了一把苗苗頭頂上的小綠苗,嫩嫩的小葉子在白青弦指尖繞過,乖巧得不得了。

 

說着,白青弦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得更加燦爛:“我覺得隻要努力鍛煉,溫先生一定可以做到的,對不對?”

 

“一定可以!”溫瑜瞬間像是被打了雞血一樣,看着像是下一秒就準備繞商業街跑幾十圈。

 

白青弦又看了看正低頭讀着基礎吐納法的秦商,并沒有告訴他父親帶着一位年輕姑娘來過店裏的事情,隻是叮囑着說:“今天你們也經曆了很多事情,還是早點回去休息。”

 

“老闆。”

 

在秦商推着溫瑜往外走的時候,他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問白青弦:“這種吐納的方法對所有人都是有效的嗎?如果其他人用吐納法來鍛煉身體,是不是也能在遇到寄生植物的時候……”

 

聽懂秦商的意思之後,白青弦看向自家店員的眼神深邃了一些,但還是笑着說:“當然,那并不是什麽需要保密的東西,隻要其他人也和你們一樣相信這種吐納法有用,任何人都可以學習。”

 

說實話,白青弦在剛才等待秦商他們的時候,就已經把吐納法上傳到了這個世界的網絡,但即使是現在這樣的情況,會去相信這個方法的人也是屈指可數。

 

“那如果……”

 

也許是白青弦表現得太平易近人,秦商想了想竟然再次問道:“如果有其他被植物寄生的人,老闆你也能像救溫瑜那樣救他們嗎?”

 

“秦商!”溫瑜在一旁立刻制止,畢竟白青弦幫他的時候用了自己的血。

 

白青弦看着秦商,沉默了好一會兒。

 

“如果我說繼續這麽做的話,終有一天會危及我的性命呢?”白青弦看着秦商。

 

“也許在老闆你能力範圍内可以……”

 

“秦先生是一個好人。”白青弦對秦商的稱呼突然生疏起來,臉上依舊是标準化的笑容,“但您對這個世界是不是太沒自信了一些?即使榨幹我身體内的每一滴血,都不可能救助所有被寄生的人,更何況我的血也隻是讓寄生植物暫時沉睡罷了。”

 

“與其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不如放在你們自己身上。”白青弦若有所指地看着另一邊的溫瑜,“也許溫瑜先生很快會找到馴服寄生植物的方法。”

 

“老闆說得對,我們先走了!”如果說剛才是秦商拉着溫瑜走,現在則是溫瑜拼命拽着秦商往外走。

 

“秦先生,你知道爲什麽當初我會答應讓你留在店裏工作嗎?”白青弦在兩人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開口。

 

秦商下意識停下腳步。

 

“你的長相有些像一個我認識的人,甚至名字都有些相像。”白青弦的視線似乎在透過秦商看另一個人,“不過是我想太多了,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吧。”

 

等溫瑜和秦商的身影消失,白青弦才自言自語一樣說:“如果是那個人的話,絕對不會讓我以身犯險。”

 

然後,白青弦回頭看向苗苗和“發财樹”的方向,面露笑容說:“這邊的因果算是有了了結,不如我們馬上搬家吧?”

 

小苗苗歪了歪頭,雖然不解,但一定不會有異議。

 

白青弦雖然平日裏閑散,但如果有一心想要做的事情,就會立刻變成行動派。

 

所以他馬上走進櫃台後面的倉庫,打開了倉庫牆壁上看起來像是電箱的東西。隻不過出現在電箱裏的竟然不是什麽電源的開關,而是一枚散着微弱光亮的玉石!

 

這才是“清閑驿站”的能源。

 

确定玉石還能爲“清閑驿站”提供一段時間能源後,白青弦重新關上電箱,走出倉庫。

 

“發财樹先生,在我們找到下一個落腳點之前照顧好苗苗。”白青弦認真對着“發财樹”叮囑,“剛剛替你澆過靈泉,苗苗也還沒有完全消化那滴玉髓,所以暫時艱苦一下。”

 

“發财樹”緩緩搖了搖枝葉,似乎是在讓白青弦放心。

 

“我們會找到一個陽光更好的地方。”

 

白青弦交代完之後,直接推開“清閑驿站”的玻璃店門走了出去,然後右手握住店在的門把,輕輕閉上雙眼。

 

心念一動,白青弦再睜開眼睛的時候……

 

他眼前原本對周圍商業街的環境來說就十分突兀的兩層小樓竟然消失不見,隻留下白青弦種在門口的番茄和黃瓜!

 

“清閑驿站”原本所在的位置根本沒有任何建築,有的隻是一個用來裝飾商業街的大花壇和休息長椅!

 

根本沒有了“清閑驿站”的影子。

 

而白青弦向前伸出的右手,也多了一把串在銀鏈中的銀色鑰匙,鑰匙的樣子看起來非常古樸。

 

白青弦看起來完全不意外,隻是将鑰匙和鏈子一起戴上脖頸,藏入領口。

 

白青弦身周就像之前在醫院裏一樣出現了白霧,雖然偶爾有行人擦肩而過,但卻沒有任何人發現“清閑驿站”的異樣,就連站在餐廳門口的梁實經理也沒有發現。

 

“梁經理。”白青弦轉身向梁實走去,“留下的番茄和黃瓜就送給您照顧了,它們應該很快就會成熟,到時候食用的話會對您有好處。”

 

“這段時間承蒙照顧,多謝。”

 

作者有話要說: 危險!走人!

 

所謂的因果,其實就是如果秦商沒有在雜貨店打工,他中午有可能不會離開學校,不會遇到“瘋狗”,因此白老闆就了結了一下。

 

寫了這麽多,人物當然還會出場,而且再遇到的時候世界就不一樣了。當然作爲快穿,就算慢節奏,也會很快見面的。

 

所以……白老闆究竟是從什麽世界穿過來的呢?

 

第9章

 

秦商和溫瑜回學校的一路上都在研究白青弦給的那張紙,紙上所說的呼吸吐納方法确實十分簡單,雖然一邊活動一邊按新的方法調整呼吸并不容易,不過也許是新的世界觀給了兩個人新的動力,他們總覺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勁,所以剛回到學校就迫不及待地沖向操場。

 

兩個年輕人原本就體力好,這個時候更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在操場上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勉強嘗試新的吐納方法。讓秦商他們詫異的是,雖然他們做的并不标準,但他們竟然越跑越覺得精力充沛,就好像吃了十全大補丸一樣,不禁用更快的速度在操場上沖刺起來,吸引了不少操場附近的人。

 

秦商他們也不知道那天究竟在操場上跑了多少圈,但他們感覺到白青弦教授的吐納法不僅是真的,而且要比想象中厲害很多。

 

兩個人終于停下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皮膚上多了許多原本不存在的污垢,這才離開操場回去宿舍。

 

第二天上午的課結束之後,秦商迫不及待地以跑步的方式沖向“清閑驿站”,隻是過了一個晚上,街道上多了許多管制,商業街冷清至極,卻依舊無法壓制秦商内心的激動。

 

不知道爲什麽,練習新的吐納法有了一點小成之後,秦商竟然第一時間就想和白青弦分享。

 

但是當他趕到的時候,卻發現雜貨店所在的整個兩層小樓竟然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花壇。

 

他站在花壇前面呆了很久,完全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雜貨店呢?

 

那個透過玻璃櫥窗會有許多陽光灑進來的“清閑驿站”呢?

 

那個總是笑着,會在他肚子餓的時候關心他,還在危險之際出手相助的白青弦呢?

 

秦商像是傻了一樣看着眼前的花壇,就算雜貨店破産關門,那個兩層小樓也不可能一夜之間消失不見吧?

 

而且那花壇看起來十分陳舊,像是已經坐落在這裏很長一段時間。

 

“請問,這裏的雜貨店去哪裏了?”秦商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或是莫名其妙掉入了一個沒有白青弦的平行世界。

 

所以在看到隔壁餐廳有人走出來之後,秦商立馬走上前去追問。

 

“我也不知道。”餐廳裏走出來的梁經理同樣表情茫然,“你是在隔壁打工的那個讀大學生吧?整件事情實在是太難以置信了,甚至有人說之前都是在鬧鬼,回想起來那樣的房子存在于商業街本身就不可思議,真的像是曾經存在過這裏的亡魂。”

 

“不過現在整個世界都非常不對勁,我今天過來也隻是爲了關店,最近連網絡都非常不穩定,總讓人有一種自身難保的感覺,顧不了其它。”梁經理爲空無一人的網紅餐廳大門上了鎖,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秦商一個人孤零零站在花壇前,中午的烈日暴曬,他卻在那裏站了兩三個小時,不知道想了些什麽,最終還是轉身離去。

 

……

 

白青弦也許有着一些這個世界的人所沒有的能力,但他的能力非常偏科,竭盡一生将一種能力修行至極緻,其它充耳不聞,連讓溫瑜身體裏的寄生植物沉睡都得用血這種笨拙的辦法。

 

不過“清閑驿站”的房子本身有一種力量,可以讓“清閑驿站”出現在商業街的時候,沒有任何人因爲一棟兩層小樓的突然出現而感到詫異。這種力量在白青弦帶着房子“跑路”後才會慢慢消失,那個時候白青弦已經不知所蹤。

 

很方便,畢竟是來自某個人的饋贈。

 

在發現手機的網絡已經無法連接之後,白青弦随手将手機留在了路邊的一張長椅上,獨自離開城市。

 

爲了尋找一個可以舒舒服服曬太陽的居所,白青弦最終離開了繁華的區域,沿着少有人迹的道路來到與之前相鄰的另一個城市的郊野,最終停在了有着草地和一片湖泊的地方。

 

白青弦一路走來遇到了不少妄圖寄生在他身上的入侵植物,但它們的力道甚至不如苗苗的牙齒,雖然擾人,但對白青弦來說不算什麽。

 

他不擅長治療和研究,也不會對那些被植物寄生的人類動手。

 

但對于那些四處亂竄的入侵植物,白青弦很擅長斬草除根!

 

現在這個世界的狀況在白青弦看來也很不好,一路走來他見到最多的就是在路面亂竄的荊棘,有一些荊棘飛竄的時候周圍的普通植物甚至會瞬間枯萎,其中的毒素比其它入侵植物更不好對付。

 

白青弦時不時還會看到大面積的灼燒痕迹,應該是有人用火燒的方式來對付入侵植物。

 

而那片草地和湖泊所在的地方除了白青弦之外并沒有什麽人迹,甚至連入侵植物都幾乎沒有,因爲湖泊附近有許多奇怪的參天大樹,所有的樹幹交纏而上樹筋暴起,枝葉卻顯得稀疏,有點像是被放大了數十倍的“發财樹”。

 

這些奇怪的參天大樹應該也是某種入侵植物,傍水而居,白青弦從樹間穿行的時候能夠感覺到每一根樹幹甚至紮根土壤的樹根不僅有生命,而且十分堅硬如同鋼筋,也就是它們阻止了那些想要靠近湖泊的荊棘和藤蔓類入侵植物。

 

不過在被白青弦斬斷了一堆樹根之後,這些樹的搖動雖然依舊憤怒,一時間卻不再襲擊白青弦。

 

這些樹包圍着的湖泊和草地也成了一片難得的淨土。

 

雖然樹木參天,但站在湖邊的時候能看到舒服的陽光灑落在湖面,整個人沐浴着陽光欣賞着湖面粼光的時候,白青弦沒怎麽猶豫就決定将新家坐落在這裏。

 

他甚至想要馬上讓“發财樹”先生和苗苗從房子裏出來曬曬太陽。

 

于是,一棟挂着“清閑驿站”店牌的兩層小樓就出現在了被入侵樹種包圍的湖邊草地上,“發财樹”每天有了在外面曬太陽看湖景的福利,不會說話的拟态植物苗苗則成了白青弦在這個“桃花源”裏唯一可以教導的對象。

 

周圍的入侵物種一直對白青弦有敵意,隻是暫時隐忍着。但那些入侵物種看起來卻很喜歡苗苗,有時候甚至會用較細的樹幹纏成秋千讨好那小家夥。

 

陪着苗苗學習語言,教授她那些如同畫符一樣的文字,看着她在課間休息的時候和那些入侵樹種玩耍,用簡陋制作的魚竿在湖邊釣魚,白青弦的時間似乎在不經意間流逝得飛快。

 

“清閑驿站”坐落的地方本就偏僻,再加上沒有人能突破那些越來越高甚至有些遮住陽光了的入侵樹種,白青弦無法知道外面的世界變成了什麽樣子。

 

隻有每次看見冰櫃和調料櫃裏越來越少的材料時,白青弦才會考慮要不要從這裏離開一段時間。

 

白青弦沒想到的是,這一天來得比想象中更快。

 

……

 

“白白!白白!”

 

白青弦正坐在湖邊釣魚的時候,依舊是三四歲模樣的苗苗穿着藍色白外套的小裙子向他撲了過來。雖然離開城市前幫苗苗準備了一些衣服,但小裙子的藍色還是褪去了一些。再加上苗苗總是在樹林裏玩,原本質量還算不錯的小裙子已經變得毛毛糙糙。

 

經過這麽長時間,學習能力不那麽好的苗苗也能說一些簡單的詞句了。

 

“白白,陽光沒了。”苗苗委委屈屈地坐在白青弦旁邊的草地上。

 

“是啊。”

 

這段時間湖泊周圍的入侵樹種越來越高,漸漸的,除了正午時間之外已經很難有陽光照在湖面上。特别是到了下午的時候,被那些樹木包圍着的湖泊和草地甚至會變得陰冷不适。

 

“樹很壞,白白欺負它們。”苗苗頭頂上的綠苗明明吸收了不少白青弦珍藏的玉髓,但和苗苗的這具身體一樣沒有什麽變化,隻是看起來綠得有些通透,嫩葉的邊緣更加圓潤,像是漂亮可愛的小藝術品。

 

“不可以,苗苗忘了我告訴過你的事嗎?”

 

白青弦看着眼前随着時間流逝越發清澈的湖水,像是給小孩子講故事一樣說:“我還有發财樹先生,和苗苗一樣都是從别的地方來的。”

 

“苗苗是,大魔王!”苗苗很有信心地拍拍小胸脯。

 

“也許是,但我和發财樹先生卻不是救世主。”白青弦臉上的笑容帶着些無奈,“隻因爲原本的世界完全崩塌,無奈前往其它世界尋找一線生機的逃難者而已。”

 

“找,陽光好的,世界。”苗苗睜大雙眼,眼睛裏已經有了之前不存在的光彩。

 

“能找到就再好不過了。”白青弦揉了揉苗苗的發頂,“但普通且完整的世界根本容不下我們的存在,我們能夠前往的隻是那些臨近崩潰末路的世界,這些世界早就已經傷痕累累,随時可能崩壞破碎,所以我們才能勉強在這裏逗留一段時間。”

 

“和樹,什麽關系?”苗苗疑惑地歪頭。

 

“當然有關系,雖然我們得以在這裏停留,但這個世界已經像是破碎後勉強黏在一起的水晶球,如果使用超出它承受範圍的力量,就一定會加速整個世界的崩壞!”

 

“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們要做的就是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不要做也不要幹涉其它不必要的事情。”

 

白青弦看向遠方,這就是當初他帶着“清閑驿站”匆匆離開商業街的原因。也許當初那個年輕人是希望他能夠爲這個世界做更多事情,但他并不知道白青弦的參與可能會讓這個世界的境況變得更糟糕。

 

事到如今,白青弦對那兩個年輕人的印象變得有些模糊,甚至需要用一番功夫才能回想起他們的名字。

 

“白白,聲音!”苗苗突然有些警惕地看向樹林。

 

白青弦也注意到樹林的方向傳來了一些不同以往的動靜,夾雜着碰撞聲、叫聲和呵斥聲。

 

“好像有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爲兒子解釋了一下。

 

第10章

 

“啊啊啊!是怪物樹!”

 

“快把火把點起來!這些怪物樹應該還沒有免疫火燒!但小心點别把怪物樹點燃,那可能會引起它們暴動!”

 

“該死的,爲什麽這裏會有這麽多怪物樹,而且比我們以前接觸到的怪物樹高太多了吧?吃什麽長大的?!”

 

一個三人小隊出現在入侵樹種形成的樹林裏,三個人身上都穿着皮革制的衣服,将他們從頭到尾包裹得嚴嚴實實,再加上每個人手裏點燃的火把,顯然是有備而來。

 

“我甯願看這些怪物樹也不想看到秦商那家夥,至少我們還有火把。”隊伍中的另一個人也有些惱怒,“除了這裏之外,其它通往下一個安全區的路都已經被毒荊棘和那些植物的寄生體占領,那些可惡的東西已經進化到被火燒都不會死了!”

 

“你現在知道這裏爲什麽沒有毒荊棘了。”一開始說話的人咬牙切齒,“除了我們這三個傻瓜,還有誰敢這麽跑到怪物樹的地盤上?”

 

“我們有什麽辦法,‘老同學’這個身份三年前就不管用了,秦商這幾年越來越奇怪,雖然對别人還是挺好的,但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怪不得溫瑜那麽早就和他分道揚镳。”

 

“你們别聊天了行不行!”正用火把燒着樹根的第三個人暴跳着回頭,“再聊下去,我們估計就活不到去下個安全區投奔溫瑜的那天了!”

 

三個人這才繼續背靠背一起,一邊努力讓蠕動的樹根在他們手中大火把的影響下退縮,一邊以非常緩慢的速度向前移動。

 

“這片樹林到底還有多深?我們的火把可能撐不了多久了!”小隊裏戴着眼鏡的青年因爲身處樹林暗處而被火把晃花了眼。

 

另外兩個人長相相似,應該是兄弟,再加上年齡相近,有可能是雙胞胎。

 

就在三人小隊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們還能撐多久的時候,走在最前面的眼鏡男突然停下腳步,使得一直關注着背後的那對雙胞胎直接撞了上來,三個人險些全部摔倒在地上。

 

“怎麽了?剛才不是還催我們嗎?”

 

“我覺得我可能眼花了。”眼鏡男依舊停在那裏,“你們有沒有發現周圍的怪物樹好像停止攻擊了?”

 

“樹林裏黑乎乎的,千萬别掉以輕心!你應該知道有的入侵植物很狡猾,最擅長在人們不注意的時候偷襲!”雙胞胎之一依舊不斷揮舞着手中的火把,但火勢正在肉眼可見的變弱。

 

“但我還看見……看見前面有一個小女孩!”眼鏡男将火把向前遞了遞,忍不住提高音量,“前面路上站着的真是一個小女孩!”

 

防備着後方的雙胞胎下意識轉過身來,像眼鏡男火把指示的方向看去,竟然真的看見一個穿着藍色小裙子的女孩站在那裏,大概四歲左右,皮膚在火光的映照下白得發亮。

 

但是當那個小女孩和他們完全對視上之後,又飛快地轉身向樹林深處跑去。

 

更要命的是,随着那個小女孩的離開,周圍剛剛安靜了一會兒的怪物樹枝幹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剛才那些怪物樹難得的安靜,似乎和那個小女孩有關?

 

在發現到這一點之後,眼鏡男看了看他們手中即将熄滅的火把,立刻對身後的同伴說:“我們快跟上去,跟着那個小孩走!”

 

說着也不詢問他們意見,直接就以最快的速度追向那在火光和黑暗樹林中隐約可見的藍色裙子。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除了賭一把之外也沒有其他選擇了。

 

三個人口中“怪物樹”的樹根縱橫整個樹林,起起伏伏,坑坑窪窪,跑起來非常費勁。

 

“我們練了那麽久吐納法,就算比不過秦商和溫瑜。也是小有所成,怎麽連個小女孩都跑得比我們快?”路不好走,再加上樹林間的藍色裙子消失得越來越快,三人小隊很快就隻能憑着直覺拼命向前追。

 

當手中火把全部燃盡,完全陷入黑暗中的三個人已經完全可以聽見身後的怪物樹樹根和樹幹快速移動的聲音,即使身心疲憊他們也必須竭盡所能加速,就算被樹根絆倒也要以最快的速度爬起來。

 

不過他們也習慣了這種事情,當人類面對鋪天蓋地襲來的入侵植物時,瘋狂的奔逃永遠是大腦的第一選擇,就算他們練習吐納法來增強自己的身體,但那些入侵植物同樣在繁殖生長和進化。

 

即使跑到呼吸困難五髒颠簸,也得繼續跑下去。

 

“包!”

 

跑在最後面的雙胞胎之一身後背着的包裏是他們這段時間的口糧,但一根直接刺過來的樹幹卻在他将身體避開的同時抽走了身後的背包。

 

“别管了!”他的兄弟直接将他拽住,繼續跟着最前面的眼睛男跑,在根本看不見什麽藍色裙子的黑暗環境下,也隻能相信同伴的直覺了。

 

“前面有光!”

 

被烏壓壓一片的怪物樹壓迫了不知道多久之後,跑在最前面的眼鏡男近乎破音地大喊了一聲。

 

與此同時,三人小隊還看見之前跑得無影無蹤的小女孩正俏生生地站在光的那邊,那條很普通的藍色裙子此刻在三個人眼中簡直就是活下去的希望。

 

眼鏡男瞬間腳下一滑,直接撲倒在了樹林間的草叢上,跟在後面的那對雙胞胎也因爲來不及刹住車而被同伴絆倒,像疊疊高那樣跌倒在一起。

 

踩過草坪的腳步聲在三個人前方響起,他們下意識擡起頭往前看,發現除了那個穿着藍色小裙子的女孩之外,還有一個看起來20多歲的青年牽着小孩子的手站在他們前方。

 

“這種鬼地方,竟然真的有人……”被壓在最下面的眼鏡男說完這句話之後,白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那對雙胞胎倒是沒有暈過去,隻是依舊倒在那裏擡着頭,目光情不自禁地停留在那個陌生的年輕人臉上。

 

一開始那人站在逆光的地方看不清長相,等那人又走近了一些之後,兩兄弟就看清楚那是一個長相出色而惹眼的人,身上還有着一種他們久違了的閑适感。

 

在如今這個時代,所有人都顧不得好看,用最結實的方式将皮革縫制在一起,甚至有些怕死的甯願犧牲動作的靈活性和自身速度,也要自制金屬的防具甚至盔甲,每個人臉上憂心忡忡,帶着對未知命運的恐慌。

 

但眼前這個人隻穿着單薄的白襯衫和牛仔褲,整個人的氣質幹淨澈亮,臉上甚至還帶着溫和的笑意。

 

那種笑容,讓末世籠罩下的兩兄弟看得有些入迷。

 

“你們沒事吧?”

 

白青弦在那兩個對着自己發呆的闖入者眼前揮了揮手,也許是太久沒有見到活生生的人類,他是真的有些因此而高興。

 

“你們的朋友還被壓着,而且好像沒有意識了。”白青弦指了指被兩兄弟壓在最下面的眼鏡男,“真的沒問題嗎?”

 

站在一旁的苗苗也被逗樂,小手捂着嘴巴偷笑出聲。

 

“小野!”兩兄弟這才快速起身,有些緊張地在眼鏡男鼻子下面探了探,然後才松了口氣,“好像是暈過去了。”

 

“不過我們總算是逃出怪物樹的樹林了。”也許是被白青弦的笑容感染,也許是因爲劫後餘生,兩兄弟此刻也放松了下來。

 

“這位小哥,你是隔壁安全區的人嗎?”

 

面對闖入者的提問,白青弦倒有些不忍心地說:“抱歉,我沒有去過什麽安全區,而且各位可能還沒有離開樹林。”

 

白青弦牽着苗苗的手向旁邊讓開,使得兩兄弟可以從樹林邊緣走出來,看清楚他們此刻所在的環境。

 

兩兄弟向前走了幾步,在适應了有些刺眼的光源之後,放眼望去發現眼前是一個很大的湖泊,一個被怪物樹樹叢包圍着的湖泊!

 

看着平靜如鏡面的清澈湖水,再看向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怪物樹,兩兄弟不得不承認,他們不僅在怪物樹林中迷失了方向,而且接下來無論他們往哪個方向走,都得在沒有火把的情況下繼續穿過危機四伏的怪物樹!

 

“你們,該不會一直都被困在這裏吧?”他們竟然還在湖邊隐約看到了一棟房子,難道是在怪物樹出現之前就住在這裏?

 

“可以這麽說也沒錯。”白青弦确實被困住了,不過更像是他自己困住了自己。

 

下一秒,白青弦就看見那兩個闖入者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像是絕望的表情。

 

“不對,那個小孩子!”兩兄弟之一突然看向白青弦牽着的苗苗,“怪物樹不會攻擊那個孩子,就連我們跟着那個孩子跑過來的時候,也沒有被怪物樹攻擊。”

 

兩兄弟疑惑地看着白青弦,似乎是不明白他爲什麽沒有利用小女孩的能力離開這裏。

 

白青弦隻能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說:“那些奇怪的樹一直都很喜歡她,但又不知道爲什麽特别讨厭我,如果我走進樹林的話恐怕會被瘋狂攻擊。”

 

委委屈屈說着不知道爲什麽被讨厭的白青弦,似乎忘記了他當初硬生生闖進樹林的時候不知道砍斷了多少樹根和枝幹。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太累,一個字都沒寫就睡覺,還以爲今天肯定沒辦法更新3000……沒想到竟然做到了!

 

第11章

 

在闖入樹林的人看起來,站在那裏的青年和小女孩看起來像是父女,也有可能是兄妹。畢竟女孩的年紀太小,三年前入侵植物出現的時候,她應該還是襁褓中的嬰兒。

 

“這些樹在這裏長了多久了?”雙胞胎一邊扶起地上的眼鏡男,一邊喘着氣問道。雖然他們體力比同伴好一點,但剛才的奔逃對他們的消耗也非常大,能夠在這裏站穩已經是吐納法的功勞了。

 

然後他們就聽見眼前那個很好看很幹淨的青年,輕描淡寫一樣說:“很久了吧?這些樹出現的時候,熱搜上好像剛剛出現那些‘瘋子’咬人的新聞。”

 

熱搜?

 

雙胞胎感覺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樣的詞了,畢竟那些入侵植物的繁殖越來越快,現在已經遍布外面世界的每一條街道甚至所有建築物的每一個角落,就算現在還有部分網絡維持,也都是用來傳遞一些非常重要關乎性命的事情,根本不像普通民衆開放,更不可能用來娛樂。

 

也就是說……這一大一小真的從三年前開始就待在這裏,從來都沒有離開過?

 

這樣一想,作爲闖入者的雙胞胎兄弟就更搞不清楚怪物樹林裏的這一大一小到底是怎麽生活到現在的,更不知道眼前這個青年是怎麽樣在三年的時間裏把一個嬰兒撫養長大的。

 

“這裏感覺就像是桃花源一樣。”雙胞胎之一不禁喃喃。

 

桃花源裏的人不懂外面的世界,外面世界的人也不懂桃花源裏的人。

 

而且他們雙眼所看見的這片湖泊,這片規模不大但綠意蔥蔥的草坪,和外面布滿荊棘還有各種各樣寄生體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四處遊蕩的世界相比,這裏真的是桃花源一樣的仙境。

 

就連他們兩個人,都有那麽一瞬間産生了想要在這裏住下來的想法。而且從他們走到湖邊開始,周圍那些看起來讓人瘆得慌的怪物樹也再沒了動靜,甚至在午間的陽光下披上了一層不那麽恐怖的濾鏡。

 

“不行,我們要離開這裏!”雙胞胎之一立刻搖了搖頭,想要将腦海裏浮現出來的想法甩開,“我們必須盡快從這裏離開。”

 

“但是你們的同伴還沒有恢複意識。”白青指了指不遠處的“清閑驿站”,“那邊是我們的住所,先帶他去那裏休息一下比較好。”

 

“……”

 

看出兩位闖入者臉上有些猶豫,白青弦也隻是笑了笑,先牽着苗苗的手向“清閑驿站”走去:“三位先休息一下,我和妹妹去幫你們準備些水喝。”

 

等一大一小走進那個房子,雙胞胎之一就側頭看向身邊的兄弟:“哥,我真有些口渴了”

 

“……”雙胞胎中的哥哥看了弟弟一眼,“那麽大一個湖,你還怕沒水喝?說了幾句話你就知道是什麽了?”

 

“他們還能是什麽?”弟弟有些茫然。

 

“之前我聽秦商說起過,好像有人發現了有意識的寄生體,會說話還能隐藏身上入侵植物的那種。甚至有一些私下裏的傳聞說,可能出現了能夠僞裝成人類的入侵植物……”哥哥越說越擔心,“在這樣與世隔絕的地方生活三年,還能保持這樣幹淨體面的樣子,他們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就算他們是人類,他們一直以來的食物又是從哪裏來的?難道說所有闖進樹林的人都被他們給……”哥哥倒吸了一口冷氣,就連身邊的弟弟都一陣惡寒。

 

白青弦和苗苗端着水杯走過來的時候,正好聽見兩兄弟正在揣測他們是不是傳說中的食人族。

 

“在這裏生活沒有那麽慘,而且你們是這裏的第一批客人。”白青弦将水遞給其中之一,“我們原來就是開店的,這些樹出現之前囤了不少食物糧食,再加上店裏還有一些作物的種子,就在另一邊種了點地,再加上湖裏有很多魚,雖然飲食方面有很多限制,但大部分都是我在消耗,最終還是撐了下來。”

 

苗苗也乖巧地踮起腳尖,把手中的水杯小心舉起來:“喝,喝水。”

 

在扶着眼鏡男的情況下,兩個人還是騰出手接過了水杯。

 

在白青弦的笑容和小女孩乖巧可愛的表情感染下,雙胞胎兄弟還是不禁放下了些許戒心。特别是雙胞胎中的哥哥,還注意到了對方放在湖邊的椅子和垂釣的工具,旁邊的水桶裏還有魚在遊動的影子。

 

“我叫白青弦,這是我妹妹苗苗。”白青弦自我介紹的時候,臉上依舊是标準化的笑容。

 

“我叫向左,我弟弟向右,還有昏過去這個是我們的同班齊小野。”雙胞胎中的哥哥也自我介紹了一下,然後不禁感慨,“你們還真是厲害啊,說實話比起外面的世界,就算住在這裏偶爾餓餓肚子也值得了。”

 

“我倒是對外面的世界有些好奇了,先扶着你們同伴進來房子裏休息一下吧?”白青弦看到兩個人不再猶豫後,就牽着苗苗帶他們向“清閑驿站”走去,順手還把湖邊的軟椅搬回店裏。

 

一衆人靠近“清閑驿站”玻璃門的時候,門上的感應系統立刻打開了店門,白青弦一邊走進去一邊表情自然地說:“幸虧店裏的太陽能系統運作正常。”

 

“是啊。”向左同意的點了點頭,“雖然很多設備都被無孔不入的植物破壞,但這裏除了怪物樹什麽都沒有,反而能保存很完好。”

 

“清閑驿站”現在已經不可能有什麽顧客,所以白青弦帶着客人走進店裏的時候,過期的商品已經被白青弦處理掉,還可以使用的日用品之類還在貨架上,但所有貨架都被安排得很緊密,貨架最上層放着店裏綠植的子子孫孫,看起來像是什麽裝飾景觀。

 

一旁的冰櫃和飲料櫃都被用來存放這段時間收貨的作物和魚類,還有白青弦爲了口腹之欲用倉庫裏機器折騰出來的面食。水源和糧食白青弦有特别的存貨,不管在這個世界多久也不會消耗一空,不過也多虧了苗苗除了玉髓之外什麽都不吃的原因,白青弦才勉勉強強靠着一開始囤的各種調料食材潇灑至今。

 

但想到倉庫裏的庫存,白青弦還是得在近期離開這裏才行。

 

白青弦早就已經将二樓的沙發和茶幾搬到了貨架挪開後空出來的位置,弟弟向右和昏迷的齊小野一起擠在沙發上,哥哥向左坐在原本櫃台後面的椅子上,白青弦把苗苗打發出去和那些怪物樹玩耍之後就在軟椅上落座。

 

“現在外面怎麽樣了?我們被困住之前好像網絡已經無法使用了。”白青弦臉上的好奇卻并不是假的。

 

“造成一切的都是入侵植物,那些東西寄生在人類身上,讓他們變成會攻擊同類的瘋子,除了比以前電影裏的喪屍好看一點外,簡直和那種行屍走肉沒有什麽區别。如果被那些瘋子咬傷的話,寄生在他們身上的植物無論如何都會循着血和味道找到目标,想方設法寄生在他們身上。”向左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痛苦。

 

“那些東西一開始長得非常緩慢,很多人雖然知道了卻依舊沒有在意。”弟弟向右似乎也回想起了當時的事情,“但後來那些入侵植物卻蔓延得越來越快,最後到了遍地都是無孔不入的地步,就算現在我們築起了高牆也必須二十四小時,隻要有半根漏網之魚,整個安全區都有可能淪陷。”

 

“可能是花,可能是荊棘,可能是草,可能是樹,也有可能是某種看上去像農作物但其實有着劇毒的植物。”

 

“植物雖然不是什麽天災,但幾乎生活的各個方面都被它摧毀。就比如車輛,随時都有可能被蔓延的食物封死,而且那種東西和會移動的寄生體不一樣,它一動不動,連存在的時間都可能比人的壽命更長。”

 

“一開始火燒和其它武器對入侵植物是有效的,但它們的進化和蔓延速度一樣快,現在能對付它們的就隻有練習吐納法有所小成的人,就算被入侵植物寄生也不會發瘋,甚至有可能反過來馴化那些植物,用入侵植物對付入侵植物。”

 

“吐納法?”白青弦有些疑惑。

 

“我也不知道秦商是從哪裏得到的,但還是很感謝他得到吐納法之後教授給我們。”向左又說出了一個白青弦熟悉的名字。

 

原本已經淡忘的那一段記憶重新浮現了起來。

 

“秦商……”

 

“是啊,我們以前是一個學校的,他和另一個叫溫瑜的學長最早開始學習吐納法,雖然他們怎麽都不肯說這種方法是從哪裏而來,但多虧了他們這種能夠抵抗入侵植物控制的方法才普及開。”

 

“他和溫瑜學長的天賦實在比其他人強太多了,還都早早學會了如何控制入侵植物,無論怎麽追趕,他們都比其他人強大太多了!雖然他這個人對權力什麽沒有太大興趣,但在這種世界強者的光芒實在太亮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溫瑜學長。”向右的眼神中有着憧憬的光。

 

“我們這次想要穿過樹林,就是想去投奔另一個安全區的溫瑜學長。”向左說着,又搖了搖頭,“也不知道當年同校的關系還管不管用。”

 

“爲什麽不去投奔秦商呢?他聽起來是個很好的人。”白青弦對事情的發展倒并不吃驚,兩個人話語中的秦商和他印象中的年輕店員其實差别不大。

 

“我們之前一直都和秦商在一起,畢竟怎麽說也都是一個宿舍的室友。”向左和向右對視了一眼,“但……”

 

“不能說嗎?”

 

“也不是,其實很多人都發現了,秦商那個家夥最近越來越奇怪。”向左皺起眉宇,“他好像着魔了一樣,發瘋似的在找什麽人。”

 

第12章

 

“找人?”白青弦原本有所猜測,但轉念一想他和秦商之間的交情并不深,就算他想要找,也不可能時隔三年再找。

 

所以白青弦相信,秦商想要找的人一定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找人原本隻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但秦商表現出來的情況就特别不對勁,甚至能鬧得整個安全區都覺得很不對勁。”向左向右心裏的話可能已經憋了很久,再加上不是什麽秘密,眼前的白青弦又挂着迷惑人的親切笑容,竟然鬼使神差地說了出來。

 

“整個安全區的人都很感謝秦商,畢竟在我們建立高牆挖通河道的時期,是他一直在前線阻止入侵植物。後來我們在牆上發現了類似爬山藤的入侵植物,也是他在想到辦法前擋在所有人前面。對于秦商……無論他想要做什麽,我們都在所不辭。”

 

“到了半年前,突然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向左皺了皺眉,“安全區有一個叫宣岚的女人,聽說和秦商有婚約,但因爲秦家不承認,秦商不說,所以很多人都覺得她在撒謊,甚至很排擠她,她就賭氣離開了安全區,秦商也完全沒有阻止。”

 

“但後來有一天,宣岚非常狼狽地逃回了安全區,身上至少被寄生了兩種入侵植物隻能向秦商求助,哭着說她會變成這樣都是秦商的錯。”另一邊的向右無奈地攤了攤手,“那女人也知道吐納法,但幾乎沒有怎麽練習過,以她的身體根本不可能抵抗入侵植物的控制,也沒有任何先例,當時所有人都以爲她死定了。”

 

“偏偏宣岚就活下來了,在昏迷了一個月後她看起來很虛弱,但還活着,甚至告訴所有人是秦商救活了她。安全區裏很多人都經曆過身邊人被寄生的情況,都直面過那種絕望,如果他真的知道救治的方法,爲什麽他從來都沒有說過?所以人都希望秦商能夠像分享吐納法一樣,向所有人分享救治的方法,就算隻是告訴研究所也可以。”

 

白青弦聽着這個“故事”,莫名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看向眼前的雙胞胎兄弟:“你們似乎是那位秦先生的好朋友,如果他真的是一個好人,也許他在這件事上有什麽難言之隐?”

 

“我們去問過,但他什麽都不肯說。”哥哥向左不禁扶額,“作爲朋友我們能理解,但他不願意跟我們說也就算了,還發瘋地想要找一個不知道什麽人。”

 

“一直以來秦商都駐守在安全區裏,這件事發生後他卻非常頻繁地離開安全區去找人,就連我們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他在安全區的聲望一落千丈,很多人覺得他并不是在找什麽人,隻是想要找機會徹底離開安全區。”

 

白青弦像是在認真聽故事一樣,靜靜地聽着。

 

“我們也去找過秦商,覺得如果他真的是在找人的話,可以向隔壁安全區的溫瑜詢問一些線索,畢竟溫瑜學長的實力也很強,在隔壁安全區聲望也很高,說不定秦商可以在那裏找到他想要找的那個人的線索。”向右說着,表情竟然還有些委屈,“結果我們就被他從住所轟了出去,那是我們第一次看到他臉上出現那樣生氣的表情。”

 

“所以你們就離開了安全區?”白青弦又給雙胞胎倒了杯水,順便給了向右一條沾濕的毛巾,讓他敷在昏迷同伴的額頭上。

 

“怎麽說也是朋友,就這麽走也太不夠意思了。”向左搖了搖頭,“但秦商每次從外面回來之後,整個人就會變得更加暴躁。”

 

“有一次我們特地給他接風,想和他好好談談,結果他看着一桌子的食物神情恍惚,突然就說要喝什麽雞肉粥,小野好不容易倒騰出來之後,秦商隻喝了一口就轉身離開……”

 

兩兄弟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傾訴機會一樣說了很多,一直到躺在沙發上的另一個同伴齊小野開始轉醒,哥哥向左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白青弦:“真是抱歉,說了很多無關緊要的事情。”

 

“沒什麽,我也好久沒有聽别人說過這麽多話了,還得謝謝你們。”白青弦臉上的笑容依舊如春風輕拂。

 

似乎也是這樣的笑容,讓原本應該保持戒心的向左和向右說了那麽多多餘的事情。

 

“總之我們還是決定離開一段時間,一是想要去看看隔壁安全區的情況,二是想要問一問溫瑜學長知不知道秦商爲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溫瑜學長和秦商在入侵植物出現之前就是好友,卻在入侵植物出現後很快就和秦商分道揚镳,再加上上次我們提到溫瑜學長的時候,秦商那種難得憤怒的表情,讓人總覺得學長會知道些什麽。”

 

“怎麽回事?”昏迷在沙發上的另一個同伴齊小野醒了過來,張開眼睛就看到了沙發、茶幾以及非常普通的室内裝飾,“我是在做夢嗎?我們沒有闖進怪物樹樹林?或者說入侵植物什麽的,都隻是我的一個夢?”

 

“是夢就好了。”坐在一旁的向右喃喃了一句。

 

“我去處理一下外面的魚,再摘一些蔬菜,三位好好休息一下。”白青弦看出三個人需要獨處的空間,就找了個借口笑着離開。

 

“清閑驿站”的玻璃店門在白青弦身後關閉,又等了一會兒之後,向左和向右兩兄弟才把剛才發生的事情以及白青弦和苗苗的身份告訴醒來的同伴。

 

“所以你就當着陌生人的面說了秦商的壞話?”齊小野有些吃驚地看着兩兄弟。

 

“現在想來确實有些奇怪,看着那位白先生的時候總感覺有說不完的話。”向左也有些摸不着頭緒,“可能是身邊難得出現不認識秦商的人吧?也可能是心裏的話憋太久了?”

 

一旁的弟弟向右點頭如搗蒜。

 

“算了,那我們現在怎麽辦?”齊小野扶着沙發起身向玻璃櫥窗外看去,一眼就能看到湖泊四周長滿了的恐怖怪物樹,“總不能因爲你們覺得那位白先生人好,所以就想要永遠留在這裏吧?”

 

“我們當然要離開,但是……”向左猶豫了一下,“我想讓那位白先生和我們一起離開。”

 

“……”

 

“爲什麽?”齊小野剛剛從昏迷中清醒,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

 

向左看了一眼店外:“如果白先生同意和我們一起來,那他身邊那個小女孩肯定會和他一起走。小野,那個小女孩的特殊能力,不是你第一個發現的嗎?”

 

齊小野瞬間驚醒,他怎麽可能忘記那些在他們舉着火把的時候依舊試圖攻擊他們的怪物樹,竟然在那個穿着藍色小裙子的女孩出現之後乖得像是景觀擺設一樣。

 

“哥,之前白先生說過那些怪物樹會瘋狂攻擊他,不然他和他妹妹可能早就已經離開這裏了。”向右在旁邊提醒了一句。

 

“我覺得總有辦法,可能那位白先生一直安于這裏從來都沒有嘗試過。”向左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也許那個小妹妹的能力……比我們想象的更神奇。”

 

三人小隊一時間陷入思索和沉默。

 

在外面忙碌的白青弦并沒有興趣偷聽店裏的交談,或者說他不用聽也能夠猜到那三個人在談論些什麽。事實上,無論向左向右他們商量的結果是什麽,白青弦也早就已經決定離開這一片小小的世外桃源。

 

白青弦确實在“清閑驿站”隔壁開墾了一小片地,種了一些番茄、黃瓜和青菜,這些也都是他不知道什麽放在倉庫角落裏的東西。雖然這麽長時間一直用靈泉澆灌這些普通作物,讓它們不僅成熟得快,味道也有别于普通蔬菜,但再這麽變着法子烹饪同樣的材料,白青弦也有些膩了。

 

在不知道外面世界能不能得到豐富補給的情況下,白青弦不禁開始考慮……入侵植物好不好吃?

 

突然被白青弦眼神注視的小苗苗警惕地回頭,看着白老闆的笑容卻偷喵喵背後一寒。

 

白白,好恐怖。

 

白青弦笑着逗弄了一下戴着藍色寬檐小帽的苗苗,然後站在那裏望着平靜的湖水。

 

“果然還是太寂寞了。”他又轉身看向不遠處的“清閑驿站”,輕喃了一聲:“你還要我等多久?”

 

坐落在那裏的“清閑驿站”沒有半點動靜,除了鋪陳在玻璃店門前的那塊“歡迎光臨”紅色迎客毯已經又有些褪色之外,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苗苗,我們離開這裏去外面玩,好不好?”

 

小苗苗仰頭看白青弦:“爲什米?”

 

“因爲需要補充食物。”白青弦耐心地解釋。

 

“沒有牛奶了嗎?”在苗苗的認知中,白青弦平時給她的玉髓就是牛奶,并不是什麽珍貴的東西。

 

“那倒不會。”

 

白青弦嘴角輕揚,他之所以選擇在一個個陷入絕境的世界停留是有底氣的,而所謂的底氣就是他這個最後幸存者逃離最初世界的時候,将他認爲有用的東西全部一掃而空,包括所有的玉髓、取之不盡的靈泉和靈米之類,都被藏在了“清閑驿站”閣樓的另一個箱子裏,隻要不大量使用,就不會被世界排斥。

 

“白白去那裏,苗苗就去那裏。”小苗苗至今還搞不懂“那”和“哪”的區别,但語氣卻很堅定。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就是一人獨爽的爽文啦!

 

 

《我在末日有家店》第13章~第27章

 

荒文時看的耽美腐文主受小說單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玥 的頭像

    耽美腐荒文小說單(主受)

    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