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下午,蔣夫人回家的時候顯得異常高興,甚至破天荒親自下廚準備了全家的晚餐,蔣澤晨看在眼裏,便知道董事會的決定一切如蔣夫人所願了,那麼自然,蔣澤涵並沒有如意。
  ——不過……我真心吃不慣西餐,媽,咱能換中餐麼?!
  
  蔣夫人的表現在意料之中,而蔣澤涵的反應卻令蔣澤晨有些摸不清頭腦了。沒有不甘、沒有低落,蔣澤涵像是往常那樣歸家,態度親昵地與蔣澤晨聊天,早晨見麵時的不愉快似乎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但是明明該因此而高興的蔣澤晨卻覺得萬分別扭,心裏總像是有一粒沙子那樣不舒服,似乎蔣澤涵今晚的笑語溫言都隔上了一層什麼東西。
  ——也許……是他有些大驚小怪了,也許是從未被蔣澤涵冷顏以對的他太過敏感,畢竟早晨那一遭連口角都算不上,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
  
  如此對自己強調,蔣澤晨卻仍舊不安,甚至有些自責,一想到這一次失敗對蔣澤涵而言必定是一次打擊,而他卻強顏歡笑什麼都不表現出來,他就坐立不安、渾身難受。
  於是,等到晚餐後蔣夫人上了樓,蔣澤晨為自己鼓了鼓勁,敲響了蔣澤涵所在的書房的門。
  
  推開門,蔣澤涵正坐在電腦前,蔣澤晨端著咖啡蹭了過去,放在了桌案上,不時瞥著他的一舉一動。
  “謝謝,小晨。”蔣澤涵轉過轉椅,麵對著蔣澤晨,輕笑著道謝,隨後想要端起咖啡,卻被蔣澤晨突然蹦出來的話弄得愣了一下。
  “你在生氣嗎?”
  
  蔣澤涵的目光閃了閃,疑惑而無奈地笑著搖頭,“我怎麼會生小晨的氣?小晨還在擔心今天早晨的事情?早晨的確是我不對,小晨是無辜的,隻是在關心我而已,我不應該把脾氣發在你身上。哥哥向你道歉,好不好?”
  蔣澤晨抿了抿嘴唇——他隻知道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是到底他想要什麼答案,卻連蔣澤晨自己都模模糊糊的。
  “我是在擔心早晨的事情,但是不是責怪你,哥你也沒有說我什麼,而且……而且我的確是投了反對票,阻止了你的提案,不是嗎?你真的不生氣,真的不怪我?”鍥而不捨地追問,蔣澤晨的心裏越加煩躁,語速也不禁快了起來。
  “隻是一次提案失敗罷了,我不會放在心上的。”蔣澤涵聳了聳肩膀,滿不在乎地笑了笑,眼眸微垂,“而且也不是因為小晨反對才失敗的,大家都在阻止我,是我能力不夠,說服不了董事會,不關小晨的事情。”
  
  說完,半天卻沒有得到回應,蔣澤涵有些訝然地抬頭看向自己的弟弟,隻見那孩子正死死盯著他,緊咬著下嘴唇,一副根本就不相信的指責模樣。不知為何,蔣澤涵心裏一動。
  “我最討厭你這個樣子了!”突然爆出的話語,不僅是蔣澤涵,連說話的蔣澤晨都自己嚇了一跳,但是隨後,他馬上明白了這是他的心裏話,是他憋了很久的心裏話。
  “最討厭你這個樣子了……”喃喃地重複了一句,蔣澤晨的氣息有些急促,“什麼事情都憋在心裏,讓人根本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在打算著什麼。我不喜歡猜謎,我笨,猜來猜去的也太累了!我一直都在看著你,一直在猜測著你的想法你的心情,你明明很生氣,明明不甘心,明明也在怪我,為什麼不說?我們是兄弟、家人,如果你真心把我當成兄弟家人的話,我們不應該是坦誠相見的嗎?溝通可以解決問題的,如果你直接說了的話,也許一切沒有那麼複雜!也許——”越見激昂的話語猛地卡住,蔣澤晨再次咬住嘴唇,垂下眼簾,遮掩住剛剛目光灼灼,此刻又心虛不安的眼睛。
  
  ——他有什麼資格說蔣澤涵呢?明明……他也是不敢真正表露想法,不敢將一切坦誠相見的那一個。為了害怕破壞感情,因為怯弱猜忌,所以隻能私下裏懷疑,暗地裏試探……這輩子,他和蔣澤涵也不過是半斤八兩罷了,甚至,他比蔣澤涵更加差勁。
  ——但是上輩子……如果上輩子他們能夠坦誠,不管不顧地將一切攤在明處說開了的話,是不是結局就會不同了……?
  
  沉默的壓抑流動在書房內,流動在這對兄弟之間,坐在轉椅上的蔣澤涵震驚訝然,站在他麵前的蔣澤晨則低著頭,陷入懊惱與自我厭棄之中。
  良久,蔣澤涵輕輕歎了口氣,輕喚了一聲“小晨”,引地蔣澤晨抬頭看他,隨後展開了手臂。
  蔣澤涵沒有說什麼,但是蔣澤晨卻明白他的意思。躊躇了片刻後,蔣澤晨上前幾步,站到他的身邊。
  被蔣澤涵扯著,跨坐在他膝上,後背的壓力讓蔣澤晨不得不柔順地靠向蔣澤涵的懷裏,將下巴抵在他頸彎的地方。
  緊緊相貼的身體,熟悉的懷抱與氣息,讓蔣澤晨一直緊繃著的身體逐漸放緩,躁動的心情也隨之平和下來,眼眸半閉著,似乎回到了最熟悉的港灣。
  
  抬手,仔細而輕柔地梳理著蔣澤晨後腦的黑髮,蔣澤涵收緊另一隻繞在他腰間的手臂,“對不起,小晨,隱瞞了你……哥哥的確很不甘心,很惱火,也……有些責怪小晨為何沒有站在我這一邊,明明我們之間才是最親密的,不是嗎?但是哥哥不是……不是想要有意隱瞞你的,隻是覺得沒有告訴你的必要。這是哥哥自己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解決,沒想到卻讓小晨這樣擔心,實在是……抱歉。”
  蔣澤晨輕輕應了一聲,算作是回應,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或者說,他根本不需要回答——蔣澤涵隻是在傾訴罷了。
  “我對自己的決策很有信心,這一次提案極有可能成功,而成功後則會讓蔣氏更加輝煌,但是為什麼所有人都反對呢?到底是他們目光短淺、墨守成規、沒有進取心,還是我的確有什麼地方沒有想到?為什麼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反而一直叨念著蔣國偉蔣國偉那個早就入土為安的傢夥?”
  “……蔣國偉是我們爸爸。”蔣澤晨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蔣澤涵笑了一下,看不到他表情的蔣澤晨不知道這一聲笑意味著什麼,不過他也並不關心。
  
  “其實,我曾經想過告訴你這個提案,讓你來支持我的,但是我又不想將你牽涉進來,你沒接觸過公司的事務,什麼都不懂,萬一……我是說萬一失誤了,那麼你也會擔上失誤的責任,所以我一直猶豫著,沒有說……沒想到劉……媽媽卻告訴你了。”蔣澤涵此刻看起來很放鬆,放鬆到稍稍顯露出了隱藏在他心底裏對於蔣父和蔣夫人真正的態度,而並非僅僅是表麵上偽裝的那個好兒子、好繼子,“小晨,她是怎麼跟你說的?你……為什麼選擇了幫助她,而不是我?”
  ——這是蔣澤涵一直耿耿於懷的問題,比提案被董事會否決更加令他難以接受。
  
  “因為……”——因為上輩子的記憶告訴我這次的提案有可能會失敗?這個回答蔣澤晨不能說,但是……其實,這也不是真正的答案,“因為……我害怕。”
  ——是的,他害怕,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我什麼都不懂,媽媽給了我一堆材料讓我看、分析,我看不下去,更看不懂,完全無法做出決定,媽媽卻說這次我的意見很重要,重要到能夠決策提案是否能通過,重要到會影響到整個蔣氏。”蔣澤晨的聲音很慢,有些磕磕絆絆亂七八糟地吐露自己真正的內心,“我自己沒法判斷,更害怕判斷錯了,我不是不相信哥哥……或者說,也沒有我想像中那樣可以不顧一切相信你的那種感覺。我害怕擔負責任,害怕成為罪人,被責怪,所以我選擇了最穩妥的那個方法——就算哥哥的提案是正確的,就算蔣氏失去了這一次的好機會,但是、但是起碼不會遭受損失,不是嗎?而且……媽媽啊其他董事他們都是這樣選擇的,所以就算這樣的選擇錯誤了,也有一堆人墊背,董事們也指責不到我身上,他們自己都搞錯了……”
  “你啊……”蔣澤涵失笑。
  
  他明白蔣澤晨的話,也明白了他選擇的原因。一下子肩負太大的責任,大多數人都會受不了、選擇逃避,蔣澤涵既然沒有辦法允諾自己的弟弟跟隨他一定會成功,所以也沒有資格強迫他必須要追隨自己,不是嗎?在毫無保證、又無法做出自己的判斷、卻一下子麵臨重要抉擇的時候,穩妥而行、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是人的本性。
  釋然之後,便是覺得自己之前生的那一場悶氣著實可笑至極,商場無父子、無感情,利益為先,這是蔣澤涵早就知道的事情了。他不會傻到去要求自己的一個朋友因為友情而放棄利益轉讓給他,或輸或贏大家都各憑本事,那麼他為何卻又會要求自己的弟弟因為感情而不計得失無條件地支持他呢?甚至還因為被對方拒絕而產生憤怒、被背叛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感情親疏不同吧……他對蔣澤晨的感情太深了,乃至於感性影響到了理性的判斷,鑽了牛角尖,幸好他的弟弟也是個感性而衝動的傢夥,立即就將他從牛角尖裏拉了出來。
  
  ——這一次失敗,也算是各方麵的磨練吧?無論是工作上還是感情上,理性還是感性。
  
  “下一次……我會盡量不要出現這種情況。”蔣澤涵握著蔣澤晨的肩膀,將他推出自己的懷抱,認真地看著他的表情,“但是如果小晨的確不想要擔負這份責任的話,你也可以將這份股權轉賣給我,我……”
  話說到一半,蔣夫人的聲音卻突然傳了過來,打斷了後麵的話,蔣澤晨下意識地扭頭看向書房的門,聽著蔣夫人的聲音似乎在客廳裏,仍舊急一聲緩一聲地叫著他的名字,滿是雀躍,似乎有什麼事情找他。
  回頭看向蔣澤涵,示意他自己要走了,蔣澤涵點了點頭,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腦袋,笑道,“嗯,去吧,媽媽又不知搞出什麼事情來了。”
  
  想起蔣夫人能折騰的性子,蔣澤晨立即苦了臉色,應了一聲後跳下蔣澤涵的膝頭,朝著書房門口跑去。
  當手握上書房門把手的時候,蔣澤晨又不由自主地扭頭看向蔣澤涵,張了張口,“你說……賣股權……”
  “隨便說說而已,小晨不用當真的。”蔣澤涵輕笑著擺了擺手,放鬆身體倚著轉椅的椅背,姿態閑適。
  “……哦。”蔣澤晨點了點頭,轉身推門離開了書房,心中蔓延的竟然是連他自己也搞不清的……失望?
  
  ——其實,在蔣澤涵提出要買股份的時候,蔣澤晨並沒有先前自己所認為的什麼不滿抵抗的情緒,更有種得以將這份沉重負擔扔掉的解脫感覺。也許是因為他能感覺得出蔣澤涵這樣做不僅僅是為了自己,同樣也還是在關心著他、想要幫他分憂?畢竟他方才已經明確地表達出了對於公司責任的不喜甚至不安。
  ——光明正大坦坦蕩蕩地說出來,總比背後動作表麵卻一派平和更令蔣澤晨喜歡,起碼他不會覺得自己被利用、被欺騙、被背叛,反而覺得這其實是順理成章、互利互惠的事情。
  
  ——那麼,如果下一次,蔣澤涵再次提出來的話,他是不是應該答應呢……?
   

  第五十一章
  
  無論蔣澤晨如何糾結自己該如何反應,蔣澤涵就像是忘了那天晚上書房內的談話一樣,再也沒有提出關於股份的事情,不過,對此早有預料的蔣澤晨也沒有為此而介懷多久,因為此時此刻最令他憂心的是……他因為工作順利提前結束拍攝任務,而不得不返回學校進行那本以為逃過的該死的期末考試……
  ——蔣澤晨第一次覺得,他請宋嶽這個極其關心他學業的前家庭教師來擔任自己的經紀人簡直是一項極大決策失誤!在掌握他所有行程安排的宋嶽麵前,他的一切藉口都會被輕易戳穿,不得不硬著頭皮麵對期末考這一頭大怪獸!
  
  平時學習就不努力、考試前還沒來得及臨時抱佛腳的學生黨真心傷不起啊!
  ——因為被兇殘的題目打擊地遍體鱗傷,所以就算寒假到來了,寒假檔期的偶像劇上映了,也絲毫無法讓蔣澤晨的心情在這寒冬中回暖。
  
  偶像劇的名稱《星願海》看起來文藝,其實隻是老套的將三個男性角色的名字挖出一個拚在一起罷了,蔣澤晨所飾演的這位昵稱為阿星,占著第一個字,也間接表現了製片方認為他是隱性男主的意思。
  大概是上一次蔣澤晨在偵探電影角色塑造上的成功,讓蔣夫人對於演員這個職業稍稍改觀,又或者是因為得到了蔣澤晨的支持,在董事會上擊敗了蔣澤涵而心情極佳,蔣夫人竟然破天荒地拉著蔣澤晨一起收看了《星願海》,並且興致勃勃的討論著劇中的劇情和愛情觀,弄得蔣澤晨坐在一邊直想要捂臉……
  ——蔣澤晨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母上大人竟然還有著一顆如此青春洋溢的心靈……
  
  與電視劇同步,網上也開放了《星願海》的官方論壇,藉以用來實現宣傳時的承諾——與觀眾互動。在論壇上,註冊了的觀眾們可以討論劇情、人物甚至為後來的發展提出意見,更重要的是投出所謂的“寶貴”的一票,為電視劇選出最終的男主角,而官方也會對活躍的觀眾給予獎勵,比如送點海報、簽名照之類的小禮物。
  雖然對於這部偶像劇不怎麼感冒,但是本著演員對於自己所演角色的嚴肅的態度,蔣澤晨還是會經常登錄論壇看一看觀眾們的反應,以便在這些回饋中挖掘自己是否有什麼不足之處。隻可惜一來偶像劇的演員主要看臉而不是演技,二來在其他男演員的襯托下蔣澤晨的演技根本是鶴立雞群,所以基本上也沒有獲得什麼有價值的訊息。
  
  《星願海》所引起的話題不斷,褒貶不一,不過收視率倒是意料之中的一路飄紅,整個劇組裏也是一片歡欣鼓舞。
  與所有人預計的差不多,蔣澤晨的角色人氣遙遙領先與其他男性角色,幾乎沒有被翻盤的餘地,導演編劇大手一揮,底氣充足地召喚回了蔣澤晨等率先完成戲份回家放風的演員,繼續拍攝接下來以蔣澤晨為男主的後一部分。
  ——所以說,其實跟觀眾互動什麼的都是唬人玩的,沒有人能比編劇導演們更加明白觀眾們的胃口,明白他們到底喜歡什麼樣的故事、什麼樣的角色,所謂的互動,也不過是觀眾們被導演編劇牽著鼻子走罷了……
  
  比起已經在這個圈子裏混了好久的蔣澤晨的淡定,其餘演員們大多都第一次被關注,對於論壇裏的評論正處於擁有極大熱情的階段,拍戲的間隙經常三三兩兩地用手機刷論壇,彼此討論各種帖子和評論。
  於是,當蔣澤晨剛演完一出爭風吃醋大吼大叫的戲份,正默默坐在場邊喝水潤喉的時候,女主角劉珊珊便坐到了他的身邊,愉快地跟他分享剛剛看過的帖子,“晨哥,我覺得這個帖子說得真好!”
  蔣澤晨接過手機,剛看了第一眼,眼皮就一顫,“你覺得它說得很好?”
  “嗯!是啊~”劉珊珊笑得很甜美,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討好。
  “…………”蔣澤晨默然無語,輕聲念道,“‘雖然人物介紹說阿星這個角色說是性格暴躁,我倒是覺得更像是炸毛,炸毛之後被順毛後的傲嬌還有惡作劇成功後有些小腹黑的偷偷洋洋自得,都可愛地讓人想要揉一把’?”念完後,蔣澤晨看向劉珊珊,挑眉,“你確定?”
  “呃……不是這一句,是後麵的!”看到蔣澤晨的臉色,劉珊珊果斷向後翻,然後一臉無辜,“這句,‘阿星這個角色是這部電視劇裏最為生動形象的,並非僅僅是按照劇本照本宣科,而是有自己靈魂、自己思想的人,除了他以外,還是有誰能夠擔任男主角這個位置呢?’”
  
  知道劉珊珊是有意在套近乎,但是蔣澤晨倒是也不反感她這樣的做法,畢竟每個圈子裏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則,而演藝圈,清高的人大多是混不下去的。
  對著劉珊珊笑了一下,禮貌地道了謝,蔣澤晨溫和的回應讓劉珊珊的笑容變得真心了起來,沒想到還未等她進一步拉近關係,卻聽到身側另一個女聲傳來。
  “我倒是覺得下麵那個帖子更有趣。”扮演女二號的毛敏款款走來,畫著精緻妝容的麵孔上露出略帶著幾分嘲諷的淡笑,“‘阿星是我在這部片子裏唯一有好感的角色,所以,請讓我呐喊一聲【放過阿星吧!他還隻是個孩子!】我真心不想看到他跟那個胸大無腦的女主角談情說愛的樣子,這真真切切地闡釋了什麼叫做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如果他當了男主角,我想我再也不會相信愛情了!’”看著劉珊珊驟變的臉色,毛敏輕笑了一聲,轉向蔣澤晨,“很有趣不是嗎?雖然說得刻薄了點,但是真切說明了蔣澤晨前輩的演技是我們都配不上的。”
  “晨哥的演技自然是有目共睹,我也深知自己差的太遠,甚至連毛小姐都比不上。”劉珊珊緊繃著臉,帶著幾分僵硬的笑容回答,“我沒有成功地表現出女主角善良純潔的一麵,不如毛小姐將女二號的惡毒心計刻畫地惟妙惟肖,簡直就像是本色演出了!”
  
  蔣澤晨有幾分頭疼,毛敏和劉珊珊從出道就開始不對盤,明爭暗鬥到現在這個劇組,著實給人添了不少的麻煩,但是隻可惜她們都是有點背景的演員,隻要不鬧得太厲害,也不會有人願意冒著被記恨的危險多管閑事。
  當然,蔣澤晨自己也不打算被夾在兩人之間當被爭搶的物件的,一邊敷衍地笑著表示自己仍舊有很多不足之處,不值得被如此誇獎,一邊朝著宋嶽使了個眼色,求助。
  聰慧的經紀人一直都在關注蔣澤晨的情況,見此立即心領神會,找了個藉口將他從漩渦裏弄了出來。
  
  “我不是告訴你離那幾個女演員遠一點嗎?上次被記者拍到你和劉珊珊一起去吃飯還不夠?你還真想跟她鬧出什麼緋聞來?”不滿地看了蔣澤晨一眼,宋嶽有些無奈。
  “安啦,緋聞什麼的多正常啊,沒緋聞才不正常!其實製片方他們還巴不得我跟女一號來上一場緋聞增加噱頭和關注度呢!”蔣澤晨聳了聳肩膀,“而且,我也挺想找一個正經的緋聞物件的,我真受夠了現在誰一提到我的緋聞,都會嘻嘻哈哈地把黎舟給拽上,老子跟他有半毛錢關係沒有?!——當然,我會找一個靠譜點的物件的,你放心。”見到宋嶽瞪自己,蔣澤晨立即出言安撫,試圖打消自家經紀人的不滿。
  “你現在年齡還太小,保持一個積極正麵的形象很重要!”宋嶽輕哼了一聲,“起碼不能當未成年人早戀的帶頭人。”
  蔣澤晨默默捂臉——他恨死自己的年齡了。
  
  “可我也沒少在影片裏早戀……”
  “影片和現實是兩回事,我想你不會連這個都分不清吧?”
  “你別總是把我當孩子,我懂得可多了!”
  “總之,我有義務督促你的身心健康發展,這也是你大哥交代給我的工作。”
  “你薪水裏的分紅的可是我的酬勞!”
  “有不同意見的話,請自由地跟你哥提,隻要他同意了,我就沒意見。”
  “…………”
  ——自從宋嶽與蔣澤涵勾搭成奸之後,蔣澤晨每次對宋嶽霸權統治的反抗總會被毫不留情地鎮壓下去。
  
  劉珊珊與毛敏之間的戰鬥最終以毛敏的戲份開拍而告終。趕走礙事者的劉珊珊再次蹭到了蔣澤晨身邊,一臉毫無信心地求指教。
  蔣澤晨拿過她所說的“根本找不到”感覺的那一幕戲,發現是他所飾演的角色在爭吵間一時激動,第一次向女主角告白的劇情。
  “對不起,我沒談過戀愛,所以總是抓不住要點……”劉珊珊自責地哭喪著臉色,又希冀地看著蔣澤晨,語氣微嗲,帶著濃濃撒嬌的意味,“晨哥,可以幫我對一下戲嗎?我害怕在這裏會被導演NG好幾次……”
  
  蔣澤晨最開始有些懷疑劉珊珊的動機,但是也沒有反對,畢竟也隻是普通的對戲罷了,不過在嚐試了幾次後,他的這股懷疑立即煙消雲散——因為,這姑娘的確找不到感覺,演得一塌糊塗!
  “雖然女主角的確是害羞,但是更多的是驚訝,還有疑惑,不相信……驚訝……你驚訝的太誇張了!”蔣澤晨扶額。
  
  “怎麼了,這是在做什麼?”熟悉的嗓音插進來,帶著濃濃的笑意和調侃,蔣澤晨無奈回頭,表情嫌棄,“你怎麼又跑過來了?”
  “好朋友之間互相探探班有什麼好奇怪的?反正你又不去找我,隻好我來找你了啊!”黎舟微帶指責,語氣幽怨,隨即又突然換上了嬉皮笑臉的表情,熟練地勾搭上蔣澤晨的肩膀,“咱們是好西皮嘛!”
  “誰跟你西皮了!滾一邊去!”蔣澤晨齜牙。
  
  雖然不在一個劇組,但是黎舟新劇組的攝影棚卻與蔣澤晨所在的劇組離著極近,異常方便了黎舟過來放鬆神經,逗弄一下自己的好友。如此頻繁的常來常往之下,黎舟基本上也跟蔣澤晨的劇組眾人相處地十分熟撚——當然,這也有其他人的主動討好脫不開關係。
  沒有理會自家好友的炸毛,黎舟轉頭看向劉珊珊,友好地一笑,“怎麼,在對戲?遇到麻煩了?”
  劉珊珊臉一紅,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羞愧,小聲將自己的麻煩說了一遍。
  
  “哦,這好辦,我來幫你吧!”黎舟笑嘻嘻地自告奮勇,態度分外親民,“我演一遍你的戲份,你看我怎麼表現的,如何?”
  “可以嗎?”劉珊珊眼睛一亮,連連點頭,“我會好好學習的!”
  黎舟滿意地笑了笑,隨後轉向蔣澤晨,“來吧!”
  “……來什麼。”蔣澤晨一抽嘴角,分外不滿對方絲毫不顧及他意見的做法。
  “告白啊!向我告白~”黎舟滿是期待。
  “……老子對向男人告白沒興趣!”蔣澤晨炸毛,“你演技這麼厲害,沒有我一樣能行吧?你自己給她做示範不就好了嗎?”
  “你真是看得起我,我對你的劇本又不熟悉,很難帶入角色嘛!”黎舟有些不滿,“你這麼激動幹什麼?對臺詞而已,很正常啊!”
  “正常你妹……”蔣澤晨無語,但是在黎舟的堅持和劉珊珊的期待之下卻又做不出直接甩手走人的舉動,隻好硬著頭皮醞釀了一下感情,深吸了一口氣。
  “等等等等,我記得你的臺詞裏麵似乎是要叫女主角的名字的,換成我的名字的話,我的代入感會更強一些,容易一次性通過。”黎舟一本正經地出言提醒。
  
  蔣澤晨額角冒出一根青筋,他現在確定了,這的確是黎舟新想出來的整蠱他的點子——這貨一向以逗弄他為樂,各種奇思妙想簡直是翻著番兒地往外冒!已經被整習慣了的蔣澤晨知道,如果他不配合的話,黎舟肯定會死纏爛打決不甘休,給他帶來更多的麻煩。懶得爭辯什麼的蔣澤晨默念了一聲自己是大人了,不能跟小屁孩一般見識,白了黎舟一眼後臉色一整,換上了激怒之下的口不擇言的表情,在臺詞吐出口又暫態間變成了表麵不屑囂張、實際上深情不安的外厲內荏。
  隨著蔣澤晨吐出的臺詞,黎舟的表情也從最開始的憤怒到不可置信的驚訝,最後定格為了羞赧、惶惑與深深的懷疑。
  
  蔣澤晨與黎舟配合默契,短短半分鍾不到的時間內卻隨著一段臺詞轉換了數種複雜感情交織的表情,讓一邊的劉珊珊看得目瞪口呆,又佩服莫名。
  “真厲害!”這是劉珊珊真心實意的感慨,自己頭疼萬分怎樣都無法順利演出的戲份在根本不熟悉劇本的黎舟那裏卻表現地比她想像中還要完美,這令劉珊珊更加真實地意識到了自己與黎舟之間的差距,“為什麼我明明也知道感情轉換的順序,但是不是表現的不明顯甚至呆板,就是太過誇張了呢?”
  “這個嘛……”黎舟眨了眨眼睛,“熟能生巧吧?你也別這麼佩服我,其實晨晨他一樣也能演得出來,不比我差呢!”親昵地在蔣澤晨頭上拍了一下,黎舟愉快地對著他晃了晃從口袋裏掏出來的手機,得到蔣澤晨一個奇怪的眼神。
  
  “幹什麼?”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蔣澤晨緊盯著黎舟的手機,語氣危險。
  黎舟得意洋洋地笑而不語,輕巧熟練地在螢幕上滑了一下,就聽到手機裏傳來了蔣澤晨的聲音,“……來什麼?”
  “告白啊!向我告白~”——這是黎舟的聲音。
  “……老子對向男人告白沒興趣!”
  
  蔣澤晨的臉色越來越黑,還沒等到那句帶著“黎舟”名字的告白被放出來,就憤怒地低吼一聲朝著黎舟撲了過去,“竟然錄音!你這個人品低劣的小人!太沒品了吧?!”
  早有準備的黎舟嬉笑著,輕巧地躲開,扭頭就向外跑,臨走前竟然還不忘朝著早已愣住的劉珊珊擺手告別——這幅逍遙的樣子,將蔣澤晨徹底激怒了。
  
  “蔣澤晨!你還在劇組裏!這裏還是拍攝中!你給我小點聲!”就算對蔣澤晨較為寬容,導演也不得不皺著眉,大聲警告了一句鬧騰地有些過火的可憐的受害者。
  聽到導演叫自己的名字,蔣澤晨反射性地停下,扭頭去看她,羞愧道歉後,他也沒有了追上黎舟的機會,隻能眼睜睜看著這混蛋施施然離開,憤怒磨牙。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悻悻地發誓一定要為自己扳回一局,不能讓黎舟得意倡狂的蔣澤晨轉瞬間便把這次普通的惡作劇拋到了腦後,絲毫沒有想到它會在今後給自己帶來什麼麻煩……
  
  ——嗯,另一種意義上的……麻煩……
  

  第五十二章
  
  寒假開始沒過多久就到了過年,因為《星願海》還未拍完,而且預存的集數也不多了,所以劇組也就是在年三十那天提早放了假,讓劇組成員趕回家陪家人守夜過年,隨後大年初一便再度開工,弄得劇組上下一片怨聲載道哀鴻遍野。
  緊趕慢趕地,終於在預定時間內拍攝完了全劇,最後一集蔣澤晨扮演的男主角與女主角順利HE,《星願海》的收視率也順風順水地飆到了最高峰,對於這個成績,用一個樸素的形容詞來講,那就是“大成功”。
  
  雖然蔣澤晨本人對於這部充斥著談情說愛爭風吃醋的偶像劇沒有什麼太大感覺,但是不可否認的,這部偶像劇的確給他帶來了極大的人氣和極多的粉絲,甚至連蔣澤晨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這樣受年輕女孩子們的歡迎——畢竟從上輩子帶過來的記憶讓他知道,如果不是他手裏有那些被蔣家供給用以揮霍的金錢,大多數女孩子都不會對他產生任何的興趣,甚至,她們就算表麵上千嬌百媚地沖他撒嬌邀歡,心裏也不一定瞧得起他。
  ——因為明白,所以才自暴自棄,就算表麵如何風光地遊戲人生流連花叢,隱秘的自卑也揮之不去。
  於是,當蔣澤晨在宋嶽的安排下,出席了自己的第一次粉絲見麵會的時候,其中的震撼與驚詫是可想而知的,而他那副在大多數明星們眼中有些丟臉的手足無措和受寵若驚,倒是極其符合公司給他的包裝定義——單純、陽光、真誠。
  
  “接下來,你需要習慣這樣被粉絲包圍的生活。”拍了拍蔣澤晨的肩膀,宋嶽雖然嘴上告誡著,但是神色間溫和滿足,帶著略顯調侃的笑意,似乎一點也不吃驚於蔣澤晨竟會因此而深受感動。
  摸了摸鼻子,蔣澤晨有些堪稱靦腆地笑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
  
  在蔣澤晨混的風生水起的時候,蔣澤涵那邊卻傳來了不算好的消息——或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卻又是一個好消息。
  蔣澤涵提議並購的公司被另一個集團最終拿下,但是卻沒有帶來預想之中的利益。那家公司竟然不知用何種方法隱瞞了自己虧空的程度以提高身價,弄得收購它的集團焦頭爛額人仰馬翻,就算上了法庭也難以得到完美的解決。
  
  在這個消息傳來後,蔣氏上下一片慶倖自得,似乎撿了個天大的便宜,就連蔣夫人的心情也好得很,彷彿因此就能證明自己的決策力比蔣澤涵更加出色一般,看得蔣澤晨哭笑不得。
  至於蔣澤涵看上去倒是並沒有因為這次否定般的結果而低落消沉,反倒是眉宇間又增添上了幾分的沉穩——對此,蔣澤晨並不意外,畢竟蔣澤涵是心性堅定的人,這一次的打擊隻會令他接受教訓,更快地成長起來。
  
  當然,雖說相信蔣澤涵,但是於情於理,作為弟弟的蔣澤晨都應該去安慰他一下。於是在蔣夫人某次在飯桌上略帶炫耀般提出上一次決策的結果後,蔣澤晨再度端著咖啡敲響了蔣澤涵書房的門。
  
  “小晨是來安慰哥哥的嗎?”轉過頭,眼中笑意盈盈,蔣澤涵在自家弟弟將咖啡放到桌子上後,便伸出手將他摟到了身邊。
  “本來是,但是現在看似乎沒什麼必要?”蔣澤晨聳了聳肩膀,隨意往電腦螢幕上掃了一眼,立即就被那些亂七八糟的報表紮傷了眼,一臉慘不忍睹地移開視線。
  “小晨這樣相信哥哥?”蔣澤涵露出失落的表情,湊過去用鼻尖蹭了蹭自家弟弟的麵頰,刻意壓低的聲音不知道應該是用誘惑來形容還是用撒嬌來形容更加恰當,“但是哥哥的確很傷心呢,作為哥哥最重要的人,小晨不應當安慰我一下嗎?”
  “少來了,不要在我麵前賣弄演技,我可是專業的!”被蹭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蔣澤晨毫不客氣地將蔣澤涵的臉推開,眉毛微挑,帶著幾分桀驁與鄙視。
  “是是是,我的小晨可是實力派的演員,大明星。”蔣澤涵忍俊不禁。
  這種聽起來真誠其實敷衍得要死的回答,讓蔣澤晨有些內傷,但是想到自己來書房的真正目的,他還是按耐下炸毛的衝動,側頭想了想後,抬手拍了拍蔣澤涵的肩膀,憋出一句安慰,“……下一次,能成功的。”頓了一下,覺得這句話太過蒼白了,蔣澤晨有加上了一句,“我相信你的!”
  “嗯,哥哥也不會讓小晨失望的。”蔣澤涵的笑意柔和了起來,帶著淡淡的允諾與自信,“要是下次再讓小晨看笑話的話……”後麵的話,蔣澤涵沒有說出口,隻是聳了聳肩膀,將話題帶開,“對了,最近小晨工作上如何?我倒是聽不少人談起過你,還有不少人找我幫你要簽名呢。”
  
  “你這不是知道了嗎?當然是大成功!”蔣澤晨自豪地揚了揚下巴,隨即又有些苦惱,“公司還有宋嶽他們幫我還搞了官方論壇和博客什麼的,說讓我多去露露臉,提升人氣,還要寫博客什麼的……但是我真心不是這塊料啊!”
  一想到自己電腦上那冥思苦想一個多小時才擠出來的幹巴巴的幾行字,蔣澤晨一點都不懷疑如果自己將那東西發到網上去,絕對會人氣大跌。
  
  聽到自家弟弟的抱怨,蔣澤涵心中一動,自然極其感興趣地哄著他將博客打開,打算深入瞭解一下。
  蔣澤晨有些不太好意思,推諉了半天還是抵不過蔣澤涵的堅持,隻得在地址欄裏敲上了博客的網址,還一遍又一遍地發誓博客上的那些日誌都不是他寫的,而是宋嶽他們弄出來的。
  蔣澤涵笑著應了,反正他也沒認為以自家弟弟的個性,能夠安安穩穩地坐在電腦上寫出一篇感悟人生的文章來,不過除卻這些,博客倒也不失為一個瞭解蔣澤晨在演藝圈情況的途徑——畢竟他現在太忙了,無暇分神關注與蔣氏八竿子打不著的演藝圈,也不好總是向宋嶽打聽蔣澤晨的情況,以免讓對方留下一個對弟弟控製欲強的印象。
  ——雖然,這的確是事實……
  
  與蔣澤晨一起將不太多的幾篇日誌流覽了一下,蔣澤涵的目光隨後被相冊吸引住了,點開,裏麵都是蔣澤晨拍戲時候的生活照,也有跟其他演員聚餐、玩鬧的照片,而其中黎舟所占的比例幾乎有三分之二那麼多。
  不知為何,蔣澤涵心裏突然湧起一股自己弟弟每時每刻的生活都已經被黎舟侵佔了的不悅感,甚至還有些不安與煩躁。
  
  “怎麼全是黎舟的?”壓抑著負麵的情緒,蔣澤涵有些漫不經心地詢問道,彷彿這隻是一個隨口的疑惑。
  “哦,畢竟上麵都是公眾人物嘛,不征得對方的同意,隨便將對方的日常照掛上去不太好,所以我就找了幾個關係好的人要了照片,黎舟那傢夥最大方,給的最多。”蔣澤晨也沒想到幾張照片而已,會引發什麼大問題,所以並未多想,隻是專心於自己的不滿和抱怨,“宋嶽煩死人了,還給我規定了要上傳的照片數量什麼的……我到現在還沒湊夠呢……”
  蔣澤涵勾了勾唇角,看著蔣澤晨坦然的表情,心裏終於略寬,點開某張留言最多的照片。
  
  “別看!”蔣澤晨嚇了一跳,連忙想要去奪滑鼠,結果一直在關注他的蔣澤涵自然不會讓他如願,手疾眼快地將蔣澤晨的手腕抓住,扯回懷裏後還順勢用單臂固定住他掙紮扭動的身體。
  “有什麼不好的東西?”蔣澤涵挑眉,自家弟弟越是這個樣子,他的好奇心便越大——這完全可以理解。
  “不是……不是不好,就是,咳,有些留言奇奇怪怪的,哥,你千萬別當真!”蔣澤晨漲紅了臉,有些可憐巴巴的。
  蔣澤涵眯了眯眼睛,晦測莫深地盯著蔣澤晨,盯得他不由自主心虛地縮了縮脖子,這才將目光轉回螢幕,流覽那些讓自家弟弟如臨大敵的評論。
  
  照片上是黎舟和蔣澤晨一同拍攝偵探推理片時私下的照片,兩個人正湊在一起研究劇本,肩並肩緊挨著坐在一起專心致誌的摸樣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和諧溫馨,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屏住呼吸,害怕打碎這份寧靜與美好。
  蔣澤涵的目光黯了黯,等到看到下麵的評論後更是緊緊地鎖起了眉頭。一直小心觀察他麵部表情的蔣澤晨頓時在心裏大叫不妙,生怕被自家兄長懷疑性向,連忙開口解釋,“哥,你也許不知道,網上有那麼一小部分女粉絲比較……呃……喜歡這種東西,腦補比較豐富,但是這其實隻是腦補罷了!我跟黎舟隻是朋友!特純潔那種的朋友!”
  蔣澤涵臉色稍霽,雖然明知道蔣澤晨隻是單純的解釋,但是聽在他耳朵裏,卻也別有一番味道——隻可惜,這個想法在下一秒又被蔣澤晨信誓旦旦的保證碾成了碎末。
  “我對男人沒興趣!我喜歡的是妹子!”
  
  天知道蔣澤涵是用多大的定力才保證自己麵部的表情沒有驟變的,輕輕合了合眼睛,又偷偷深吸一口氣,蔣澤涵帶著幾分開玩笑的神彩瞥了蔣澤晨一眼,調侃,“你確定?據研究表明,絕對的異性戀和絕對的同性戀隻占總人口的百分之二十,剩下百分之八十都是有雙性戀取向的,隻不過大多數人都會因為社會、主流等原因選擇成為異性戀。”
  蔣澤晨的動作僵硬了一下,他不太瞭解這所謂的“研究表明”到底靠不靠譜,但是他的確也曾經在自己的性向上動搖過,而最悲慘的是,令他動搖的就是身邊這個一邊摟著他一邊輕描淡寫地說出這番話的傢夥。
  ——這到底是在引誘呢……還是在暗示……?
  ——打住!蔣澤晨!同性戀異性戀什麼的其實也無所謂,但是你不能禽獸不如得對你親生大哥下毒手!
  
  蔣澤晨糾結地看著自家大哥,“你……這是勸我要去同性戀嗎……?”
  “……我隻是提出事實罷了,就算你發現自己對同性有了幻想也不用太過難以接受,隻要你自己過得隨心所欲就好,剩下的可以都交給哥哥處理。”蔣澤涵笑道。
  “……我第一次見到哥你這樣開明的家長……據說同性戀出櫃不都特別艱難嗎?”蔣澤晨覺得自己更加糾結了。
  “所以,我不希望看到你遇到這樣艱難的事情。”蔣澤涵溫言說道,摸了摸自家弟弟的腦袋,隨即話鋒一轉,“但是黎舟不行,你們都是公眾人物,一旦雙雙出櫃肯定會暴露在公眾麵前,被輿論譴責,事業也會受到打擊,就算是我也沒有辦法幫得了你,而就算有感情,卻被輿論如此譴責、事業遭受封殺的話,我相信你也不會快樂的。”
  蔣澤涵說得語重心長,滿是擔憂與告誡,蔣澤晨邊聽邊抽嘴角,連連告饒,“行了,哥,我發誓,我對黎舟絕對沒有那種想法!絕對沒有!話說……哥,你表麵上說得開明,其實還是在警告我別出櫃吧?”
  “不是不讓你出櫃,而是黎舟不是一個好物件,至於其他人……隻要能過了哥哥這一關,讓哥哥能放心將你交給他,那哥哥也不會阻止你,甚至還會幫助你。”蔣澤涵笑道,毫無壓力地開著空頭支票——反正就算自家弟弟選擇了除了他以外的誰,他都能給揪出一千個一萬個不能在一起的理由來,這對於蔣澤涵而言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總、總之這還是沒影兒的事情呢,別說這些啦!”猛地抬手,揮了揮,蔣澤晨果斷轉移了這個越來越詭異的話題,“哥,宋嶽派給我的收集照片的任務我還沒完成呢,你如果不介意的話,能不能找幾張咱倆的照片掛上去?我……咳,我記得之前一起旅遊的照片都在你這裏呢,是不是?”
  蔣澤晨沒有整理照片的興趣,雖然每次出去玩,都會被蔣澤涵拉著照一堆照片,但是照完後他從來懶得理會,全部都丟給蔣澤涵處理,乃至於他自己的電腦裏除了證件照以外,基本是沒有生活照之類的東西。
  
  “這當然沒有問題,我怎麼可能介意呢?”蔣澤晨的提議可謂正中蔣澤涵的下懷,甚至如果自家弟弟不提出來,他也會主動開口。
  隻可惜,雖然蔣澤涵非常想要與蔣澤晨一起挑照片,但是轉念一想自己電腦裏那一堆暫時不太適合曝光的收集物,蔣澤涵不得不無奈地放棄,“但是我電腦裏有點亂,可能要花費一些時間才能找到。你是準備等我找到後發給你,你再上傳到博客上,還是你把博客的密碼給我,我直接幫你傳上去?”
  “你直接幫我傳上去吧!”從來沒有將博客當成自己的私人所有物,蔣澤晨痛快地將密碼交了出來,這樣省時省力的提議,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兄弟倆各取所需,雙雙滿意而歸。
  
  從書房出來,蔣澤晨爬上樓的時候不巧正被蔣夫人逮住,讓他幫忙看一下她明天出門去參加什麼宴會時候的衣著打扮,提一提意見。被不由分說拽進主臥的蔣澤晨被蔣夫人的猶豫不決搞得異常頭大,費了半天口水才終於用無數溢美之詞幫助自家母上大人敲定了宴會的著裝,然後拖著疲憊的身體返回了房間。
  晃了晃滑鼠,解除了屏保狀態,此時打開著的頁麵正好是他的博客。蔣澤晨毫不可惜地將自己憋出來的那幾行字刪除,刷新,隨後看到冒出來的幾十多條新留言的提醒。
  無事可做的蔣澤晨點開留言,發現大多數都是相冊目錄下的,而蔣澤涵此時已經雷厲風行地幫他上傳了十來張照片。
  
  有在荷蘭鬱金香花海中的浪漫,有在夏威夷海邊嬉戲的歡樂,也有穿著西部牛仔裝束第一次真正騎馬飛馳時候緊張恐懼地快要哭出來的丟臉——而蔣澤涵也正騎馬跟在他身側,擔憂而鼓勵的目光一直停駐在他身上,似乎生怕稍稍移開視線就會出現什麼狀況。
  蔣澤晨一張照片一張照片地流覽下來,看著照片中兩人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回憶著他們幾乎遍佈世界所有著名風景區的腳步,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帶著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甜蜜和滿足。
  最後一張照片,是在一個蔣澤晨早就忘記了名字的歐洲小鎮。狹窄巷弄,青石街道,遠處教堂高聳的尖頂正擋住豔紅的落日,隻餘漫天的彩霞下古舊建築物黑色的剪影。他和蔣澤涵麵對麵坐在由紫羅蘭與白色柵欄圍繞著的霜淇淋店外,頭湊在一起,親昵地吃著桌上獨一份的霜淇淋——蔣澤晨記得,當時才是二月,蔣澤涵害怕他吃壞肚子,被糾纏了大半天才勉強點頭允諾買一杯霜淇淋,兩人分著一起吃……
  
  輕輕吐了口氣,按了按被溫暖回憶溢滿了的胸口,蔣澤晨突然有一種衝動,想要跟蔣澤涵一起回顧一遍那些在旅途中留下的照片,結果在不經意間掃到照片下新冒出來的留言時,這股衝動頓時煙消雲散,整個人都快要碎掉了。
  
  【呀~~!>////<好溫馨呐~我突然感覺兄弟CP更萌腫麼辦!】
  【好浪漫,浪漫shi了~要是讓我有一場這樣的約會,我肯定直接拍板嫁人了!】
  【找到讓男朋友求婚的好素材了→_→其實這些照片是在蜜月旅行吧魂淡!】
  
  蔣澤晨痛苦捂臉,他覺得他已經沒有勇氣去找蔣澤涵、無顏麵對他了……
  ——這些留言蔣澤涵一定已經看到了啊啊啊啊!!!!
 

  第五十三章 
  
  自從博客裏有了關於他和他大哥的不太河蟹的言論,蔣澤晨總是感覺自己麵對蔣澤涵時有一種極大的壓力,生怕他一個腦抽打算跟他聊一聊這個問題,那他可真心無顏麵見江東父老了……
  幸好,作為一個淡定的好哥哥,作為一個高智商的人才,蔣澤涵並沒有對此表達出任何特別的情緒,大概早就瞭解到這根蔣澤晨本人沒有什麼關係——畢竟,黎舟這個前車之鑒還近在眼前呢……
  
  因為學校宿舍按規定一定就是一學年,所以蔣澤晨在高三下學期開學後本來應該住回宿舍的,結果班主任找他談話,委婉地表示他現在的身份比較特殊,為了他工作的方便也為了那些女生們能夠安心學習,他最好還是回家裏去住……
  蔣澤晨對此倒是無所謂,於是從善如流地住回了家裏,而李紹明則更加愉快地繼續獨佔了那一間已經被蔣夫人收拾得堪比小旅館的宿舍。
  高三下學期是所有莘莘學子學業上的衝刺期,同樣也是蔣澤晨事業上的衝刺期,廣告、代言、重量級訪談節目娛樂節目的邀約紛至遝來,令人應接不暇,而他家那個將自己當成超人也將蔣澤晨拿超人來要求的經紀人竟然打算讓他“事業學業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於是,蔣澤晨在對著數學題抓耳撓腮地揪掉了好幾根頭髮之後,終於一氣嗬成了自己博客上第一篇親手寫的日誌,相當痛快地將對於題目和考試怨念咆哮了出來。當蔣澤晨將這篇咆哮體發到網上之後,他終於覺得自己憋悶在心裏的一口惡氣被狠狠地吐了出來,一時間神清氣爽。
  ——然後,他接到了自家經紀人大人的電話……
  ——再然後,被宋嶽教訓地一臉菜色的他剛掛上電話,他家兄長大人便敲響了房門……
  
  ——蔣澤晨覺得,博客什麼的真不是一件好東西,明明隻是單獨一個人的發洩罷了,結果立即就被別人知道還找上門來什麼的,實在是太糟糕了……
  
  終於,在蔣澤晨的水深火熱痛不欲生之中,六月高考的熱浪迎麵撲來。高考當天,蔣澤涵特意擠出了兩天空當全程陪同,弄得蔣澤晨都懷疑自己其實是蔣澤涵的兒子——明明連他媽媽還沒有這麼小心謹慎呢,照樣和其他女性朋友一起逛街玩樂,哈皮得要死……
  B市向來繁華熱鬧,高考這一天考點周圍更是被擠得水泄不通,就連交警全線出動也隻能堪堪維持秩序罷了。不過,這倒是對蔣澤晨影響不大,有蔣澤涵和宋嶽幫他保駕護航,他什麼都不需要擔心。
  
  “小晨,緊張嗎?”看到蔣澤晨望著車窗玻璃發呆,蔣澤涵握住了他的手,輕輕捏了捏。
  蔣澤晨回神,一派輕鬆地搖了搖頭,“隻是有點困,在發呆罷了。我有什麼好緊張的?我現在心理素質好著呢!而且比起其他人,我被B影大錄取基本上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高考也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話雖這樣說,但是因為成績太差而不得不被B影大破格錄取什麼的,可不是什麼好名聲。”前排副駕駛座上的宋嶽聞言扭頭,扶了扶眼鏡,“現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你,想從你身上挖新聞呢,不要給他們任何抹黑你的機會!”
  蔣澤晨縮了縮脖子,乖乖應了一聲,同時卻用眼神向蔣澤涵控訴自家經紀人的龜毛和嚴厲。
  蔣澤涵失笑,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髮。
  
  蔣澤晨的高考……發揮很順利,應該會的題目基本上都沒什麼問題,而不應該會的……也是一道都沒有做出來。估算了一下跟自己的平時水準差不多,蔣澤晨也就放心了。
  
  高考之後,便是寒窗苦讀十二年的學子們真正放風的時間,蔣澤晨班裏的學生們興奮地商量著打算組織一次畢業旅行,結果還沒等商量出來,宋嶽就已經將一堆工作砸到了他的頭上,讓蔣澤晨不得不含恨退出班級活動,轉戰娛樂圈。
  翻著自己手裏積攢下來的工作清單,蔣澤晨突然愣了一下,立即抓起手機撥通了黎舟的私人電話。
  
  “喲,你終於給我打電話了?考得如何?”——這基本上是目前所有見到蔣澤晨的人都慣用的問候語,就連黎舟也不例外。
  “老樣子。”蔣澤晨撇嘴,有些不耐煩,“行了,別提考試了,煩得要死,我看你打算出專輯,還想拉上我一起?”
  “嗯,是啊,演而優則唱嘛!現在有哪個紅了的演員不出上一兩張專輯試試水的?”黎舟不怎麼在意地回答,“我倒是聽說公司有打算給你發專輯的,結果你拒絕了?怎麼回事?”
  “我……咳,我樂感不是很好……唱歌也就僅能維持不走調罷了。”蔣澤晨視線微微漂移,“所以專輯……銷量什麼的……”
  “……唱歌不走調不就行了?反正咱們也不打算當歌星。”黎舟安慰得很勉強,“其實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啦,專輯萬一賣得不好很丟臉什麼的,所以打算拉上你一起。”
  “……拉上我一起墊背?”蔣澤晨抽了抽嘴角。
  “……才不是!我有那麼不夠朋友嗎?!”黎舟提高了聲音,為了蔣澤晨的不信任而憤憤不平的樣子。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麼剛剛那個可疑的停頓到底是怎麼回事!”蔣澤晨炸毛。
  “那隻是信號突然有點不好罷了。”黎舟的語氣很嚴肅。
  “誰信啊!”
  
  “好了,說正經的。”黎舟清了清嗓子,“我倒是也不是單純為了拉你墊背要死一起死,就是覺得以咱們兩個人的人氣聯合起來,起碼專輯銷量絕對不會太難看吧?反正咱們倆的名字已經基本上都被人連在一起對待了,一起出專輯什麼的也挺好的,不是嗎?”
  “……公司上麵會願意?”蔣澤晨有點遲疑,畢竟最近他被催著出專輯也有挺多次,一直拒絕下去畢竟也不好。
  “我探過口風,應該沒什麼問題。而且這一次專輯的製作人都是我爸的老熟人了,品質什麼的你就放心吧!”黎舟的父親是歌手,有好幾首炙手可熱的經典曲目,至今仍舊被人津津樂道,有這位紅歌星老爸保駕護航,黎舟在樂壇的前景可謂是一片坦途。
  ——似乎……不沾沾光有些對不起自己?而且有黎舟在,專輯絕對不會沒有銷路的!聯想到上輩子黎舟影視歌三棲混得風生水起,蔣澤晨不由得有些蠢蠢欲動,但是隨即,他又很快地冷靜了下來。
  ——不對,有黎舟這個從小就接受過聲樂訓練的傢夥作對比,老子豈不是糟糕得更加明顯嗎?!
  
  蔣澤晨拿著手機,糾結極了,而黎舟還在電話另一邊孜孜不倦地試圖說服他,終於,蔣澤晨選擇了一個折中一點的辦法。
  “我可以跟你合作一兩個曲目,單獨唱就免了,專輯還是算你的,我客串。……其實我就是想聽專業人士的意見,看看我唱功到底糟糕到什麼程度。如果太糟糕,那我就歇了出專輯的心思,公司大概也不會逼我出醜了,如果不算太糟糕,我就借你這個專輯的東風自己出,到時候輪到你給我客串?”一邊猶猶豫豫地提出自己的想法,一邊扭頭去看自己的經紀人,詢問他的意見,蔣澤晨看到宋嶽微微點頭,頓時底氣充足了。
  “你……你……你倒是把我利用了一個徹底啊喂!”黎舟的聲音有幾分陰森森的,“先讓我給你開路,然後你出專輯的時候我再幫你客串提升人氣?”
  “……咳,我之前不也貢獻自己幫你提人氣了嘛……”蔣澤晨略顯心虛。
  “……你那明明是拿我試水!”黎舟一針見血。
  
  ——不得不說,黎舟與蔣澤晨都屬於混娛樂圈的人中最為幸運的那一種。黎舟有父母的保護,他的父母可以利用自己的人脈關係,毫無障礙地為他鋪平道路,不允許那些他們曾經經歷過或者隻是聽聞的黑暗麵降臨在自己疼愛的兒子身上。而蔣澤晨有著富二代的身份,背靠蔣氏的大山,還與黎舟青梅竹馬同氣連枝,等閑也不會有想給自己找樂子的人招惹到他的身上。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還年輕,他們也大多能夠在必要的時候提出自己的意見,甚至為自己做主,而並非像是其他年輕藝人那樣,隻能夠等待公司安排一切。
  
  最終的結果,仍舊是蔣澤晨如願以償,不過相反地,他答應無償幫黎舟拍攝主打歌曲的MV算作是回報,而且不得提出任何反對意見。
  ——蔣澤晨原本很懷疑為何要加上最後一條,起碼他自認為自己從來沒有失言過,但是當他看到MV的劇本和服裝後,突然發現黎舟竟然是那麼的明智。
  
  “……這是什麼?”蔣澤晨瞪大了眼睛看著麵前的……雞翅膀,表情詭異。
  “……天使。”黎舟淡定地回答,“自從看過你主演的偶像劇後,我媽媽的少女心突然發作了,她說我一直是她心目中的小天使,如果偶像起來絕對比你還惹人喜愛,然後跟我爸商量了半天,就搞出這東西來了,希望我以天使的形象風靡萬千少女。”
  “……你怎麼能用這樣平靜的語氣說出這樣噁心的話來?!”蔣澤晨扭頭,難以置信地看自己身邊的“好搭檔”。
  “因為,我已經震驚過了。”黎舟攤手,“而且,那是我媽媽的話,我隻是複述罷了。”
  “然後呢?你其實是早有預謀的吧?!把我誆過來跟您一起……一起天使一下?”蔣澤晨扶額,這麼長的相處時間,他實在是對黎舟的性格了若指掌,不得不深深懷疑他的人品問題。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其實說實話,這翅膀做得還挺好看的,我試過了。”黎舟的表情誠懇,“而且,你也不是全然的無辜啊,誰讓你去演偶像劇,讓我媽媽起了攀比之心呢?”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你的語文老師一定會欣慰的。”
  
  因為黎舟這次專輯的定位是少女群體,所以曲風柔軟細膩,歌詞也是以歌頌愛情一類的情歌為主,主打歌更是帶著奇幻的韻味,像是敘事的詩篇。
  在歌曲中,天使聆聽神明的旨意,下凡指引正陷入戰亂與痛苦之中的人類,並與一名人類少女相戀。天使與凡人的愛情受到了神明的阻撓,天使寧願承受神罰亦無怨無悔,最終被另一位天使撕裂了象徵天使身份的羽翼,墮入凡塵,得以與人類少女雙宿雙棲。
  
  “於是,我是反派?”蔣澤晨眼睛一亮,想像著自己扮演的那個天使親手撕裂黎舟的翅膀什麼的,竟然莫名間感覺有些興奮。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是的。”黎舟有些失落,其實他本人也挺喜歡另一個天使的角色的,不過很可惜,他這一次卻沒有辦法更換。
  “我突然覺得自己動力十足了!”蔣澤晨鬥誌昂揚地握拳。
  
  因為這部MV的前期準備已經做得差不多了,連女主角都已經敲定,所以當蔣澤晨接下另一名天使的角色後,MV便立即進入了緊鑼密鼓的籌備期。
  與女主角、黎舟一起拍了定妝照,又看著他們一起拍了幾張合照,打算選出其中一張當成專輯的封麵,蔣澤晨還以自己也許抓不住感覺為由找黎舟一起提前預演了一遍扯翅膀的暴力劇情,然後被攝影師連連誇獎他們兩人表情到位、充滿了淒美而血腥的美感,甚至還拿著相機給他們照了幾張留念。
  雖然覺得穿上那身帶翅膀的服裝有些囧,但是沒想到照下來、然後又被加工上特效後的感覺卻意外地不錯,蔣澤晨興致勃勃地將自己的定妝照和扯翅膀的劇照拷出來,打算帶回家炫耀一下,沒想到回到家後剛剛傳進電腦裏,還沒來得及炫耀,就被蔣澤涵發現了。
  
  “這是什麼?”坐在桌子邊,等待自家弟弟的換好居家服一起下樓的蔣澤涵眼尖地看到頂著“MV劇照”標題的相片,一邊隨口問著一邊點開查看。沒想到照片剛一打開,蔣澤涵便瞳孔微縮,再也移不開視線了。
  “哦,黎舟第一張專輯主打MV的定妝照,怎麼樣,漂亮吧?”蔣澤晨笑嘻嘻地回答,將T恤衫拉下來後側頭看向蔣澤涵,發現他正愣愣地看著螢幕,突然間感到異常地驕傲,跑過去撲在他背上,得瑟地炫耀,“都看呆了?”
  感受到耳後的熱氣,蔣澤涵這才回過神來,側頭看向與自己近在咫尺笑意盈盈的弟弟,“真沒想到,你竟然會有這樣……冷漠聖潔的表情。”
  “演員嘛,怎麼樣都能裝出來的,而且隻是定妝照而已,簡單得很。”蔣澤晨自豪地揚了揚下巴,隨即麵色一肅,周身的氣息彷彿暫態間沉澱下來一般,疏遠的感覺彌散開來。雖然發色與瞳色不同,但是淡漠的眉眼與冷清的氣質卻與照片上那個人一模一樣,蔣澤涵恍然間似乎看到那個有著淡金色長髮和碧色眼眸的天使正伏在他的背上,眼裏隻有他一人。
  
  ——專屬於他一個人的天使。
  
  彷彿受到了蠱惑一般,蔣澤涵伸出手,托住蔣澤晨的後腦,在他微微露出訝異表情的時候,虔誠膜拜般吻上他的額頭。
  心跳暫態間失速,蔣澤晨有些手忙腳亂地躲開,沒想到腳下一滑,竟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嘶——!”倒吸了一口冷氣,天使的幻影暫態間碎得一點渣滓都不剩,蔣澤晨原形畢露地齜牙咧嘴,揉著屁股姿勢別扭地站起來,偷眼看著自家那位眼眸含笑溫柔地幾乎將人溺斃的哥哥。
  ——這貨,完全就是為了勾引人而存在的吧?!
  
  “很疼麼?”朝著蔣澤晨伸出手,將他拉到身邊,蔣澤涵很自然地將另一隻手挪到那剛剛與地板親密接觸的部位,卻被對方手疾眼快地擋住。
  “幹嘛?”蔣澤晨瞪眼。
  “幫你揉一下啊?看上去摔得挺嚴重的。”蔣澤涵滿臉的無辜與擔心。
  “不必了!”拍開他的手,蔣澤晨隨意找了個去看晚餐吃什麼的藉口,便不太自在地跑出了自己的房間,打算獨自一個人冷靜一下自己那顆又一次被蔣澤涵的美色所引誘的無節操的心髒。
  ——這都是第幾次了?第幾次了?!
  
  輕笑著目送蔣澤晨離開,蔣澤涵並未阻止,隻是閑適地舒展了一下身體,將目光移回電腦螢幕上。
  ——相比於照片上聖潔汙垢了無人氣的天使,他到是更喜歡平時有血有肉的蔣澤晨,不過,突然換一副模樣,倒是也別有一番風味……
  
  握住滑鼠,點了下一頁,紅色、黑色與白色的鮮明對比刹那間充斥眼簾。
  漆黑無光之中,一襲白衣的天使抓著另一個天使的肩膀,不理會他的哀叫與痛苦,無情而殘忍地扯下了他潔白的羽翼。鮮血噴湧,染紅了原本象徵純潔的白衣,連冷漠俊美的麵孔也濺上了豔紅的血滴,隱隱間透著妖冶,而那雙碧色眼眸裏看似冰封一片,卻埋藏著深深的哀慟與淡淡的祝福。
  
  抬起手,不由自主地隔著螢幕撫摸著天使的麵孔,蔣澤涵覺得他不僅僅隻是表麵上表現出來的那般像是毫無生氣的神聖的人偶,他也許有著比另一名為了愛而放棄一切的天使更加深邃的感情,也有著屬於自己的複雜的故事。
  ——而僅僅用一個表情與一個眼神便讓這樣的人物宛若活生生的存在,令人浮想聯翩的演員,真的僅僅隻是一個單純天真卻演技很好的孩子嗎?
  ——不過,不論本性如何,他終究仍是被他所選中的人,是他絕對都不會放手的人。
  
  修長的手指從天使的麵孔逐漸移向他身後仍舊完好的羽翼,順著羽毛的走向輕輕勾畫,蔣澤涵麵色複雜。
  ——被活生生扯掉羽翼的感覺,必定很疼吧?
   

  第五十四章 
  
  有蔣澤晨與黎舟兩個人撐場麵,MV的拍攝很順利,反正真正的主角也就是黎舟一個人而已,無論是所謂的與天使相戀的女主角還是蔣澤晨這個反派天使也都不過是路人罷了,唯一讓蔣澤晨有點不太爽的是,第一次拍攝完畢後所有人都表示最後他扯翅膀的鏡頭太搶眼了,幾乎要壓過表情痛苦的黎舟,所以不得不收斂一下重新拍攝。
  ——當然,雖然不能播出,但是能無意間王霸之氣一抖地搶了黎舟的鏡頭這種事情還是讓蔣澤晨十分地得瑟,看得第一次被因為對手搶鏡而不得不重拍的黎舟分外抑鬱,拍了拍他的腦袋,便直接帶去了錄音棚。
  然後……然後得意洋洋的蔣澤晨立即消停了。
  
  雖然小時候一直受過聲樂訓練,但是畢竟是新手上路,所以黎舟的歌曲本身就沒有太高難度的,而分配給蔣澤晨這個新手中的新手的部分更是簡單,蔣澤晨跟著黎舟認認真真地學了大半天,終於自我感覺差不多了,硬著頭皮進了錄音棚進行第一次嚐試,然後得到了音樂製作人一個糾結的表情。
  “……從聲音來講還不錯,唱得也很認真,但是氣息……有點亂,換氣的地方把握不好,最後總有點後繼無力的感覺。而且你是不是太緊張了?總覺得你聲音裏有顫音啊?”
  
  蔣澤晨斜眼瞥了瞥身邊不厚道捂嘴憋笑的黎舟,默默捂臉。
  ——他的確是緊張了沒有錯,自己竟然還記得歌詞什麼的這已經夠令他感到驚訝的了,至於其他的那些東西,他根本早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這真的不怪他!兩輩子加起來,蔣澤晨開口唱歌的機會也就是在學校音樂課和KTV裏麵,後者他不需要在乎唱得如何,高興就好,前者他好歹也有點信心,水準絕對在普通人民群眾之上,而在這正式的錄音棚裏麵對一群專業人士,自知會將自己的缺點暴露無遺什麼的,破天荒頭一遭的蔣澤晨能不緊張才怪呢!
  
  最後的結論是蔣澤晨並非是朽木不可雕,還有一點可塑價值,於是他的暑假安排又多了一項——聲樂訓練。於此同時,蔣澤晨還接了一個武俠電影的角色,飾演一個少年劍客,又要接受武術指導,原本認為徹底跟學業說再見了便會輕鬆起來的蔣澤晨簡直是無語凝噎淚流千行,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
  唯一能讓他愉快點的便是先前他主演的少年偵探片獲得了金花獎[1]提名,不過對照了一下其他九部提名影片和一幹大腕們,蔣澤晨很淡定地知道要獲獎那根本是天方夜譚,所以也毫無心理負擔——畢竟隻要能提名,就是對他的肯定。
  ——哦,還有一個好消息那就是蔣澤晨被B影大以不高不低中規中矩的分數順利錄取,黎舟也跟他半斤八兩,雖然分數稍高一點,卻也沒有到令人驚豔的程度。至於李紹明,也被B市一所三流大學錄取,幸好他的成績一貫“穩定”,他爸爸也早就對自己兒子考上好大學沒報什麼希望了,才避免了成績出來時血濺當場的慘狀。
  
  黎舟新接的電影角色則算是一部經濟犯罪類的影片,他在其中飾演一位剛剛踏入職場一展宏圖不久便被陷害背了黑鍋,努力查找證據以便洗清罪名的倒楣鬼——讓蔣澤晨憤恨不已的是,明明同歲,黎舟卻長得比他成熟很多,化一化妝竟然也有了二十五六歲年輕人的模樣,周身沉穩的氣質也不是剛剛出了校門的青澀小夥子們所能擁有的。對比自己至今仍舊廣受母親級別觀眾們喜愛的相貌,蔣澤晨也隻能酸澀地說一句對方“老得快”罷了。
  對於這個角色,黎舟感覺有些棘手,因為他對於這種人物的日常生活瞭解不深,更是對經濟一類的東西一頭霧水,糾結半天之後幹脆向蔣澤晨求助,想要拜託他牽線搭橋一下,讓他有機會去蔣氏觀摩學習。
  
  雖然對於黎舟本人並不待見,但是既然自己弟弟難得有求,而且也不是什麼重要的大事,蔣澤涵很痛快便點頭應允了,還特意派了一個助理帶著黎舟,不過,與其說是方便講解答疑,還不如說是好好看著對方別惹出什麼麻煩來。
  
  黎舟約好去蔣氏觀摩的第一天,是在他與蔣澤晨一起從錄音棚離開之後。在黎舟的軟磨硬泡之下——美其名曰有蔣澤晨這個地頭蛇在他感覺更安全——蔣澤晨不得不妥協,陪著他一起去蔣氏的總公司接頭。想起上一次踏入這裏還是蔣父突然逝世、蔣氏一團混亂的時候,蔣澤晨不由得有些感慨。
  與黎舟在大廳內等了片刻,就看到兩個西裝打扮青年匆匆從電梯間出來,其中一個蔣澤晨看著有點麵熟,卻一時間偏偏忘記到底是誰了。
  
  見到蔣澤晨,那位麵熟的青年也是一愣,隨即加快了腳步,迎向蔣澤晨,有些驚訝又親昵地問道,“你怎麼也來了?我沒聽老大說今天你也一起過來啊!”
  “……我反正沒事兒幹,所以就幹脆陪著黎舟來了。”蔣澤晨眨了眨眼睛,回應道。雖然忘了對方是誰,但是見多了自來熟黨,蔣澤晨對於這種情況應對起來毫無壓力——不過,他口中的老大是誰?蔣澤涵……?
  “那麼你是打算跟他一起參觀一下,還是去見一見老大?”青年點了點頭,搭住蔣澤晨的肩膀,隨意詢問道。
  “……參觀就免了,我對這個沒興趣。”蔣澤晨遲疑了一下,他上輩子可在蔣氏待夠了,“……我去見一下哥吧,如果他現在有空的話。”
  “雖然現在有空,但是估計很快就沒有了,如果你要是想要見他的話,大概要再等上……”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錶,青年聳了聳肩膀,“一個小時?”
  “那就算了。”蔣澤晨果斷回絕,讓他現在上去跟蔣澤涵的一聲招呼還好,要是為了打這聲招呼而等上一個小時,那就完全不值得了。
  
  似乎完全不驚訝蔣澤晨這樣的反應,青年點了點頭,朝著身側一直保持沉默佈景板狀的另一位青年指了一下,轉而對著黎舟介紹道,“這是助理小陳,這幾天會陪你一起,有什麼問題之類的找他就好。”
  “你好,陳助理。”黎舟露出交際的笑容,與顯得有些靦腆緊張的陳助理握了握手,隨後對著蔣澤晨挑了挑眉,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你真不陪我一起?”
  “我都說了,不去。”蔣澤晨擺了擺手,“能陪你來接頭你就燒高香吧!”
  “那算了,下次請你吃飯當做答謝!”黎舟也沒有囉嗦,揮了揮手就跟著陳助理離開了。蔣澤晨見自己的任務搞定,也朝著那位麵熟的青年客氣地笑了笑,打算告辭離開,沒想到對方盯著他看了片刻,突然說道,“其實,你忘掉我是誰了吧?”
  
  蔣澤晨囧了一下,雖然這的確是事實,但是被對方這麼直白地講出來,還是有些尷尬的。
  輕咳了一聲,蔣澤晨“呃”了一下,用眼神示意對方給點提示。
  青年有些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頭髮,“我是你哥大學裏的室友啊,我叫杜磊,畢業後就來給你哥打下手了。我還請你吃過飯呢!”
  “哦!是你啊!”蔣澤晨眼睛一亮,終於從腦海的犄角旮旯處翻出來了對應的記憶。一想起對方是誰和對方的性格,蔣澤晨的態度立即隨意了起來,完全不復剛剛嚴肅正經,“再說了,請我吃飯的人多了去了,誰能一個個都記得清楚啊!”
  “小沒良心的,也就是你哥覺得你又乖巧又可愛。”杜磊翻了個白眼,當年,他們一個宿舍的人可被這兄弟倆折磨地要死要活的,簡直稱得上是磨練心智,乃至於就算現在提起來,仍舊對這樣的“恩情”“沒齒難忘”。
  
  蔣澤晨聳了聳肩,對於杜磊這類有些酸溜溜的話大概聽多了,所以完全免疫。又隨便聊了兩句算是敘舊,蔣澤晨再次打算提出告辭的時候,卻突然被杜磊搖手打斷。
  奇怪地看著對方匆匆說了聲“抱歉,失陪”便拋下他,徑直走向大門口,蔣澤晨一時好奇尾隨了上去,然後看到幾個人走進總公司大大門,頓時眼睛一亮。
  對於這一群精英派頭的傢夥,蔣澤晨大多都不認識,但是他認識被圍在中央的那一個女子,正是好久不見的未來嫂子張穎!
  ——怪不得一會兒他哥就沒空了呢……→_→
  
  幾年不見,張穎出落地更加漂亮了,畫著淡妝的她神彩飛揚,成熟大方,掛著不親不疏的笑容與杜磊握了握手,雖然彼此寒暄了一下大學中的事情,卻也透著幾分的公式化。
  蔣澤晨沒有湊上前,隻是在不遠處看著,總覺得張穎的態度有些奇怪——似乎跟蔣氏、杜磊等並不熟識的樣子,公事公辦地近乎陌生。
  
  心中有些懷疑,蔣澤晨暫時打消了離開的準備,在杜磊引著張穎等人從自己身邊經過、視線恰好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向他打了個手勢,表示讓他先去工作,自己在這裏等他。杜磊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而張穎也因為杜磊的眼神發現了蔣澤晨,雖然驚訝了一下,卻也沒有過多表示,隻是含笑著禮貌地點了點頭,算是匆匆打了個招呼。
  張穎一行人很快消失在了電梯間裏,蔣澤晨轉身走向大廳的角落,在柔軟舒適的沙發上坐下,立即就有專門負責招待的人員為他端來一杯茶。
  雖然蔣澤晨基本上不會來蔣氏,但是身為演員的他曝光率並不低,無論是他還是蔣澤涵也從未隱瞞蔣家二少的身份,所以在蔣氏工作的人大多都能夠一眼將他認出來,給予最恭敬的態度和最好的招待。
  
  杜磊的工作大概就是把張穎他們送到蔣澤涵那裏,所以沒有讓蔣澤晨等多久,便再次出現在了大廳內。
  環顧了一圈,立即就按照工作人員的指引找到了正翹著二郎腿喝茶的蔣澤晨,杜涵走過去坐到他對麵,一臉的迷惑,“怎麼了,找我還有事?”
  “嗯!”放下茶杯,蔣澤晨清了清喉嚨,神色間有點尷尬又有幾分的小心翼翼,“張穎姐……來幹什麼?”
  “談事情啊。”杜磊更加奇怪了,畢竟蔣澤晨的表情著實糾結了些,弄得他一頭霧水,“這一次我們和張氏有合作,張穎是代表張氏過來的。”
  “我記得大學的時候你們跟張穎姐不是……”蔣澤晨思索了一下,決定實話實說,不繞什麼圈子,“你們不是原來挺熟的麼?怎麼剛剛見麵那麼客套生疏了?”
  
  “你在奇怪這個啊……”杜磊終於自認為想通了蔣澤晨的糾結點,笑了一下,看著他的眼神也溫和了起來,帶著點長輩看晚輩的意思,“蔣弟弟你還小,不太懂大人之間的事情,交情是交情,公事是公事,特別是張穎這樣一畢業就進了家族企業高層的富二代,跟我們完全不是一個世界上的人。大學的時候再怎麼熟悉,等到了社會上,還是得分得清清楚楚才好,這樣才不會太過惹人非議。”
  “哦……”蔣澤晨有些不太爽快地應了一聲,他不喜歡被杜磊這樣當成不懂事的小屁孩的感覺,而且他明明想問的不是杜磊跟張穎!而是他哥跟張穎!
  “而且,大一大二的時候張穎雖然跟我們來往挺多的,主要也是因為你哥,後來看你哥不太搭理她,她也就逐漸跟我們淡了,後來畢業更是沒有聯繫,直到這次跟張氏合作才再次見麵。”杜磊聳了聳肩膀,有些惋惜,“其實我們大學的時候都以為她能跟你哥發展出點什麼來呢,結果從頭到尾都是沒影兒的事……”
  “咦?張穎姐和我哥沒發展出點什麼姦情……咳咳,感情來?”蔣澤晨訝然,隨即轉念一想倒覺得也對,畢竟上輩子他也沒聽說過張穎和蔣澤涵是在大學的時候就談戀愛的,隻是聽聞兩人是在某次蔣氏和張氏的合作上相互心生好感,後來又因為工作、性格上的合拍才一步步發展了起來,不然蔣澤晨當年發現張穎和蔣澤涵其實是大學同學的時候也不會那麼驚訝。
  ——有時候,人與人的緣分也是挺奇怪的,朝夕相處的時候不覺得,反倒分開一段時間後又重逢,才突然發現對方對自己有了極大的吸引力。
  ——那麼……難道促成蔣澤涵和張穎之間感情進展的,就是這次合作?不過也不一定,畢竟從上輩子看,張氏和蔣氏之間的合作次數還是挺多的,現在也僅僅是剛剛開始罷了,甚至還有傳聞說蔣澤涵選擇張穎,原因也是張穎背後的張氏的協助……
  
  蔣澤晨覺得自己有些奇怪,他對於蔣澤涵與張穎之間的感情進展已經不像是先前那樣僅僅是帶著純粹的期待與好奇了,反倒多了點像是被搶走了什麼般的不滿和失落。
  一想到有了女友、成了家之後的蔣澤涵便不可能像是現在這樣隻是關注著他一個人,一想到也許以後博客上那樣的照片中蔣澤涵身邊的人會換成另一個,蔣澤晨便止不住地難受糾結。
  
  蔣澤晨當然知道自己這樣想不對,不過倒是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畢竟大多數人都是自私的,對於重要的東西有獨佔欲,都希望有人能隻對自己好,而萬一對方將注意力又分給了別人,便會酸澀嫉妒。
  ——也許,他真該早點找個女朋友,以緩解一下哥哥被搶走時候的失落感?
   

  第五十五章 
  
  蔣澤晨在武俠片中的新角色是一個苦逼的少年劍客,被自己最為尊敬其實卻是反派大BOSS的師父利用,充當他的爪牙,最後在自己最愛的女孩子懷裏壯烈淒美地死掉。少年劍客並不是純粹意義上的好人,他有善良美好的一麵,也有自私冷酷的一麵,他可以出手救人,也可以為了師父與自己的利益將無辜者推入深淵。
  雖然並非是主角,但是在這樣一部大製作的武俠電影裏演繹這樣一位複雜卻又不會引起觀眾太多的負麵情緒、最後反倒能讓人憐憫幾分的角色,倒是非常適合蔣澤晨逐漸轉型,畢竟他之前的角色大多都是善良、陽光、單純的那一類,而一個好演員,最大的忌諱便是將自己的形象固定化、僅僅局限於一類人物,因為這也意味著他的演藝生涯即將止步不前。
  
  在這部影片中,飾演少年劍客戀人角色的女演員也算是蔣澤晨的熟人了,是曾與他在偵探片中合作過的蘇安妮。
  其實,當時在偵探片的劇組裏,雖然蔣澤晨與蘇安妮是男女主角,但是他們之間的接觸除了對戲以外卻並不算太多。蘇安妮有些靦腆,不太擅長主動搭話,而蔣澤晨則大多數時間都與黎舟在一起,看上去氣氛親密和睦,外人很難介入。
  但是在這一次的劇組,因為沒有了黎舟,周圍又大多是陌生人,蔣澤晨與蘇安妮之間就顯得融洽自然了很多。
  
  一進劇組,照例與導演、編劇等工作人員和演員們打過招呼之後,蔣澤晨就跑去了蘇安妮那裏,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一笑,便自發自動地湊在了一起。
  “劇組裏有個熟人的感覺真好啊,合作愉快!”蔣澤晨笑得有些沒心沒肺的。
  “合作愉快,這一次又要請晨哥多多指教了。”蘇安妮靦腆地應道,還帶著幾分剛見麵的客氣,“聽說晨哥和黎哥打算出專輯了?”
  “是他出專輯,我捧場。”蔣澤晨更正,想起自己那苦逼的聲樂課,不由得有些沮喪,“我那個程度……咳,唱歌什麼的還在學習中呢,暫時還是不會出專輯禍害人的。”
  “我相信晨哥很快就能行的。”蘇安妮安的表情中帶著欣羨,“當演員卻能出專輯,這也是對你們的肯定了,我還不知道能不能走到這一步呢……”
  “隻要努力,總會有機會的。”蔣澤晨安慰道,他上輩子對蘇安妮的印象不大,所以也不敢說什麼太肯定的話,不過就算他說“你肯定行”,對方也肯定不會當真的。
  
  蘇安妮笑了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開始談論剛接的這一部影片。第一次演武俠片,蘇安妮有些緊張,她先前做武術指導的時候總是就被說打鬥動作有些不太協調,弄得她對自己越來越沒信心。
  “我雖然不是第一次演武俠片,但是要應付這麼多打鬥場麵的倒是第一次,其實跟跳舞一樣,多練練大概就好了?”蔣澤晨自己倒是沒遇到過這樣的問題,他的肢體協調力不錯,而且大概男孩子對於武術啊刀劍啊之類的東西有著天生的崇拜和興趣,學得很認真,加之動作難度不算太大,所以很快就有模有樣了,也沒辦法給蘇安妮太好的建議。
  “……而且我還有點恐高,吊威亞的時候什麼都不做倒是還好,但是這一次又要舞刀弄槍地擺姿勢,每次都感覺很緊張,手忙腳亂的……”蘇安妮並沒有被安慰,反倒是想起了先前排練時候的情況,表情更是忐忑。
  對此,蔣澤晨毫無辦法,也隻得承諾他盡可能抽時間陪蘇安妮演練一下招式罷了。
  
  影片開始拍攝的同時,黎舟專輯中的大部分歌曲也錄製好了,完全版的主打歌MV新鮮出爐,引得一群人好奇圍觀。
  蔣澤晨對於自己在其中的表現還算比較滿意,不過仍舊被製作人抱怨明明前前後後給女主角鋪墊了這麼多鏡頭,結果還不如倒數第二幕蔣澤晨那驚鴻一瞥給人印象深刻。對此,蔣澤晨也隻能嘿嘿訕笑,回一句“這就是暴力美學。”
  
  “我相信等這個MV發佈了,咱倆的CP肯定又會火一次。”看完MV後,黎舟湊到蔣澤晨耳邊,輕聲說,“現在吧裏可是被兄弟黨逆襲了呢,這回終於能扳回一局了,話說你跟你哥就沒有張正常點的照片?每張搞得都跟藝術照一樣。”
  “第一,我對那個貼吧沒有任何興趣,我很久沒去了,你也不用跟我說那裏麵又發生了什麼。”蔣澤晨咬牙,小聲回答,“第二,兄弟黨逆襲什麼的跟我有什麼關係?反正都是那些姑娘自己無聊YY的,誰占上風都沒有意義。第三,我覺得那些照片挺正常的,明明是你自己腦子歪了所以連帶著眼光才歪了——總結,黎舟你快點醒醒吧!你現在跟我說你不是腐男我都不信你了!”
  “……這議論文的格式真標準。”黎舟無趣地聳了聳肩膀,咕噥了一句,“那你也不知道自從你捨棄了我去拍毫無深度毫無內涵的偶像劇,吧裏一片哀鴻遍野,不少姑娘都紛紛表示粉轉路人了?”
  蔣澤晨被“粉轉路人”四個字弄得心裏不舒服了一下,隨即別扭扭頭,“我都說了我不想知道了,你給我閉嘴,不準說了!”
  “放心吧,我相信MV出了之後,她們很快又會從路人轉回來的。”黎舟眨了眨眼睛,輕笑。
  “……喂!”蔣澤晨瞪著黎舟,感覺自己的心思似乎都被對方摸得透透兒的了。
  “怎麼了?你們兩個對MV有什麼意見嗎?”聽著身後的兩人一直在小聲嘀咕,製作人回過頭來,語氣不善地問了一句。
  頓時,蔣澤晨與黎舟雙雙閉嘴。
  
  專輯內黎舟的獨曲弄得差不多了,經受了初步聲樂訓練的蔣澤晨也開始專心與自己的那部分唱詞,緊趕慢趕地好歹沒有給整個專輯的製作拖後腿,如期完成了那兩首與黎舟的合唱。
  一搞定專輯的問題,蔣澤晨立即感覺渾身輕鬆,連頭頂上的天空都晴朗了幾分,隻不過回想自己大概也需要出個人專輯了,蔣澤晨頓時又覺得前景晦暗。
  ——而且,在看到他聲樂訓練的回饋後,公司打算把他出專輯的事情再向後推上一段時間,這實在是讓蔣澤晨又慶倖又挫敗,感覺複雜極了。
  
  回到家後,早就知道他今天要去錄製歌曲的蔣澤涵立即詢問了結果,得到了“通過”的回答後,也露出笑容恭賀他成功。
  “不知道小晨什麼時候能出個人專輯呢,哥哥很期待啊。”剛剛洗完澡的蔣澤涵一身幹淨清爽,頭髮微濕,有些舒適閑散地半躺在蔣澤晨的床上,側頭看他刷著網頁。
  “……還早呢。”蔣澤晨囧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在椅子上扭了扭,“要等到我聲樂課完成了才行,而且我真的一點都不適合唱歌,每次都緊張的要死……”
  “小晨唱的不是很好嗎?”蔣澤涵微微挑眉,有些訝異。這些天他在家裏一直聽到自己弟弟反反復複練習那幾句歌詞,雖然不是很完整,但是聽在耳裏卻也讓人感到格外舒適。
  ——當然,這也不排除愛屋及烏的心理因素……隻要唱得不是太差,不堪入耳,蔣澤涵總會找出亮點來。
  
  “也就是那幾句唱得還行……”蔣澤晨捂臉,實事求是,“你沒發現我一直總是在唱那幾句詞兒,而不是完整的歌曲麼?”
  “發現了。”蔣澤涵忍俊不禁,調整了一下姿勢幹脆躺到了床上,神色間有些倦怠——最近一直在與張氏就利益問題扯淡,他的確是有點疲勞了——“其實,我還是挺好奇那兩首歌完整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等出了專輯你就知道了。”蔣澤晨自然明白自家大哥在暗示什麼,但是並不打算順勢往裏跳。
  “但是那是黎舟唱的,不是你,比起其他人,我更想聽你唱出來是什麼樣子的。”蔣澤涵眨了眨眼睛,表情放鬆,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渴望的示弱意味,讓人無從拒絕。
  
  ——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在外人麵前都不怕開口唱歌丟臉了,換成自己哥哥那不更加沒有問題?
  好歹也上過一段時間真正的聲樂課了,蔣澤晨現在信心捎足,猶豫了一下就點頭應了下來,然後輕咳了一聲,低頭找了找感覺。
  雖然一般都隻唱自己那一部分,但是因為練習的次數太多了,整首歌的韻律曲調和每一句歌詞都深深印在蔣澤晨的腦海裏,甚至深刻到有時候做夢的背景音效都是這玩意兒,根本不用看樂譜便能張口就來。
  
  不得不說,蔣澤晨有一個優點,那就是他無論幹什麼都很認真、很專心,就算上輩子花天酒地,他也是專心致誌(?)地花天酒地。雖然表麵上看起來換女友如換衣服,卻也從來不做腳踏兩隻船之類的事情——因為他的情商和智商都實在無法允許他將注意力分配在兩個女友身上。
  ——在蔣澤晨眼裏,那些“家中紅旗不倒,窗外彩旗飄飄”的男人都是高智商高情商的貨,隻是沒用在正地方罷了。
  
  這一段時間的聲樂課和錄音棚經歷,讓蔣澤晨知道做音樂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容不得三心二意,如果可以的話,他並不想歌手演員兩個身份都占著,反倒更喜歡僅僅專注於演戲。隻可惜他的公司覺得他出專輯能賺錢,而他也不好太過任性、特立獨行地駁了公司的麵子,跟公司關係鬧僵——這對他並沒有什麼好處。
  因為身上還有電影角色的拍攝任務,每天也抽不出太多的時間來練習唱歌,所以蔣澤晨每次練習都會盡量認真、心無旁騖,逐漸養成了習慣,就連這次對著蔣澤涵唱歌也不例外。
  
  蔣澤晨做不到像那些樂感極好的人,感悟歌曲中的感情,並且將這份感情以歌唱的方式表達出來,他更多注意的是從聲樂課上學習的技巧,還有製作人對於歌詞與音色間搭配的指導。
  什麼時候該輕柔低沉,吐字卻要清晰,什麼時候該高亢激烈,卻要注意氣息的轉換……等到兩首歌都唱完了,蔣澤晨卻發現唯一的聽眾正合著眼睛,似乎已經睡著了。
  
  “……哥?”湊過去,輕聲叫了一聲,對方卻沒有什麼反應,蔣澤晨有些無奈地抓了抓頭髮,隨意掃了一眼卻看到被蔣澤涵虛握著手機,還正處於錄音的模式。
  並沒有什麼驚訝的,蔣澤晨反而有些好奇,小心翼翼地將手機抽出來,結束錄音,保存後調出來聽了一下,對於自己這次的發揮倒是挺滿意的——起碼沒有什麼明顯的失誤,該注意到的地方也都注意到了——隻可惜蔣澤涵這個大笨蛋竟然在現場版的時候睡著了,以後也就隻能聽聽錄音版了。
  自得其樂地聳了聳肩膀,吐槽了一句,蔣澤晨將兩首歌通過藍牙從蔣澤涵的手機拷貝到自己的手機裏,打算帶給聲樂老師點評一下,隨後便蔣澤涵將手機放到了床頭櫃上。
  
  然後……該怎麼辦?
  蔣澤涵睡得很沉,呼吸輕緩,麵容寧靜,蔣澤晨剛才又將兩首歌播放了一遍都沒有吵醒他——不知道是他最近太累了,還是他的歌聲太催眠了……
  ——絕對不是後者!……或者就算是後者,他也可以安慰自己畢竟是舒緩型的歌曲,催眠總比嚇人要好?
  
  蔣澤晨不打算吵醒蔣澤涵,也沒有辦法在不吵醒他的前提下將他弄回自己的臥室去,幹脆便將自己的地盤暫時讓了出來。
  薄被被壓在蔣澤涵身下,抽不出來,蔣澤晨隻得去櫃子裏將毛巾被抱出來,蓋在他身上,隨後又將室溫調高了兩度。
  “晚安。”伸出食指點了點蔣澤涵的額頭,又撥了撥他有些擋到眼睛的額發,蔣澤晨輕聲道了晚安,關上燈,躡手躡腳地出了自己的臥室,輕輕合上門。
  
  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蔣夫人還沒有回來,蔣澤晨覺得自己也有點困,大概因為睡眠也會傳染——畢竟剛剛看蔣澤涵睡得實在是太愜意了點。
  給蔣夫人留了張紙條,告訴了她一下自己和蔣澤涵換房間睡的事情,以免鬧出什麼麻煩來,蔣澤晨隨後打著嗬欠去了蔣澤涵的臥室,打算既然沒有什麼其他要做的事情,便幹脆洗洗睡了。
  
  因為忘了拿自己的睡衣,又懶得再悄悄回臥室,蔣澤晨毫無壓力地翻出蔣澤涵比他大上一兩個號碼的睡衣,套在了自己身上——這個世界上也隻有他一個人能夠毫無顧忌地亂翻蔣澤涵的東西,而不會擔心對方會發脾氣,蔣澤晨對此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隱秘的驕傲感,並且十分喜歡偶爾行使一下這樣的特權。
  一頭紮進了軟綿綿的床鋪,翻滾了一下,蔣澤晨感覺自己渾身上下被屬於另一個人的味道包裹住,有一點點奇怪,有一點點別扭,卻又熟悉地令人分外安心。
  因為現在比一貫的入睡時間要早,而且又是在蔣澤涵的床上,蔣澤晨本以為自己要花廢一點功夫才能睡得著,沒想到連掙紮都沒有掙紮,他便迅速地陷入安眠,甚至比在自己的地盤上還要幹脆俐落。
  
  ——有些習慣,已經深入骨髓。
   

  第五十六章 

  雖然蘇安妮一再表示自己不擅長武打動作,對吊威亞也不適應,蔣澤晨也陪她練了好幾次,知道她的確對於招式動作異常苦手,但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當武打動作和吊威亞這兩項合起來的時候,對於蘇安妮將是何等滅頂的災難。
  如果說是在平地上、動作簡單一些的打鬥蘇安妮發揮好了能兩三遍拍過的話,那麼吊上威亞的時候能不能過那就純粹是看運氣了……幸好身為不太重要的女配角,蘇安妮需要拍攝的打鬥場麵並不多,而且在其他的場景裏發揮也可圈可點,不然蔣澤晨真的不得不懷疑導演會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將她換掉。
  因為打鬥場麵屢屢不順,所以蘇安妮無可避免地對此越來越擔心介懷,上場後也會越來越緊張、更容易出錯,隻可惜蔣澤晨對此毫無辦法——有些障礙,也隻能靠演員自己去克服了。
  
  一直到八月末尾,拍攝終於推進到了最後階段,而蔣澤晨也需要收拾收拾行禮,去B影大報導。
  上輩子,高中一畢業蔣澤晨便被蔣夫人丟去了蔣氏的總公司,根本沒摸到大學的邊兒,這一次頭一遭上大學,蔣澤晨還是有些期待感的——特別是他可以跟數學物理化學之類的東西完全告別,轉而學習表演、形體之類的“專業課”了。
  
  因為還有劇組的拍攝任務沒有完成,所以開學後的軍訓,蔣澤晨在導演的支持下向學校申請了改訓,與下一屆一起,同樣申請改訓的還有一樣被拍攝任務拖住了的黎舟。兩個難兄難弟相約一起去學校報到,當然,還要加上雙方的家長。
  
  雖然是表演係,但是真正有過演藝經驗的人卻並不算多,而出了名的除了黎舟和蔣澤晨以外再無第三個人。作為早就頂上了明星的光環,而被這些懷揣著明星夢的大學新鮮人各種羨慕妒忌恨的存在,蔣澤晨與黎舟一路上被各種圍觀各種指指點點,甚至還被圍住索要簽名。雖然他們對這樣的情況早就有所準備,也很是熟悉,但畢竟周圍的都是自己今後將要相處四年的同學,有些尷尬和不自在還是避免不了的。
  即使B影大算是影視類大學的最高學府,從其畢業的學生也不一定能夠遇到機遇一步登天,大多數還要混上好多年才能逐漸成名,甚至有人一輩子也隻是籍籍無名。蔣澤晨上輩子顯然並未等到他們大多數人混出頭就重生了,所以也隻是認得其中寥寥幾張比較眼熟的麵孔罷了,而這其中多半還叫不出名字來。
  
  這一屆的表演係有兩個班,每班將近四十人,蔣澤晨與黎舟很不幸被分在了不同的班級裏,大概是校方想讓這兩個班的水準平均一些?對此,蔣澤晨和黎舟都有些失望,而唯一感到高興的,大概隻有蔣澤涵了——隻可惜,當看到宿舍分配後,這三人的情緒倒是立刻顛倒了過來,因為黎舟和蔣澤晨的宿舍雖然標號看上去離著挺遠,但是其實拐了個彎,正好是斜對門……
  蔣澤晨的室友分別叫王瀚洋、馮浩、林杭,對於這三人,蔣澤晨都沒什麼印象,也許因為他不怎麼關心男星的原因。能考上表演係的人一般而言外表都很不錯,王瀚洋、馮浩有些奶油小生的樣子,而林杭倒是英氣一些,三人看上去都很好相處,得知蔣澤晨目前有拍攝任務,大概不會來軍訓之後,便滿口答應幫他看管行李,讓他放心,然後交換了私人的手機號碼。
  ——至於那些也許會成為未來女友的女生們……蔣澤晨還不太敢明目張膽地看,關鍵是黎舟和蔣澤涵對此都似乎不感興趣,而蔣澤晨也並不願意夾在這倆“正人君子”之中凸顯自己“色中餓鬼”的形象。
  ——呿,這幫表麵上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
  
  因為曾經跟著蔣澤涵報導過,而大學的報導流程也都沒什麼區別,所以蔣澤晨的興奮勁兒很快就消褪了,隻是忙著打消自家母上大人繼續改造大學宿舍的念頭。
  所幸黎舟的母親對於B影大的宿舍情況很是淡定,大概早就瞭解過了,而蔣夫人也並不想在這樣一位漂亮而有氣質的女性麵前失禮,顯得自己上不來檯麵,所以隻是抱怨了幾句便也沒有繼續堅持。
  
  報導完畢後,蔣澤晨便和往常一樣繼續跑劇組,除了偶爾跟自己的新室友通話,聽他們抱怨一下軍訓有多麼難熬、教官有多麼龜毛以外,生活似乎沒有任何的改變。
  
  影片終於拍攝到了將近尾聲,和一般規律一樣,以正邪之間一場華麗而複雜的武鬥作為解決一切仇怨的高潮,然後便是該死的死,該出走的出走,該HE的HE。——而因為有蘇安妮的存在,所以所有人都預料到了這將會是一場極為艱難的硬仗。
  戰鬥的場景雖然需要在視覺上聯繫起來,但也是可以一段一段的拍攝的,秉承著先易後難先苦後甜的原則,眾人先將沒有蘇安妮的打鬥戲拍完了,而這時候,蘇安妮則在一遍一遍地預演自己的動作。
  等到其他的場景差不多拍完了,就輪到蘇安妮上場了,而蔣澤晨也有一段蘇安妮很重要的對手戲。
  蘇安妮扮演的俠女善良正義,在發現自己的戀人其實做著不好的勾當的時候自然要挺身阻止,隻可惜最終仍舊力有不逮,被手下留情的戀人擊傷,無力阻止他完成自己接下來的計畫,隻來得及最後趕到決戰現場,抱著滿身血跡的瀕死的戀人,痛哭失聲。
  這一場戲是蘇安妮需要麵對的最重要,也是動作最多、最複雜的打鬥戲,而且為了拍攝效果,難以用替身來代替。雖然為了保證成功率,蔣澤晨已經陪著她演練了好幾遍,但是當真正吊上了威亞,拍攝開始之後,蘇安妮仍舊還是開始緊張得出錯了。
  
  ——其實,過程到底是怎樣的,蔣澤晨已經沒有太過明確的印象了,他隻是看到蘇安妮朝著他“飛”過來的時候做錯了動作,衣服與兵器和身後的鋼絲糾纏在了一起,所以下意識地伸手幫忙。結果沒想到蘇安妮大概被嚇壞了,越忙越亂,把他也牽扯了進去,等到工作人員急忙將他們放下來的時候,蔣澤晨的手臂已經被鋼絲割出了一個大口子。
  蔣澤晨其實很冷靜,還有心情安慰被嚇呆了的蘇安妮,工作人員們也很冷靜,迅速地做了簡單的止血處理後便將他送去了醫院。等到接到消息的蔣澤涵迅速趕到醫院的時候,蔣澤晨的傷口已經縫了針,處理完畢了。
  
  赤紅著眼睛看著麵色蒼白的弟弟和手臂上仍舊滲著血跡的紗布,蔣澤涵的聲音有些發抖,輕輕在蔣澤晨身邊坐下,似乎略大一點的動作都會讓他的傷口崩裂,“……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受傷了?”
  “吊威亞的時候出了點事兒,手忙腳亂的,不小心被鋼絲割傷了。”蔣澤晨笑了一下,反倒轉而安慰著自己緊張擔憂到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的哥哥,“隻是小傷而已,傷口也不算太深,很快就能好了。”
  雖然失血有點多,臉色不是很好看,但是這件意外卻並未太過影響蔣澤晨的心情,畢竟他早就做了會在拍戲的時候受傷的準備了,而且就算再疼再痛苦,也比不過他上輩子出了車禍之後所承受的。
  ——這大概就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會留疤嗎?”完全不想看此時此刻蔣澤晨輕鬆的笑容,蔣澤涵緊咬著嘴唇移開視線,心中卻震驚於他本性中的平靜和堅忍——明明,這是他一直精心照顧捧在手心裏的孩子,半點委屈都不曾受過,而且從小時候便乖巧懂事,連男孩子頑皮無法避免的磕磕碰碰都很少,這一回突然受了驚嚇受了傷,但是卻竟然與往常一樣,什麼表現都沒有……
  “當然會啊,割了個小口子都會留疤呢,這可比小口子嚴重多了!”蔣澤晨聳了聳肩膀,滿不在乎,“不過疤痕也不會有多嚴重啦,聽說也能用什麼……鐳射消磨術治療,不過我倒是覺得疤痕對男人來說反倒是勳章,我這可是英雄救美留下來的呢!多酷!”
  “多酷?!你——!”聽到蔣澤晨的回答,蔣澤涵一時不由得氣急,竟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天知道當他接到劇組的通知,說蔣澤晨受傷入院的時候有多麼心慌意亂,就算被告知傷勢並不嚴重,卻仍舊還是丟下一會兒與張氏的會議,不管不顧地跑了過來,打算盡可能的照顧安撫自己受傷的弟弟——卻沒想到當事人雲淡風輕地像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一樣,還得意洋洋地說什麼勳章什麼英雄救美什麼多酷!
  ——蔣澤涵覺得,他心中的怒火簡直要壓倒對弟弟受傷的擔憂了!
  
  “真的,哥……這傷真的沒事……”一看蔣澤涵變了臉色,蔣澤晨的膽子頓時縮了起來,小心翼翼地解釋,“當演員嘛,受傷其實挺正常的,你不用這樣擔心……”
  “正常?”蔣澤涵的臉色又陰了陰,隻可惜還沒等他繼續說什麼,暫停拍攝收拾完畢後的其他劇組人員便過來探病了。
  
  既然有了外人,蔣澤涵也不便發火,隻是沉著臉色站起身讓到一邊,不打算妨礙其他劇組人員對蔣澤晨的慰問。
  導演詢問了一下受傷的情況,得到並不嚴重的回答後略微安心,在確定演員不會因此留下什麼後遺症後,作為老導演見慣了演員受傷這類事情的他轉而開始擔心拍攝進度的問題,畢竟蔣澤晨仍舊還有戲份沒有完成。
  
  發現導演麵有難色,蔣澤晨自然對他擔心的事情一清二楚,連忙表示自己完全可以帶傷上陣,先拍不需要有太大動作的戲份——比如說臨死前的那一場,等到傷口長好一點,再繼續拍跟蘇安妮的那一場打鬥,不過可能需要等上一段時間……
  聽到他這樣說,一直沉默的蔣澤涵猛地抬起頭,想要出言阻止,卻恰好對上蔣澤晨堅持的目光,一時間竟不由得將反對的話咽了回去,隻是有些憤恨地握了握拳。
  
  對於蔣澤晨的表現,導演非常滿意,畢竟哪一位導演都希望看到敬業的演員,即使受了傷也不會退縮,不會讓其他人為難。
  “這幾天你先好好養傷,不用太擔心,反正進度拖得也不算是太厲害,我們可以先把別人的戲份提前。至於你和蘇安妮的那場打鬥戲……我們也打算改變一下取景方式,大部分讓替身來做,不過還是要麻煩你拍幾個近景,不過難度也不會太大的。”思量著回答,導演迅速決定了接下來拍攝進度的問題,雖然在效果上會稍差一點,但是兩個演員一個不靠譜一個又受了傷,也不得不這樣做了。
  
  “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蔣澤晨客氣地笑道,雖然知道這並不是自己的責任,甚至還可以說立了功,但是隨口道個歉卻能令人留下極好的印象什麼的,他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果然,導演的表情又柔和了很多,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麼這樣說?你非但沒有添麻煩,還是英雄救美呢!要是沒有你幫助,蘇安妮她……”導演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放在蔣澤晨肩膀上的手又加重了幾分,“多虧了你啊!”
  ——如果沒有蔣澤晨,誰也不知道當時的蘇安妮一個人手忙腳亂之下會出什麼亂子,而有了蔣澤晨的幫忙,蘇安妮並沒有受多大的傷,隻是被驚嚇到罷了,導演讓她先回家休息,安定一下情緒,明天應該就能繼續拍戲了,畢竟她作為直到片尾還活著、遠走他鄉的角色,剩下的戲份比蔣澤晨還多。
  
  “嘿嘿,導演,你也知道我是英雄救美啊?那就給我宣傳一下唄?”知道這位導演脾氣好,又恰好掛著“帶傷上陣”“愛崗敬業”“幫助同僚”之類的標籤,蔣澤晨仗著自己年齡比較小,幹脆趁機腆著臉打蛇上棍,“我可是第一次受傷呢,還是為了這麼一個美好的原因,不宣揚一下,建立個好名聲什麼的豈不是太虧了?而且這也是幫咱們這部影片做宣傳,增加新聞賣點和噱頭,多好!一舉兩個,一箭雙雕啊!”
  “你這個傢夥,還真是想得美!死活不願吃虧啊?”導演笑駡,隨後一口答應了蔣澤晨的求宣傳,當然,同時也會將影片也宣傳出去。
  
  因為醫院禁止過多人探病喧嘩,劇組又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所以很快便陸陸續續散了。臨走前,導演注意到蔣澤涵仍舊不太好的臉色,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蔣澤晨有靈氣、敬業,而且最重要的是年輕,今後一定是一個很有前途、發展前景廣闊的好演員。這一次他為了幫助別人而受傷,卻表現沉穩果斷,甚至還主動要求帶傷拍戲,你應該為你的弟弟而感到驕傲!”
  蔣澤涵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握成拳狀,緊了緊,不由自主瞥了一眼正言笑晏晏地跟其他劇組人員告別的蔣澤晨,最後勉強彎了彎嘴角,輕聲回答,“是的……我的確為了他而驕傲。”
  導演滿意地點了點頭,跟蔣澤晨打了聲招呼後便離開了,等到病房裏又恢復成蔣家兄弟倆麵對麵的情況後,蔣澤晨頓時又乖巧地縮了起來。
  
  “你受了傷,需要休息,而不是繼續拍戲!你不能這樣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自從蔣澤晨主動提出繼續拍攝後就壓抑著的怒火終於噴薄而出,蔣澤涵目光中跳動著火光,語氣嚴厲——這是他第一次用這樣的口吻對自己的弟弟說話。
  “我沒有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就算繼續拍戲,我也會注意身體狀況的。”相比之下,蔣澤晨的態度軟了很多,但是卻仍舊堅決,毫無妥協的意味,“哥,我是演員,演員的生命就是演戲,我也早就做好了麵對各種情況的準備,就算是受傷,也阻止不了我的。哥,你早就應該知道了,不是嗎?”
  蔣澤涵默然無語,他的確早就知道了,也早就做好了準備——自認為做好了準備——但是沒想到真正開始麵對這些早就預料到的情況的時候,卻一件比一件更令他難以忍受——甚至難以承受。
  
  ——看到他在螢幕上跟女孩子摟抱、接吻,他會吃醋、嫉恨,看到他因為拍戲而受傷,他會跟著疼痛、不知所措,看到他因為拍戲而不顧身體,他會憤怒、惱火……
  ——這一次隻是被鋼絲割傷,萬一下一次沒有那麼幸運呢?萬一下一次受傷更加嚴重該怎麼辦?萬一……
  ——蔣澤涵不知道,自己能承受到何等的地步。
  
  “哥……”看到蔣澤涵臉色變幻,氣壓低沉,蔣澤晨有些忐忑地開口,想要緩和一下氣氛,卻沒想到被對方惡狠狠地打斷,“閉嘴!”
  蔣澤晨瑟縮了一下,乖巧地低下頭,他並不會因為蔣澤涵此時的語氣和態度而生氣,反倒溫暖於對方這種因為擔心而無法掩飾的怒火——兩輩子了,蔣澤晨第一次見到蔣澤涵失態,卻是因為關心他……
  不知為何,蔣澤晨的嘴角總有種想要上揚的衝動,乃至於他不得不努力將它壓下來,以免引發蔣澤涵更大的怒氣。
  ——該死的,他可一點都不打算當抖M啊!理智你到底到哪裏去了!
  
  “這幾天住院,你要好好聽我的話,不然我絕對能讓你回不去劇組,你明白嗎?”深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不要繼續失態地對著自己的弟弟吼叫,蔣澤涵的聲音有些冷硬,帶著濃濃的警告意味。
  蔣澤晨自然是連連點頭,指天發誓自己絕對乖乖聽話——反正聽自家大哥的話無論多麼具有威懾力,聽在他耳朵裏也就僅僅是威脅罷了╮(╯▽╰)╭
  看著弟弟眼睛裏閃爍的愉快和促狹,蔣澤涵感覺深深地挫敗,狠狠瞪了他一眼後轉身離開病房,準備去幫他辦理住院手續。
  
  關上病房的門,走過拐角,蔣澤涵突然停下腳步,抬手握拳,用力砸在了一邊的牆壁上。
  ——到底是什麼時候,他的弟弟已經離開他這麼遙遠了?遙遠到他已經完全沒有能力再為他擋風避雨,隻能眼睜睜看著他經歷風吹雨打,甚至需要麵對受傷甚至是折翼的危險?
  ——但是,就算是受傷,他仍舊帶著如此鮮明愉快的色彩,就算明知前麵有危險,也仍舊一門心思的往前沖。
  ——如果按照自己的心意,將他禁錮在安全的港灣裏的話,這份鮮活會不會暫態間煙消雲散?
  
  ——也許,情況並不會那麼糟,也許,受傷的事情隻是意外,不會再發生……蔣澤涵此時此刻也隻能如此無力地祈禱著,期盼命運不會讓厄運降臨——起碼在他狠下心將他抓回來之前,不要降臨。
  

  第五十七章 
  
  早在蔣澤晨被劇組人員匆匆送到醫院的時候,這一幕就被一直待在劇組外尋找新聞爆點的娛樂記者們抓了個正著,蔣澤晨“疑似拍戲受傷”的消息立即便被發佈到了網上,等到導演等人探病歸來、接受了採訪後,消息才正式確定。
  在採訪中,導演先是公佈了蔣澤晨受傷的大概經過和傷勢情況,然後強烈地讚揚了他助人為樂的精神,和自願帶傷上陣、繼續拍攝的藝德,並且否定了記者們關於劇組安全措施不到位的猜想,表示這隻是演員自身的意外失誤,最後,他願意在稍候公佈一段當時情況的視訊短片,以滿足眾人的好奇心。
  
  而此時此刻,被送回家、精神穩定下來的蘇安妮在坐立不安之下,終於還是匆匆趕到了醫院,探望正陷入自家大哥斯巴達管製中、水深火熱的蔣澤晨。
  一見到蔣澤晨躺在病床上,蘇安妮的眼淚頓時就掉了下來,連連道歉,悔恨自己竟然這麼不爭氣,還連累到了別人。無可奈何之下,蔣澤晨不得不再次搜腸刮肚地尋找安慰的詞句,並表示自己隻是胳膊上割了個口子罷了,根本不是什麼大事兒,見到她遇到麻煩而不出手相助那才是人品有問題,現在一切完美解決,她也不需要太過介懷。
  “不過,我倒是希望你不會因為這一次小事故而對吊威亞產生什麼更深的恐懼感和抗拒心,畢竟演員跟這個幾乎脫不開關係。我願意幫你,很大意義上是覺得你是一個熱愛演戲、認真而且有責任感的好演員,我不想看到你出什麼事情,影響你以後的前途。”蔣澤晨語氣一轉,收斂起笑容,表情嚴肅,“這一次我並沒有怪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夠接受教訓,不是被吊威亞和武打動作擊敗,而是擊敗它們,真正成為一個合格的演員,而如果你做不到,我的犧牲可就完全是白費了。”
  “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努力克服,絕對不會再出現這樣的情況了。”蘇安妮紅著眼睛,狠狠地點了點頭,彷彿下定了決心。
  蔣澤晨鬆了口氣,笑了起來,他喜歡演戲,所以也希望和其他一樣熱愛演戲的演員一起走得更遠,而不是在半途中便夭折。雖然他的力量並不大,能幫的忙也很小,但是總歸是想要盡一份心力罷了。
  
  蔣澤晨的一番話,聽在蘇安妮的耳朵裏頗有幾分振聾發聵的意味,比起安慰,這樣的鼓勵與期盼更能讓她迅速振作起來,有信心繼續麵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
  下定了決心,心情也不像之前那樣惶惑沮喪,蘇安妮終於露出清淺的笑容,與蔣澤晨轉而聊起一些其他的事情,而蔣澤涵則一直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看著,心中的感受複雜到難以言喻。
  
  ——明明他一直在看著他,注意著他的每時每刻,但是他的弟弟卻仍舊在他毫無察覺的時候以極快的速度成長著,成熟著。他變得勇敢,變得堅強,變得有追求有理想,卻仍舊善良而體貼,他值得所有人的喜愛,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也已經,不再是隻屬於他一個人的了。
  心中那個懵懂天真、全身心依賴著他的孩子的形象在一片一片的碎裂,又逐漸重組為新的形象。新出現的少年耀眼奪目,風采懾人,他有著自己的判斷力,有著自己的理想與追求,並且願意為之付出極大的努力甚至代價——他是一個真正成熟、人格獨立、不需要依附於任何一個人便能擁有美好未來的存在。
  
  蔣澤涵能夠看得到蘇安妮眼中濃濃的感激掩映下的憧憬與愛慕,雖然這份感情並不深刻,隻是一顆毫不起眼的種子,卻擁有足夠能支持它生根發芽的土壤。
  ——但是,他不想允許它成長,不能允許它成長。
  
  “嘿,沒想到導演真的把當時的情況公佈出來了?”眼睛一亮,看著一邊電腦上新出現的消息提示,對於自己兄長心中洶湧翻騰的想法毫無所覺的蔣澤晨愉快地點開視訊短片,招呼蘇安妮一起觀看——畢竟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需要應付層出不窮的記者了,隨時瞭解情況動向總是必須的——“導演還挺厚道的,沒有把咱們倆吊威亞時候手忙腳亂的糟糕場麵公佈出去,取的都是看上去挺不錯的畫麵……咦?我這明明胳膊上割了個大口子卻還一臉鎮定的安慰你的樣子簡直是帥呆了!我相信這一段錄影爆出來,我的人氣絕對還要再火爆上幾……呃……分……?”
  原本興高采烈手舞足蹈的模樣暫態間像是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音調也從之前的激昂得瑟變得小心忐忑,原因麼,自然是蔣澤晨正哈皮的時候卻恰好瞥見自家大哥那副嚴峻的模樣,讓他連心肝都有些發顫了……
  
  能讓蔣澤晨這般神經大條的傢夥都嚇得縮手縮腳的暴君氣場,自然也深深影響到了蘇安妮姑娘。自知是因為自己害得蔣澤晨受傷,所以大概在這位弟控大哥麵前不太受歡迎,蘇安妮又堅持了一會兒,終究還是無法抵住這強大的壓迫感,識情識趣地告辭離開,而這時候,蔣澤晨也接到了剛剛得知消息的黎舟的電話。
  揮了揮手,無聲地對著講電話的蔣澤晨道了句“再見”,蘇安妮推開病房的門,來到醫院走廊。她知道蔣澤涵已經花了大力氣讓院方阻止記者們追過來問東問西、妨礙蔣澤晨養傷,而當她在離開醫院之後,便立即將會麵對無數話筒和記者的追問——不過,這也是她不能逃避的事情。
  
  坐著電梯下到一層醫院大廳,果然看到已經有不少的記者蹲守在醫院的門口,蘇安妮深吸了一口氣,從醫院大門走了出去,一臉的肅然,眼睛仍舊紅腫著。
  “對不起,這一次是我的失誤,蔣澤晨是為了救我,才被牽連進去,受傷住院的。”沒有仔細去聽記者們的問題,蘇安妮隻是按照自己的步調,緩緩開口,語氣有些微微發顫,卻異常鄭重,“我……非常感謝他,他救了我,而且鼓勵我,雖然同齡,但是他卻是我最尊敬的演員!”
  
  娛樂圈每天都會爆出新聞緋聞傳聞醜聞,蔣澤晨受的傷並不嚴重,而且劇組內闔家歡樂一家親,也沒有什麼爆點可供挖掘,所以很快,記者們就將目光投向了別的地方,輿論逐漸平息,也就隻有蔣澤晨本人的粉絲們才會繼續關注他傷癒的情況。
  介於養傷期間蔣澤晨的配合和他本人的極力堅持,蔣澤晨終於成功地從自家大哥那裏解禁,回歸劇組,拍攝自己剩下的那一部分戲份。蘇安妮的狀態也算是比較好,經歷了這次事故,她明顯成熟穩重了下來,雖然克服困境並非是一朝一夕便能完成的事情,但是隻要一切都向著好的方向發展,那麼便是成功。
  
  因為蔣澤晨的受傷,劇組的拍攝最終還是延期了,不過,帶傷上陣的蔣澤晨發揮卻不錯,很快便將自己拖延的那部分戲份搞定,沒有出什麼太大的問題。
  從劇組離開的蔣澤晨在蔣家住了一天,受了一番蔣夫人的殷切照顧之後便去了B影大,終於略遲了一步地開始了自己的大學生活,而這一段時間他幾乎也是最悠閑的,因為蔣澤涵和宋嶽達成了一致,在他的傷沒有完全恢復之前,蔣澤晨的行程安排上將空白一片。
  
  在B影大的專業課上,蔣澤晨終於自小學之後再次體會到了“高材生”的待遇,雖然能通過麵試進入B影大的學生,或多或少都很有表演天賦,但是這樣的天賦在蔣澤晨這類老油子麵前便顯得幼稚了幾分。
  每次上課,蔣澤晨都是第一個被叫起來做示範的,雖然有時候也鬧出過不少笑話,但是蔣澤晨性格大大咧咧的,就算是丟臉也毫不在意。
  因為有著同樣的興趣愛好和未來憧憬,蔣澤晨覺得自己特別喜歡B影大裏的氛圍,嘻嘻哈哈地很快便跟班上的同學們打成了一片,也並不吝嗇於將自己演戲的訣竅教給其他人。
  與蔣澤晨一樣,黎舟也很快收服了他那個班級裏的大部分同學,加上蔣澤晨與黎舟之間的關係不是一般的好,兩個表演班經常在他們的帶領下混在一起,儼然像是一個集體那樣。
  
  更讓蔣澤晨有些驚訝又有些暗暗竊喜的是,蘇安妮自從那次“英雄救美”之後對他的態度主動了很多,有時候是找他詢問演戲要領,有時候幹脆隻是來隨意聊聊天、一起出去玩,而讓蔣澤晨想不到的是,蘇安妮竟然也是B影大的學生,還比他高一屆,是他的學姐……
  最先發現兩人之間“奸情”的是黎舟,每次蘇安妮來找蔣澤晨,他都會促狹地擠擠眼睛,然後在蘇安妮離開後一臉幽怨地扯著他的衣袖控訴他是不是打算拆CP,每次都雷得蔣澤晨恨不得噴他一臉的血。
  逐漸地,學校裏開始傳出了學姐蘇安妮在追求蔣澤晨的傳言,而隨著兩人一起出遊而被記者發現,蔣澤晨與蘇安妮之間【螢幕兩配情侶,吊威亞一救生情】的緋聞也逐漸傳得有聲有色,不過,兩人在記者麵前對此都持否定的態度,表示他們隻是朋友罷了。
  
  其實,蔣澤晨並不反對跟蘇安妮發展出一段什麼戀情來,畢竟通過接觸,他還是對這個認真而靦腆的女孩子挺有好感的。隻可惜蘇安妮對他的態度一直是熱情親密,卻從來沒有提出交往的暗示,反倒是弄得蔣澤晨一頭霧水,搞不清對方到底是不是真心隻打算做朋友。
  ——蔣家二少的戀愛神經其實很粗,他可以在螢幕上看上去深情款款,但那隻是模仿罷了,單論真正的感情世界,他仍舊一片空白。
  
  蔣澤晨交往過女性,卻並不懂得愛情,他沒有愛上過什麼人,對於女孩子最深的感情也不過隻是流於表麵的喜歡與欣賞罷了,而這類能被眼光高的蔣家二少看中的女孩子,大多都不會接受他的感情,對他多是鄙薄和逃避。而至於那些曾經與蔣家二少春風一度或者交往的女孩子,粗俗點說,也不過是各取所需的“炮友”關係罷了。
  ——蔣澤晨應該慶倖,他沒有被要求演過什麼嚴格的愛情片,不然把握不住愛情感覺的他肯定會歇菜,跌個大跟頭。
  
  因為感情世界的空白和對真正愛情的迷茫,讓蔣澤晨看不出蘇安妮麵對他的時候那種掩藏在自卑下的戀慕,也根本察覺不到當蔣澤涵發現他與蘇安妮越走越近之時總會不自覺的流露出壓抑著的憤怒、不安與焦躁。
  ——不,應該說,蔣澤晨的確感受到自家大哥的脾氣越來越差了,似乎從他受傷後開始,蔣澤涵周身就一直縈繞著一股低氣壓,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不過,畢竟離自己受傷已經過來那麼長時間了,蔣澤晨並不認為蔣澤涵會一直耿耿於懷到現在。也許是公司裏又出了什麼麻煩的事情?或者和他一樣戀愛運不暢,對方的態度總是模糊不決?
  一想到蔣澤涵跟張穎之間還有起碼四年多的戀愛長跑才能終成眷屬,蔣澤晨覺得自家大哥的低氣壓的確是有些情有可原……
  
  ——再然後,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蔣澤晨被蔣澤涵帶到了他在蔣氏公司的辦公室裏,然後麵前被放上了一份股份全權代理的協定,旁邊還有其他賬務明細之類他一看就頭疼的東西。
  蔣澤晨眨了眨眼睛,抬頭看向蔣澤涵,又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律師。
  “小晨,你還記得上次,我提出來向你購買你手中股權的事情嗎?”蔣澤涵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有些緊張地雙手十指相扣——蔣澤晨的眼睛閃了閃,他竟然能看得出蔣澤涵緊張了?
  “我記得。”蔣澤晨點了點頭,心裏很平靜。自從上次蔣澤涵說出口後,他便一直在思索這件事情了,也做好了迎接這一刻的準備。
  “我後來想了一下……目前我還做不到收購你手中的股份,而且……媽媽看上去對這部分股份很在意,大概也堅決不會同意。”蔣澤涵沉吟著,吐字有些緩慢,蔣澤晨從未見過他如此猶疑不決,“如果你相信哥哥的話,可以將股份全權委託給我代理嗎?當然,隻是代理,分紅之類還是歸你,如果你有不同意見的話,也可以提出來……”
  “……哥,你是不是又遇到上次那種情況了?董事會不同意你的提案?”蔣澤晨沒有回答,反而反問道。
  “是的。”蔣澤涵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這次我看中了一片土地,但是……”抿了抿嘴唇,蔣澤涵的眼中滿滿的是自信的光彩,“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失敗了!”
  “嗯,我相信哥這次肯定會成功。”蔣澤晨淺笑了起來,拿起麵前的筆,隨手翻了翻麵前的合同,在發現這些條條款款地著實讓人頭疼後,幹脆也懶得看了,“我在這裏簽字就可以了?還需要做什麼別的事情嗎?”
  
  沒有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答應地如此幹脆,蔣澤涵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你不需要這樣著急的,你可以找信得過的律師看一下合同,還有媽媽那裏……”
  “我相信哥哥的合同肯定弄得很完美,讓人挑不出錯來,至於媽媽那裏我也自然會去說。”蔣澤晨打斷他的話,並無絲毫的猶豫,“我已經年滿十八歲了,股份的事情可以由我自己任意處置,而且我也已經早就決定好了,在哥哥你上次提出來的時候我就想過了,能拿錢,還不用擔責任,何樂而不為?不過哥哥你可別讓我手裏的這棵搖錢樹貶值啊,不然我肯定跟你沒完!”
  看著自己的弟弟輕鬆地眨了眨眼睛,隨後低下頭,在合同上簽上名字,蔣澤涵非但沒有感覺達到目的的輕鬆和愉快,反倒卻不知為何,更增添上了幾分的惴惴不安和忐忑遊移。
  
  ——他弟弟一向對他很信任,也同樣並不喜歡承擔公司的責任,所以他毫無芥蒂地同意簽訂協定,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但是明明一切都很順利,他為什麼仍舊會不安呢?
  ——或者說,就是因為一切都太順利了,順利得完全超過他的預料,所以這股不安才揮之不去?
  

  第五十八章 
  
  蔣澤晨很配合地與蔣澤涵一起走完了辦理股份全權委託的所有手續,隨後還跟他吃了一頓飯,才一身輕鬆地回了學校,和沒事兒人一樣。當然,他自然發現了蔣澤涵對於他如此痛快地簽下名字而有些吃驚,卻也沒有往心裏去,畢竟這份協議他簽得坦然愉快,沒吃什麼虧,更不認為蔣澤涵有什麼隱瞞與算計,所以就算蔣澤涵現在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的,很快也就能恢復過來,他沒有什麼擔心的必要。
  當然,蔣澤晨也沒有忘記打電話將此事告知蔣夫人。出乎蔣澤晨意料之外的,蔣夫人並沒有歇斯底裏甚至更沒有反對,隻是沉默了很久,才輕輕歎了口氣。
  
  “我早就預料到了。”蔣夫人的聲音有些無奈,又有些無力,“你雖然一直在說想要試探蔣澤涵什麼的,但是內心深處隻是在期盼他真正對你好吧?感情上你已經先付出了,便是輸了,隻要他隨便哄你幾句,你就會高高興興地將他想要的東西都給他——真是個傻孩子。”
  “……我也沒隨便被哄幾句就把什麼都交出來啊……”蔣澤晨拿著手機,有點囧,“隻是把代理權給了哥哥罷了,股份還在我手裏,還是我的東西啊……”
  “隻要拿到了代理權,又有了你的信任,何愁沒有辦法將你的變成是他的?就算法律規定再嚴格,卻仍舊還是有那麼多人在鑽空子,不是嗎?那些看起來條條框框嚴謹合理的合同,其實說不定也有著數不清的刻意而為的漏洞,想騙騙你這樣對此一竅不通的孩子實在是太簡單了。晨晨,你還是太年輕,太輕信了,這個世界可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蔣夫人冷笑了一聲,給了蔣澤晨當頭一擊後卻也並未就這個話題再多說什麼,“好了,不說這個了,就是因為早就想到了,所以我已經做了準備。我早就在B市買了另一套房子,裝修傢俱什麼的也都弄好了,不比蔣家差——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現在住的地方,在那裏我總覺得自己才是陌生人,是客人,蔣家是蔣澤涵的,咱們娘倆也早該搬出來住、有一個新的家了。等下週末,你就來看看,咱們一起佈置一下你的房間。”
  蔣夫人的聲音柔軟了起來,帶著絲絲的憧憬,“媽媽知道你不喜歡經商啊公司的,其實演戲也挺好,隻要晨晨你開心,媽媽也會高興的,我兒子在這方麵的確是有天賦的,不能白費了。而且我也想開了,現在咱們手裏的錢足夠舒舒服服地活下半輩子了,既然晨晨對那些不感興趣,那媽媽也不爭了。不過以後拍戲的時候要小心點,別再受傷了,知道嗎?上次真是嚇死媽媽了。”
  
  蔣夫人有些絮絮叨叨地說著,蔣澤晨一邊聽一邊隨口應著,臉上的笑容輕鬆愜意。自己的母親願意放棄對蔣氏的想法,支持他成為演員,這對蔣澤晨而言其實是最好的消息了,至於蔣澤涵會不會像蔣夫人那樣以代理的名義侵吞他手中的股份……蔣澤晨甩了甩頭,不打算繼續想下去。
  ——既然已經做了,那便不去後悔,而且蔣澤晨的確不願意相信蔣澤涵其實是打著這樣的主意,這會讓他覺得簽完協議後得意洋洋、輕鬆愉快的自己像是一個傻子。
  ——雖然自己先前的做法的確衝動、草率了點,但是蔣澤晨也不打算因為蔣夫人的一麵之詞而收回代理權,他想要相信蔣澤涵,相信他不會在私下搞什麼小動作,侵害他的利益。
  ——不論怎樣,既然先交付出了信任,那就暫且信任到底吧,毫無證據的出爾反爾,可不是他的風格。
  
  掛上電話,蔣澤晨換了身衣服,便跟著室友和幾個同學跑去植物園采風——他們被分到了一組裏,而表演課的期末考試題目便是以小組為單位,自己拍攝一部小品劇。
  一群學生嘻嘻哈哈地在植物園拍著照片,相互說著自己構思的小段子,然後嚐試著表演出來,一轉眼,一下午便過去了。
  正當學生們討論著要去哪裏吃晚飯的時候,蔣澤晨卻突然接到了蔣澤涵的電話。
  並未多想,蔣澤晨跟同學打了個招呼,走到了一邊接起電話,手機裏傳出的蔣澤涵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硬,似乎心情不算好,“小晨,你現在在哪?”
  蔣澤晨疑惑地皺起眉,原本輕鬆的心情頓時消散一空,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在植物園啊,跟同學們一起提前準備期末的作業……哥,怎麼了?”
  “我找你有事。”蔣澤涵的回答有些模棱兩可,但是語氣略微緩和了一下,“你現在離著哪個門比較近?”
  “……東門。”蔣澤晨如實說道,仍舊有些忐忑,不由得追問,“哥,到底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活動結束了嗎?”沒有回答蔣澤晨的疑問,反而提出了新的問題,蔣澤涵的聲音伴隨著引擎啟動的聲音,讓蔣澤晨有些心驚,“結、結束了。”
  “那就好,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談一下,你現在去東門等我,我很快就會過來,知道了嗎?”蔣澤涵的話語裏帶上了幾分的命令,讓蔣澤晨感覺有些不太舒服,但是心中的不安讓他沒有過多詢問什麼,隻是輕聲應了,便聽到對方幹脆地掛斷了電話。
  ——似乎……這是蔣澤涵第一次這麼幹脆地掛他的電話,連句再見都沒有說……蔣澤晨心裏不舒服的感覺更甚,堵得他有些難受。
  ——明明早上分別的時候,還是與往常一樣啊……就算是要翻臉,也不應該這麼快啊?
  
  不想去深思其中的緣由,蔣澤晨隻是轉頭找到了自己的同學,歉意地告知他有事要先離開,聚餐什麼的這一次姑且PASS。
  雖然有些失望,但是大家也知道蔣澤晨與他們不同,總是有各種的通告安排,也沒有多問什麼,約定好下一次由他來請客算是補償後便放了他一條生路。丟下還在整理東西的其他學生,蔣澤晨率先離開,匆匆走向植物園的東門。
  
  東門外,蔣澤晨一眼就看到了蔣澤涵正停在馬路邊的車子,等他靠近了幾步,靠著人行道一側的車窗便緩緩降下,露出了車內的情況。
  夕陽餘暉,讓車內的光線有些黯淡,坐在駕駛座上的蔣澤涵微微側著頭,深邃的目光緊盯著他,應著橙色的夕陽,隱隱帶著幾分的危險。蔣澤晨不自覺地停住腳步,總覺得似乎如果繼續往前走,也許會遇到什麼麻煩……
  
  “小晨,坐進來。”見到蔣澤晨在車門外止住了腳步,蔣澤涵朝他招了招手,喚道,聲音倒是像往常那樣平和。
  暗笑自己大概是多心了,蔣澤晨定了定神,拉開車門坐到副駕駛座上,蔣澤涵立即發動了車子,向左微打方向盤,駛進了車道。
  “哢噠”一聲輕響,是車門鎖被扣上的聲音,副駕駛座的車窗也緩緩升了起來,頓時,整個車子陷入一種密閉的狀態,讓蔣澤晨隱隱有幾分的不安。
  
  “哥,你想要跟我說什麼?”扯了扯嘴角,蔣澤晨率先打破了寂靜,帶著幾分的試探。
  “今天,媽媽回家了,說是在B市又買了一套房子,打算搬過去住。”蔣澤涵緩緩開口。
  “哦,這事兒我也聽媽媽說了,她覺得在家裏住不習慣,畢竟一直在美國,剛回來還不到兩年……”蔣澤晨點了點頭,仍舊還是疑惑,“哥……你不想媽媽搬走?”
  ——這不應該啊?蔣澤晨真心不覺得自家兄長和母上大人之間的關係有多麼良好,隻是針鋒相對地沒有那麼明顯罷了……
  
  “如果隻是她搬出去,我倒是求之不得。”蔣澤涵勾了勾唇角,語氣中帶著微微的嘲弄,顯然有些不太客氣。停頓了片刻,蔣澤涵側頭看向自己的弟弟,“你呢?那你去哪住?”
  “我?我……住宿舍啊!”蔣澤晨充分發揮了自己難得的急智,選擇了一個聽起來是事實、很靠譜,又不違心不得罪人的答案——當然,也隻是聽起來罷了。
  蔣澤涵輕笑了一聲,笑得蔣澤晨有點發毛,他覺得這個回答顯然不被自家大哥所喜歡,但是他也不太好直接說住在現在的家裏,一來顯得有些過於諂媚討好,二來……畢竟搬出去的人是他的母親,他不想讓她失望。
  
  “在媽媽搬走之前,她跟我說了很多。”蔣澤涵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很快就直奔新的話題,隻可惜蔣澤晨還未鬆一口氣,心就再次提了起來——顯然,這“說了很多”,絕對不是什麼他希望暴露出來的……
  ——糟糕!忘記囑咐母上大人慎言了!她不會為了一時痛快,將之前商量的那些都說出來了吧?蔣澤晨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有些紊亂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母親是有些衝動的人,並不如何聰明,但是因為最近她表現良好,所以蔣澤晨竟然放鬆警惕了……
  
  斜眼看到自家弟弟表麵上淡定其實渾身上下的毛都炸起來了,蔣澤涵笑了,笑得苦澀,笑得淩厲,笑得怒火中燒。
  ——蔣澤晨突然想起來他在大學最為頭疼的公共必修課《馬克思主義概論》……他大概快要去見馬克思了!QAQ
  
  “媽媽說,你一直都不相信我,一直都認為我會奪走你的股份。”蔣澤涵的聲音很淡,平靜之下卻孕育著似乎能絞碎一切的漩渦,“為什麼這樣認為?”
  “……因為……電視劇和小說裏都是這樣寫的……?”蔣澤晨脫口而出,然後覺得自己純粹是在找死,但是他肯定不可能說是上輩子的經驗。
  ——去他的上輩子,這事兒誰會信啊!QAQ
  ——當然,他交代的這個答案也不可能有人會相信。
  
  蔣澤涵怒極反笑,猛地一踩刹車。蔣澤晨的身體因為慣性差點從副駕駛座上滑下去——這就是忘了係安全帶的下場。
  好不容易穩住身體,蔣澤晨反射性看周圍的情況,發現車子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開進了一條小胡同裏。頓時,各種不太好的劇情充斥腦海——蔣澤晨覺得,自己果然不該看那麼多的偵探懸疑恐怖片……太嚇人了!QAQ
  
  胡同兩側的院牆擋住斜射的夕陽光線,使整個胡同連同車內的光線更加晦暗,蔣澤晨咽了咽口水,告誡自己接下來不可能是殺人分屍的劇情,坐在他旁邊的人是他的哥哥,終於將閃爍飄忽的目光移向了一直盯著他的蔣澤涵。
  “那就是因為電視劇之類那些亂七八糟的劇情,你便認定我會害你?”蔣澤涵開口,再次詢問。
  蔣澤晨沉默。
  “那些都是騙人的,是瞎編的。”蔣澤涵咬牙。
  “……藝術來源於生活,而且我也聽說過現實裏有這樣的例子……”蔣澤晨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輕鬆起來,如果能蒙混過去,他並不想弄成攤牌那樣嚴重。
  “別人和我們之間能一樣嗎?!”同樣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自己的弟弟為何會這樣認為,蔣澤涵不得不暫且接受這樣的答案——雖然這樣的答案更加令他覺得不可思議。
  “……不都是兄弟姐妹嗎?”蔣澤晨有些莫名其妙。
  “我們之間可是從小相依為命一起長大的情分!”
  “但是人是自私的,為了利益毀了感情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
  
  “說到底,其他的都是藉口罷了,你就是不相信我。”蔣澤涵的聲音有些發冷。
  
  蔣澤晨覺得自己的整個身體都似乎被蔣澤涵的目光攫取住,動彈不得,他張了張口,卻發現無論是“相信”還是“不相信”都無法說得出口,因為太簡單,因為太刻意。
  “……我想相信你,但是……我卻不太敢……”蔣澤晨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委屈——其實也許在這一輩子的這一刻,該委屈的人應該是蔣澤涵,但是他仍舊覺得很委屈,因為在上一輩子,他的信任的確被麵前的這個人撕得支離破碎,就算這輩子努力地想要補修好,卻仍舊破破爛爛的,全是坑洞。
  
  目露控訴的蔣澤晨讓蔣澤涵一時之間竟然啞然。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弟弟竟然如此缺乏安全感,是天性如此?還是他哪裏做錯了,讓自己的弟弟對他毫無信任感?
  蔣澤涵不懂,這種毫無頭緒的無力感讓他手足無措,而蔣澤晨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又讓他發不出火來。
  ——挫敗,徹徹底底的挫敗。
  
  “到底是怎麼回事?”蔣澤涵緩下語氣,握住蔣澤晨的雙肩,讓他麵向自己,“告訴哥哥,到底是哥哥哪裏做的不好,讓小晨你這樣不安?”
  “……不是哥哥做的不好。”蔣澤晨低下頭,握了握雙手——終歸,在蔣澤涵麵前想要蒙混過去隻是枉然,終歸,還是就這樣突然得走到了攤牌的這一步嗎?
  “哥哥,你還記得,在我初一……還是初二的時候,爸爸帶著我們一起去……你外公家的事情嗎?”蔣澤晨緩緩開口。
  蔣澤涵凝神想了想,隨即憑著優秀的記憶力,很快地將當時的情況翻找了出來,“我記得。”
  ——當時回到家裏後,他的弟弟明顯受了委屈,很難受的模樣,這是蔣澤晨唯一一次去王家,唯一一次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受到了委屈,蔣澤涵當然記得很清楚……
 
  “當時,我一個人在哥哥外公家的後花園玩,然後……聽到有人說話……”蔣澤晨扯了扯嘴角,他現在哭不出來,也不想用什麼演技去矇騙,隻是將最直白的自己展現在蔣澤涵的麵前,有些苦澀,有些自嘲。
  “我聽他們說你寵著我,是想要將我這個潛在的競爭對手扼殺在搖籃裏,讓我不學無術,搶不了本應該屬於哥哥的蔣氏,而且這個辦法是你外公外婆告訴你的。”
  蔣澤涵的瞳孔猛地一縮,感覺自己在暫態間連心髒都停跳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早就被自己忘得一幹二淨的“計畫”竟然在這個時候突然浮出水麵,毫無迴旋餘地得隔在了他和蔣澤晨之間。
  
  “……於是……那天你回到家……很不高興,還說……還說你討厭他們?”蔣澤涵的聲音幹澀暗啞,情況發生的太突然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解釋他從來沒有這樣想過要這樣做?這是騙人。蔣澤涵終於知道他的弟弟從來都是聰明的,心裏明白清楚地超乎他的想像。一個才初二、一直被寵愛著的孩子乍然聽聞這種事情,卻不哭不鬧不質問,而是僅僅將一切壓在心底裏,連他都毫無察覺,這樣的心智比起他蔣澤涵來也幾乎不逞多讓,所以……這樣的欺騙他會相信嗎?
  ——如實承認他的確曾經這樣想過,也曾經這樣做過,但是卻逐漸在不知不覺中將其丟之腦後?那麼他之前信誓旦旦地指責蔣澤晨不信任他則變成了一出笑話,一場徹徹底底的鬧劇,自己打自己的臉。他活該被不信任,活該被提防,還有什麼能夠用來讓自己的弟弟信任這一段從最開始就摻入了雜質的“兄弟情”?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蔣澤晨垂下視線,輕輕點了點頭,其實他一點也不想將一切攤開明言,因為這也許會讓他與蔣澤涵之間的感情受到難以彌補的裂痕。
  但是往往,事態的發展不是人力所能控製的,所以他從小便開始絞盡腦汁地去思考應對的辦法,抓住一切機會埋下伏筆,以免萬一遇到要最終攤牌的境況陷入被追問卻無從回應的窘境——沒想到,數年前的未雨綢繆卻真的用到了……
  ——這個伏筆埋得太早了,早到蔣澤晨都幾乎已經要忘記了——當然,也隻是幾乎罷了。
  
  蔣澤涵沉默了太久,久到蔣澤晨終於忍不住抬起頭,發現他仍舊看著他,眼眸中的情緒複雜到難以形容。
  “……抱歉,小晨。”與蔣澤晨幾近無怨無怒的目光對上,蔣澤涵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收回目光,艱難地開口,“我……並不想騙你,的確,曾經……我是有這樣的想法的……”
  “……嗯,我知道的,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想去在意了。”蔣澤晨點了點頭,終於得以直白地問出了他一直想要尋求答案的問題,“我隻想知道——那現在呢?你還是這樣想的嗎?你仍舊把我當成是……算計的對象,還是……我是你真正的家人,弟弟?”
  “我現在完全沒有想要算計你,甚至我早就忘了自己是什麼時候丟掉想要算計你的想法的,我隻想要保護你,幫助你,你是我真正、唯一的家人,我最親愛、最重要的弟弟。”蔣澤涵的神色鄭重,目光坦然而誠懇,毫無一絲一毫作偽的模樣,蔣澤晨的眼睛隨著蔣澤涵的一字一句逐漸亮了起來,他覺得這樣就足夠了,能聽到這一句話,得到這一句保證,他所做的一切終歸有了回報,有了意義。
  
  “就算我曾經做得不對,但是此時此刻我也已經把全部的感情都給了你,你不能連信任都不給我,這對我而言是不是有點太殘忍了?”
  
  蔣澤晨剛剛勾起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隨即轉變為愕然與驚悚。固定住他後腦的手力氣極大,讓他完全無法躲避,嘴唇被另一雙唇瓣輾轉廝摩,甚至撬開微張的列齒探入他的口中,勾弄他的舌頭。蔣澤涵傾身探過駕駛座與副駕駛之間的空隙,與他緊貼在一起,另一隻手摟住他的腰部,將他更緊密地拉入懷中。
  蔣澤晨整個人都僵硬著,絲毫無法反應,他覺得一定是什麼地方弄錯了,難道不是應該攤牌之後重新建立對彼此的信任感,然後繼續做兄友弟恭的好兄弟,什麼兄弟同心、其力斷金之類的……嗎……?
  ——這突然抱著啃上了到底是要鬧哪樣?!
  
  ——你拿錯劇本了吧,親?!QAQ
  

  第五十九章 
  
  心跳紊亂,呼吸糾纏,雖然這是一個等待了太久的吻,甜蜜美好地讓人幾乎失去理智,但是蔣澤涵卻並沒有什麼心情去享受。
  手下的身體僵硬,而且那條原本應當極善於接吻的舌頭也沒有絲毫的反應,蔣澤涵知道自己衝動了,一向冷靜自持的他竟然在最不應當衝動的時候衝動了。
  他不知道應該如何說服自己的弟弟,不知道應該如何挽留他,重新獲得他完全的信賴,蔣澤晨平靜的話語與透著哀傷卻又鎮定的眼神讓他驚慌失措,覺得這個人似乎馬上就要飛到他再也抓不住的地方了,於是下意識地將自己最大的弱點暴露在了他的麵前,以最低的姿態祈求他、剖白自己,以換取對方的不忍傷害。
  不過,就算心裏思緒萬千、焦躁不安,蔣澤涵也並不後悔,或者說他試圖讓自己絕不後悔,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
  ——因為在意,所以瞻前顧後、猶豫不決,終於在這一刻出乎意料之外地踏出這一步,將一切大白於天下,即使時機不對,蔣澤涵也仍舊心情激蕩振奮、難以自持。
  
  ——是的,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就要盡最大的努力去麵對,蔣澤涵不願意體味失敗,更絕對不能夠允許自己在這裏失敗!
  
  最後咬了咬那微微顫抖著的唇瓣,克製住體內翻騰的不合時宜的欲火,蔣澤涵主動拉開距離,眼眸深邃地看著蔣澤晨驚惶無措的神情,不由得輕輕勾了勾唇角。
  ——起碼,對方心中的驚濤駭浪並不比他差,他並非是完全處於被動的——隻要讓對方比他還慌亂、乃至於丟盔棄甲就可以了,他不需要贏得漂亮,他隻需要贏!
  蔣澤涵善於把握主動,他從來都是潛伏在暗處伺機而動的獵手,就算偶爾的失誤讓他暴露了身形,也仍舊會迅速掌握形式。或是步步緊逼,或是以退為進,用氣勢、用力量壓製對方,用誘餌、用關懷軟化對方,他有著太多的捕獵手法,就算獵物如何聰慧,也難逃他的陷阱。
  
  “在想什麼?”蔣澤涵聲音低沉,帶著幾不可見的愉悅,抬起手伸向蔣澤晨泛紅的麵頰。
  蔣澤晨瑟縮了一下,像是受驚一般有些悚然地盯著那隻緩緩接近的手,卻最終還是毫無迴旋餘地地被它撫上了臉頰,曖昧地輕輕摩挲著。
  “我……我在想……一定是我在做夢……”蔣澤晨咽了咽口水,幹澀地開口,他覺得他也許思維有些混亂,卻竟然深深地記得車子的門已經被鎖上了,他無從逃避,不得不硬著頭皮麵對。
  ——其實,他還是很冷靜的,對不對?!
  
  蔣澤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麵對蔣澤涵,他早已經習慣了將自己擺在弱勢和順服的地位上,他無法想像自己對著蔣澤涵憤怒地大喊大叫,也根本沒有想過要斥責爭吵,所以他根本不知該如何擺脫此時此刻的窘境,完全超過他想像之外的發展讓他整個人都被打懵了。
  雖然此時此刻蔣澤晨應當是占著上風的,對方向他告白,祈求他的感情,但是一想到那個人竟然是蔣澤涵,蔣澤晨自己便先無可救藥地慫了三分,不敢、不願、也不忍嚴辭拒絕,隻能模棱兩可地試圖逃避,寄希望於對方率先縮回已經越過邊線的手。
  ——當然,這顯然是奢求,是不可能被實現的期盼。
  
  “哦?小晨竟然會做這樣的夢麼?”蔣澤涵輕笑了起來,再次拉近距離,蹭了蹭自家呆愣愣的弟弟的鼻尖,“夢到……和哥哥這樣?夢到哥哥吻你?”
  “怎麼可能啊!”蔣澤晨炸毛,原本幾乎早就被他丟之腦後的春夢竟然在此時此刻毫無預兆地被翻了出來,讓他麵紅耳赤、眼神遊移,反射性地大聲反駁後卻發現自己竟然有幾分欲蓋彌彰的嫌疑。
  蔣澤涵不以為忤,隻是眼眸含笑地看著糾結掙紮的蔣澤晨,目光中的勢在必得與強勢讓對方心驚不已。
  
  “那個……一定、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對不對?我們……是兄弟啊!”氣勢間的差距與壓迫讓蔣澤晨終於潰敗了,他說著話的同時猛地扭身去掰身側的車門,然後絕望地發現那裏果然已經被鎖住了,就算他掰斷了都絕對出不去。
  “小晨真的覺得這是誤會?你很聰明的,不是嗎?所以裝傻也沒有用,你騙不了你自己,更騙不了我。”安靜地看著蔣澤晨一個勁兒地掰著車門,像是被蜘蛛網纏住的蝴蝶那般徒勞地掙紮,蔣澤涵輕聲說道,緩緩挪動身體從身後將自己的弟弟摟住,細碎地親吻著他的耳側,像是安撫,又像是毫不客氣的宣誓主權。
  蔣澤晨的身體一震,酥麻的感覺從順著脊背上升,讓他整個身體都不由輕輕顫抖了起來。後背緊緊貼著蔣澤涵的前胸,感受到那裏急促劇烈跳動著心髒,蔣澤晨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柔弱的兔子,被掀翻露出脆弱柔軟的肚皮,任憑大尾巴狼在自己的身上嗅來嗅去,時不時舔上一口,尋找下口的最佳部位。
  
  “我們是……兄弟……”蔣澤晨的嗓音發顫,除了這句話以外,他無從應對。
  “就是因為是兄弟,所以我才縮手縮腳到現在才挑明,甚至,如果不是今天你讓我如此……驚慌失措,我也許還不知什麼時候會說出口。”蔣澤涵笑了笑,回答,那笑聲中並沒有什麼愉快的意味,反而是壓抑的痛苦與幹澀。摟著蔣澤晨的手臂再次收緊,勒得他生疼,幾乎喘不過氣來,蔣澤涵的聲音猛地壓低了幾度,帶著濃濃的威脅與怨念,出口的話堪稱直白粗俗,“如果你不是我弟弟,我早就將你拖到床上,把你給辦了!”
  充滿威嚇的言辭與聲音讓蔣澤晨猛地打了個寒戰,他從來不知道自己一向溫文爾雅偶爾小惡作劇的哥哥竟然會有如此……暴虐的一麵,說實話,他有些被嚇傻了,油然而生的貞操危機讓向來覺得貞操就是浮雲的蔣澤晨都莫名其妙。
  “那麼……你、你打算現在……辦了我嗎?”沒有經過大腦,直白的擔憂便脫口而出,話剛一出口,蔣澤晨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他說了什麼!他到底說了什麼!!
  “小晨……這是在邀歡?如果你喜歡在車上,我自然是不介意的。”蔣澤涵輕笑。
  “絕對不是!也不喜歡!”蔣澤晨連忙回答,唯恐慢了一拍就被誤解為猶豫。
  
  被步步緊迫到了懸崖的邊緣,蔣澤晨整個身體都緊繃了起來,打算對方再進一步便不管不顧地反抗,無論如何都絕不會這麼不清不明地被吃幹抹淨。
  沒想到剛剛做好心理建設,下定了決心,如臨大敵的蔣澤晨卻發現對方竟然輕笑了起來,放開了摟著他、禁錮他身體的手臂。
  輕柔而仔細地梳理著他有些淩亂的髮絲,蔣澤涵的眼神柔和繾綣一如往昔——隻可惜,蔣澤晨終於明白那眼神代表的並不是什麼美好純潔的兄弟情了,而蔣澤涵……他到底用這樣的眼神看了他多久?!
  
  “放心,放心,小晨,我也不會讓你的第一次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下的。”手指從髮絲移到下巴,輕挑地勾了勾,蔣澤涵微微眯了眯眼睛,安撫道,“而且,你也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對不對?”
  蔣澤晨略微放鬆了僵硬的身體,很給麵子地連連點頭,其幅度之大都讓人懷疑他會將脖子給折斷。
  蔣澤涵的眼睛黯了黯,手指又移到那因為驚慌而微微開啟的唇上,沿著唇線來回遊移,“我會給你時間好好想一想的,但是,你應當知道,我隻能接受一個答案。”
  蔣澤晨的身體抖了三抖,這回,他沒敢點頭,卻仍舊乖巧柔順地像一隻家貓——是的,一隻家貓,在主人麵前前一碼錶現地聽話而伶俐,後一秒一轉身便會消失不見,連找也找不到。
  
  蔣澤涵的手指終於移開,放回了方向盤上,汽車啟動的聲音讓蔣澤晨原本提在嗓子眼裏的心髒終於落回了實處,卻仍舊七上八下地無法安心,剛剛鼓起的反抗的勇氣也暫態間灰飛煙滅,隻餘下劫後餘生的慶倖。
  眼見車子倒退出了小巷,重新回到了大路上,蔣澤晨看著周圍的建築物,判斷著蔣澤涵打算去哪,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你要帶我去哪……?”
  “當然是回你學校。”蔣澤涵側頭睥睨了他一眼,挑眉,“難道你打算跟我去酒店,或者回家?現在家裏一個人都沒有,倒是適合得很。”
  “回學校!我要回學校!”蔣澤晨覺得自己都快被嚇哭了……這到底是怎麼了?怎麼隨便問一句都會被拐到危險的地方去?!
  蔣澤涵輕哼了一下,卻猛地一打方向盤,將車子拐進了另一頭岔路,蔣澤晨頓時呆了,抓著座位旁邊的扶手,嗓音中已然帶上了哭腔,“你騙人!去學校不是這條路!”QAQ
  蔣澤涵沒有理他,隻是轉而提醒他係上安全帶,蔣澤晨乖乖照做,試圖讓自己表現良好一點,讓對方履行程度,以保自己“健健康康、毫髮無傷”地回學校。
  
  隻可惜,上蒼似乎沒有聽到蔣澤晨的祈禱,蔣澤涵施施然地將車停在了一家大酒店門口,隨後扭頭對他揚了揚下巴,“下車。”
  “不下!”蔣澤晨瞪大了眼睛,抓著安全帶一副寧死不屈的表情,看得酒店外的侍者頻頻側目。
  “你真不下?”蔣澤涵有些無奈,看著自家弟弟炸毛的模樣,有些想笑,但是語氣卻絲毫沒有緩和。
  “堅決不下!”蔣澤晨緊繃起身體,再次做好了準備,打算在對方拉自己的時候拚死反抗。
  沒想到蔣澤涵隻是聳了聳肩膀,說了句“那就隨你吧”,便自己逕自下了車,又落了鎖。蔣澤晨看著他對門外的侍者囑咐了幾句,然後進了酒店大門,不由有些懊惱自己剛剛應該趁著蔣澤涵開車門的時候趁機落跑。
  ——不過轉念一想,蔣澤涵的運動能力顯然比他強上那麼一點,而他又需要上大學、拍戲,也不可能逃到對方找不到的地方去,便也釋然了。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什麼的,實在是太悲劇了一點吧!QAQ
  
  就在蔣澤晨忐忑不安、不知道蔣澤涵要怎麼拿他下刀的時候,蔣澤涵的身影再次出現了,隻不過手上拎著好幾個飯盒。
  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然後將手裏的飯盒交到蔣澤晨手裏,看著對方懵懂疑惑的表情,蔣澤涵無奈地揉了揉他的頭髮,親昵而溫柔,“已經是晚飯的時間了,我之前在這裏訂了餐,打算帶你過來聊一聊,順便吃飯,不過現在你大概是沒什麼胃口了,還是帶回去吃吧,別餓著自己,B影大食堂的飯菜雖然還能入口,但估計你也仍舊不太喜歡。”
  蔣澤晨的眼神閃了閃,懊惱地垂下頭,心虛又羞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什麼的,這的確要不得,他怎麼能懷疑自己的哥哥會不顧他意願地強行把他怎麼樣呢?——這可是一直寵著他順著他的哥哥啊……
  
  蔣澤晨知道,無論自己是住在家裏,還是住在宿舍,甚至是在外地拍戲,他的哥哥永遠都在各個方麵關心著他。衣食住行,一切的一切從小到大都是由蔣澤涵為他一一操心著的,他永遠也隻需要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享受,根本不用理會各種生活上瑣碎的小事……
  ——就是現在,連他自己都忘記要吃飯,忘記肚子餓的時候,蔣澤涵也還是想著,擔心著,替他先打點好的……
  蔣澤晨抓著塑膠袋的手指微微收緊,心裏五味具雜卻又有些甜蜜,他知道自己這樣很奇怪,明明被親生哥哥告白什麼的卻沒有絲毫厭惡的感覺,被一如既往的貼心照顧還是會感覺高興,他的節操果然早就碎成渣滓了麼?!
  
  糾結而拘謹地坐在副駕駛座上,抱著飯盒,蔣澤晨看著車子終於回到了去B影大的正確方向,心裏悄悄鬆了口。
  拿著學生證對門衛示意了一下,蔣澤涵順利地將車子開到蔣澤晨宿舍樓底下,停下車,轉頭看向一路默然無語的弟弟。
  蔣澤晨眼神閃爍,小聲說了聲“那我上去了……?”得到對方點頭回應後如蒙大赦,迅速拉開車門躥了出去,轉瞬間便消失在了宿舍樓門口。
  蔣澤涵也跟著下了車,走到宿舍樓管的身邊,麵色如常地微笑著遞給他一盒煙。樓管客氣了一下便接了過來,臉上的褶子幾乎笑成了一朵花,熟悉地招呼道,“吆,又送弟弟回來啊?”
  “嗯,是啊。”蔣澤涵點了點頭。
  “不上去坐坐?”
  “今天不上去了,一會兒還有事。”蔣澤涵有幾分尷尬地笑了一下,隨即輕咳一聲。
  “嗬嗬,兄弟倆之間鬧別扭了吧?剛剛你弟弟可跑得飛快,沒像以前那樣跟你黏糊一下再上去呢。”樓管揶揄地眨了眨眼睛。
  “嗯,鬧了點小別扭。”蔣澤涵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膀,“可能等幾天要麻煩你破例讓我單獨上去一趟。”
  “沒問題,沒問題!你不是外人,又是個男的,不用管什麼必須有學生帶著才能出入宿舍之類的破規矩。”樓管瀟灑地擺了擺手,爽快地一口答應了下來。
  “那我就先謝謝了。”達成所願,蔣澤涵愉快地道了謝,又聊了幾句,這才轉身回到自己的車裏。
  
  原本平穩的心跳迅速劇烈了起來,連手心都微微冒著汗,蔣澤涵深吸一口氣,暗中握了握一直輕輕顫抖著的手,眼中閃過隱秘的輕鬆與再也無需遮掩的忐忑惶惑。
  ——你做的很好,蔣澤涵對自己說,就是這樣,決不能慌張,決不能自亂陣腳,你的弟弟並沒有厭惡你,沒有抗拒你,他隻是有些不知所措,一時間無法適應身份的變化,隻要一直如此鎮定、強勢下去,他早晚會軟化、妥協,你一定可以達成所願!
  
  曹劌論戰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古人的智慧,就算如今也仍舊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情場如戰場,心思細膩、詭計多端、果斷狠戾,從來都是不可或缺的,成王敗寇,便在此一舉!


  第六十章
  
  褲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蔣澤晨的身體一僵,糾結地掏出手機看了看螢幕,果不其然,上麵顯示的是“哥哥”這個稱呼。
  蔣澤晨呆了幾秒,掙紮片刻,還是按了掛斷,將手機重新塞回褲兜。
  手機安靜了下來,沒有電話繼續打進來,蔣澤晨鬆了口氣,卻又隱隱有些失望。
  
  ——三天了,蔣澤晨不接電話不見麵已經三天了,所幸白天蔣澤涵工作繁忙抽不出時間,晚上蔣澤晨窩在宿舍死活不下去,暫時相安無事。
  但是蔣澤晨知道,這絕對不是長久之計,或者說,這樣幼稚的逃避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
  
  ——那麼,他又能怎麼辦呢?蔣澤涵已經明確表示他隻接受一種答案,而蔣澤晨也不會傻到認為那種答案是拒絕,那麼……難道真讓他接受?而拒絕的話,他又該如何拒絕?
  蔣澤晨從來沒有被如此堅定地倒追過,還是被如此重量級的傢夥倒追,他心裏一片的兵荒馬亂,最令他難以接受的是,他現在就連是接受還是拒絕都無法決定。
  如果一旦決定了,就可以悶著頭一直走下去,就算荊棘密佈、坎坷重重,一根筋的蔣澤晨也從來都不會懼怕,他最討厭目前這般連走哪條路都不知道的情況,隻能在原地糾結轉圈,毫無進展。
  
  蔣澤晨一直認為,感情這種事情就是從心所欲的,合則聚不合則分,其他身份啊之類的東西都不需要太過在意——這是花花公子的秉性,就算重生了也無從更改。
  曾經想像過如果自己與蔣澤涵一旦在一起了,將會怎樣,平心而論,蔣澤晨並不討厭這種改變,雖然從兄弟一下子變成戀人有些怪怪的,但是如今回想起來,他和蔣澤涵之間以往的互動,除了沒有做愛和接吻以外,跟所謂的戀人也沒什麼不同。而接吻,他們試過了,蔣澤晨雖然嚇了一跳,卻並不排斥,至於做愛……蔣澤晨捂臉,他一點也不想承認在那場春夢之後,他竟然還隱隱有些期待……
  蔣澤涵是完美的戀人,他體貼、溫柔,對他關懷備至、照顧殷勤,又英俊多金、浪漫大方、前途遠大,雖然性格稍嫌強勢了一些,卻也不會引人反感,如果不是他的身份是兄弟,蔣澤晨估計早就興致勃勃地倒追了……甚至就算是兄弟,蔣澤晨仍舊有不少次對他起了些亂七八糟的綺念。
  
  ——當然,擺在他們之間的問題也就更多了。他們是兄弟,兄弟相戀是亂倫,這可比同性戀還要嚴重,而且蔣夫人絕對沒有辦法接受。還有,他是演員,也算是公眾人物,雖然演藝圈裏誰是同性戀、哪個男星被哪個男人潛規則之類的傳聞層出不窮,但是也僅限於圈內流言罷了,而且大多也隻是玩玩。可是這一次,蔣澤涵看起來絕對不是玩玩那麼簡單,萬一曝光,他和蔣澤涵都會受到影響,他的事業更是要大打折扣……對了,還有萬一蔣家兩兄弟當真一起攪基了,那蔣家可就真正是斷子絕孫了個徹底,雖然蔣澤晨不太在乎這個,但是想起來也有些不太好……
  
  思來想去,將兩方麵都攤開來擺好,蔣澤晨發現讓自己猶豫著想要拒絕的都是“世俗”原因,而讓他接受的理由除了蔣澤涵的強勢、無從拒絕之外,還有自己的感情傾向……
  ——這樣看,按照他一向的行事準則,明顯應該偏向於……接受?而且蔣澤涵先前看到他和黎舟照片之後那一番關於同性戀的交談還言猶在耳,說什麼隻要他選擇的人選能夠得到蔣澤涵的認同,那麼他隻需要安心跟那人在一起就好,其餘的事情都能交給蔣澤涵來解決……這貨明明是在為自己上位做鋪墊吧喂!
  
  ——腫麼可以這樣!蔣澤晨仰頭,無語凝咽。他還有什麼拒絕的餘地和理由嗎?有嗎?有嗎?
  ——身為節操碎一地的二世祖,讓蔣家二少去擔心什麼“現實問題”之類的東西這顯然太不現實了!
  
  “你怎麼了?”
  “哎?”蔣澤晨回過神來,看著對麵的蘇安妮,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臉,“不好意思,我走神了,你剛剛說什麼?”
  “……你最近有些奇怪。”蘇安妮皺了皺眉,有些擔心,“出了什麼事情嗎?”
  “……是有點事……”蔣澤晨低聲咕噥了一聲,隨即不太好意地笑了笑,“私事。”
  蘇安妮沉默了,她知道蔣澤晨是在暗示並不想告訴外人,所以她識情識趣地轉移了話題,“黎哥的專輯熱賣,不少人反應很喜歡你的那一部分,希望看到你也早些出個人專輯,我先預祝你專輯大賣啦!”
  “咳,還是八字沒一撇的事情呢……”蔣澤晨糾結地聳了聳肩膀,抱怨,“我那聲樂老師太毒舌了,每次都被打擊得體無完膚,我都開始懷疑自己能不能從他手下順利畢業了……”
  “那老師可是一等一的好,你少不知足了,小心我在他麵前告你一狀!”推開咖啡館的門,黎舟帶著一個書呆子氣頗濃的二十來歲青年走了進來,一聽到蔣澤晨的話,立即笑著揶揄。
  蔣澤晨懶洋洋地白了黎舟一眼,沒有理會,隻是眨了眨眼睛看向他身側的人。
  
  “這位就是我跟你說過的編劇係的高材生劉燁,我給你找的外援。”看到蔣澤晨的目光,黎舟立即心領神會,介紹道。
  “你好,我是蔣澤晨!”蔣澤晨的眼睛頓時一亮,熱情地站起身招呼。
  “你好。”劉燁扶了扶黑框眼鏡,在蔣澤晨的殷切下坐在了他左手邊的位置,而唯一空著的位子自然歸了黎舟,“我聽黎舟說了你的事情了,這沒有什麼問題,我也挺想看到自己編出來的劇碼被表演出來,而且還是被你這樣優秀的演員表演。”
  “我肯定好好演!”蔣澤晨點了點頭,表情嚴肅,“如果不是我那一組編劇的水準實在是……咳,上不來檯麵,我也不會麻煩你的,既然請了你,我就一定盡力做到最好。”
  看到蔣澤晨表態,劉燁終於露出笑容,態度也親切了起來,開始與他聊起那一組裏學生們的性別、特長、樣貌等等作為編寫劇本的參考,而黎舟和蘇安妮赫然變成了陪襯。
  ——反正,他倆本來也就是閑得無聊湊過來的。
  
  劉燁不虧是被黎舟青睞有加的人,思維敏捷,構思巧妙,半個多小時的討論後便極其有效率地迅速確定了故事的梗概與人物的性格,隨後起身告辭,打算回去立即開始著手編寫劇本。
  蔣澤晨千恩萬謝地送劉燁離開咖啡館,終於鬆了口氣,算是解決了一件心事,回頭看向身側的黎舟,剛準備開口就被他勾住了肩膀。
  “不用謝,咱們是好兄弟嘛,誰跟誰啊?相互幫忙不是應該的麼?”黎舟笑得燦爛,言辭豪爽。
  蔣澤晨哽了一下,默默將道謝咽了回去,撇嘴,“不過,請編劇係外援真的沒問題麼?這次可是分量很重的期末作業,萬一被老師認為是作弊可怎麼辦?”
  “這你就放心吧,我們那一屆也有這樣做的,還反而被老師表揚了呢。”蘇安妮抿唇輕笑道,“我們是演員,又不是編劇,老師雖然沒有明說,卻也是鼓勵各專業的學生相互多交流的。畢竟隻有好劇本才能讓演員真正成長,而編劇係編出來的劇本也隻有真正表演出來,才會發現各種不足之處。”
  “那就好。”蔣澤晨高興地點了點頭,“聽學姐的,準沒錯!”
  蘇安妮的臉紅了紅,卻又因為“學姐”的稱呼而有些失落,又聊了幾句後便與黎舟、蔣澤晨告別,自己先走了,而黎舟和蔣澤晨則一起回宿舍。
  
  “說起來,上次你是不是騙我啊?”一同在校園裏漫步,偶爾與其他向他們打招呼的學生們點頭問候,黎舟突然開口,將蔣澤晨再次飄遠的思緒拽了回來。
  “……怎麼這樣說?”蔣澤晨有些心虛。
  “因為上次你說你在煩惱期末作業你們小組編不出合適的本子,現在我幫你解決了,你卻還是這麼心事重重的模樣,顯然上次是騙我啊。”黎舟聳了聳肩膀,“說實在的,其實我也挺懷疑你會因為一次期末作業就愁眉不展——就算那作業再重要也不太可能。”
  “……好吧,我的確騙了你,但是因為這個問題不太能跟人分享,抱歉。”蔣澤晨歎了口氣,大大方方地回答。
  “真是的,你這樣坦白我倒是沒辦法追問了。”黎舟一臉的哀怨,“哎,原來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我本以為我們之間可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呢,就連你做春唔——!”
  
  手疾眼快地一把捂住黎舟的嘴,蔣澤晨的眼神惡狠狠地,讓他很快就識趣地安靜了下來。可憐巴巴地眨著眼睛,又擺手示弱,表示自己絕對不再繼續說了,黎舟這才被蔣澤晨警惕地鬆開。
  “這次你的反應怎麼那麼大,以前也就是瞪我一眼或者捶我一拳罷了,甚至有時候都無視我的……”黎舟嘟囔了一句,眼睛突然閃了閃,似乎猜到了什麼,表情略顯詭異。
  “……你幹嘛?”被黎舟看得有些發毛,蔣澤晨外厲內荏地質問。
  “你……是不是為情所困?蘇安妮……”
  “不是!”打斷黎舟的話,蔣澤晨一腦門子的黑線,黎舟前半句話讓他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裏,差點失態,而後半句話……就讓他有些哭笑不得了,“別再提蘇安妮了,我跟她是沒什麼可能性了,你別總是把我跟她扯在一起,被人家誤會了怎麼辦?以後我也會注意不要跟她交往太過頻繁的。”
  “咦?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蔣澤晨的反應,讓黎舟的猜測更加堅定了起來,“你向她……”
  “沒有,什麼都沒有,不關蘇安妮的事情。”蔣澤晨擺了擺手,再次製止了黎舟的試探,表情顯得有些嚴肅。
  “好吧,我知道了,雖然有點被好友排除在外的傷感,但是我以後絕對不再牽扯你們半個字了。”一直在演藝圈裏混的黎舟自然知道進退,見蔣澤晨認真起來了,也收起了玩笑的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啊!”
  
  蔣澤晨有些嫌棄地將肩膀上的爪子拍開,覺得黎舟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同情和憐憫,似乎在看一個失戀的人。大概猜想到了黎舟的腦補,無非就是他向蘇安妮告白卻被對方發了好人卡,被說什麼隻是朋友之類的,蔣澤晨懶得去解釋,也解釋不清,幹脆省時省力地就讓他一直誤會下去算了。
  蔣澤晨從來都是專一的人,既然他開始考慮跟蔣澤涵談個戀愛,自然不會再跟蘇安妮有什麼牽扯。前一陣子他是打算和蘇安妮曖昧一下然後順理成章的交往,如今這個計畫打消了,蔣澤晨便迅速退回到了一般朋友的底線之內,這樣的轉變大概連蘇安妮也感受到了,所以近三天來,他們兩人之間的氣氛微微有些尷尬和疏遠。
  
  宿舍樓下,黎舟被他們那個小組的成員拉走了,蔣澤晨一個人上了樓,回了宿舍。
  走廊裏空蕩蕩的,宿舍也沒有其他人,B影大的學生們業餘生活都豐富多彩,特別是表演係,很少有喜歡宅在宿舍裏的。原本蔣澤晨也經常跟他們一起出去熱鬧,但是現在出了蔣澤涵這檔子事,他反倒更希望能夠獨處著想想心事,所以便把最近一段時間的邀約都推掉了。
  放鬆身體,躺在床上,蔣澤晨覺得自己兩輩子以來從來沒有為了任何一件事情像現在這樣糾結那麼長時間——這實在不符合他的風格,甚至連蔣澤晨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擔心為難個什麼。
  ——不就是被一個挺不錯的傢夥追求了嗎?不就是那個傢夥的身份比較麻煩,無論被人發現還是萬一不合適需要分手,都會有些棘手嗎?向來肆無忌憚的蔣家二少什麼時候煩惱過這種事情了?
  ——蔣澤晨不知道自己這是關心則亂、患得患失,當一個人不在乎什麼的時候,行事會幹脆俐落,而一旦真正在乎了,便會開始瞻前顧後、猶豫不決,生怕一步走錯,便毀掉了一切。
  
  腦子裏亂糟糟的,蔣澤晨翻了個身趴著,將臉壓在軟綿綿的枕頭裏,朦朦朧朧地睡了過去,直到耳朵上突然傳來酥酥麻麻的感覺,才將他從淺眠中拽了出來。
  耳後噴吐的溫熱的呼吸,柔軟的雙唇在露出的麵頰與耳側淺啄著,炙熱的手掌遊移在腰線間,還有熟悉的氣息……蔣澤晨在大腦恢復了運轉之後,身子頓時僵硬了起來,扭頭看向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有些難以置信,“你、你怎麼上來的?!”
  “你們的樓管跟我的關係可是挺不錯。”蔣澤涵輕笑,捏了捏自家弟弟麵頰,“誰叫你一直躲著我。”
  “我就知道會變成這樣……”低聲抱怨了一句,蔣澤晨翻身坐了起來,看著側坐在床沿上的蔣澤涵,抿了抿嘴唇,“你來了也好,我也差不多想清楚了,我們來談一談吧。”
  “好。”蔣澤涵瞳孔微縮,臉上卻仍舊淺笑著,一派鎮定,根本看不出他此時此刻突然驟增的心跳與翻騰忐忑的情緒。
  不著痕跡地將微微有些發汗的手在褲子上蹭了一下,蔣澤涵輕輕頷首,擺出一副傾聽的姿態,但是緊緊攫取著蔣澤晨身影的雙眸卻明確地昭示著自己的誌在必得,壓抑著濃烈的危險。
  蔣澤晨被盯得有些僵硬,不由暗自慶倖自己打算出口的答案並非那麼令對方無法接受。他深吸了一口氣,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
  
  “我願意……跟你交往……什麼的。”
  一瞬間,蔣澤涵的眼中迸發出無與倫比的光華。
   

  第六十一章 
  
  被猛地被壓倒在床上,緊緊糾纏的唇舌激烈而躁動,蔣澤晨頹然地想要掙紮反抗,卻發現無論是力道還是此刻的姿勢都讓他異常無力。腦中不由得靈光一閃,蔣澤晨頓時懊惱地想要內牛滿麵。
  ——尼瑪老子竟然忘了最關鍵的一點了!一旦跟蔣澤涵戀愛交往到要上床了,臥槽老子不會是要被壓在下麵的那一個吧?!
  
  蔣澤晨僵硬了,暫態間有種想要反悔的衝動,當對方並不老實的手指撩開他的上衣,緊貼住腰間的肌膚的時候,他果斷地猛一扭頭,大喝,“等、等一下!我還沒說完呢!”
  意猶未盡地略略撐起身體,蔣澤涵眼眸晦暗,情欲翻騰良久後終於暫且壓製了下去,輕輕呼了口氣,不怎麼甘願地坐回原地,拉開與蔣澤晨之間的距離,“那麼,小晨還想說什麼?”
  蔣澤涵的衣衫在剛剛蔣澤晨的掙紮拉扯下略顯淩亂,黑色的髮絲也不復以往般順服地微微亂翹著,雖然坐姿優雅而矜持,卻緊繃著身體,帶著一種蓄勢待發的危險的力度,黝黑深邃的眼眸裏情欲未消、奪魄勾魂。
  蔣澤晨覺得此時此刻的蔣澤涵性感地要命,讓他有些口幹舌燥,恨不得直接撲上去享用,但是想想敵我雙方的力量對比,蔣澤晨終於還是讓自己勉強冷靜了下來——起碼,他一點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葬送掉自己第一次。
  ——嗯,各種的第一次……
  
  “哥,你知道的,同性戀在一起都很麻煩,如果不是僅僅玩玩而已,就會麵對各種問題什麼的……”蔣澤晨側頭想了一下,擺正臉色,遲疑著開口,“而且,我們之間還是兄弟……”
  “這些你都可以交給我解決。”蔣澤涵打斷他的話,安撫地一笑,“小晨不相信我嗎?”
  “不是不信你,而是,我不可能像是個小孩子或者小女生一樣把什麼都丟給你,我也想要有自己的把握,不希望事事被動。”蔣澤晨搖了搖頭,“我想過了,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我們在一起,但是不告訴任何人,誰都不知道。”
  蔣澤涵皺了皺眉,明顯有些不滿,“你是說……地下情?”
  “嗯,這樣也蠻有趣的,不是嗎?”蔣澤晨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膀,“明麵上我們還是親密的兄弟,反正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過來的,大家也都習慣了,不會多想什麼。別人不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就沒有什麼風言風語,我們便也不需要浪費精力時間去應付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是很合算嗎?”
  
  “合算?”蔣澤涵眯了眯眼睛,語氣危險了起來,“那也就是意味著我想要吻你抱你都還需要躲著其他人,不能光明正大,意味著我需要眼睜睜看著你交女朋友甚至結婚生子,還需要以一個哥哥的身份笑著祝福你、為你安排婚禮?!”漸高的語氣帶著冰冷的怒意,蔣澤涵咬牙,“你做夢!”
  蔣澤晨瑟縮了一下,討好般笑了笑,語氣輕軟,“沒有那麼嚴重啦……而且你說這些也不合實際啊,我們是兄弟,想要光明正大的接吻什麼的肯定不可能,沒有誰能接受得了吧?至於女朋友和結婚生子什麼的……”蔣澤晨垂了垂視線,笑容有些無奈,“我不會有的,起碼在我們兩人之間還保持戀人關係之前不會有。我做不到前一刻跟你親密之後下一秒又要對另一個人體貼溫柔,這讓我感覺很怪、很糟糕,而且拖另一個無辜的女孩子下水什麼的,這樣缺德的事情我也不會幹。”
  “……那麼,媽媽會願意嗎?如果你一直不結婚的話。”蔣澤涵怒氣稍緩,如果蔣澤晨並不會找另一個女人以掩人耳目,那麼其他的他也可以妥協接受——畢竟,大概也的確沒有人能接受兄弟之間的戀情,他們也許不得不將這份感情一輩子藏在陰暗無光的地方。
  “就當我是不婚主義者唄?媽媽肯定會不願意,但是好歹也總比讓她知道我跟身為兄弟的同性戀人在一起要好得多吧?我覺得要是知道了真相,我媽估計能被氣死……”蔣澤晨聳了聳肩膀,“我好辦,一個小演員罷了,除了媽媽那裏以外也沒什麼其他的壓力,但是哥,你就麻煩多了。蔣家需要繼承人,你外公外婆那裏肯定也需要讓你有一個孩子——你要結婚麼?”
  
  蔣澤晨問得很坦然,他從來就不是什麼衛道主義者,隻是單純地喜歡做讓自己舒服的事情罷了。他不會交女友、結婚生子,僅僅隻是因為他不喜歡,這種虛假會令他覺得難受,但是他卻不會要求蔣澤涵也這樣做。
  蔣澤晨其實本性上是個涼薄的人,除了蔣澤涵和蔣夫人,他鮮少在乎其他什麼人,而就算對蔣澤涵與蔣夫人,他也不會有什麼激烈的獨佔欲之類的感情,他隻是喜歡他們,也希望被他們所喜歡,希望自己的付出的感情能夠得到應有的回報。
  由於上輩子的荒唐的生活,蔣澤晨從來不會乎什麼戀人之間的忠誠,隻要別鬧得太過分,那麼他也願意省心省力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許源於曾經他周圍的人都是花天酒地任性妄為的傢夥,戀人也好情人也罷,之於他們都隻是依附於他們的打發時間的玩具罷了,雖然也會為了情人爭風吃醋,卻也更多是因為好麵子,覺得情人出軌打了自己的臉麵而已。
  蔣澤晨接觸過太多這樣的事情,就連他的父親也是情人一抓一大把的傢夥,所以在他眼裏,一個有錢有勢的男人有多個情人這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雖然他不喜歡三心二意地將大把的時間精力花費在哄多個情人身上,卻也不能要求其他人同樣沒有這樣的興趣。
  
  ——而像蔣澤涵這樣繼承了家業的公子哥,便更需要一個裝點門麵、生下繼承人的妻子了,這是圈子裏的規則。
  蔣澤晨沒有打算阻止蔣澤涵結婚,甚至說他根本沒有想過蔣澤涵會不結婚,但是如果需要跟蔣澤涵在一起很長一段時間——或者說一直在一起的話,這個妻子的人選就需要花費一些腦筋和心思了,而他希望也蔣澤涵能夠與他商量一下。
  ——起碼張穎不行,她雖然懂得進退、大方優雅,但是身為張家的掌上明珠,她的性格和身份背景都太強了,萬一他與蔣澤涵之間的關係暴露,那可絕對不是什麼輕輕鬆鬆就能夠解決的問題。
  ——身份要普通一點,性格要懦弱一點,最好有求於蔣家或者蔣家有恩於她的……蔣澤晨斂眉沉思。
  
  “我不打算結婚。”蔣澤涵的聲音打斷蔣澤晨的思索,他的語氣有些冷,因為他發現蔣澤晨在提出婚姻問題的時候,神色間卻彷彿根本沒有任何的在意,似乎僅僅隻是在不摻雜任何私人感情地討論一件問題罷了。
  蔣澤涵有些無措,方才聽到蔣澤晨接受了他的感情並打算回應後的欣喜若狂此時此刻已經消失殆盡,心中隻剩下了惶惑不解與忐忑不安。
  ——他不懂為何蔣澤晨明明接受他了,卻對他表現地並不如何在意,甚至能夠平靜地談論他未來的婚姻問題。而如果真正不在意他的話,那又為何願意不顧各種現實的阻礙與危險,跟他在一起?
  ——也許……是因為他仍舊不信任他?
  
  “你知道我無法允許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隨意觸碰我的東西,而且我也更不會允許有另一個人夾在你和我之間,無論是你的妻子也好,還是我的妻子也好。”蔣澤涵勉強壓下心中的不解,他知道無論蔣澤晨此刻的態度到底是因為什麼,自己都必須表明自己的想法,“蔣家的繼承人可以從王家過繼,我想外公外婆肯定會十分高興的,至於蔣家的血脈延續,我根本不在乎。”
  ——蔣澤涵心中的家人隻有自己早已過世的母親和從小相依為命的弟弟,而蔣父之於他隻是一個精子的提供者,一個需要超越擊敗的目標罷了。蔣澤涵不在乎自己有沒有子嗣,更不在乎蔣家的什麼香火問題,這些都與他沒有關係。
  
  “……好吧,如果你覺得這樣可以的話,那麼就先按照你的想法來。”蔣澤晨略略點了點頭,雖然蔣澤涵的回答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去也並未讓他往心裏去。人心易變,感情好的時候甘願把所有的東西都捧到對方麵前,而一旦感情淡了,以往的誓言那便成了浮雲。就連蔣澤晨自己也不知道曾經對著多少人說過“隻愛你一個”,而且,誰會將戀愛中的甜言蜜語真正當真呢?
  “如果你改變主意的話,記得跟我說一聲,我覺得你的妻子人選還是一起協商一下比較妥當,當然,如果那時候我們還是情人的話。”最後,蔣澤晨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囑了一聲,因為他知道蔣澤涵其實是有些霸道、專斷獨行的性格。
  蔣澤涵抿了抿嘴唇,想要反駁,但是看到蔣澤晨那清澈而懇切的目光後,卻也知道無論他現在如何指天發誓,對方大概也不會放在心上,隻得極其憋屈地點了點頭。
  立即,他便看到了蔣澤晨鬆了口氣一般心滿意足的笑容。
  
  放在膝蓋上的手握成了拳狀,壓抑著,蔣澤涵恨不得將對方的腦子打開、心髒剖開,看看蔣澤晨到底在想什麼、到底對他懷著怎樣的感情。
  ——沒關係,他還小,沒有談過戀愛,不懂得感情,所以現在才滿不在乎。蔣澤涵眼眸微沉,暗自告誡自己。既然蔣澤晨已經點頭答應了戀人的關係,那麼他就有足夠的時間去軟化他、綁住他,進一步走進他的心裏,最終讓他再也離不開、逃不掉,再也不能用這麼淡然的態度去說什麼“他的妻子”!
  
  “還有嗎?你想談的事情。”深吸一口氣,蔣澤涵的語氣恢復了平和,他覺得自己這一段時間實在是經歷了太多的波折和起落,已經有了足夠堅韌的意誌和寬廣的心胸去麵對各種情況。
  “應該沒有了。”蔣澤晨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寥寥數語讓自己新上任的戀人經歷了如何的心緒起伏,他隻是使用理智梳理著他和蔣澤涵之間的關係,尋找到最省時省力的解決辦法而已,“總之,瞞著所有人,特別是媽媽和媒體,這樣就應該沒問題了。”
  “很好,那麼現在可以繼續了嗎?”蔣澤涵輕輕頷首,鎮定地詢問——剛剛告白成功欣喜若狂,就被當頭淋了一盆冷水,直澆得他心底發涼,蔣澤涵現在急需要發洩與安撫。
  “繼續什麼?”蔣澤晨一愣,茫然反問,隨即便被蔣澤涵伸手壓回到了床上,頓時心領神會。
  
  “等、等一下!不行!現在是在宿舍!隨時都有可能會過來人啊!”蔣澤晨炸了毛,驚悚地叫著掙紮,卻被對方精準地俘獲住雙唇,堵住了剩下的話語。
  曖昧地低吟與輕喘回蕩在宿舍內,衣服摩挲間不怎麼牢固的硬板床發出“吱呀”的輕響,就在蔣澤晨絕望地以為自己貞操不保的時候,宿舍樓道裏傳來三三兩兩的腳步聲,還伴隨著高聲的談笑。
  蔣澤晨僵硬了一下,心髒在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裏,蔣澤涵也眯了眯眼睛,停止了動作。
  旁邊宿舍門打開的聲音和交談的話語讓蔣澤晨立即判斷出了來人都是誰,望著蔣澤涵的眼神也焦急懇切起來。蔣澤涵明瞭,微微喘了口氣,平復翻騰的情欲,隨即掀開被子,將蔣澤晨裹了起來,還伸手整理了一下他淩亂的髮絲。
  
  宿舍的門把手轉了轉,隨後傳來“咦?宿舍沒人?阿晨也出去了嗎?”的疑問聲,蔣澤涵一邊整理者自己的衣服,一邊走向門口,在門外的人掏出鑰匙準備打開門鎖的時候拉開了門。
  “哎?”蔣澤晨的室友之一林杭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開門的人是蔣澤涵,不過很快反映了過來,露出笑容,“原來是阿晨的大哥啊,你怎麼來了?”
  “小晨有些不舒服,宿舍裏又沒人,所以打電話給我,我就過來照顧他一下。”蔣澤涵禮貌地笑道,閃身讓開門,林杭、馮浩與王瀚洋連忙進了屋子,跑過來慰問仍舊躺在床上裹著被子的蔣澤晨。
  “今天早晨不還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病了?呀!還出了這麼多汗,臉都紅了——哎,你很難受就別笑了,表情都扭曲掉了!”
  
  蔣澤晨氣得發顫,下半身仍舊有些發硬,卻不得不擺出一副病容應付自家室友的關心。斜眼掃見蔣澤涵慢條斯理地將大衣穿上,寬大的風衣遮擋住某個部位的怪異,沒有留下一絲的痕跡,蔣澤晨的目光頓時犀利了起來,惡狠狠地恨不得在對方身上戳幾個窟窿。
  “既然你們回來了,那我就先走了。”蔣澤涵回了蔣澤晨一個笑容,隨後對著他的室友們說到,立即得到三人堅定地回應,保證會好好照顧“生病了”的蔣澤晨。
  蔣澤涵滿意一笑,轉身離開,蔣澤晨憤恨地捶床,卻死活不敢從被窩裏出來。
  
  就算是告白成功,這兄弟兩人間還仍舊任重而道遠……
   

  第六十二章 
  
  劉燁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就將臺本整理好,發給了蔣澤晨——畢竟隻是十來分鍾的大一表演課期末作業罷了,無論是長度和品質都不需要有多麼高明。拿到臺本後,蔣澤晨立即召集了小組的成員研究劇本、分配角色,忙得不可開交,乃至於剛上任的戀人都被他幹脆俐落地丟到了腦後。
  其實,雖說關係從兄弟過渡到了戀人,但是在蔣澤晨心裏卻並沒有太多的改變,他早已經習慣了與蔣澤涵之間從小到大曖昧的相處方式,也早就習慣了蔣澤涵隨時給他打電話,關心他生活的各個方麵,甚至有時候突然想起他與蔣澤涵已經是戀人了,蔣澤晨還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大概還沒有從“弟弟”這個角色裏擺脫出來,不知道“戀人”這個新身份該如何飾演。
  
  蔣澤涵的幾次邀約,都被蔣澤晨以正在忙碌期末作業為由拒絕了,好不容易熬到了週五下午下班,蔣澤涵迫不及待地開車來到B影大,打算將自家明明剛剛告白卻依舊若即若離的戀人接回家,正式將該辦的事情都“辦”了——沒想到卻在宿舍樓下遇到蔣澤晨的室友馮浩,被告知那傢夥早就在中午的時候便收拾好東西回家去了。
  ——是的,回家,不是回蔣家,而是回了蔣夫人新買的那個“家”。
  蔣澤涵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意誌力才克製住煩躁的心情,禮貌地跟馮浩告別後回到車內,立即撥通了蔣澤晨的手機,當電話接通的時候,蔣澤晨正陪著蔣夫人逛傢俱城。
  
  “耶?抱歉,我忘了告訴你了!”蔣澤晨癱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捶著自己的兩條腿,時不時掃一眼正興致勃勃地與導購小姐商談的蔣夫人,語帶歉意,“沒辦法嘛,我媽她太興奮了,知道我週五下午沒課的時候就一直催我回家了,我挨不住,所以就回去了……也……也沒想你會去學校接我……下次我一定告訴你一聲!”
  ——這不僅僅是告訴不告訴的問題……蔣澤涵深吸了一口氣,卻沒有將自己的心裏話說出來,隻是說努力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和緩,“那麼,你什麼時候回來?”
  “這……我不知道。”蔣澤晨的回答異常誠實,“你也許不知道我媽對於購物的執著程度,我覺得週六周日兩天她都有可能一直逛下來……我都陪她逛了一整個下午了,累得要死,但是她似乎還沒什麼停止的念頭……”蔣澤晨的聲音哀怨了起來,“簡直是太可怕了!”
  蔣澤涵輕笑了一下,弟弟碎碎的抱怨聲讓他似乎立即聯想到了那皺成一團的臉,緊接著,想要見麵的渴望便更加濃烈了起來,讓他恨不得立即飛到他身邊,抱著他安慰一番。
  
  “我很想你,小晨……”蔣澤涵輕歎,語氣低沉繾綣,“我想要見你……”
  蔣澤晨握著手機,眨了眨眼睛,心跳突然有些紊亂。他不知道為了另一個人牽腸掛肚的感覺是什麼,所以無法對蔣澤涵感同身受,隻是他覺得自己並不討厭這一種感覺,這一種被人放在心尖上無時無刻牽念著的感覺。
  ——雖然從前的蔣澤涵也一直在說想他什麼的,但是卻是克製的、謹慎的,小心翼翼不會越過那一條線,從未像現在這般僅僅寥寥數語,便將心思坦誠至極、動人至極。
  
  “對不起,這週末大概不能去找你了……畢竟我早就答應了媽媽的。”蔣澤晨有些為難,剛想安撫蔣澤涵幾句,卻聽到蔣夫人在叫他的名字,似乎要詢問一下他的意見。
  知道蔣夫人目前對蔣澤涵成見很大,蔣澤晨不想讓她知道此刻他正與蔣澤涵通話,連忙跟他說了句“我媽找我”,便掛斷了電話,朝著蔣夫人走去。
  而電話另一側的蔣澤涵則拿著傳出忙音的手機,眼神晦暗,握住方向盤的指尖用力到微微泛白。
  
  最終,在蔣澤晨的堅持下,蔣夫人終於敲定了床上用品的樣式,蔣澤晨鬆了口氣,連忙提出現在已經很晚了,想要回家吃飯,並且許諾明天陪著她繼續逛,這才將仍舊有些戀戀不捨的蔣夫人拽出傢俱城。
  蔣夫人的心情很好,這是她在結婚後第一次擁有的真正屬於她自己的家,簡直幹什麼都覺得舒心愉快,立即決定親手做一頓豐盛的晚餐,犒勞一下陪她逛了一下午的兒子,同時也慶祝“喬遷新居”。
  
  一回到家,蔣夫人就進廚房忙碌去了,看著自家精力旺盛的母上大人,蔣澤晨佩服地五體投地,他現在隻想要坐在沙發上休息一下自己那兩條操勞過多的腿,然後為了週六周日兩天可以預見到的煎熬提前默哀一下。
  很快,廚房內就傳來了飯香的味道,蔣澤晨一邊啃著蘋果一邊懶洋洋地拿著遙控器換台,正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卻聽到了門鈴的聲音。
  仍舊在廚房抽不開身的蔣夫人喊蔣澤晨去開門,蔣澤晨也沒多想,拿著剛吃了一半的蘋果晃晃悠悠地跑去開門,沒想到剛一打開門,頓時就愣住了。
  
  嘴唇被突然覆住,舌尖掃過唇瓣,輕輕吮吸了一下便拉開了距離,蔣澤涵結束了這個略帶蘋果酸甜氣味的偷吻,笑得像是趴在太陽底下心滿意足的貓咪。
  “你、你怎麼來了?”蔣澤晨嚇了一跳,反射性地看向周圍,生怕被人發現,直到確定沒有人偷窺後才鬆了口氣,瞪了蔣澤涵一眼,“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小心點嗎?”
  蔣澤涵並沒有理會蔣澤晨的輕叱,隻是笑著揉了揉他的頭髮,“將近一周都沒有見麵,週末你也不打算來看我,所以我隻能厚著臉皮跑過來了。”
  “媽媽看到你肯定不會太高興的。”蔣澤晨咕噥了一句——如今,蔣夫人仍舊認準了蔣澤涵打算坑害自家兒子的股份,一提起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讓蔣澤晨萬分無奈。
  果不其然,蔣澤晨話音未落,蔣夫人有些尖利的聲音便傳了過來,“蔣澤涵?!”
  
  蔣澤晨一縮肩膀,扭頭看向擦著濕漉漉的雙手、皺眉站在兩人身後的蔣夫人,在吃驚過後,她顯然一點也不歡迎蔣澤涵的登堂入室,眼神犀利刻薄到讓蔣澤晨絲毫不懷疑她打算將蔣澤涵拒之門外。
  “媽媽,前幾天是我不對,您不要放在心上,我今天專程來賠禮了。”趕在蔣夫人開口之前,蔣澤涵率先道了歉,語氣誠懇認真,看上去絕對十足十的真心實意,“我隻是聽到您和小晨一直誤會我,一時太過激動罷了,請您原諒。”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蔣夫人跟在蔣父身邊那麼久,好歹也是懂得什麼是裝樣子,而且她也知道跟蔣澤涵完全翻臉對自己和兒子都沒有什麼好處,上次搬家隻不過是一時激憤,不想看到蔣澤涵一副完全勝利者的姿態所以口不擇言,等到冷靜下來之後也不由有些懊惱。如今蔣澤涵態度極好地給了她下臺的梯子,蔣夫人掂量了一下,就算不怎麼甘心,麵色也不由得緩了緩。
  見到蔣夫人不再那麼疾言厲色,蔣澤晨立即見好就收,“咳,哥,你吃晚飯了嗎?我們剛逛街回來,媽媽正做飯呢,你知道媽媽的手藝有多好,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吃頓晚飯?”
  蔣澤晨是明知故問,蔣澤涵也立即心領神會,笑著客氣了一句便進了門,幹脆利索得很。
  
  蔣夫人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瞪了蔣澤晨一眼,隨即冷著臉回了廚房,蔣澤晨鬆了口氣,關上門,朝著蔣澤涵揶揄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我從來沒聽你這麼誠懇地叫過‘媽媽’。”
  “我現在將她當成是嶽母對待,這聲‘媽媽’自然誠心無比。”蔣澤涵輕笑。
  “什麼嶽母,要叫婆婆!”蔣澤晨白了他一眼,走回沙發,順便將手裏那半個放地時間長了、有些泛黃的蘋果扔進了垃圾箱。而蔣澤涵看了看蔣澤晨,又看了看廚房,最終給蔣澤晨使了個眼色,然後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視中轉身進了廚房。
  
  蔣澤晨坐在沙發上糾結了一下,終於還是抵不過好奇心,輕手輕腳地摸到廚房門口打算聽壁角,隨後聽到蔣夫人毫不客氣地使喚著蔣澤涵忙東忙西,頓時表情就糾結了。
  蔣夫人看起來也挺糾結的,時不時拿詭異的目光掃一眼正認真切菜的蔣澤涵,似乎完全搞不懂他怎麼突然變了個態度,甚至伏低做小到了有些諂媚的樣子。而蔣澤涵則趁著蔣夫人沒有注意的時候,朝著正躲在廚房門口偷窺的蔣澤晨笑了笑,無聲地吐出一句話——婆婆真難伺候。
  蔣澤晨捂臉,感覺自己抗雷指數稍遜,血條頓時少了一大截,默默扭頭離開了廚房,打算回客廳休整一下。
  
  雖然蔣澤涵的廚藝不怎麼樣,但是打打下手還是完全能夠勝任的,在他的幫助下,蔣夫人很快就做完了一桌子飯菜,對待蔣澤涵的態度也變回了以往在蔣家時候表麵上的虛與委蛇。
  ——並非是因為蔣澤涵的表現良好到讓蔣夫人態度和緩,而是他表現地太反常了,所謂反常即為妖,蔣夫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惕蔣澤涵的一舉一動,連帶著刻薄和不滿也被收斂了起來,生怕一時不慎給對方留下什麼把柄。
  所以,就算蔣澤涵放下身段努力想要緩和與蔣夫人之間的關係,甚至在餐桌上長袖善舞幾近討好之能是,但是平素不良的他最終仍舊還是在晚餐後被蔣夫人客氣而堅決地請走了,唯一能夠聊以自慰的是,蔣澤晨沒有理會蔣夫人的眼刀,自告奮勇地出來“送客”。
  隻可惜蔣澤晨打算“送客”的理由顯然也不是對戀人的念念不舍,而是打算好好嘲笑一下對方“討好婆婆的拙劣技巧”。
  
  “你今晚上實在是太挫了!”一想到晚上蔣澤涵的討好和蔣夫人的一臉警惕,蔣澤晨臉上就止不住地笑意,“我覺得媽媽都快被你嚇死了!還以為你又在打什麼壞主意呢!”
  “我的確是在打壞主意沒錯啊,我可是想要勾搭他兒子呢。”蔣澤涵聳了聳肩膀,無辜地回答。
  “誰叫你從前不這樣好好表現一番呢?你不是早就在打我主意了嗎?怎麼沒想到要盡早討好一下我媽?”蔣澤晨揶揄地眨了眨眼睛。
  “因為……我早就知道她在B市另買了一套房子,打算讓她早點一個人搬出去住,別橫插一缸子打攪我們。”蔣澤涵頓了頓,語氣漸沉,“沒想到,你也跟她一起搬出去了……明明我們從小在一起長大,而她一直在美國對你不聞不問十多年,而你最終卻還是選擇了跟她在一起……”
  “呃……”蔣澤晨尷尬了一下,抓了抓頭髮,“她畢竟還是我媽媽,而且她的世界幾乎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我……做不出丟下她不管、讓她失望這種事……其實,媽媽還是對我很好的。”
  “我是你的哥哥,我的世界裏也隻有你一個人,為什麼你可以丟下我?”蔣澤涵有些無奈,他並非想要與蔣夫人爭什麼,隻是覺得有些不甘心——畢竟,他在蔣澤晨身上付出了更多。
  蔣澤晨想了一下,“因為哥哥你是個男人,更堅強,而且,你還有蔣家。”
  
  “小晨。”突然站定腳步,蔣澤涵轉頭,目光灼灼地看著蔣澤晨,聲音輕淡到甚至聽不出什麼感情的意味,“有時候我覺得,如果不是我,而是另一個人,你不討厭與他之間的親密舉動,而且他也一直追求你,讓你沒有辦法拒絕,那麼你也會接受他的,是不是?”
  蔣澤晨愣了一下,一時有些不知道應當說“是”還是“不是”。他其實並不想欺騙蔣澤涵,隻不過前者雖然是事實,卻似乎……並不是能夠跟戀人說的事實,起碼蔣澤晨知道如果自己在這時候回答“是”了,那純粹是在找抽。
  “你在亂想什麼啊,哥,我是這麼隨便的人嗎?”蔣澤晨眨巴了一下眼睛——他沒想到竟然有一天會把蔣澤涵當成喜歡聽情話的軟妹子那樣哄,這讓他覺得三觀都扭曲了。
  
  聽到蔣澤晨的回答,蔣澤涵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髮,但是那雙在黑暗中卻仍舊熠熠閃光的眼眸卻似乎昭示著他什麼都明白,什麼都看在了眼裏。
  蔣澤晨突然有點心虛。
  
  他覺得自己可能有些渣,感情付出的不對等讓蔣澤晨總有一種自己在背叛或者欺騙的感覺,蔣澤涵對他投入的感情太多,多到他完全無法以相同的感情回報,甚至他接受這一段感情的最重要的原因也隻是不知道該如何拒絕,而且覺得對方還蠻符合自己審美和胃口的原因。
  ——蔣澤晨的確是有些喜歡蔣澤涵的,不僅僅是作為弟弟和家人的喜歡,還是身為一個男人對另一個富有魅力又極吸引他的男人的喜歡,但是這種程度的喜歡卻不足以讓他甘願付出高昂的代價。
  蔣澤晨沒有想過會與蔣澤涵長長久久地一起走下去,所謂的愛情在他眼裏都是轉瞬間便會幻滅的存在,所以他在開始交往的第一天便提出條件,要隱瞞所有人,因為他隻想要享受交往所帶來的樂趣,卻不願花心思去應付一旦在一起後便會鋪天蓋地襲來的各種阻撓和挫折,不願去承擔交往後的後果與責任。
  
  ——也許,他這樣隻想到讓自己輕鬆愉快的做法有些過於自私了。
  
  那個人是蔣澤涵,是在他上輩子與這輩子都佔據著生活中最重要位置的人,所以蔣澤晨並不願意看到他失望難過的模樣,也無法拒絕他的執著要求,但是,就這樣抱著模棱兩可的心思交往,寄希望於對方像是他上輩子的那些“戀人”們那般春風一度,然後在交往後感情轉淡,最終和平分手什麼的,是不是有些太不負責任了?是不是……這其實對於蔣澤涵而言也是一種傷害?
  蔣澤晨遲疑著、猶豫著、懊悔著,卻又無計可施。
  ——事到如今,也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六十三章
  
  週六早晨起來,蔣澤晨又被蔣夫人拉著出去逛街去了,隨後“意外”地與同樣在逛街的蔣澤涵“不期而遇”。蔣澤晨跟在蔣夫人身後,看著自家母上大人一副憤怒地恨不得噴火、卻偏偏礙於麵子無法在大庭廣眾之下破壞自己形象,而不得不咬牙矜持微笑的模樣,羞愧地默默扭頭捂臉——向蔣澤涵暴露行蹤什麼的真心是他的錯,但是妨礙人談戀愛的人都會遭天打雷劈的,媽媽!
  
  小拇指被輕輕勾了一下,雖然隻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觸碰,卻讓蔣澤晨覺得曖昧萬分——偷情總會讓人有種顫慄的興奮感,這大概是人類的劣根性吧……
  有些心虛地瞥了一眼正拿著蔣澤涵大大方方貢獻出來的卡、打算將其刷爆的蔣夫人,蔣澤晨側頭輕聲說道,“逛街巧遇什麼的,你不覺得這藉口略狗血嗎?我真沒怎麼見過你假期有閑心出來逛街。”
  “偶爾,我也是會來買些東西的。”蔣澤涵輕笑著回答。
  “這倒也是,不過那都是逼不得已。”蔣澤晨吐槽,“就你那對自己私有物品過分的獨佔欲,也就隻有自己親自挑出來的才順眼,不然估計你這輩子都不可能踏進商店一步。”
  “反正這隻是個藉口而已,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連媽媽都知道,大麵上說得過去就好。”蔣澤涵的目光緊緊鎖在蔣澤晨的身上,似乎怎樣看都看不夠,弄得蔣澤晨不知為何突然不自在了起來,臉上微微泛紅,視線飄忽。
  “……其實,現在覺得逛街也不錯,像這樣一起商量家裏的擺設、傢俱什麼的……”蔣澤涵的眼底一片溫馨,“等什麼時候,我們也這樣做吧?親手佈置一下隻屬於我們的家?”
  “……好。”蔣澤晨輕聲應了,卻又覺得這一個輕飄飄的字眼似乎蘊藏著什麼讓他雀躍心動不已的情緒,一時間竟有些慌亂無措。
  
  ——一個他親手佈置的家,親手佈置了,付出了心血和期待,就是真正屬於他的領地了?這樣的認知讓蔣澤晨的心髒跳得有些快。
  人是動物的一種,所有動物都有著或輕或重的領地意識,而站在食物鏈頂端的人類自然也不例外。蔣澤晨從來沒有哪裏是完全屬於自己的概念,因為他知道自己在蔣家的位置,知道自己隻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寄人籬下,而對於就算有著牢不可破的血緣關係的蔣夫人,由於彼此分離太久,即使表麵上仍舊一片和睦溫馨,在蔣澤晨的心底裏也仍舊將她當成是一個需要他關懷愛護的“其他人”罷了——媽媽的家是屬於媽媽的,而不是他的。
  本以為自己不在乎,本以為所謂的“家”也不過是個落腳點,但是心底仍舊存在的微小的渴望卻被蔣澤涵輕而易舉地勾了起來,讓他新奇而又迷醉。
  
  “如果這樣做的話,那就算是我的地盤,你不許隨便帶其他人過去!就算……”——就算以後分手了也不允許。蔣澤晨抿了抿嘴唇,將最後那半句吞了回去,因為這句話在此時此刻並不恰當。
  蔣澤晨也曾經送過自己戀人房子,然後在分手之後看著她們將新的情人帶進去,不過他卻並沒有在意過,因為他從未將那些房子和女人當成是自己的東西——但是一旦將這樣的情景帶入到蔣澤涵的身上,帶入到他曾經以對待“家”的態度親手安排裝飾的房子上,蔣澤晨就覺得各種的別扭,盡管這隻是想像。
  “好,一切都聽你的。”蔣澤涵輕聲回答,卻像是誓言那般,平靜中按捺著內心深處的雀躍,“那裏隻是屬於我們的,除了我們,誰都不許進來。”
  “……也、也不用誰都不許啦,偶爾也可以帶朋友啊,比如黎舟啊李紹明什麼的。”蔣澤晨抓了抓頭髮,覺得蔣澤涵的領地欲望又開始發作了。
  蔣澤涵麵上一黑,抬手狠狠揉了一把蔣澤晨的頭髮,決定為自己的心情著想,還是少說為妙。
  
  當蔣夫人回過頭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己的兒子正跟蔣澤涵一派親密地竊竊私語著什麼,隨後蔣澤涵黑著臉揉著他的頭髮,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無力感,而蔣澤晨則不滿地抱怨著想要躲閃,卻被對方摟住肩膀製止,隻能苦逼著一張臉怨憤不已。
  頓時,一股失落蔓延在心裏,即使知道自己的兒子很好,即使已經盡可能想要補償曾經十多年的空白,但是蔣夫人卻知道,有些錯過的東西已經是無法挽回的了。
  她的兒子對她很好,隻要不過分,從來都是順從著她的心意的,而蔣夫人知道就是因為這樣的好、這樣的順從,才讓他與她之間更像是需要以禮相待“其他人”,而不是“自己人”,不是母子。蔣澤晨不會對她撒嬌,不會對她抱怨,更不會露出像麵對蔣澤涵時候那樣因為有恃無恐便肆無忌憚的表情。看著身後兄弟倆間親昵的玩鬧,蔣夫人突然覺得似乎自己才是外人,橫插在了他們之間。
  ——明明,先前並不是這樣的。
  
  女人其實都是敏感的,特別是對於自己所關注的人。蔣夫人可以看得出在她剛剛回國的時候,蔣澤晨對於蔣澤涵還是抱有著一份警惕、一份審視,並沒有全心全意地信賴著他,那麼到底是什麼時候,這份警惕和審視被抹去,而蔣澤晨在蔣澤涵麵前變得更自我、更放鬆了呢?
  曾經的她,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丟下自己的孩子,沒有參與到他的成長之中,反而全心全意陪伴自己的丈夫,乃至於無論她現在如何努力,她的孩子對她的態度仍舊是親昵、尊敬中夾雜著疏離……
  
  將自己與蔣澤涵對比了一下,蔣夫人滿心地惆悵,就連身邊琳琅滿目的店鋪都再也無法讓她的心情好轉起來,於是,在咖啡館休息的時候,她出乎蔣家兄弟兩人意外地,宣佈了準備打道回府的想法。
  頓時,蔣澤晨又是驚訝又是鬆了口氣,而蔣澤涵卻萬般地不願——他與蔣澤晨關於“家”內裝修的討論剛剛漸入佳境就要被打斷,這實在是讓他有些悵然若失。
  
  所謂無利不早起,因為垂涎所謂的“利益”,所以蔣澤涵僅僅思索了片刻,就忽略了一切後果地朝著看上去心情不算太好的蔣夫人詢問道,“那麼,媽媽下午有什麼其他的安排嗎?”
  “……問這個幹什麼?”蔣夫人警惕地回答。
  “是這樣,我不是說今天出來也是要買東西嗎?其實是給一個朋友的弟弟的禮物,我不太懂該買什麼比較好,所以覺得小晨跟那個孩子的年齡差不多,也許他會給我一些很有幫助的建議……”蔣澤涵的眼神懇切,聲音中也透著尊敬,甚至還有一點讓蔣夫人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的親密,“媽媽,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的話,能讓小晨下午陪我逛一逛嗎?”
  蔣夫人被噎了一下,她不得不承認蔣澤涵已經成長為一個極有魅力的男人,而女人一向都很難對這樣的男人說“不”,再加上蔣澤涵眼中的堅持,讓她即使內心深處如何的不滿和排斥,都無法做到用強硬的方式拒絕——更何況她身邊還有個總是在關鍵時刻胳膊肘子往外拐的臭兒子。
  “下午應該沒事兒吧?我記得媽媽你這兩天的安排不就是逛街嗎?”蔣澤晨在給兩個認出他的女孩子簽了名後,貌似不經意地說道,阻斷了蔣夫人唯一能委婉拒絕的道路。
  “這樣的話就太好了。”蔣澤涵笑了起來,在咖啡桌下握住蔣澤晨的手,十指相扣,“媽媽,謝謝你了,休息完之後,我和小晨先送你回家吧。”
  
  ——於是,從始至終沒有發表過任何意見的蔣夫人就這麼在蔣家兄弟極其默契的一唱一和中“被決定”了,她憋了一肚子氣,表情也不滿了起來,但是看到自家兒子有些祈求的目光後,卻又泄了氣。
  “算了,你打電話讓司機來接我就是了,你們繼續逛吧,來回來去的多麻煩。”蔣夫人擺了擺手,在心裏歎了口氣。
  ——既然兒子喜歡,她又能怎麼樣呢?蔣澤晨已經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就算是身為母親,也無可奈何。況且,蔣澤涵現在的確似乎還尚未作出損害蔣澤晨利益的事情,她也無法用任何順理成章地理由分開這對從小便一起長大的兄弟。
  
  蔣夫人難得的開明讓蔣家兄弟都驚愕不已,不過他們也不會自找麻煩地追問,得到想要的結果之後便見好就收,蔣澤晨殷勤地為她點了一份甜點,並且保證她的身材很好,絕對不會因為吃了這一塊甜點就走形,而蔣澤涵則立即給蔣家的司機打了電話,讓他來咖啡館外麵待命。
  喝完咖啡、吃完甜點,蔣夫人沒有多說什麼,便幹脆俐落地跟著司機離開了,留在咖啡館外的蔣家兄弟麵麵相覷了片刻,竟然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第一,跟我回蔣家,第二,跟我去看看樓盤。”蔣澤涵沉思片刻,立即下了決定。
  蔣澤晨視線漂移了一瞬,清了清嗓子,“那個……我能選第二項嗎?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蔣家二少表示,貢獻出自己後門什麼的,他實在是壓力有點大。
  “當然,如果你願意在下麵位置的話,我很願意選第一項。”蔣澤晨眨了眨眼睛,滿含期待。
  “好了,我知道了,我們看樓盤去。”蔣澤涵微笑頷首,伸手摟住蔣澤晨的肩膀。
  “……喂!”
  
  所謂財大氣粗,在寸土寸金的市區買一套百十平米的房子對於蔣家而言沒有任何的問題,唯一有些麻煩的便是要買多大的麵積。因為蔣澤涵對這套房子的定義是除了兩人之外不能隨意進出任何人,而且連鍾點工都包括在內,所以房子的麵積太大隻是一個負擔,而且從兄弟倆向來都喜歡黏在一起的想出情況來看,房間太多甚至都是個累贅。最後,兩人敲定了八十平米的兩室一廳,無論是從實用性還是方便性而言都令人比較滿意。
  交了錢之後,剩下的手續都很輕鬆,當蔣澤晨被蔣澤涵牽著,走出售樓處的時候,還對於一時的心血來潮竟然在幾個小時後成為現實而有些茫然。
  “接下來呢?回蔣家,還是找裝修公司?”蔣澤涵翻著售樓小姐熱情推薦的一堆裝修公司的廣告,詢問道。
  “呃……”蔣澤晨有些憂鬱地看著鍥而不捨地提出“選項一”的蔣澤涵,總覺得自己的一切努力隻是將死刑變成死緩罷了……
  
  “咦?晨晨!”熟悉的稱呼熟悉的嗓音,蔣澤晨一抽嘴角,扭頭看向身後正快步向他走來的青年,雖然戴著鴨舌帽和幾乎遮住半張臉的墨鏡,但是蔣澤晨仍舊一眼就認出了那人是誰。
  “怎麼到哪都能見到你。”蔣澤晨扶額。
  “這就叫有緣千裏來相會嘛!呃……蔣哥,你好。”下意識地抖了抖,黎舟暫態間收起方才吊兒郎當的模樣,禮貌地問候。
  抓著蔣澤晨的手緊了緊,昭示了對方的不悅,但是蔣澤涵仍舊笑容得體,“你也來買房子?”
  ——如果黎舟說“是”的的話,蔣澤涵打算立即去別的地方重新買一套,雖然這個樓盤很大,但是跟黎舟住在一起怎麼想怎麼讓蔣澤涵各種不悅。
  “不是不是,我們期末作業的劇本跟售樓有關,所以打算提前考察考察情況,學習一下。”黎舟擺了擺手,“這一片樓盤是最火的,所以跟同學選了這裏。”
  對於黎舟的回答,蔣澤涵很滿意,“那麼就不打攪你們的正事了,我和小晨先走一步。”
  “哦,好的。”黎舟連連點頭,他一直都覺得蔣家大哥看他的眼神令他難受極了,雖然沒有跟蔣澤晨說上幾句話讓他有些失望,卻一點也不妨礙他想要盡快送走這個大瘟神的決心。
  
  蔣澤晨仍舊在糾結死刑和死緩之間的問題,漫不經心地朝著黎舟擺了擺手後便打算跟著蔣澤涵離開了,卻沒想到剛走出幾步,對方突然一拍腦門,想起了什麼一般叫住了他。
  “對了!忘記跟你說了,劉導演打算到咱們學校為新劇本選角色,這事兒你知道了嗎?”
  “……似乎聽到過這樣的傳言,宋嶽說的,不過不是很確定。”蔣澤晨愣了一下,點了點頭,隨即眼睛一亮,“你接到準確消息了?”
  “嗯,是的,我可是有內部線人的!”黎舟自豪地拍了拍胸口,曖昧地眨了眨眼睛,“不過這次雖然打算選好幾個人,但是主要的角色可隻有一個……”
  “你肯定是打算要拿下那個角色的,我也是這樣。”蔣澤晨心領神會,“至於誰能拿到,就各憑本事了。”
  黎舟點了點頭,滿是期待,“還是第一次跟你爭奪一個角色呢,很有趣不是嗎?”
  “是挺有趣的。”蔣澤晨笑了一下,抬起手,眼眸中滿是誌在必得,“雖然是兄弟,但是我可不會心慈手軟啊!”
  “彼此彼此!”黎舟輕笑了起來,也抬起手,與蔣澤晨輕輕擊掌——他們既是朋友又是對手,可以為了一個角色爭奪地血雨腥風,卻仍舊可以在結束後又要好得像是一個人。
  
  蔣澤涵默默在兩人身邊看著,看著蔣澤晨眼眸中熠熠閃光,看著他鬥誌昂揚摩拳擦掌,看著他……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麵前的那個人身上。

  蔣澤涵知道自己的弟弟熱愛著演戲,一旦談到與自己工作有關的事情,便會全身心地投入,將一切其他的事情拋之腦後。蔣澤涵理解他,因為他也是個工作狂,可以為了一份提案好幾天熬夜工作,不弄出個符合心意的結果來絕不甘休——也許蔣家人就是有這樣的脾氣,就連蔣父也是如此,為了工作,可以將家庭完全置之不顧,這才讓蔣夫人不得不擔憂掛懷到同樣也丟下了兒子,隻為了時時刻刻守在他身邊。
  隻可惜,就算理解,就算感同身受,蔣澤涵仍舊無法淡然平靜地接受自己的弟弟和戀人為了什麼東西將自己忘掉,就算是工作、是事業也不行。
  ——更何況,那份工作那份事業裏還有一個讓蔣澤涵視為眼中釘、每一次見到都不得不提起十二萬分的警惕的黎舟……
  
  “混蛋!你的眼睛難道瞎了嗎?一直看不到我最喜歡的人其實是你!黎——”聲音戛然而止,蔣澤涵一時有些發懵,半晌才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地目光直直戳向正拿著手機一臉尷尬的黎舟,隨後轉到痛苦捂臉的蔣澤晨身上。
  “這、這是誤會……”蔣澤晨咽了咽口水,悄悄看了一眼麵無表情臉色發黑的蔣澤涵,試圖解釋,“這隻是臺詞……”
  “我怎麼沒記得你說過這樣的臺詞?”蔣澤涵彎了彎嘴角,卻絲毫沒有笑意——就算錄音有些失真,又一直放在黎舟的褲兜裏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他仍舊在一瞬間就判斷出那無疑是蔣澤晨的聲音。
  “《星願海》第23集,我扮演的那個角色初次對女主角告白的那一場……”蔣澤晨狠狠瞪了黎舟一眼,“當時那個女主角找不到感覺,我和黎舟就幫她示範了一次,黎舟這魂淡說什麼要代入感,要求我把名字換成他的……還錄音!”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黎舟連忙抱拳謝罪,“當時隻是開個玩笑而已嘛……”
  
  “那麼,你把錄音當成來電提示的鈴聲是什麼意思?”蔣澤晨和黎舟的坦然讓蔣澤涵終於壓抑下了不滿和煩躁,冷靜地問道。
  “這不是我做的……我表妹昨晚來我家玩,拿我手機看裏麵的東西,大概是她搞的鬼……”黎舟看起來異常懊惱,“我現在馬上就換回去!”
  “刪掉。”蔣澤涵言簡意賅,毫無起伏的語調平靜卻強硬地令人頭皮發麻。
  “……這個……”黎舟看了看手機,麵露不舍。
  “刪掉。”蔣澤涵微微蹙眉,催促了一聲,聲音更加低沉而果決。
  黎舟終於妥協了,哭喪著臉色將音訊刪除,然後給蔣澤涵展示了一下。
  蔣澤涵終於麵色稍緩。
  
  “你也不小了,還是公眾人物,這種過分的玩笑以後絕對不能開了,知道嗎?平時在一起也要注意分寸,你跟別人怎麼樣我管不著,但是不要把小晨也拖下水。”兄長氣場完全爆棚的蔣澤涵雖然沒有疾言厲色,卻仍舊壓得心虛不已的黎舟毫無反抗之力,隻能乖巧地點頭,發誓自己絕對不再開這樣“過分”的玩笑,絕對會“注意分寸”。
  同樣被震懾地噤若寒蟬,蔣澤晨朝著黎舟磨了磨牙,以眼神告知他這事兒絕對沒完,以後再找他算帳,隨後被蔣澤涵抓住後腦勺,不得不斷開與黎舟的“眉目傳情”,小跑著跟在拉著他大步離去的蔣澤涵身後。
  “那個……我、我們現在去哪?”蔣澤晨微微有些瑟縮。
  “回家。”蔣澤涵回答,頓了頓,“回蔣家。”
  “……不去裝修公司了嗎?”蔣澤晨看著越來越近的車,有些絕望。
  “那個以後再說。”蔣澤涵語氣堅定,隔空按開車鎖,隨後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以眼神向瑟縮不已的蔣澤晨施壓。
  蔣澤晨終於扛不住壓力,抱著早死早超生的信念低頭坐了進去。
  
  十月六號,星期六,蔣澤晨覺得自己大概會銘記這個日子——這個他第一次被走後門的日子,還是被別人陷害的……
  ——黎舟,如果不報此仇,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第六十四章
  
  車內的氣氛很沉悶,蔣澤晨一直在做著心理建設,告誡自己被走後門什麼的也沒什麼,都是成年人了,談戀愛不上個床那還叫談戀愛嗎?既然早晚都要上床,那麼或早或晚也就沒什麼區別了。想起上輩子曾經圍觀過自己那幫狐朋狗友們跟夜總會的“少爺”們做愛時候的情景,蔣澤晨覺得在下麵似乎也應該能夠享受得到——雖然他也不確定那些“少爺”們是真的享受到了,還是為了討客人喜歡裝出來的……
  雖然沒有親身上陣過,但是好歹也耳濡目染了很多,蔣澤晨覺得自己起碼知道不少常識和具體步驟,再加上之前在貼吧裏圍觀過不少……咳,第八個字母的文,所以從理論知識上來講,應該是能過關的……
  ——最關鍵的是,不知道蔣澤涵的技術怎麼樣……
  
  就在蔣澤晨垂著頭擔心自家大哥技術不過關的時候,正開著車的蔣澤涵也是思緒萬千。他自然知道黎舟和蔣澤晨之間並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不然不論演技再好,也不可能都坦然地看不出絲毫的破綻。既然知道隻是玩笑,蔣澤涵的心緒也逐漸平靜了下來,畢竟他一直看著自己的弟弟在螢幕上與各種女性摟抱接吻、在現實裏跟男男女女勾肩搭背、在網路裏被各種YY亂配,蔣澤涵的涵養與日漸增,等閑不會為此而衝動,甚至等到冷靜下來後,看著縮在副駕駛座上的蔣澤晨,他都有些擔心自己是不是過於嚴肅,將他給嚇到了。
  
  蔣澤涵雖然無法理解自己的弟弟為何會如此幹脆地接受兄弟間的不倫之戀,卻也知道他依舊懵懂,甚至對於他的感情也是親情大於愛情,所以蔣澤涵依舊想要循序漸進,而非一下子將感情都爆發出來,以免嚇跑他——反正已經被抓在手裏了,那麼蔣澤晨便沒有了逃離的機會,蔣澤涵有足夠的時間讓對方的身心都完全屬於自己。
  也許……他該安撫對方一下?還是應該借此機會先吃到嘴裏,讓蔣澤晨切身體會一下戀人和兄弟之間的不同?
  
  兄弟倆就這麼就糾結著各自的煩惱,一路將車開回了蔣家,蔣澤涵打開車門,示意蔣澤晨先從正門進去,而自己則開著車轉去了車庫。
  屋子裏自然一個人都沒有,蔣澤晨有些局促地在沙發上坐下,不自然地鬆開襯衣最上麵的紐扣,有些手足無措地像是上輩子第一次跟女孩子上床一樣——誰都會對自己的“第一次”印象深刻,就連蔣澤晨這個已經久經花叢的老手都不例外。
  
  沒有等多久,蔣澤涵便從後門走了進來,看到沙發上如臨大敵的蔣澤晨,他不由抿唇輕笑了一下,走過去拍了拍他的頭。
  剛想要安慰幾句,告訴他不必緊張,他不會強迫他做什麼,卻沒想到蔣澤晨卻猛地站起來,抬起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主動地將雙唇印了上去。
  蔣澤涵有些吃驚,卻絲毫沒有什麼當什麼柳下惠的打算,自然順理成章地摟住了蔣澤晨的腰,另一手扣住了他的脖子,啟唇迎接對方熱情的獻吻。
  
  蔣澤涵並不在乎主動與被動的區別,甚至他非常享受蔣澤晨的熱情,兩人雙雙倒在柔軟寬大的沙發上,唇舌糾纏間衣衫淩亂,直到蔣澤晨扭腰翻身跨坐在蔣澤涵的身上,才氣喘籲籲地結束了這一吻。
  蔣澤涵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根本不在意自己被蔣澤晨壓在身下,隻是抬起手,溫柔撫摸著對方的麵頰,將黑色的髮絲纏繞在指間,描摹著對方眉眼的目光異常繾綣。
  蔣澤晨覺得自己的確被蠱惑了,當蔣澤涵露出這幅表情的時候,除了直到不能再直的男性,大概誰都會輕而易舉地被他所吸引。抬手壓住蔣澤涵的肩膀,蔣澤晨俯下身,先是吻了吻那雙似乎能將靈魂吸進去的黑色眼眸,隨後沿著筆挺的鼻樑下滑,直到再次覆上紅色的唇瓣。
  這一次,蔣澤晨吻地更加細膩而溫柔,舌尖輕柔地描繪著唇線,若即若離地在微啟的唇間試探、引誘,直到對方耐不住誘惑,也探出舌頭迎合他。
  
  蔣澤晨的吻技的確很好,蔣澤涵承認剛才那兩個吻讓他沉迷到幾乎忘乎所以,但是卻依舊喚起了他曾經的疑惑與惱恨——當然,這樣的問題此時此刻並不適合提出,蔣澤涵準備在享受完之後,再秋後算帳。
  
  高超的吻技的確能令人情動,蔣澤晨很快就發現自己正坐著的那個地方起了變化,即使隔著兩人並不算薄的褲子,也能感受得到那裏的堅硬和炙熱。
  ——既然要做,就要主動,如果在這種時候還半推半就抵抗磨蹭,那純粹是害人又害己。這是蔣澤晨在這一段時間中悟出來的真理。做愛對他而言並沒有什麼太值得計較的意義,隻要兩個人都享受到了,那麼他其實也並不吃虧——或者說,沒有吃虧得太厲害,反倒是如何自己不配合,那麼難受的肯定還是他。
  
  ——不過,就算已經想清楚了,真正做起來,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蔣澤晨有些僵硬地支起身體,臀部隨著動作在蔣澤涵的關鍵部位微微磨蹭了一下,頓時就看到對方猛然幽深起來的目光。
  “那個……要繼續嗎?”蔣澤晨有些糾結地問道。
  “你說呢?”蔣澤涵挑眉。
  “……如果我說不繼續的話……”蔣澤晨沉吟著試探。
  “如果在你主動投懷送抱之前,還有可能。”蔣澤涵笑了一下,帶著一絲的遺憾,“但是現在,晚了。”
  蔣澤晨:“…………”
  
  自作自受的蔣澤晨最終不得對自己主動挑起來的情欲負起責任,兄弟倆很平靜地商量了一下,決定第一次還是在床這個比較傳統的地方進行比較好,然後雙雙站起身,上了樓。
  在房間的選擇上,蔣澤涵毫不遲疑地直接推開了自己臥室的門,蔣澤晨猶豫了一下,也跟了進去,隨後就被對方轉身抱在了懷裏。
  
  襯衣被迅速扯了下來,讓蔣澤晨有些懷疑是不是繃斷了幾顆扣子,隨後溫熱的手掌便覆上了光裸的肌膚,上下遊移逡巡。蔣澤晨被半拖著半摟著踉踉蹌蹌地離著床鋪越來越近,隨後被推倒在了床上,躺在了蔣澤涵身下,
  蔣澤涵的氣息也有些微微的淩亂,一手壓著蔣澤晨的肩膀,俯下身想要親吻他的脖頸,卻被對方抬手擋住,“不、不行,被人看到怎麼辦?”
  蔣澤涵的動作頓了頓,微微眯起的眼睛閃過一絲不悅,隨即另一隻手拉開蔣澤晨褲子的拉鍊,隔著內褲狠狠揉了一下那同樣蓄勢待發的部位,帶著幾分懲罰的意味。
  蔣澤晨痛得呻吟了一聲,情欲卻愈加膨脹了起來,扭動著身體也不知是要躲開還是想要更加貼近,而蔣澤涵卻沒有再管他,逕自將褲子和內褲都拽了下來,很快,蔣澤晨便被成功地剝光了。
  
  有些無語地看著雖然衣衫被扯得有些亂,但是起碼還齊全的蔣澤涵,蔣澤晨覺得自己果然還是更適合脫女裝,特別是晚裝的連衣裙,隻要將後背的拉鍊隨手一拉,便能搞定一切……
  親了親一臉憋悶的蔣澤晨的額頭,蔣澤涵輕笑著將自己的衣服也脫了下來,然後覆在了蔣澤晨的身上。微涼的空氣與火熱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止不住地興奮起來,蔣澤晨摟住蔣澤涵的脖頸,配合著他的愛撫與親吻,直到對方的手插入他大腿雙腿之間,在縫隙之間曖昧的摩挲著。
  
  “……呃,我記得,那裏應該是要先清理一下的。”蔣澤晨猛地回過神來,盡量克製住身體不自然的躲避動作。
  “清理?”蔣澤涵有些不耐地皺了皺眉,“怎麼清理?”
  “……哥,你沒有看過流程之類的?”蔣澤晨有些遲疑。
  “…………”蔣澤涵沒有回答,麵上閃過一絲的尷尬,也不知道是默認還是不好意思說。
  蔣澤晨現在開始頭疼了,他難道要教另一個人該怎麼上自己嗎?!這不是有些太過分了點?!
  
  “要不……今天就先算了,等我們再研究研究?”蔣澤晨試探地推了推蔣澤涵的肩膀,發現對方看起來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壓在他身上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反而輕輕舔了舔他的耳廓,“你教我就好。”
  “我、我其實知道的也不多!”蔣澤晨懊惱極了。
  “看起來,比我多。”蔣澤涵的聲音有些危險,雖然隻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蔣澤晨頓時腦中警鈴大作——對啊!自己怎麼能解釋自己會這麼多?!還有技術!剛剛接吻的時候他可是毫無保留的!該怎麼解釋?!
  
  “為什麼知道這些?”蔣澤涵聲音輕柔,趁著蔣澤晨發現問題而走神的時候成功地分開了他的雙腿,修長的手指撫摸著緊閉的入口,隨後猛地用力,刺入了一小節手指,“你對同性感興趣過,還是……?”
  微微挑高的音調帶著意味深長的尾音,將蔣澤晨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穴口被入侵,卻沒有覺得太疼,蔣澤晨的全部心神早已從自己馬上就要失守的後門放到了該怎麼圓謊的事情上——這年頭,技術太好都是錯啊!
  “沒……沒有……”蔣澤晨心虛不已,輕聲咕噥了一聲後便連忙轉移話題,“別、先別進去!裏麵髒,我們、我們去浴室……”
  蔣澤涵輕笑了一聲,似乎看穿了他的緊張,卻並未多說什麼,隻是抽出那一小節手指,站了起來。
  
  蔣澤涵的身材很好,雖然稱不上健壯,卻也肌理分明。蔣澤晨隨意掃了一眼,最注意觀察的自然是一會兒將要折騰自己的那個器官,雖然尚未完全勃起卻仍舊可觀的尺寸讓蔣澤晨心裏猛地打了個突,又是哀怨又是酸澀。
  剛剛坐起身,卻被對方伸出手臂抱了起來,身體懸空的感覺令蔣澤晨連忙再次環住蔣澤涵的脖頸,剛想開口便聽到對方輕笑,“小晨真是長大了,哥哥都快要抱不動你了。”
  ——你要是能抱得動才奇怪吧?!蔣澤晨炸毛,戰戰兢兢地被抱著走向浴室,生怕對方臂力不支將自己摔到地上,幸好床離著浴室隻有幾步遠的距離,並不是什麼太艱難的挑戰。
  
  將蔣澤晨放到浴缸內,打開水龍頭,待浴缸被慢慢灌滿後,蔣澤涵分開蔣澤晨的雙腿,半跪在他雙腿之間。就算之前不知道要怎麼做,但是蔣澤涵此刻也已然無師自通,根本不需要蔣澤晨多說什麼,便借著溫度適中的溫水,再次試探著開啟那閉合的入口。
  蔣澤晨有些可憐巴巴地靠在浴缸邊緣,對方對他那私密的地方做了什麼他都看得一清二楚,而蔣澤涵那工作研究般認真嚴肅的表情更讓他吐槽無力,不由油然而生一種“這真的是在做愛是前戲嗎”的疑問。
  ——一定是什麼地方搞錯了!
  
  蔣澤涵的開拓動作認真而細緻,雖然給了蔣澤晨不小的精神壓力,卻的確沒有讓他的身體遭受什麼折磨。微微帶著薄繭的指腹借由溫水緩緩撫過每一寸內壁,直到觸碰到某一個位置後,引得蔣澤晨一陣酥麻,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聲,連腳趾都微微蜷了起來,原本便精力旺盛的器官更是挺了挺。
  蔣澤晨的麵孔有些泛紅,也不知道是因為被碰到了敏感的地方導致熱血上湧,還是覺得此時此刻的自己有些太奇怪了,竭力維持著一張“這沒什麼,這其實很正常”的臉,眼神卻再也不敢去看蔣澤涵的動作。
  蔣澤涵輕笑了一聲,伸出原本按在蔣澤晨大腿根部曖昧摩挲的手,摟住他的脖頸將他扯進懷裏,第一次主動地吻住了他的唇。蔣澤涵的吻並沒有什麼技巧,隻是霸道,霸道地不給蔣澤晨絲毫喘息的空間,另一隻手的動作也激烈了起來,不復之前的和緩,迅速地摩擦抽插,勾勒著那個剛剛找到的敏感點,引得蔣澤晨難以自持的顫抖呻吟,直到原本緊致的甬道似乎習慣了被異物插入,變得柔軟纏綿,才屈起手指,撐起的甬道,讓第二根手指連同溫水一起進入了被不斷愛撫著的內部。
  
  從未體味過這樣的做愛方式,蔣澤晨頭暈目眩著被對方擺弄著,強烈的情欲帶來的酥麻感讓他整個身體都似乎沒有了什麼力氣。向來在床上隻會追求身體的享樂的蔣家二少並沒有什麼矜持的習慣,用盡力氣摟住蔣澤涵的肩膀,將自己緊貼在他的懷裏,腰部也開始隨著手指的進出和愛撫而微微擺動了起來,劇烈跳動的心髒讓他整個身體連同靈魂都似乎燒灼殆盡,微微合起的眼眸中含著情慾,微啟的雙唇中斷斷續續吐露著呻吟,帶著連他自己也有些詫異的喑啞誘人。
  蔣澤晨的迎合讓蔣澤涵也再難以壓抑自己的欲望,在認為那甬道足夠柔軟之後,他抽出手指,將自己灼熱堅硬的部位抵在了入口之處。
  
  “咦,不是說在床上……痛!”一聲呼痛將疑問打斷,蔣澤晨倒抽了一口氣,下意識地收緊入口想要阻止那過分巨大的東西的進入,引得蔣澤涵悶哼了一聲,連忙輕咬著他的耳垂,摟緊他,同時握住他的欲望給予安撫,希望將蔣澤晨的注意力引開。
  “抱歉,我等不及了,你真是折騰死我了……”蔣澤涵的手沿著蔣澤晨的背部遊移,剛剛插入頂端的欲望被入口的括約肌緊緊勒住,所以不得不暫停了下來。勃起的部位顯然也十分地難受,讓蔣澤涵的嗓音裏帶上了隱忍和痛苦,“放鬆,小晨,讓我進去……”
  “你忍著點,別著急……我……我努力著呢!”蔣澤晨咬牙,深呼吸著,嚐試著想要違背身體的本能放鬆緊縮的穴口,沒想到剛剛略微放鬆,蔣澤涵便已經重重地撞了進來,連聲招呼都沒有打。
  “操!”蔣澤晨忍不住溢出一聲咒駡,連欲望都萎縮了幾分,下體被脹滿中帶著絲絲的疼痛,敏感嬌嫩身體內部的肌膚與另一個人的性器緊密貼合在一起,感覺尤為詭異。
  
  終於將自己完全埋入了蔣澤晨的體內,達成所願的蔣澤涵滿足地輕呼了一口氣,細嫩的內部緊緊包裹著他,隨著蔣澤晨的身體而微微發著顫,柔軟而溫潤,從未經歷過的美妙感覺讓蔣澤涵差一點便精關失守。
  安靜地停著,蔣澤涵並沒有立即做什麼太大的動作,一來打算稍稍壓抑一下自己勃發的欲望,二來也是在等待著蔣澤晨習慣。緩緩地擺動著腰部,淺淺地抽插著性器,準確地摩挲著蔣澤晨甬道內敏感的部位,等到蔣澤涵感受到自己手中正愛撫著的欲望再次抬起頭、精神奕奕之後,才逐漸加大了進出的頻率和力度。
  被深諳循序漸進之道的蔣澤涵不遺餘力的照顧著,蔣澤晨雖然第一次被開苞,卻也並未受什麼苦楚,反倒是很快便被捲入了情欲的漩渦,被蔣澤涵引領著攀上一個又一個高峰。
  
  ——第一次被走後門的初體驗:跟男人做愛其實也沒什麼,隻要配合的好,一樣也很棒╮(╯▽╰)╭
   

  第六十五章
  
  第一次竟然是在浴缸裏解決的,雖然做的時候沒什麼感覺,但是做完之後的後遺症卻十分明顯,蔣澤晨揉著自己腰上動作激烈時撞出來的青黑,一臉的哀怨。
  “對不起,小晨,都是我一時激動,沒有把持住。”蔣澤涵也是懊惱又心疼,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當時到底是怎麼了,從浴室到床上也不過是幾步路的距離,而他卻連那幾步都不想去走。
  “……也沒什麼,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也懂。”蔣澤晨大度地拍了拍蔣澤涵的肩膀,並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斤斤計較,但是蔣澤涵那副殷勤小意、體貼周到到令人髮指的態度卻讓他萬般不自在,真真想要踹對方一腳。
  ——並不是他不識好歹,別人對他好他還不樂意,但是每次想到自己上輩子上床後也總是那這樣的態度對待那些女孩子的,蔣澤晨就總覺得自己的性別都被浮雲了。
  ——他是男的!是男的!一大老爺們又不是需要細心嗬護的軟妹子,蔣澤涵你至於這樣麼?!
  
  伸手拍開蔣澤涵小心翼翼揉著他腰間的手,蔣澤晨有些不自在地縮了縮身體,將仍舊赤裸的身體藏進被子裏,“這麼點小傷而已,你瞎自責什麼?”眼睛一轉,蔣澤晨有些躍躍欲試地梗了梗脖子,“要是你覺得實在是過意不去,那麼等著有空……明天!明天再去浴缸裏做一回,到時候你在下麵,我也給你撞出一身淤青來!”
  蔣澤涵溫溫柔柔地一笑,伸手將自家弟弟連同被子一起卷了起來,抱入懷裏,一隻手隔著被子固定住他的腰部,另一隻手從被縫裏探進去,在肚臍上打了個轉,引得蔣澤晨顫了顫——隻不過,他說出的話可一點都沒有表情和手上的動作那麼溫和。
  
  “現在,小晨是不是該給我解釋一下了?”
  蔣澤晨僵硬了一下,立即將在被子裏作亂的手和反攻扔到了九霄雲外,純潔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哥,你再問……我對流程為什麼那麼熟悉……?”
  蔣澤涵輕哼了一聲,算作是默認,蔣澤晨心下稍定,舔了舔嘴唇,“都是因為黎舟那混蛋啦!”
  蔣澤涵的手頓時僵住,危險地眯了眯眼睛,隨即狠狠地在蔣澤晨的乳頭上捏了一下。
  蔣澤晨倒吸了一口氣,突然覺得自己的說法有誤,連忙解釋,“不是不是!我說的不準確,哥你也知道黎舟那貨平時表現得人五人六的,其實私下裏各種不著調,好奇心還特別旺盛,自從被人跟我配了cp寫了同人,就一直對這方麵挺好奇的,自己感興趣也就算了,還老是拉著我一起研究……”乳頭再次被捏了一下,讓蔣澤晨連忙改口,“——是口頭上的研究!一來二去不也就熟悉了嘛……”
  悄悄看了看蔣澤涵的臉色,蔣澤晨膽子微壯,隨即又是信誓旦旦地保證,又是腆著臉地討好,“以後我絕對不跟他研究這個了!我隻跟哥你研究~”
  
  看著自家弟弟那副蠢兮兮的表情,蔣澤涵就是再生氣此刻也沒法繃不住表情,嘴角微微一挑,頓時就讓蔣澤晨感覺春暖花開。以為自己已經蒙混過關的蔣澤晨掙了掙,將兩條手臂抽出被子,扭身反摟住蔣澤涵的脖頸,親了親他的嘴角。
  蔣澤涵揉了揉蔣澤晨的頭髮,似乎應當算是對他主動的褒獎,眼神溫軟,輕笑了一聲,“那小晨的吻技怎麼這麼好?也是跟……誰……口頭上研究出來的?”
  蔣澤晨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心中糾結地要死,卻死活想不出什麼合理的藉口去解釋。
  
  ——不身經百戰能練出這樣的吻技來?有這樣的天賦異稟麼?或者難道要說自己的確身經百戰?那他找誰去身經百戰去?這輩子他可是一直都清清白白的啊!況且,蔣澤晨也知道,就算在床上合拍、也不會太介意情人曾經的經歷有多麼“豐富”,但是如果在事後真的親耳聽到了,心裏的感受也仍舊會有些不是滋味,更不用說蔣澤涵的佔有欲不可能不去介意他的“身經百戰”。
  掙紮了一下,又被蔣澤涵的目光緊緊盯著,心理壓力巨大,蔣澤晨索性破罐子破摔,狠狠咬牙,點了點頭,“……是!”
  蔣澤涵又彎了彎嘴角——這一次卻並未讓蔣澤晨有任何輕鬆的感覺——隻是將他抱得更緊,埋首在他頸彎內,輕輕吮吻著,“沒事,小晨,你不願意說就算了,我不會逼你……”
  
  蔣澤晨乖巧地被蔣澤涵抱著,有心想解釋,卻根本不知該如何開口。他不會說自己是重生的,絕對不會,不僅僅是蔣澤涵是否會相信的原因,而是蔣澤晨並不想將上輩子的恩恩怨怨帶到這輩子來——雖然仍舊有些事情甩不掉、擺不脫,無法避免地影響著他的一舉一動,但是起碼蔣澤涵沒有必要知道。
  蔣澤晨知道蔣澤涵這輩子對自己有多麼看重,他享受著這一點,親情或者愛情都無所謂,他需要的隻是蔣澤涵真正的感情、真正的在意罷了。現在他已經得到了,便已經心滿意足,至於未來怎樣,蔣澤晨不會去強求,甚至不會去在意。而既然蔣澤涵對自己看重,那麼一旦他知道上輩子的那些事情,便絕對不可能感覺到愉快,也許甚至會自責?將目前的他並沒有做過的事情背在他的肩上。蔣澤晨並不想這樣的自責橫在他與這輩子的蔣澤涵之間——既然有害而無益,那麼為什麼要說呢?
  
  蔣澤晨不太會安慰人,也並不擅長編織一個毫無破綻的謊言,他能感覺得出此時此刻蔣澤涵並不快樂,就算口頭上說著不介意、不逼問,心中卻也仍舊是有芥蒂的。
  蔣澤晨不知道該怎麼辦,他隻能憑藉本能地掙了掙,握住蔣澤涵的肩膀將他推開,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這輩子’我的確沒有太多的經驗的,除了在拍戲以外,並沒有跟誰接過吻、上過床……你信我嗎?”
  
  蔣澤晨的目光澄澈,毫無作偽與閃避,即使明知道他根本沒有解釋、更是無法解釋,蔣澤涵也下意識地想要相信他——或者說,他的感情也傾向於去相信他。
  “嗯,我信。”輕聲回答,蔣澤涵的目光逐漸轉暖,抵住蔣澤晨的額頭,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子,“小晨說什麼,我都信。”
  “……你別這樣……我壓力好大的。”蔣澤晨鬆了口氣,認真過後又忍不住原形畢露,“雖然這次我發誓我沒撒謊,但是有時候我也會撒點小謊什麼的,咳,你心知肚明就好,別我說什麼你就真信什麼,搞得我都不敢撒謊了,不撒謊的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蔣澤涵頓時頗感無語,總覺得自己弟弟完全是破壞氣氛的個中強手,幸好他在床上還算配合,沒怎麼亂說話……
  翻身將蔣澤晨壓在身下,看著對方無知無覺的單純表情,蔣澤涵摩挲著他的麵頰,聲音低沉,“你撒謊我並不會計較什麼,但是唯獨有一種謊言你不能說。除了拍戲,不準任何人吻你、抱著你,你的渾身上下所有的地方都是屬於我的,隻屬於我,萬一你允許別人侵犯了我的領地,卻對我撒謊隱瞞,那我……就把你關起來,關一輩子,讓你除了我以外,見不到任何人,知道嗎?”
  蔣澤晨懵懂地眨了眨眼睛,絲毫沒有意識到蔣澤涵話語中危險的味道,隻是有些煩惱地皺了皺眉,“要是有緋聞怎麼辦?當演員很少沒有任何緋聞的吧?有時候公司裏也會要求製造緋聞搏出位元什麼的……”
  “如果隻是捕風捉影無事生非的緋聞,我可以不管。”蔣澤涵的表情很認真,並未因為蔣澤晨的問題而不悅,反倒是十分滿意他並未將自己的話當做耳旁風般隨口敷衍,“要是是公司要求,而你又沒辦法跟公司翻臉的,就交給我處理,我會幫你解決的。”
  
  “……真的?這豈不是……”蔣澤晨有些遊移不定,他對緋聞沒什麼執著,能夠將麻煩事丟給蔣澤涵去處理自然樂意之至,但是蔣家的手並未伸到娛樂圈裏,如果蔣澤涵真要幫他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估計會費上一番的工夫,甚至損失些什麼,蔣澤晨並不想見到。
  似乎知道蔣澤晨在猶豫什麼,蔣澤涵輕笑了一下,咬了咬他的鼻子,“相信我,嗯?還是說……難道沒有緋聞吸引眼球,你就紅不了?”
  “怎麼可能!”蔣澤晨頓時炸毛,“就算沒緋聞,老子也能照樣紅透半邊天!你看著點兒!這次老子就要從黎舟手裏搶角色了!”
  蔣澤涵沒有說話,隻是眼神微黯,探入被子裏的手極其順利地找到了那剛剛容納過他、此時還尚未完全閉合的穴口,驚得蔣澤晨狠狠一顫,“你、你幹嘛?!不是說好了就一次嗎?!”
  “這是懲罰。”蔣澤涵彎了彎嘴角,“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很討厭黎舟?也更討厭你總是在床上提起他。”
  蔣澤晨頓時無語凝咽,死死抓著裹在身上的被子卻仍舊還是不得不屈服於敵人惡勢力,被掀開了賴以保命的烏龜殼。
  
  ——嚶……黎舟!老子跟你是不是八字不合啊?!怎麼一遇到你就倒楣!連提個名字都會被報復啊!QAQ
  
  躺著也中槍,還中了好幾次的黎舟其實也頗為無辜,在蔣澤晨被蔣澤涵折騰來折騰去好不容易熬過週末返回學校之後,每次看到他的表情都是那麼的苦大仇深,搞得黎舟自己又是心虛又是莫名,卻也仍舊不得不打起精神、頂住壓力,諂媚討好地安撫自家一逮住不順心就打算跟他反目成仇的好友。
  “你哥哥怎麼折騰你了?看你這小臉憔悴的……不會是週六周日晚上都沒睡好覺吧?”完全不知道自己化身為真相帝的黎舟一臉的同情憐憫,“不就是個玩笑嘛,你哥怎麼這麼較真?難道還真怕咱倆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是啊,他擔心死了。”蔣澤晨幽幽地看了黎舟一眼,“要不你趕快去交個軟妹子女友吧,然後領回去讓我哥看看,他就放心了……”
  “……我怎麼有種你哥其實是我家長的錯覺?”黎舟嘴角一抽,“難道不是應該你領個女友回去給他看麼?”
  ——如果我真的領回去了,我哥能把我給拆了!蔣澤晨抬手拍了拍黎舟的肩膀,“因為,這禍是你闖出來的,我是徹徹底底的受害者!”
  黎舟頓時不吭聲了。
  
  介於黎舟的小心謹慎,蔣澤晨最終還是沒有找到能順理成章地報復他的機會,不得不卯足了勁兒打算跟黎舟爭那個兩人都看中的角色,發誓要將他踹到自己腳下,一雪前恥。
  
  打算來B影大為新電影選角色的劉導演可以說是演藝圈裏最為炙手可熱的導演之一,他的產量不算高,但是每部影片都能大紅大紫,在國外也有不小的名氣。不少演員都是他慧眼是金捧紅的,甚至還有好幾個影帝和影後,所以也即使是一個小配角,也有不少的演員願意為之掙破了頭,更不用說B影大裏這些還是新人的學生們了。
  這部叫做《仙逆》的電影蔣澤晨自然是知道的,而且也知道上輩子得到這個角色的人是黎舟,而憑著這個角色,黎舟也是第二次捧得了最佳男配角,事業上更上一層樓。
  ——當然,這一次,蔣澤涵是打算搶了這個角色,然後順便也把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重量級獎項收歸囊中的。
  
  《仙逆》中男主角是一個身世苦逼卻忠厚老實的傢夥,因為天賦絕倫而被他的師父看中,帶回門派踏入修仙之路,隨後就是一路的被利用被陷害,苦逼到最後成了魔。當然,男主角什麼的不重要,出演這個角色的是目前最紅的影帝葉成琛,跟蔣澤晨他們沒關係,而蔣澤晨和黎舟盯上的是另一個男配角,門派掌門最寵愛的小弟子——或者說是他的私生子。這個角色從初登場到影片中期都嬌縱任性不怎麼討喜,欺負男主角老實便總是對他吆五喝六、指手畫腳,不過性格卻被掌門保護得很是單純,不懂得勾心鬥角和暗害算計。影片的後半段,他親眼見到門派劇變,發現世界並沒有他想像到的單純平靜,終於迅速成長了起來,在影片的最後挺身而出,支撐起了因為男主角入魔而搖搖欲墜的門派。
  蔣澤晨覺得,這個角色跟自己倒是有幾分相像,都是被寵愛的無法無天不知人情冷暖,都是突逢遽變而不得不成長,發現曾經的堅信不疑都是假像,曾經的幸福寵愛之後都是荊棘,雖然他沒有能夠成長到像電影角色那般堅強到能給承擔起整個殘破門派的重任,但是也微微對這個角色的心理有點感同身受。
  
  ——這樣的角色不讓他來演,這簡直是沒天理啊!
  

  第六十六章 
  
  《仙逆》劇組來B影大選角的日子裏,大禮堂自然是人滿為患,四個年級的學生外加不少研究生、基本上能來的都來了,碰碰運氣是一個方麵,就算沒有選上,也算是增添了一些經驗、見了見大場麵。除了表演係,其他院係的學生也有不少來湊熱鬧圍觀的,畢竟這初選並不需要太過細緻地曬選,大多是為了影片而造勢,並沒有入場的限製,而那些跟隨而來的娛記們,也使出渾身解數地想要從這次選角中挖出什麼新聞亮點來,不僅關注試鏡的情況,還會尋找一些學生私下採訪。
  
  蔣澤晨和黎舟雖然試過不少次鏡,但是卻是第一次參加這樣大範圍的海選,一看這人頭攢動的場麵也不禁有些緊張,麵麵相覷之後又圍觀了半天,才鎮定了下來,搞清楚流程後去拿了報名表。
  報名表上,兩人在試鏡角色上都填寫了男配角,雖然他們都對這個角色勢在必得,卻也並不敢輕視大意,因為就算不論他們兩人之間的競爭,也許還有可能有其他的黑馬突然殺出來,入了劉導演的眼,畢竟雖然憑他們的經驗在大一新生裏無人能出其右,但是大三大四的學長學姐們很多已經開始逐漸接觸演藝圈,有了不少難能可貴的經驗。
  ——當然,學生們私下討論地最有可能奪得男配角的人仍舊還是黎舟或蔣澤晨,畢竟他們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
  
  拿著報名表,兩人一前一後地去了男配角的試鏡地點——那裏報名的人比普通龍套少的很多——立即就被負責試鏡的人認了出來。畢竟是初選,並不需要劉導演等重量級角色親自出麵,對於蔣澤晨和黎舟這兩個極有前途的演員,負責人的態度還是很不錯的。
  “就知道你們會來,之前我們還說到過你們呢,劉導演對你們都很看好,也很期待你們的表現。”三兩句話,連試鏡都沒開始便幾乎默認了兩人已經通過了初選,負責人收下蔣澤晨和黎舟的報名表,笑著開口,“你們兩個準備競爭一個角色?”
  “是啊,這不是僧多肉少嘛!”蔣澤晨笑嘻嘻地回答,隨後瞥了黎舟一眼,“我們還沒有這麼競爭過呢,挺有趣的!”
  黎舟則淺笑著點了點頭,算是附和了蔣澤晨的話。
  
  初選還是很容易混過去的,主要就是看看外貌、形體、氣質和基本功,比如表演和武術動作功底,兩人沒有費什麼力氣便過了,心裏也沒什麼激動的感覺,畢竟通過初選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的,之於他們更像是走個過場,而他們真正需要關注的是在劉導演和編劇等人擁有最終決定權的人麵前的最終試鏡。
  三天後,蔣澤晨接到電話,讓他在第二天下午去試鏡,而黎舟自然也接到了同樣的通知,兩人之間的戰火正式燃起。
  來到複試地點的時候,發現還有另外三個人也被通知參加最終試鏡了,都是B影大大三大四的學長,也算得上是學校裏比較風雲的人物了。五個人相互打了聲招呼,便被帶去了化粧室,穿上廣袖長袍,戴上假髮,又粗略地化了妝,以便確定氣質和外形是否真正符合影片的角色。
  
  蔣澤晨穿的是一身白色的的長袍,袖口、領口和下擺都描著金線紋理,飄逸中透著華貴,黑色的長髮披在肩頭,隻是用發帶隨便地係了一下——劇本中的男配角性格嬌縱不喜約束,一半都做此隨性不羈的打扮。對著鏡子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新造型,蔣澤晨略略收斂起現代人的跳脫,拿出了沉穩優雅的風範,算是與這身裝扮契合了起來。
  出了化粧室,發現其他人也差不多都是類似的造型,眾人換上戲服又換了髮型,與平時短髮的樣子頗有幾分差別,看上起有些新奇。
  蔣澤晨是第四個試鏡的,而黎舟則是第二個,因為知道黎舟在上輩子被選中、飾演了這個角色,所以蔣澤晨更加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五個人在劉導演等人麵前一字排開,被他們評判了一番,又按照他們的指示做了擺了幾個樣子,算是過了第一關。第一號試鏡者表情不算太好,因為編劇覺得他的氣質與男配角不太相符,不過仍舊讓他留了下來參與接下來的測試,打算看看他是否能用演技彌補外表的不足之處。
  下一個考驗便是最重要的環節,蔣澤晨等人都拿到了相同的設定好的小片段,隻有大概的場景、人物和經過,而如何表演則需要他們發根據男配角的性格設定、配合自己的想像力和演技自由發揮。
  
  片段的內容是小師弟闖了禍,跑回掌門那裏尋求庇護,場景和設定都異常簡單,甚至有些讓人無從下手的感覺。其實,有時候越簡單的東西越能考驗人,如何在這樣簡單的場景中既符合人物的性格,又表現地出彩、吸引人,甚至是獨特,與其他人的表演區別開,這是所有人都在思考的問題。
  黎舟不愧是驚豔型的演員,在第一號中規中矩的表演之後,他剛一上場便讓人眼前一亮。微微揚起的下巴傲慢而驕縱,顧盼生輝的眼眸卻又靈動異常,身型綽約而優雅,雖然步履急促卻穩而不亂,甚至還有心情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一塵不染的袖擺,充分表現出了他的有恃無恐。在對著憑空想像出的掌門講述事情經過,黎舟的語氣不緊不慢,驕傲中偶爾透著幾分親昵與撒嬌的模樣更是讓人憐愛異常,三句兩句便指鹿為馬,將過錯全都推到了別人身上,辯才巧妙,也無怪掌門會對他如此喜愛,簡直視之為掌上明珠般寵愛縱容。
  劉導演幾人低聲交談了幾句,微微點頭,看起來對黎舟的表演還算滿意,蔣澤晨坐在場外,將黎舟的一舉一動甚至是每一個眼神都看在眼裏,在感慨他的確演得很好、僅僅幾句臺詞幾個動作便將一個角色活靈活現地表現了出來的同時,卻又覺得黎舟飾演的角色與他想像中的人物有著明顯的差異。
  ——不過,有差異才好,黎舟畢竟占了先機,隻有有差異才有與他一爭高下之能,蓋過黎舟已經在劉導演心裏已經留下的深刻印象。蔣澤晨頓時心神穩了穩,還有心情朝著下場坐到自己身邊的黎舟露出一個笑容。
  黎舟對他眨了眨算作是回應,雖然兩人之間沒有任何的交談,蔣澤晨卻心領神會——黎舟在說“接下來看你的了”。
  
  三號的表演比一號細膩了很多,似乎是在觀察了黎舟的表演後增添了不少改進,但是總體的形象仍舊與黎舟飾演的角色並沒有什麼太大差別,難免有模仿和拾人牙慧的嫌疑,而且單論拚演技和細節處理,也的確很少有人會是黎舟的對手。
  三號大概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比得上黎舟、僅僅是有些拙劣的模仿,下場後對著黎舟尷尬的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至於黎舟是如何回應的,蔣澤晨就沒有注意了,因為該他上場了。
  
  站起身,朝著導演等人所坐的位置笑著點了點頭,算作是問候,蔣澤晨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等到睜開眼睛的時候,整個人氣質一變。黑色的眼眸中透著自信與張揚,蔣澤晨帶著完全不輸於黎舟的傲慢與有恃無恐緩步入場,漫不經心地朝著“掌門”施了一禮,臉上掛著滿不在乎的笑容,“師父,弟子又不小心闖禍了。”
  並未像黎舟那般口璨若花,也並未有任何撒嬌討好的表現,蔣澤晨的語氣與表情都是全然的順理成章,毫不在意自己惹下了什麼麻煩,完全不擔心自己的師父是否會責罰自己,理所應當到這些似乎根本都不需要他放在心上。
  
  黎舟的表演的確細緻入微,但是從小家教甚嚴的他卻不知道被從小嬌寵的人應是何等的肆無忌憚——不需要去討好誰,便確定對方可以無條件地幫他收拾殘局,當寵愛已經成為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的時候,便早已對此習以為常,根本無從體會得到這份嗬護關懷有何值得大驚小怪之處。
  蔣澤晨的角色張狂無以復加,在他的眼裏根本沒有自己惹下的麻煩,甚至連為他解決麻煩的掌門都沒有引起他太多的主意,似乎他隻是隨口順便說了一說,便篤定事情會完美解決。
  
  如果說黎舟的角色能讓人會心一笑,說一句“還是沒長大的孩子”的話,那麼蔣澤晨目中無人的囂張氣勢卻暫態間壓倒了全場的人,直到他表演完畢鞠躬打算退場,導演等人仍舊有些發愣。
  “等一下,蔣澤晨。”看到蔣澤晨轉身,劉導演突然開口叫住了他,微微皺了皺眉,“你這個角色的定位還不錯,很有自己獨特的想法,但是你不覺得這樣的角色不太討好,很難得到觀眾的喜歡?”
  “我本來就沒覺得這個角色會讓人喜歡。”蔣澤晨勾了勾唇角,帶著幾分隻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自嘲,“被寵壞了人無論怎樣都很難得到別人的喜歡吧?不然怎麼叫做被‘寵壞了’呢?而且我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演出討觀眾喜歡的角色,而是我心目中真正的人物形象展現出來,就算不討喜、讓人討厭也無所謂。”
  劉導演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臉上也沒有透露出過多的訊息,隻是示意蔣澤晨可以下場了,蔣澤晨回到黎舟旁邊的座位坐下,看到黎舟對他笑了笑,隱含鼓勵。
  
  最後一名試鏡者的表演在蔣澤晨之後被對比地平平無奇,似乎受到了蔣澤晨和黎舟的共同影響,想要將兩人表現出的出彩的地方融合起來,卻並未成功,反倒是在性格上有些分裂。
  等到最後一人的表演結束後,基本上所有人都可以確定最終人選肯定是在黎舟和蔣澤晨之間選擇的。不過劉導演並未當場作出決定,反倒是讓他們回去等待消息,蔣澤晨等人換下戲服之後便各奔東西,隻剩下一起來的蔣澤晨與黎舟打算仍舊一起返回B影大。
  
  “你還真是挺大膽的啊。”黎舟輕輕錘了蔣澤晨一拳,有些感慨,“很令人印象深刻的表演,不過……就是太個性的,單看導演他們的接受程度了。如果他們接受了,那麼肯定是你勝過我,而如果沒有接受……”
  “你說的我像是為了勝過你而特意要賭一把一樣。”蔣澤晨有些無奈,“我那可是經過認真思考之後想出來的角色,沒有刻意追求個性什麼的。”輕輕垂了垂眼眸,蔣澤晨笑了笑,“真正被寵壞了的傢夥,的確是那個樣子。”
  “……說得跟你感同身受過一樣,不過就你哥哥寵你那個樣子,倒是蠻有可能的。”黎舟有些不明所以,隨口開了句玩笑,隨後搭住蔣澤晨的肩膀搖了搖,“算啦算啦,不說這個了,最後是誰咱們在這裏討論也沒用,等結果吧!”
  “嗯。”蔣澤晨笑了笑,剛邁開腳步,就聽到一聲短促的鳴笛。
  
  心中一動,蔣澤晨循聲望去,正看到蔣澤涵的車子停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你哥的車?”看到蔣澤晨的表情,黎舟立即心領神會,有些不滿地撇了撇嘴,“嘿,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你那個弟控老哥怎麼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冒出來啊!”
  ——隻可惜就算黎舟再不甘願,也無法改變自己的好友將要丟下他,被自家大哥拐走的事實。
  完全沒有理會黎舟有些發酸的語氣,蔣澤晨手腳俐落地將他搭在肩膀上的手丟開,潦草地告了個別,便匆匆向車子跑去。
  看了幾眼蔣澤晨的背影,黎舟撇了撇嘴,聳了聳肩膀,無可奈何地轉身一個人離開了,而蔣澤晨則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坐了進去。
  
  “試鏡如何?”蔣澤涵發動了車子,側頭問道。
  “嗯……我本人覺得發揮得還不錯啦,不過導演接不接受那我可就不知道了。”蔣澤晨輕描淡寫地回答,隨即話題一轉,“今天怎麼突然跑來接我了?打算給我慶功?”
  “你覺得可以慶功嗎?”蔣澤涵挑眉。
  “呃……似乎早了點?”蔣澤晨幹笑了一下,“畢竟不是還沒拿到麼?而且也不是十拿九穩的……”
  “枉費你來試鏡之前說的那麼篤定,沒想到現在心裏也沒底了?” 蔣澤涵輕笑了起來,揶揄。
  “這不是心理作用嘛!開始之前就要有這樣一股舍我其誰的霸氣!等到結束了,就要理性地看待問題了。”蔣澤晨尷尬地輕咳了一聲。
  
  “行了,你就別找藉口了。”蔣澤涵忍俊不禁,抬手揉了揉自家弟弟的腦袋,“不過這次的確是來接你慶功的,隻可惜不是給你,是給我。” 
  “你?”蔣澤晨側頭疑惑。
  “嗯,那塊土地競標成功了。”蔣澤涵點了點頭,黝黑的眼眸裏滿是自信,神采飛揚到讓人不由自主便被吸引。
  蔣澤晨定定地看著他,止不住地隨著蔣澤涵的愉快而心情轉好,卻又忍不住調侃了他幾句,“隻是競標成功罷了,董事會那邊不都覺得就算競標成功也賺不到什麼錢嗎?說不定還會賠本呢!”
  “那隻是他們這麼想而已。”蔣澤涵毫不在意的輕哂,根本不把對方放在眼裏一般,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覆上蔣澤晨平放在膝上的手背,十指相扣,“而我可是十拿九穩呢,這份喜悅,我隻想跟你分享。”
  反手,回握住蔣澤涵,蔣澤晨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嘴角的弧度又往上翹了幾度。
  鼓勵與信任不需用語言去訴說,僅僅通過一個動作便能心領神會。
  兩人相握的手傳遞著彼此的溫度,即使走在兩條不同的道路上,他們仍舊在攜手並進,一同走向各自的目標。
   

  第六十七章 
  
  試鏡的結果一直杳無音信,就在蔣澤晨與黎舟都一頭霧水的時候,蔣澤晨接到了劉導演身邊助理的電話,說劉導演打算再約他去試一次鏡。
  蔣澤晨毫無保留地將消息告訴了黎舟,而黎舟思索了片刻,便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起來,劉導演是更看好你的,加油吧!這次也要用盡全力啊,別搞砸了,否則這角色大概反倒是要落到我身上了!”
  黎舟看起來很灑脫,一副根本沒有將自己暫且輸掉一局的情況放在心上的模樣,蔣澤晨白了他一眼,“這是自然的,還用你說?放心吧,我絕對不會給你增加工作量的!”
  黎舟揉了一把他的腦袋,洩憤。
  
  這一次試鏡是蔣澤晨獨自去的,試鏡的人也隻有他一個。並沒有向上一次那樣直接換上戲服,蔣澤晨反倒是被工作人員直接帶著進了屋子,劉導演和編劇兩人正坐在沙發上低聲交談著,看氣氛並不是什麼很嚴格的試鏡,更像是交流的樣子。
  蔣澤晨禮貌地問了聲好,隨即在劉導演的示意下坐到了兩人對麵的沙發上,雙手接過編劇遞過來的劇本。
  雖然《仙逆》劇組為試鏡的演員公佈了大概的劇情流程和人物設定,但是卻不可能將真正的劇本拿出來,而蔣澤晨也隻是沾了上輩子曾經看過這部影片——還看了好幾次的光,才對整部影片乃至各個角色有了更具體的瞭解。
  
  翻開第一頁,蔣澤晨並沒有等劉導演開口,便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畢竟隻是男配角,小師弟的戲份在整部影片裏隻占一小部分,蔣澤晨拿出從小到大鍛煉出來的看劇本的能力,迅速地流覽概括整部劇情,卻又詳細認真地關注了與小師弟有關的部分,同時揣摩著劇本中真正設定的角色與自己心目中的形象有哪些出入。等到劇本翻完了,蔣澤晨心中更是安定——雖然細節之處有所不同,但是在大方向上,他把握得並沒有錯。
  “現在劇本你已經看過了,你還是堅持你在上次試鏡的時候對於這個角色的理解和詮釋嗎?”看到蔣澤晨合上劇本,劉導演開口問道。
  “是的。”蔣澤晨點了點頭,毫不猶豫,“雖然細節上有些不同,但是主體性格與我想像中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劉導演點了點頭,看起來對於蔣澤晨的堅持比較滿意,“其實,劇組裏也一直對這個角色有些爭論,而你和黎舟的表演正是將這樣的爭論具體化了。後來,我們又商量了一下,決定給你這次機會——先別忙著道謝。”製止神色中流露出激動與感謝的蔣澤晨,劉導演擺了擺手,“你還有一項考驗沒有過呢。”
  蔣澤晨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就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你們之前飾演的是初期的角色,這個角色不討喜、容易被人詬病,你在這麼重要的試鏡裏並沒有掩飾這一點,沒有刻意地將角色變得討喜、讓人心生好感,這樣很大膽,也很好,不過僅僅隻是這樣卻還是不夠的。”劉導演頓了頓,“後期,這個角色突逢門派劇變後的迷茫、失措,還有隨後的成長才是能夠將這個角色深化、立體的重中之重,如果你表現不出來,那前麵不管再如何出彩也是白費。”
  “我知道。”蔣澤晨嚴肅地點了點頭,“所以這次您叫我過來,是為了讓我證明一下,後麵的劇情我也能同樣演得出彩?”
  劉導演點了點頭,而蔣澤晨則成竹在胸。
  
  等到從試鏡地點離開後,蔣澤晨神清氣爽、誌得意滿,掏出手機後第一個便將電話打給了蔣澤涵——雖然還並不能太理解蔣澤涵那句“成功的喜悅,隻想與你一人分享”的心情,但是能有一個人一直陪在他身邊,為了他的每一次成功而真心實意地高興、甚至比他自己還要高興,這樣的感覺的確很不錯。
  
  隻可惜蔣澤涵的私人手機關機了,大概是正在開會之類的,蔣澤晨沒來由地感覺一股失望,雖然有些莫名,卻讓他切身實意地感受出,他其實的確是想要在第一時間將這個好消息告訴蔣澤涵的。
  暗笑自己怎麼開始像小女生一樣別別扭扭的,蔣澤晨掛了電話,又撥通了宋嶽的電話,通知他自己拿到了《仙逆》的角色,讓他跟劇組聯繫,安排接下來的行程,最後則打給了黎舟。
  
  一接起電話,黎舟自然是關心地詢問他試鏡的情況,在聽到蔣澤晨一聲桀桀怪笑後,他暫態間就明白了。
  “恭喜啊,沒想到真被你小子搞定了!”黎舟笑道,隨後歎了口氣,半真半假地抱怨,“哎~這次可是被你領先了,你可要補償我受傷的心靈啊!”
  “得了吧!你都領先我多少次了,我都沒把你怎麼著呢!”蔣澤晨毫不客氣地堵了回去,“黎舟,做人不能這麼不要臉!”
  “你還好意思說我不要臉?”黎舟驚愕,隨即頓時憤怒了,“我不管!我就要補償!”
  蔣澤晨毫不客氣地掛了他電話。
  
  眼角瞥見一個記者正拿著相機對著他,見到他看過來後連忙轉身離開,蔣澤晨皺了皺眉,心裏有些不太舒服,卻也知道有不少狗仔們都挺難纏的,覺得自己沒做什麼虧心事,蔣澤晨便也懶得去管,開始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尋找空著的計程車。
  被掛了電話的黎舟自然不死心,鍥而不捨地打電話求補償,蔣澤晨在掛了幾次電話後終於忍無可忍,接起電話隨後咬牙切齒,“黎舟!你給老子差不多一點!”
  “……嗯?黎舟?”蔣澤涵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了過來,微微上挑的尾音帶著一絲危險的味道,頓時就讓蔣澤晨慫了。
  “哥、咳,哥,是你啊?忙完了?”聲音頓時低了八度,蔣澤晨內牛滿麵地埋怨自己竟然沒有看來電顯示,同時又在黎舟身上記了一筆。
  “是啊,一開完會就看到有通知說你給我打電話,所以立即就回撥過來了。”蔣澤涵語調溫柔,“不過是不是不太湊巧,耽誤了你跟黎舟的打情罵俏?”
  “打情……”蔣澤晨真心想給自家大哥跪了,這濃重的酸味隔著電話都清晰可聞,“哥,不要亂用成語,你的小學語文老師會哭的……”
  “我管她哭不哭幹什麼。”蔣澤涵輕描淡寫地回答,卻也沒有就此話題追問什麼,“試鏡結束了?通過了沒有?”
  
  “當然通過了!老子是誰啊!哥,你就等著我捧著最佳男配角的獎項回來吧!”蔣澤晨頓時振作了起來,壯誌淩雲、豪情萬丈。
  “這又是心理作用,開始之前要有種舍我其誰的霸氣,等到結束了才需要理性地判斷問題?”蔣澤涵輕笑。
  “……這句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 蔣澤晨眨了眨眼睛。
  “當然耳熟,這可是你的名言。”
  “………………”
  
  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直到蔣澤晨打上計程車返回B影大,話題也從試鏡結果到名言警句隨後約好如何慶功,最終變成了想要學車。
  
  “學車也好,畢竟現在開車也算是基本技能之一了。”蔣澤涵輕輕鬆鬆地便答應了下來,“筆試你自己隨便考考,很容易過,倒樁、場地和上路我幫你找找人,應該很快也能辦下來,不過開車的時候注意點安全,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等你週末回家的時候我教教你,很快就能上手的。”
  “哥,你這麼忙,我怎麼好意思麻煩你呢?隨便給我找個教練就行,你弟弟我可厲害呢,保準一兩天就能學會!”蔣澤晨毫不羞澀地大言不慚,弄得連計程車司機都有些聽不下去了,借著後視鏡給他翻了個白眼。
  
  ——蔣澤晨是誰啊?抽煙喝酒賭博飆車嫖女人,那可是五毒俱全。經常隔三差五地在半夜淩晨跟狐朋狗友們表冊,在城市普通公路上飆出高速公路的感覺、在高速公路上飆出太空船的感覺,事後回想起來竟然一直沒有撞到人,那真是運氣好到老天保佑——不過,估計老天那裏都記著帳呢,要不蔣澤晨的死因怎麼還是車禍呢?
  雖然上輩子是出車禍死掉的,但是大概在那一瞬間感覺太驚悚了,導致蔣澤晨頭腦中一片空白,至今回想起來除了那徹骨的疼痛和絕望以外,似乎連經過都已經模糊了。
  所幸蔣澤晨覺得自己的承受能力還是不錯的,就算出了致命的車禍、在心裏留下了這麼大的陰影,卻也沒有對做車產生什麼太大的恐懼感,自重生到現在該忘的也忘得差不多了,年齡也滿了十八歲,可以合法拿到駕照了,蔣澤晨覺得,自己大概已經做好了重新開始開車的準備。
  ——當然,飆車什麼的就算了,蔣澤晨一點也不希望再出車禍了。
  
  “你都說了一兩天就能學會,還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蔣澤涵輕笑了起來,嗓音也低沉了起來,帶著絲絲的曖昧和誘惑,“而且,教你開車我怎麼可能會嫌麻煩?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蔣澤晨有些臉紅,不自在地挪了挪身體,努力將自己因為蔣澤涵最後一句話而有些沸騰的妄想從腦海裏驅逐出去——蔣澤晨,你不能這麼沒有下限!
  “就這樣定了吧,這週末我們一起開車出去,算是在B市周圍短途旅行一下,同時也教你開車。”蔣澤涵的聲音恢復了正常,大概是在辦公室裏,也不好太過分地調情。
  蔣澤晨鬆了口氣,沉吟了一下,也很快點頭應了,他上輩子學車本來就學的很快,又是自動擋,基本上開上一會兒就上手了,也沒什麼需要裝作是新手隱瞞的。
  等到商量決定了週末的安排掛了電話,計程車也到了B影大,蔣澤晨交了錢下車,回到宿舍樓下的時候正碰上下樓買午飯的黎舟。
  
  “好小子,你跟誰聊天呢?一聊就聊了將近一個小時,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是占線,你煲電話粥呢?”快步拽住扭頭就想走的蔣澤晨,黎舟勾住他的脖子,不顧他掙紮地將他往食堂裏拽,堅持讓他請一頓午飯。
  “你好意思的!在食堂裏一頓吃撐死也就幾十塊錢,你還有臉讓我請?!”蔣澤晨努力掙紮,卻拗不過黎舟的力氣,隻得被他拖著不情不願地踏入食堂。
  “就是,隻有幾十塊錢而已,你好意思不請我?我都這麼自降身價了!”黎舟嘻嘻笑著,自己往桌子邊一坐,推了推蔣澤晨,派他去買吃的。
  
  黎舟和蔣澤晨的口味都差不多,所以蔣澤晨幹脆就自己想吃什麼就點什麼,午餐時間食堂裏人滿為患,等到端著託盤走回黎舟所坐的位置的時候,已經過了挺長時間了,黎舟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煩,正拿出手機來玩。
  蔣澤晨頓時有些心裏不平衡,結果沒想到還沒等將飯菜放下,黎舟就猛地跳起來,勾著他的脖子來了一張親密的合影。
  “怎麼了?”摸了摸被黎舟撞疼的左半邊臉,蔣澤晨皺眉問道。
  黎舟沒有回答,仍將擺弄著手機,片刻後結束了手裏的動作才將手機遞給蔣澤晨,示意他自己看。
  
  手機螢幕上顯示的是一個網頁,剛剛發佈的一小則花邊新聞,最開頭是蔣澤晨對著手機咬牙切齒的模樣,然後是一行大標題:“一個角色,兩人相爭,好友反目成仇”,緊接著還有蔣澤晨剛剛的另一句名言——“黎舟,做人不能這麼不要臉!”
  蔣澤晨默然,想想之前遇到的那個記者,不由得一腦門子的黑線。隨後,蔣澤晨翻到黎舟的博客上,看到他剛剛發上去的食堂合影,上書——“一切流言蜚語都是紙老虎!”
  
  蔣澤晨抽了抽嘴角,將手機還給黎舟,在他對麵坐下,“你那麼較真幹什麼?這種報導誰也不會當真的,咱們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我知道。”黎舟夾起一片黃瓜,點了點頭,“不過能闢謠還是盡快闢謠,省得鬧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來,煩心。”
  蔣澤晨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麼,皺著眉一邊嫌棄一邊開始往嘴裏塞東西。
  
  “說起來……咱們也算是公眾人物了,開個玩笑拌個嘴都有人曲解,以後等到更紅了,估計就更加變本加厲了。”黎舟歎了口氣,有些懨懨的,戳著自己麵前的米飯。
  蔣澤晨的動作也頓了頓,隨即聳了聳肩膀,“有得必有失嘛,有些人還希望有這樣的曝光率呢,不被人關注的小透明才是最難受的,咱們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也對啦。”黎舟撇了撇嘴,“不過一想到以後除了在自己家裏,其他場合都要注意自己形象,不能做什麼也許會被誤讀的舉動什麼的,就覺得沒意思透了!誰沒有個小秘密什麼的啊,四麵八方都有眼睛盯著,搞不好就被揪住小辮子,弄出個醜聞什麼的,整天過日子就跟地下黨一樣,誰能受得了?”
  蔣澤晨輕輕垂下目光,沒有再接話,隻是心裏卻止不住地往下沉,原本就令人沒什麼食欲的飯菜更是難以下嚥。
  
  ——如果以後事業蒸蒸日上之後真的會過上這樣的日子,真的會整天被人追著挖新聞的話,那麼他和蔣澤涵之間的秘密關係,還能隱藏多久……?
  

  第六十八章
  
  在蔣夫人打電話詢問週末安排的時候,蔣澤晨雖然隱瞞了將要跟蔣澤涵一起的消息,卻抬出了要去學開車的理由。蔣夫人並沒有懷疑,也不打算阻止自己的兒子去學車,隻是叮囑他注意安全後便沒有再多管,給予了蔣澤晨充分的自由。
  ——其實,蔣澤晨覺得自己挺對不起他媽媽的,雖然蔣夫人搬出了蔣家,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但是作為兒子,他還是在原本的蔣家住得次數更多一些。蔣夫人當然知道,但是卻並沒有多說什麼。
  ——不過,也許很快,他和蔣澤涵的根據地就要移到新買的房子裏了,那裏現在正在裝修,是按照蔣澤晨的喜好和要求來設計的,算上裝修和散味道的時間,大概有兩個月就能入住了。
  
  週五下午,蔣澤涵在下班後來學校接了蔣澤晨,在外麵吃了晚飯,然後便找了一個車輛行人比較少的路段,讓蔣澤晨開始學習怎樣開車。按照蔣澤涵的安排,週五晚上先練手、熟悉一下,然後週六早晨出了市區後便讓蔣澤晨來開,慢慢悠悠地往目的地走,能開到便開,順便玩一下,開不到就直接返回,反正也沒什麼好遺憾的。
  蔣澤晨果然不負眾望,切實貫徹了他誇下的海口,在坐到駕駛座上之後隻是象徵性地詢問了一下該怎麼做,隨後就大大方方地扭了鑰匙、起步,雖然有十多年沒有真正摸過方向盤了,但是除了最開始生疏點之外,也很快地熟悉了起來——開車是一項技能,和騎自行車、遊泳什麼的差不多,隻要學會了,就算長時間不練,也很快就能拾起來。
  蔣澤涵在副駕駛座上坐著,最開始還有些緊張地觀察路況和蔣澤晨的動作,隨後看自家弟弟開得像模像樣之後也逐漸放鬆了下來,輕笑著詢問他是不是以前偷偷開過車。
  
  “嗯,算是吧。”蔣澤晨模棱兩可地點了點頭,“朋友的車,有些好奇,就隨便玩了玩。”
  蔣澤涵並不以為意,指點著蔣澤晨往遠離市區的方向走,隨後在天色轉暗、需要打開車燈的時候將蔣澤晨趕了下來,自己坐回了駕駛座。
  “其實,夜路我也能開……”蔣澤晨與自家大哥交換了位置,有些不太甘心地咕噥著,卻被對方順了順毛,安慰。
  “不要總想著一口氣吃個胖子,你才剛學會開車,就算天賦再好也總歸不熟練,我也不放心。”蔣澤涵將車子在路邊自動售貨機邊停了,轉下車買了點東西。
  
  接過蔣澤涵遞過來的飲料,蔣澤晨小心翼翼地擰開蓋子,散了裏麵的氣體,剛喝上一口就看到蔣澤涵又丟過來一小盒東西,疑惑地接住看了看,頓時一腦門子的黑線。
  蔣澤涵倒是坦然,輕笑了一下,“上次的用完了,據說這個牌子還挺不錯是,這次試試。”
  “……明天還要出去玩呢,你給我收斂點!”蔣澤晨磨了磨牙,拿著小盒子搖晃了一下,威脅,“小心我給你丟出去!”
  “你丟出去也可以啊,我還挺想再回味一下不用套的感覺呢,除了第一次,之後你都不願意了。”蔣澤涵輕聲抱怨道。
  “…………”——蔣澤晨覺得,現在誰要是說他最沒下限他絕對跟誰急!明明蔣澤涵這貨比他還沒下限好不好?!
  
  為了不讓蔣澤涵有理由回味一下“什麼都不用套”的滋味,蔣澤晨最終還是忍辱負重地將那盒安全套揣進了口袋。蔣澤涵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失望,讓蔣澤晨感覺到一種詭異的舒爽——好吧,的確挺詭異的,蔣澤晨覺得,他竟然因為這種原因而高興實在是墮落到都不像他了……
  又喝了一口飲料,卻發現蔣澤涵並沒有開車,反而隻是盯著他,蔣澤晨疑問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
  “飲料是什麼味道的?”蔣澤涵開口問道,卻讓蔣澤晨反而更加莫名其妙,“不是你買的嗎?你還不知道?”
  “我隻是隨手選了一個。”蔣澤涵沒什麼誠意地解釋道,隨即在蔣澤晨遞給他飲料的時候將他的手拂開,側身吻住了他的唇。
  舌頭探入口腔,舔過列齒,吮吸著仍舊帶著甜橙味道的軟舌,蔣澤晨放鬆身體,微微合上眼睛,抬起另一隻手勾住蔣澤涵的脖頸,剛想要配合著享受這時隔多日的吻,卻突然猛地驚醒了過來。
  原本迎合的動作變為推拒,蔣澤晨終於從蔣澤涵的懷裏掙紮了出來,瞥了一眼對方晦澀的目光,有些羞慚地低喃,“別在外麵……被看到就不好了……”
  “我知道……”蔣澤涵再次將自己的弟弟摟進懷裏,下巴抵住他的頭頂,輕輕蹭了蹭黑色的軟發,“所以我才一直忍到天黑啊……放心吧,外麵現在這麼黑,我們也沒開燈,不會有人看到的……”
  蔣澤晨這才乖順了起來,沒有再亂動。
  
  氣氛有些沉悶,剛剛的輕鬆和溫馨一掃而空,蔣澤涵默默地抱了蔣澤晨良久才鬆開他,啟動了車子,返回蔣家。
  雖說偷情有偷情的樂趣,但是不盡如人意之處仍舊太多。蔣澤晨看著蔣澤涵沉默的側臉,心裏也微微有些難過,但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麼改變。
  他們之間的感情一輩子也隻能藏在暗處——除非他們甘願失去所有現在擁有的東西——這也許是永遠無法改變的局麵。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中壓抑著的感情,蔣澤涵晚上做得尤為激烈,也許智商和學習能力總會體現在方方麵麵,蔣澤涵隻不過是幾次性事後便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直折騰地蔣澤晨連連求饒也仍舊鍥而不捨,聳動著身體在他的背部留下一個又一個的吻痕。
  等到消停下來,床上已經一片狼藉,蔣澤晨蜷縮著一動也不想動,隻是在蔣澤涵拔出停在他體內的性器時微微顫抖了一下。蔣澤涵將他抱去了浴室,收拾幹淨,又把他抱去了他自己的臥室,放到幹淨的床上。
  手指沾著冰涼的藥膏探入尚未閉合的入口,蔣澤晨咕噥了一句,看上去有些隱忍,卻仍舊懶得睜開眼睛,任憑蔣澤涵折騰。幸好他也隻是單純的上藥罷了,很快便將手指抽了出來,沒有再做什麼小動作。
  另一隻手撩開蔣澤晨的額發,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蔣澤涵轉身去將自己房屋內的痕跡收拾好,然後把床單扔進洗衣機裏。
  做完一切後回到蔣澤晨的屋子,發現自己的弟弟已經睡熟了,看來顯然是累壞了。蔣澤涵輕嘲了一下,覺得自己的承受力越來越消退了,原本可以忍耐著蔣澤晨在自己麵前晃來晃去卻沉穩淡定,如今隻是因為幾天沒有見麵和對方情理之中的拒絕便煩躁不堪到竟然有些失控。
  
  脫下睡袍,鑽進被子裏將蔣澤晨摟在懷裏,肌膚相貼的感覺如此的美好,不僅僅是蔣澤涵沉迷於這樣的感覺,就是沉睡中的蔣澤晨也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舒適的喟歎,挪動了一下身體,將自己更緊地帖在蔣澤涵的身上。
  肢體糾纏,蔣澤涵摟住枕著他的肩膀、幾乎整個趴在他身上的蔣澤晨,另一隻手細細梳理著他的黑髮,將他的額頭抵在自己的麵頰邊。
  人都是永遠無法滿足的生物,就算他的弟弟接受了他的感情,而他也得到了他的整個身體,蔣澤涵仍舊在期盼著得到更多,甚至奢望著能夠光明正大地與他在一起——就算明知道這隻是天方夜譚般的奢望,也仍舊管不住自己嚮往的心。
  
  ——要求的太多,總是會遭報應的。蔣澤涵暗自告誡著自己,隨後合上了眼睛。
  
  由於晚上折騰地太厲害,等到日上三竿,兩人才從床上起來,看時間都直接可以吃午餐了。向來都是嚴謹自持地按照既定行程做事的蔣澤涵這一回反倒是成了耽誤安排的罪魁禍首,每次接到自家弟弟控訴的目光,蔣澤涵就有些心虛不已。
  英文有個詞叫“brlunch”,意為早餐和午餐的合併版。蔣家兄弟吃完了真正意義上的brlunch之後終於出了門,當然,蔣澤晨那有些扭曲的走路姿勢少不了讓蔣澤涵提議今天還是在家裏休息比較好,卻被蔣澤晨瞪了一眼,幹脆俐落地拒絕了。
  “我覺得,還是出去比在家裏安全多了!”
  被看透了狼子野心的蔣澤涵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仍舊還是順從了蔣澤晨的選擇——當然,他自己是一點也不承認他是打算將自己的弟弟扣在家裏,做什麼和“人道”有關的事情的。
  
  蔣澤涵新買的藥膏效果的確不錯,或者是昨晚的潤滑和擴張都做得比較到位,又或者是蔣澤晨的身體已經有些習慣了被進入,總之蔣澤晨的感覺還是不算太糟糕的,雖然坐在座位上的時候下麵的入口還是有些奇怪的感覺,卻也不會讓他難以忍受。
  副駕駛的位置被蔣澤涵放了個按摩墊,以便讓蔣澤晨可以舒舒服服地緩解一下酸痛的肌肉,蔣澤晨微微合眼,聽著舒緩的歌曲,享受著自家大哥無微不至的關懷,有一搭無一搭地聊著,沒過多久竟然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B市每逢節假日和上下班的時間,馬路上總是車滿為患,蔣澤涵微微有些不耐煩地敲打著方向盤,隨著車流慢慢往前挪著,問了個問題後半晌卻沒有聽到蔣澤晨的回答,側頭瞥了一眼才發現對方已經靠著椅背睡得人事不知,頓時又有些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是誰非要吵著出來的……”煩躁的心情突然平靜了下來,蔣澤涵輕笑著揶揄了一句,當然,揶揄的物件已經完全聽不見了。
  將播放的音樂音量調小,既然蔣澤晨已經睡著了,蔣澤涵便也不再擔心他會等得不耐煩,不用著急著離開市區了。雖然堵車總是會讓人心情抑鬱,但是在蔣澤涵的眼裏,隻要能與蔣澤晨待在一起,就算是被堵在公路上也沒什麼會讓人焦躁的。
  伸出手輕戳了戳自家弟弟微微鼓起的臉頰,看著對方不滿地咕噥了一聲,將頭轉向另一個方向,蔣澤涵輕笑了起來,眼神中滿是眷戀與寵溺。
  
  等到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又變成了晚霞滿天,蔣澤晨有些愕然地揉了揉眼睛,扭頭,正看到蔣澤涵戴著眼鏡、專注地敲打著放在膝頭的手提電腦的鍵盤,頓時尷尬地扶額。
  “醒了?”聽到蔣澤晨動作的聲音,蔣澤涵側頭,合上筆記本,又掃了一眼周圍空蕩蕩並無車輛行人身影的環境,隨即摘下眼鏡,側身吻了吻蔣澤晨,將他唇角邊流下的口水的印記舔舐幹淨,又轉而換上自己的。
  接吻的感覺總是美妙的,特別是此刻不摻雜任何欲望,單純的相濡以沫。兩人都有些沉迷,幸好理智尚存,並沒有持續多久便分開了,隨後又是幾次戀戀不捨的淺啄。
  
  等到平順了呼吸後,蔣澤晨這才甩了甩因為昏睡和接吻而有些木訥的腦袋,抱怨,“出了市區多久了?怎麼不叫醒我?”
  “我怎麼捨得叫醒你?”蔣澤涵輕笑,“再說,你多睡一會兒,晚上睡不著了,我才更高興呢。”
  蔣澤晨被噎了一下,默念了一聲“尼瑪!”,當即拍板,“今晚咱們不回去了!繼續往前開!然後隨便找個地方住宿,或者睡車裏也行!”
  蔣澤涵的表情暫態間微妙了,微妙地讓蔣澤晨大驚失色,“喂!不準想什麼不好的念頭!”
  “好吧,我知道。”蔣澤涵微微有些遺憾,“不過這附近可沒有什麼太好的旅館,你大概住不慣,車裏肯定也睡得不舒服……”
  “我覺得車裏睡得挺好的……”蔣澤晨咕噥了一句,“而且要是不這麼幹,我覺得明天大概也會重複今天的經歷,我永遠沒有辦法練車了。”
  ——對於蔣澤晨的話,蔣澤涵不得不表示認同,無論是他晚上食甘知味的糾纏還是B市節假日的堵塞情況,都是橫在蔣澤晨學車道路上的難以逾越的障礙。
  
  “那麼,就繼續往前開吧,趁著太陽還沒落山,你先開一會兒。”在蔣澤晨的堅持下,蔣澤涵最終還是妥協了,推開駕駛座的門下了車,而達成目的的蔣澤晨自然也愉快地跟了下來。
  車頭前方,蔣澤涵並沒有急著回到車裏,反倒是眯著眼睛看向遠方。蔣澤晨在他身邊站住,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正看到地平線上光線柔和的落日,映著周圍的雲霞,橙紅、淺黃、鎏金交織在一起,絢爛璀璨。
  兩人都沒有說什麼,隻是安靜地看了一會兒,隨後相視一笑,便又分頭回到了車上。
  係上安全帶,發動車子,蔣澤晨輕車熟路地將原本右半邊車身子停在草地上的車子平穩地滑進公路,駛向前方。
  
  其實,生活並不需要轟轟烈烈、浪漫纏綿,隻要平平安安地度過每一天、一起看一看偶然發現的美麗風景,便也足夠了。
  

  第六十九章 
  
  劉導演向來都雷厲風行,很快便找齊了演員班底,並且舉行了盛大的開機儀式,算是將《仙逆》的拍攝提上了日程。
  以劉導演的身份,就算是工作繁忙、炙手可熱的現任影帝葉成琛也不敢不給麵子,緊趕慢趕地完成了自己手頭上的工作,飛過來給劉導演捧場。畢竟,葉成琛曾經就是被劉導演慧眼識珠地選中,從一個普通的演員捧紅的,又是因為劉導演的另一部影片而封帝,劉導演之於他可以說是恩同再造,而劉導演也對他不薄,新戲也一直惦記著他,將他拉過來當了男主角。當然,劉導演這麼看重葉成琛也是因為葉成琛的演技的確出眾,就算是之後黎舟崛起,擊敗葉成琛成為新任影帝,也沒有完全將這個前浪拍死在沙灘上。
  後來,《仙逆》的噱頭之一,就是大小兩任影帝連袂出演,雖然這部影片隻給黎舟帶來了一個最佳男配角,卻也為他年紀輕輕便登頂成為影帝作出了不小的貢獻。隻可惜現在黎舟的位置被蔣澤晨擠了,而且擠地毫不心虛,如果上輩子那些黎舟的影迷們知道,大概一人一口吐沫便能將他給淹死——當然,他們不知道,所以蔣澤晨也不在乎,良心這玩意他基本上沒有,而且他認為他現在所得到的一切也是自己努力的結果。
  演藝圈裏多了蔣澤晨這樣一個演員,而好電影卻沒有增加,僧多肉少,蔣澤晨的演藝之路就是奪著上輩子屬於別人的戲份、角色一步步走起來的,隻可憐黎舟根本不知道蔣澤晨奪走了多少本應該屬於他的東西,還一門心思地拿他當好友,掏心掏肺的。
  至於之後,蔣澤晨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借著這部影片的東風像上輩子的黎舟那樣順風順水,他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並且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仙逆》開機的同時,蔣澤晨也終於完成了自己那令人髮指的聲樂訓練,讓那個總是雞蛋裏挑骨頭、龜毛到要死的聲樂老師點了點尊貴的頭顱,認可他已經有了最基本的出專輯的能力。隻是蔣澤晨最近打算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仙逆》的角色上,拒絕了公司將專輯提上日程的提議,而公司覺得在《仙逆》拍攝結束、後期製作的時候開始錄製專輯,然後等到影片上映之後借著蔣澤晨在影片中表現的東風推出專輯大概更加能賺錢,於是很爽快地同意了蔣澤晨的要求。
  
  雖然在演藝圈裏混了很久了,但是蔣澤晨卻一直沒有接觸過像葉成琛這樣站在頂峰級別的演員,隻是在上輩子和這輩子對他有所耳聞。
  葉成琛的演技很不錯,而且敬業,不然也不可能紅這麼久,他的戲路很廣,從二十多歲到四十多歲,甚至連六十多歲的老頭都挑戰過,無論什麼角色都能演,故而盤踞影壇十多年。唯一被人所詬病的是私生活有些亂,緋聞不斷,與黎舟這個後來居上的清清白白的影帝相比,自然是後者更受普通女影迷們的喜愛。不過演員嘛,隻要有實力,又不做什麼太出格的事情,變也沒什麼太需要計較的。
  
  作為成名已久的影帝,葉成琛的排場自然也不小,有自己的化妝師、造型設計師、甚至助理都有好幾個,一堆人眾星拱月般的進了開機儀式的現場,暫態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
  三十多歲的葉成琛的長相其實並不是很出色的那一類,充其量也隻是中等偏上罷了,但是他的氣勢很足,並不需要多說什麼、多做什麼,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立即Hold住了全場,讓蔣澤晨不由得欣羨不已。
  ——然後,一想到在接下來在拍攝裏,這樣一個男人將要被他呼來喝去,蔣澤晨又不由得有些壓力爆棚。
  
  所謂的開機儀式,也就是記者招待會,演員導演們應付著記者各種或是刁鑽或是尋常的問題,並沒有什麼彼此溝通的時間。
  在劉導演麾下的演員陣營裏,蔣澤晨就算戲齡很長,也隻能算是個小新人罷了,一堆已經成名很久的大腕們輕輕鬆鬆地侃侃而談,基本上也沒他什麼事情,而他也隻需要配合著微笑、點頭,模棱兩可地接上幾句問題,然後等待其他人順著他的話幫他解圍就足夠了。
  當然,這並非是蔣澤晨經驗不夠,還需要人幫忙,而是他的資歷不夠,擅自搶鏡搶風頭隻會讓他與別人結仇,在接下來的劇組中步履維艱——什麼時候該爭,什麼時候不該爭,什麼人可以打壓,什麼人需要退讓,這是每一個在演藝圈混的人都需要心知肚明的。
  在一堆演員中,已經被蔣澤晨暗自當成是目標和超越物件的葉成琛自然是他關注的重點,而葉成琛不知道是不是看過劇本,知道他要被蔣澤晨使喚,所以對他也有些關注,幾次將話題拋給他,頗有幾分提攜後輩的善意,讓蔣澤晨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開機儀式之後,全劇組人員便一起去了酒店參加晚宴,算是彼此熟悉一下,而接下來就是辛苦的拍攝了,大概算是提前的慰問和犒賞?
  劉導演有一套自己喜歡用的演員班底,女主角、男主角還有幾個客串的配角都在其中,他們彼此間是一個層次的,也早就熟悉了,聚在一起圍在劉導演周圍談笑風生,而蔣澤晨沒打算湊過去,隻是跟其他跟自己差不多層次的演員們聯絡了一下感情,畢竟他也是少爺脾氣,雖然早已經懂得隱忍退讓,卻仍舊拉不下臉來站在一個下層的位置朝上層的人諂媚討好,求照顧、求提攜。
  不過,沒等他逍遙多久,就有人來找他,說劉導演叫他過去。蔣澤晨自然不敢怠慢,立即告別原本正說著話的幾個演員,朝著劉導演和大腕們聚集的地方走去,隨後被劉導演親切地招手,拉到了身邊。
  
  “剛才成琛問的就是他了,蔣澤晨,我選的演掌門私生子的演員,是個好坯子。”劉導演拍了拍蔣澤晨的肩膀,頗有幾分讚賞的味道,隨後對葉成琛揶揄地笑道,“以後你有好幾場戲是被他使喚的,可得要你好好嚐一下被小輩欺壓的感覺!”
  一聽劉導演的話,蔣澤晨的冷汗頓時就冒出來了,剛剛他還以為劉導演叫他過來,是打算提攜他,讓他認識一下更高層次的演員前輩們,甚至是打算將他也加進自己的慣用班底裏來,沒想到幻想終歸是幻想——尼瑪這根本是在給他拉仇恨呢吧?!
  “劉導演,你這是在開我玩笑嗎?演戲是一回事,現實裏又是一回事,我可真心不敢拿葉前輩怎麼樣。”蔣澤晨苦笑,頂著葉成琛有些微妙玩味的視線,立即示弱。
  “怕什麼?我給你撐腰呢,成琛他不敢把你怎麼樣!”劉導演看了蔣澤晨一眼,笑了笑,“以後都是一個劇組的了,相互照顧一下,成琛對後輩還是挺好的,對不對?”
  “當然,我當年也是受到各位前輩的照顧才能有今天的,自然也會回報給後輩。” 葉成琛笑著點了點頭,隨即將蔣澤晨拉到了自己身邊,頗有幾分回護的意味,“這孩子看起來還小,不自在著呢,以劉導你的身份開開玩笑自然沒事兒,不過你可是嚇到他了。”
  “看看看看,現在不就是護上了麼?”劉導演看起來挺開心的,不過也沒再多說什麼,轉頭跟女主角聊起了她上一部戲來,指點她的不足之處。
  蔣澤晨終於鬆了口氣,不管葉成琛是真心幫他還是為了討好劉導演,總之他總算是解圍了。
  
  “你叫蔣澤晨對吧?我聽過你的名字,也看過你的電影,很不錯。”耳邊,傳來葉成琛的聲音,他並沒有再加入劉導演等人的談話,反倒是饒有興趣地側頭打量著蔣澤晨。
  “謝謝葉前輩,我還差得遠呢。”蔣澤晨笑得客氣,“這一次還請您多多指教。”
  “別這麼客氣地叫什麼葉前輩了,以後都是一個劇組的,接觸的機會還很多,你也跟其他人一樣叫我聲葉哥吧。” 葉成琛的語氣很平和,並沒有什麼降尊紆貴的感覺,讓蔣澤晨還算舒心,也略微輕鬆了下來。
  “葉哥。”自然也不會再多加推諉,蔣澤晨從善如流地叫了一聲,笑容也恰如其分地親近了幾分。
  葉成琛看起來很滿意。
  
  剩下的宴會,蔣澤晨就都跟在葉成琛的身邊了,既然對方沒有表現得出不耐煩,他也自然喜歡沾沾光,畢竟來跟葉成琛交談的大多都是重量級的角色,而能有葉成琛當介紹人,別人自然也會高看他一眼,以後行事也方便得多。
  偶爾,葉成琛也會跟他聊一些演戲時需要注意的事情,讓蔣澤晨驚訝的是,葉成琛說他看過他演的戲似乎的確不是什麼表麵上的客氣話,談起幾個蔣澤晨飾演過的比較重量級的角色,葉成琛都能直指要點,讓蔣澤晨獲益良多。
  
  一頓晚宴下來,蔣澤晨認識了不少人,也獲得了不少的點撥,幸運地讓他有些不可思議,不知道自己是哪裏入了葉成琛的眼了,還真成了他提攜的後輩。估計明天,葉成琛提攜他的消息就會不脛而走,蔣澤晨有些忐忑,也不知道上輩子黎舟是不是也被對方這樣提攜過。
  雖然感慨於今晚的好運,上輩子的經驗也告訴蔣澤晨,天上掉餡餅之類的事情從來都不怎麼靠譜,如果葉成琛是在晚宴上閑的沒事兒幹、一時興起倒是沒什麼,而萬一他是有備而來地特意套近乎,那他可就要多加注意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賠上些什麼東西,而介於蔣澤晨目前身無長物的狀態,這個東西如果不是身體,那就是葉成琛對蔣氏有什麼打算。
  ——當然,最完美的情況就是葉成琛其實是個喜歡提攜有前途後輩來給自己製造競爭對手的爛好人,而這樣的可能性在競爭激烈、無利不早起的娛樂圈裏到底能有多大,隻要腦袋裏沒進水,便誰都能想明白。
  
  晚宴之後,蔣澤晨又有些受寵若驚地得到了葉成琛的私人手機號碼,並且被對方許諾有什麼事情盡管來找他。跟著宋嶽離開酒店之後,蔣澤晨不由的感覺自己的手機格外燙手,稍加思量後就立即給黎舟撥了電話,打算通過這個在娛樂圈耳目甚多的好友打探一下關於葉成琛的事情。
  聽說葉成琛有些刻意地關照蔣澤晨後,黎舟沉默了片刻,有些擔憂,“這個葉成琛其實口碑也還不錯啦……不過有一點挺讓人擔心的,就是他私生活混亂……”
  “這我知道。”蔣澤晨打斷他的話,“他緋聞很多,我也經常在娛樂新聞上看到。”
  “……這不是重點!”黎舟咬牙,“重點是接下來的六個字——而且男女不拘!”
  蔣澤晨默然。
  
  “跟女性的緋聞都是能拿得上檯麵報導的,而他也跟男人有過密的交往,這可是他自己的興趣愛好。”黎舟歎了口氣,“我覺得他對你可能有什麼想法,你知道的,單看外表,你還是挺不錯的。”
  “……什麼叫單看外表?!老子內在也挺好的!你什麼意思啊!”蔣澤晨翻了個白眼。
  “是是是,您老也內在美!”黎舟的語氣又是無奈又是暴躁,“您老內在美外在美都有,就更容易被人看上了!我說蔣澤晨你抓住重點好不好?!現在不是討論你是不是有內在美的時候!歪樓都歪到哪裏去了?!”
  “這有什麼好討論的?你不是已經給出結論了麼?他男女不拘。”蔣澤晨靠在了後座椅背上,“這就足夠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黎舟的憂慮不言而喻。
  “目前……是沒什麼辦法啦,我的身份抗衡不了他,除了小心些提防些也沒別的路可以走,最好他別來硬的,紳士點,勾搭不上就放棄。”蔣澤晨聳了聳肩膀。
  “……但願如此吧,不過聽說他給情人的回報都挺大的,也捧紅了幾個人,大多都是你情我願,分手也平和,因此也沒爆出過什麼醜聞來。”黎舟沉吟,“你小心些吧,讓他知難而退,我覺得按照他以往的風格,應該不會為難你。”
  “嗯,我覺得也是,我可沒什麼讓人‘不愛江山愛美人’的魅力。”蔣澤晨笑了起來,心裏輕鬆了不少。
  
  又跟黎舟聊了幾句,蔣澤晨掛了電話,開車的宋嶽此刻也聽出了麻煩,有些擔心,蔣澤晨安慰了他幾句,表示自己絕對會謹慎,隨後想了想,又給蔣澤涵打了個電話。
  
  蔣澤晨知道娛樂圈裏有多亂,雖然這輩子沒有亂到他身上來,但是上輩子他卻也是亂的那些人之一。就算不認為自己的魅力能讓葉成琛那種千帆過盡的傢夥癡迷、非卿不要,但是蔣澤晨也沒有無知到將希望全都寄託在對方的知道分寸上,而自己卻沒有任何準備,乃至於事事被動。
  萬一情況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蔣澤晨也還沒有蠢到認為單單以自己的能力就能與葉成琛相抗衡,畢竟他也就是個事業剛剛起步的小演員罷了,跟葉成琛比那純粹就是要被完爆的。
  蔣澤晨需要依靠的是他身後的蔣家,是蔣澤涵,雖然作為一個男人,要依靠別人什麼的挺掉麵子的,但是蔣澤涵是他的哥哥、他的家人、他的戀人,自然有義務幫他解決被男人垂涎這樣的麻煩——大不了……大不了等他厲害起來之後,再反幫回來唄?他和蔣澤涵本來就是一體的。
  
  至於如果葉成琛的目的是蔣氏的話,那就更應該通知蔣澤涵來解決了。
  
  對於蔣澤晨彙報的情況,蔣澤涵頓時緊張了起來,畢竟在他眼裏自己的弟弟是逮誰都會垂涎的寶貝,葉成琛這樣私生活混亂的傢夥打蔣澤晨的主意那顯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至於另一種葉成琛對蔣家有想法的可能性,則直接被蔣澤涵給忽略掉了。
  “哥、哥,你別擔心!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呢!我就是有點擔心,所以提前跟你說一聲,讓你有點準備,省得到時候突然發生了,自己先慌了手腳,弄得事情更加麻煩。”蔣澤晨勸道,“如果不是太棘手的情況,我自己應該也是能應付得了的,除非迫不得已,不然你別輕舉妄動。”
  “我知道了,萬一出現什麼你沒有辦法處理的事情,第一時間告訴我。”蔣澤涵歎了口氣,“雖然蔣家跟演藝圈沒什麼關係,但是我也認識不少人,隻要是有利益,就沒有找不到的關係,就算付出些利益,我也終歸也是能找到可以製住葉成琛的人的。”
  “嗯,我知道,哥你這樣說我就安心了。”蔣澤晨笑了起來,心中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哥你就是我的頂樑柱,天塌下來都有你撐著呢!不過我也不想讓你為了我破費太多啦,所以先讓我自己來解決。”
  “好。”蔣澤涵放柔了聲音,帶著異常的鄭重,“你也不用介意我為你付出什麼,在我心裏,你是最重要的。利益沒了可以再找,錢沒了可以再賺,就算蔣氏倒了我也能重新建一個,但是你隻有一個,我不想讓你受到任何傷害,所以,別冒險,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蔣澤晨彎起嘴角,笑得甜蜜,第一次從蔣澤涵的口中聽到他比蔣氏還要重要,蔣澤晨滿心滿意的都是雀躍幸福,還有一絲的勝利感。
  
  ——勝利感?難道他一直拿蔣氏當情敵,而現在終於鬥贏了情敵?蔣澤晨抽了抽嘴角,默然扭頭扶額。
  ——他一定是想得太多了……
  

  第七十章 
  
  “讓你去熄池給我找九熄靈草,你便弄了這種破東西回來敷衍我?!”飛揚跋扈的白衣青年怒火中燒,一把將靈草奪過來,狠狠摔在地上,仍舊不解氣一般地抬腳踹了麵前麵相忠厚的男人一腳,直把那人踹得一個踉蹌,才堪堪站穩。
  “我……已然盡力……”男子小聲回答,似乎受了很重的傷,氣息有些不穩,“那九熄靈草不是凡品,有許多人在打它的主意……其實這一株&”
  “我才看不上劣質品!也隻有你這般沒見過世麵的傢夥才覺得這種東西也是寶貝!”打斷男子的話,青年揚眉,黑眸中滿是不屑與厭煩,語氣愈顯惡劣,“隻是沒本事罷了!老老實實承認便好,找什麼藉口!”
  最後掃了男子一眼,轉身離去的青年被其餘事不關己地看熱鬧的年輕男女們簇擁在中央,神采飛揚之間半分都懶得再理睬落魄的男子,彷彿他隻是一縷塵埃,一棵草芥。
  男子抬手捂住胸口,側身靠在了牆壁上,表情有些微微的扭曲,似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雲泥之別,抬頭看著青年離去的身影,男子的眼中晦澀深沉的光芒閃過,隨後恢復了斂眉垂眸的模樣,困難地彎下身,撿起被白衣青年毫不可惜地丟掉的靈草。
  
  “很好,這一幕過了!”
  導演滿意地叫了停,原本動作遲緩表情痛苦的男子暫態間舒展了身體,眉宇間自信而沉穩地被幾個跑上來又是為他遞水、又是整理服裝的人簇擁著下場休息,而原本圍繞在白衣青年周圍的人則一哄而散,三三兩兩地跑到場地邊休息。
  暫態間的角色顛倒,白衣青年早就習以為常,繞到男子坐著的地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抱歉,葉哥,剛才……”
  “道歉做什麼?你覺得我會計較這種小事?而且這是劉導要求的,務必要逼真。” 葉成琛笑著擺了擺手,表情仍舊是毫無芥蒂敷衍的親切,任憑身邊的助理幫他將衣擺下邊的腳印拍掉,“你那一腳踢得也不重。”
  
  對於葉成琛的回答,蔣澤晨並不意外,以葉成琛的敬業自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計較,但是對方計較不計較是對方的事,他要當一個禮貌的後輩的話,該說的還是要說的。
  ——不過,也僅此而已。
  蔣澤晨並不打算跟葉成琛交往太密,就算對方能給他帶來不少好處也是如此,客氣完畢後,蔣澤晨笑著打了聲招呼就打算離開,卻沒想到葉成琛反倒是叫住了他,“你今天的戲份算是結束了吧?”
  “嗯,今天我的工作不多。”蔣澤晨老老實實地點頭,這是一句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廢話,而葉成琛問這句話的重點也肯定在後麵。
  “那麼接下來有什麼安排?”
  “這個……”蔣澤晨沉吟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我打算繼續待在劇組裏,學習一下其他前輩們的經驗。”
  “這樣挺好的。” 葉成琛看起來挺滿意,點了點頭,鼓勵了他幾句,不過很快又被助理告知要開始準備自己下一場戲了。見到葉成琛休息完畢開始忙碌,蔣澤晨也順勢離開,換下了衣服之後便走到旁邊充當圍觀黨。
  
  作為演員,不僅僅自己親自上陣演戲有利於提高演技,觀摩學習其他人的表演也同樣重要,特別是這個劇組裏演技出眾的演員很多,能夠給予蔣澤晨不少的指點,所以就算自己的戲份結束了,他也一般都會留在劇組裏,順便幫幫其他人的忙,提高一下自己的人緣,畢竟蔣澤晨是做不出什麼為了躲人而放棄學習、提高自己演技的大好良機的事情來的。
  ——唯一比較麻煩的是,他已經拒絕好幾次葉成琛一起吃飯的邀請了,基本上能用的藉口都用了——當然,也必不可少地跟他出去了一兩次算是敷衍,以免把葉影帝得罪得太狠了。
  ——今天該用什麼藉口拒絕呢?蔣澤晨一邊看著場上葉成琛的表演,一邊一心二用地思索著……
  
  通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蔣澤晨覺得葉成琛似乎的確對自己有興趣,兩人相處的時候不僅態度親切地令人頭皮發麻,還時不時會有一些親昵的試探般的小動作。最讓蔣澤晨憂傷的是,這類小動作卻並不越界,如果跳起來指責反抗什麼的隻會讓人覺得小題大做,翻臉那更是不可能,弄得蔣澤晨隻能裝害羞裝懵懂,嘔得他都想要吐血!
  ——蔣家二少何曾做過這麼憋屈的事情?心知肚明被對方吃了嫩豆腐,卻還不得不裝成不知道的模樣,笑顏以待?
  ——雖然被吃豆腐什麼的蔣澤晨並不是太在意,但是這種官大一級壓死人的狀況仍舊讓蔣澤晨著實憋屈地要死。
  
  根據蔣澤涵傳來的消息,葉成琛跟蔣氏應該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不太可能想用美人計通過蔣澤晨跟蔣氏搭上什麼關係,而且葉成琛也沒有對蔣澤晨提過什麼蔣氏,連暗示都沒有,顯然對蔣氏沒什麼特別的想法。
  所以,唯一可能剩下的原因就是葉成琛當真是對他感興趣了……對於自己重生以來的第一朵“桃花”——當然,蔣澤涵不算——蔣澤晨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聽說同性戀之間會有種特殊的吸引力,一看就能知道對方是對男人有興趣的傢夥,蔣澤晨不知道這種說法靠譜不靠譜,雖然他現在……也許算是同性戀了,但是也沒有一打眼就覺得誰是同性戀的能力,唯一的改變就是對男性之間的動作敏感了很多,不會全都一股腦地認為那單純隻是“友情”。
  ——也許同性戀之間的感應就是這樣?直男們隻會傻乎乎地完全不介意,而彎了的就會不由自主地想東想西,應對舉止也會不同起來?
  蔣澤晨不知道自己那些躲閃的動作是否給了葉成琛什麼誤解的訊號,比如欲擒故縱什麼的,一想到葉成琛對自己越來越熱絡也許就是因為自己的應對有問題,蔣澤晨就懊惱地想要讀檔重來。
  ——如何才能既不得罪人又能劃清界限,這是蔣澤晨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兄弟,今天六點半有空沒?求救駕啊!】低頭,給黎舟發了個短信,蔣澤晨暗自祈禱著。
  【抱歉,兄弟,我今天真有事。話說你這都是第五次找我了,就算咱們關係再鐵,也不能整天都黏在一起啊?我覺得葉成琛看咱們的眼神,都覺得咱倆之間有什麼貓膩了……】黎舟的回答極其迅速,帶來的卻不是什麼好消息。
  蔣澤晨抑鬱地將手機揣回褲兜——最近,蔣澤涵一直在忙那塊競標成功的土地的事情,畢竟競標成功隻是一個開始,要變成利益還需要更多的努力,而黎舟也接了一部戲,開始忙自己的事情了。李紹明跟在大學裏認識的狐朋狗友們玩得很哈皮,幾乎把他這個兄弟丟到了腦後,還談了一個女朋友,求助了幾次之後就狼心狗肺地再也沒有伸出過援助之手……宿舍的那幾個哥們兒也被蔣澤晨傳喚了幾次,結果那幫傢夥完全應付不了偶像葉影帝的氣場,沒說幾句話就統統沒節操地倒戈了……
  蔣澤晨覺得自己最近幾乎把能找的人都找過了,還因為找得太頻繁都產生了眾叛親離的效果,畢竟誰也不可能整天圍著他轉,別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蔣澤晨森森的鬱卒了,甚至都開始思索要不要讓宋嶽看看他還能接什麼工作,爭取將每天剩下的空閑都用工作填補上。
  就在蔣澤晨開始思考如此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爛招的可行性的時候,褲兜裏的手機突然再次抖動了起來,將他嚇了一跳。
  忙不迭地將手機掏出來,打開,蔣澤晨發現來短信的人竟然是劉燁,一個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物件。
  【黎舟說,你有事兒找我?是不是我給你的那個劇本有問題?】
  蔣澤晨愣了一下,不過,整個腦子都在圍著“如何拒絕葉成琛的邀請”這件事情上打轉的蔣澤晨立即靈機一動,抓住了黎舟幫自己丟過來的救命繩索。
  【是啊,有些問題想要問題,最好當麵聊一聊,今天有空嗎?】
  【我又不是你和黎舟那樣的大忙人,空閑多得是,什麼時候見?】劉燁答應地很痛快。
  【六點半吧,如果不出太大意外,這個點劇組剛散夥,你來我們劇組等我如何?反正離B影大也不算遠,到時候我們一起吃飯聊?】蔣澤晨迅速打出了回復,期待又忐忑。
  【行,沒問題,我知道劇組在哪,六點半劇組門口見。】劉燁的回答讓蔣澤晨心滿意足。
  
  雖然剛見麵的時候,覺得劉燁書呆子氣很濃,有些死板,不太好相處,但是後來隨著接觸的愈加頻繁,蔣澤晨發現對方其實還是一個挺爽快的傢夥,蠻值得交一交朋友的。雖然這一次的“解圍”是誆騙的成分居多,但是對方竟然如此毫不遲疑地上了當(?),仍舊還是讓蔣澤晨對劉燁的好感度在一瞬間爆棚了。
  輕輕勾起嘴角,略加思索了一下應該如何應對劉燁之後,解決了難題的蔣澤晨一直到今日的拍攝結束都心情很好,甚至連葉成琛換好了衣服後朝他走過來都沒有驅散掉他的愉快感。
  “看起來你很高興?”笑著搭住蔣澤晨的肩膀,葉成琛雖然有些奇怪,卻並不妨礙他也同樣感到愉悅——畢竟對方心情好,他邀請成功的幾率就比較大。
  “嗯,今天學到了很多東西。”蔣澤晨連眼睛都不眨地撒著謊,隨後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著自己今天的所思所感,順便將疑問丟給葉成琛,讓他解答,總之,就是盡可能堵住葉成琛的嘴,不給他機會提出什麼邀請——這是蔣澤晨的一貫做法,不過卻似乎總是會起到讓別人認為他很熱情的反效果。蔣家二少對於怎麼追求人都經驗很少,更不用說該怎麼不傷感情地拒絕人了。
  
  兩人看起來親密和諧地談笑風生,一起往外走去,沒想到剛到門口就聽到劉導演有些驚訝的聲音,“你小子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我來找同學,爺爺。”劉導演對麵的人看著很眼熟,蔣澤晨愣了半天才確定那的確是劉燁無誤,頓時目瞪口呆。
  “嗨!”眼角瞥見蔣澤晨,劉燁笑著招了招手,隨即看向劉導演,“我們約好了談談上次我寫給他們的劇本的事情。”
  “哦,那個本子就是你寫給他的?”劉導演也看到了蔣澤晨,頓時心領神會,“行了,我知道了,你們走吧。”
  “嗯,爺爺再見。”劉燁禮貌地對劉導演道了別,隨後拉住蔣澤晨的胳膊,將還有些回不過神來的他拽走,順便對著葉成琛點了點頭。
  ——這一回,葉成琛沒有阻攔,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
  
  直到跟著劉燁出了劇組,來到馬路上,蔣澤晨才後知後覺地對著詢問他要去哪吃晚飯的劉燁愕然以對,“你是劉導演的孫子?!”
  “嗯,是啊。”劉燁點了點頭,“你以為黎舟為什麼跟我有交情?因為他媽媽跟我爺爺有交情,所以我們才認識的。”
  “……他都沒有跟我說……太不厚道了!”蔣澤晨頓時不由得有些哀怨。
  “跟你說這個有什麼用?你還打算通過我走後門?”劉燁扶了扶眼鏡,“想都別想了,我爺爺可是認理不認人的。”
  “……我也沒這麼想……”蔣澤晨輕咳了一聲。
  “那就更沒必要跟你說了。”劉燁的語氣有些硬,“我爺爺是我爺爺,我是我,我想走編劇這條路又不是想要沾他的光。”
  “好啦好啦,算我說錯了還不行麼?我道歉!我這不是太驚訝了嘛!”勾住劉燁的肩膀,蔣澤晨腆著臉道謝,“不愧是世家啊,從小耳濡目染各種劇本,所以厚積而薄發!”
  看著身側的劉燁,蔣澤晨覺得果真是天無絕人之路,葉成琛對於劉導演的尊敬誰都知道,而劉燁是劉導演的孫子,他又是劉燁的死黨……好吧,起碼他可以在外人麵前裝做出一副是劉燁死黨的樣子,這樣就算是葉成琛想要找他“麻煩”,也要掂量掂量劉導演的分量了吧?
  ——蔣澤晨決定一定要跟劉燁打好關係。
  “你少給我戴高帽子了,我有多少斤兩我自己清楚。”劉燁很是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他就是不喜歡別人在知道他是劉導演的孫子後討好諂媚,才總是盡可能隱瞞的,後來跟蔣澤晨交往多了,覺得他不是那種會在意這些的人,又相信黎舟看人的眼光,所以才並不介意地暴露了自己和劉導演之間的關係,不過蔣澤晨的恭維仍舊讓劉燁有些不太痛快。
  
  蔣澤晨自然知道劉燁在不高興什麼,自然而然地順勢變回了原來的態度,笑嘻嘻地拉了他去吃晚飯,同時也將之前想的那些關於劇本的問題問了,算是有了個交代。發現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劉燁也逐漸寬了心,聊完了劇本之後又與蔣澤晨侃侃而談,最後將話題轉到了他正在頭疼的畢業作品上。
  編劇係畢業的學生除了需要寫畢業論文,還需要上交一部真正意義上的電影劇本,雖然劉燁現在才是大三上學期,但是按照他精益求精的個性,從現在便開始準備也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對於自己的畢業作品,見過不少真正劇本的劉燁自然不是不會寫,而是無法決定要寫什麼內容。劉燁一直認為,一部好的劇本,不僅僅要考慮商業原因,還需要靈光一現的靈感和激情,隻可惜他一直找不到這類靈感,讓他有些心急。
  
  “說起來,你們蔣家也算是類似商業豪門之類的家庭吧?我最近對這類題材挺有興趣的,你有沒有聽說過你們那個圈子裏麵有什麼有趣的傳聞,比如商戰啊爭奪遺產什麼的?”劉燁的語氣很是漫不經心,應當隻是隨口聊了起來,不過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蔣澤晨端著可樂的手頓了一下,垂下目光。
  “有……是肯定有的嘍,我還聽說過不少呢!”聳了聳肩膀,再次看向劉燁的時候,蔣澤晨已經變回了先前熱絡輕鬆的模樣,賣關子般地眨了眨眼睛,“你想聽?”
  “當然。”劉燁點了點頭,一臉的興致盎然,“你說說看?說不定我就能找到靈感呢?”
  “給你說到是可以,不過你可別完完全全寫到劇本上去,藝術的誇張模糊什麼的可是很重要的!”蔣澤晨認真地說道。
  “……我還不一定會寫呢,就算寫了當事人也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也不一定會想到是根據他們的事情改編的,即使湊巧中的湊巧,他們看到了也想到了,也不可能知道是你說的,你瞎操心什麼。”劉燁抽了抽嘴角,有些無語。
  “我這不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嘛……”蔣澤晨撇了撇嘴,卻沒有再多說什麼,輕咳一聲緩緩開口,將自己曾經的故事穿插在上輩子從狐朋狗友們那裏聽聞的八卦中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
  
  ——並不是刻意地通過講述而發洩,也不是為了緬懷,倒像是一種告別,一種證明自己已經不會再去在乎的告別。
  ——過去了便是已經過去了,在釋然之後將曾經刻骨銘心的遭遇當成是一段普通的經歷、一個可以於閑聊間講述的傳聞,其實……也不是什麼令人難以接受的事情。
   

  第七十一章
  
  在蔣澤晨講述的一堆豪門恩怨傳聞中,劉燁“慧眼視金”地一下子就挖出了哥哥溺殺弟弟的戲碼,兩眼放光地連連搓手,追問了許多細節,看上去靈感爆棚。蔣澤晨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也沒有多說什麼,畢竟劉燁要寫的隻是一個大四學生的畢業作品而已,蔣澤晨並不認為這會對自己的生活造成什麼影響。
  此時此刻,最讓蔣澤晨頭疼的仍舊還是葉成琛的糾纏。在得知蔣澤晨與劉燁之間有關係之後,葉成琛卻並未表露出要罷手的意思,反倒是像毫不在意一般仍舊待他一如往昔,害得蔣澤晨都有些疑惑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也許人家真的隻是想要跟他交“普通”朋友,像是提攜後輩那樣提攜他?
  至於劉導演,也並未因為劉燁的原因而改變對蔣澤晨的態度,仍舊該嚴厲的時候嚴厲,該溫和的時候溫和,正驗證了劉燁那句“認理不認人”的評價。幸好蔣澤晨早有準備,也沒有期待什麼,所以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感慨。
  
  與劉燁商量劇本的藉口不可能用的次數太多,畢竟一來劉燁不是那種願意浪費時間幫他敷衍的人,二來蔣澤晨與他也還不是死黨那一類的朋友,不太好意思總是麻煩人家,於是第二天,蔣澤晨又陷入了沒有援軍的水深火熱之中,苦兮兮地在休息室一邊抹著藥,一邊擰眉思索到底今天該怎麼辦。
  雖然沒有出現上一次拍武打戲的時候吊威亞的驚險,但是磕磕碰碰還是避免不了的,蔣澤晨卷著褲腿,揉著自己被碰青了的膝蓋,疼得他時不時倒吸一口氣,卻不得不盡快將淤血揉開,以免妨礙到接下來的拍攝。
  想起從前幫自己處理撞傷的都是蔣澤涵,從剛開始他懵懂地根本不知道對方在打自己的主意,到後來交往後總是弄著弄著就滾到床上去……蔣澤晨甩了甩頭,驅散了自己的遐想,卻不由自主地有些想他——明明,他們也沒有分開多久,平均兩三天就會見一次麵的。
  
  剛剛努力將注意力從蔣澤涵身上轉回來,休息室的門就被人敲了三下,蔣澤晨以為是去替他拿東西的宋嶽回來了,並沒有多想就連忙叫他進來,不料門剛被推開,蔣澤晨就有些傻眼,“葉、葉哥?!”
  彷彿沒有看到蔣澤晨一臉“毀大了”的表情,葉成琛走進屋,隨手將門合上,笑著隨口說道,“剛剛看你拍戲的時候不小心碰著了,有些擔心,所以過來看看。”說話間,他的目光也落到了蔣澤晨裸露的小腿和膝蓋上,忍不住皺了皺眉,“怎麼這麼嚴重?青了一大片?”
  “咳,這是體質原因,我毛細血管比較脆弱,輕輕一碰就破一大片,沒事兒。”蔣澤晨有些不自在地縮了縮腿,但是卻因為藥膏的原因沒辦法將褲腿拉下來,隨即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矯情了,隻是露了半截腿而已,這根本不算什麼。
  “這就是所謂的‘嬌嫩’?” 葉成琛輕笑了起來,語氣中帶上了挑逗曖昧的意味,在蔣澤晨警惕的目光中走近,拿起他擱在一邊的那管藥膏,“我來幫你吧。”
  “不用!以葉哥您的身份,我可擔待不起!”蔣澤晨皮笑肉不笑地敷衍,整個身體都緊繃了起來,連忙拒絕。
  “這有什麼擔待不起的?都是一個劇組的演員罷了。” 葉成琛聳了聳肩膀,笑道,“你後背也傷到了吧?我剛剛看到你可不止撞了膝蓋一個地方,後背你自己可夠不著,還是我來吧,相互幫忙罷了,你要是過意不去,下次我要是碰傷了就叫你來幫我。”
  
  ——那豈不是連下次都預定上了?老子有那麼傻麼?!蔣澤晨腹誹著,站起來就想躲開,卻被葉成琛按住肩膀。
  葉成琛的力量很大,如果不用盡全力,大概根本掙不開,而一旦用盡力量,那就不是輕描淡寫的躲開所能敷衍過去的了。蔣澤晨磨了磨後槽牙,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僵了,“真的不用麻煩了,我經紀人很快就會回來,我讓他幫我就是了。”
  隻可惜就算蔣澤晨將重點放在了“很快就會回來”這幾個字上,葉成琛也充耳不聞,一邊毫不在意地應著,另一邊則伸手撩開蔣澤晨的上衣,將火熱的手心貼上了他的腰側。
  蔣澤晨頓時一個機靈,渾身上下都叫囂著對於這種觸碰的不適和厭煩,蔣澤涵的臉和手心撫摸他身體的觸感在腦中一閃而過,蔣澤晨再也裝不下去了,猛地一扭身掙脫了葉成琛的雙手,“蹬蹬蹬”後退了三步,黑亮的眼眸裏也染上了怒火。
  
  一時間,氣氛有些僵硬。
  
  雖然蔣澤晨覺得此時此刻像是生死一瞬,但是在葉成琛眼中,對方卻像是炸了毛的貓一樣,有趣得很。看著蔣澤晨掏出手機,按了幾個鍵,葉成琛挑眉輕笑,“怎麼?想打電話找人幫忙?我可什麼都沒對你做啊?”
  “請你自重!”蔣澤晨咬牙,拿著手機的手僵了一下,微微妥協般垂下手,卻仍舊橫眉立目,“你要是不對我做什麼,我自然也不會找人。”
  “好吧,我可以確定你不是欲擒故縱,而是的確想要躲著我了。” 葉成琛無奈地攤開手,看上去有些惋惜,“咱們也不打什麼謎語了,攤開來明說,如何?”
  “好!”蔣澤晨幹脆俐落地一點頭,“我對你沒興趣,咱們也就是前輩和晚輩的關係,多餘的什麼都沒有!”
  “連朋友都不是?” 葉成琛有些驚訝,沒想到蔣澤晨說得那麼絕。
  “抱歉,我還沒有蠢到明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還把你當朋友的程度。”蔣澤晨毫不客氣。
  
  “你還真是年輕衝動。” 葉成琛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不要把話說得那麼死,有些迴旋餘地不好嗎?你真不怕得罪我?”
  “我已經跟你迴旋了太久了,久到我都覺得暴躁糟心,實在是迴旋不下去了,請見諒。”蔣澤晨哼了一聲,忍不住略微發洩了一下最近的不滿,“而且是你說要攤開來明說的,所以我也實話實說罷了。”
  蔣澤晨的針鋒相對,反倒是讓葉成琛更顯得更加興味盎然,“其實,我還是挺喜歡你的,也一直在很認真的追求你,並非打算僅僅是玩玩而已,我覺得我也並沒有做什麼會讓你為難的事情吧?”盯著蔣澤晨的眼睛,葉成琛滿是坦然,“我關注你很久了,自從第一次在螢幕上看到你,就覺得你是個很有天賦、也很有趣的傢夥,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有機會跟你一起拍戲的話,就試著追求看看,說不定你會很合我胃口,而事實證明,我這樣想還是挺正確的。我打聽過你的情況,你現在還沒有戀人,男朋友或者女朋友都沒有,既然隻是獨身一人,那麼接受我也沒什麼不好的吧?——不用拿什麼你不喜歡男人來敷衍我,我知道的,你能接受同性。”
  
  蔣澤晨默然,其實除去那些追求的小動作讓人有些厭煩以外,他對葉成琛的觀感還不是太差勁的,對方類似於剖白的話也讓他的火氣逐漸消了下去,不過也僅此而已。
  “首先……謝謝你的厚愛,雖然我真不覺得你說你在認真追求我這句話有多大的可信度,畢竟我也是知道你的一些風流豔史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真是對你沒什麼興趣,這跟我能不能接受同性沒有關係,就像是就算一個男人喜歡的是異性,也不可能每見到一個女人都會喜歡上,對吧?”
  “也就是說,我不是你的Type?” 葉成琛皺了皺眉。
  “嗯,是的,你不是我的Type。”蔣澤晨毫不猶豫地點頭。
  ——其實,何止葉成琛不是他的喜歡的類型,已經與蔣澤涵確定了關係、並且早就習慣了有蔣澤涵在身邊的生活,蔣澤晨早已無法想像自己跟另一個人談情說愛的情況了——無論那人是男人還是女人。
  
  “……好吧,看來動之以情是沒有結果了。” 葉成琛笑了笑,卻沒有過多介懷,隻是吐出來的話卻讓蔣澤晨心裏警鈴大作。
  ——動之以情沒有結果,那接下來是什麼?曉之以理?還是直接動手?
  
  “就算你覺得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但是我自問無論是身份還是性格都是很不錯的,也能給你不小的助力——有我的幫忙,再加上你的努力和天賦,我相信你很快就能爬到最高的地方。” 葉成琛大大方方地拋出了誘餌,“這是我的承諾,如果你跟了我,我就幫你拿到最好的東西,無論是劇本還是角色。”
  蔣澤晨有些無語,曾幾何時,他蔣家二少也是用這種承諾來吸引小明星們的,答應花錢捧紅他們,沒想到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輪到他來享受這樣的待遇了……
  “如果我說就算沒有你的幫助,我也能爬到最高的位置……也許你葉成琛葉影帝會覺得我大言不慚了。”深吸了一口氣,蔣澤晨抿了抿嘴唇,“不過,就算我爬不上去,我也不打算通過這樣的交易來達到目的。我想要的隻是當演員,是演戲,至於紅不紅我不會強求,這些隻是錦上添花罷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背景,我不需要努力賺錢來供給自己的生活,隻是打算將演戲當做是一種興趣和愛好罷了,興趣和愛好需要的是努力,而不是不擇手段,為了興趣和愛好而付出這樣的代價,你不覺得有些可笑嗎?”
  
  葉成琛沒有露出失望或者憤怒的情緒,反倒是眼中的笑意加深了些許,“你就不怕我封殺你,讓你連為了興趣和愛好而演戲都不行?畢竟以我現在的位置和聲望,就算你已經有了一定的名聲,這件事對於我而言也沒有什麼太過困難的。”
  “我的朋友劉燁可是劉導演的孫子……”蔣澤晨試探著開口。
  “劉導演可是我的老相識了,我知道他,他在乎的隻是自己的電影罷了,從不會過多插手其他的事情,畢竟,他在圈子裏也混了這麼久了,該知道的事情也都是知道的。” 葉成琛很是篤定,“所以你想要找劉導作為庇護者,還是有些失策的,而且不僅僅是劉導,你的朋友黎舟的父母他們也不會多管閑事,演藝圈裏就是這樣,隻要不侵害到自己的利益,便會個人隻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蔣澤晨聳了聳肩膀,他就知道葉成琛必定不是那麼好解決的,“不過,我的事情對於蔣家而言,可就不是‘他人瓦上霜’了。我哥哥說,雖然我們蔣家目前沒有插手演藝圈,但是隻要有利益,就沒有找不到的關係,隻要付出了相應的代價,便總能找到足以壓製你、給你添麻煩的人。”微微露出笑容,蔣澤晨揚了揚下巴,笑得比剛剛的葉成琛更加篤定,“而且,就算你封殺我,讓我演不了戲,也不會對我造成什麼太大的影響,我還是蔣家的二少爺,豐衣足食逍遙快樂,而且我比你年輕,說不定等到你開始走下坡路了,我還能回來繼續演戲。當然,我也不是什麼受了委屈就會忍氣吞聲的人,你不讓我好過,我自然也不會讓你好過,將你拖下水,製造點醜聞什麼的,也不是太困難的事情,正如你說的,我隻是個小演員,而你卻是影帝,拖著你墊背,其實我還算是賺了。”搖了搖手中的手機,蔣澤晨的眼神與笑容都狡黠了起來,“剛剛我可不是在想要打電話求援,而是在錄音,高科技就是好,對不對?”
  
  葉成琛愣了一下,完全沒有想到麵前一直溫順可愛的貓咪竟然隱藏了尖銳的爪子,不動聲色地撓了他一個大口子,給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所幸葉成琛也早就知道了蔣澤晨是個二世祖,也算是有背景的人,所以之前那些“封殺”的話也隻是玩笑居多,並不是當真的。此時此刻雖然被反咬了一口,不過除了有些憋屈以外,葉成琛倒也沒有太多類似於憤怒的感覺,甚至反而有了更多的興趣。
  ——越難得到的東西,總會顯得越有價值,越能引起征服搶奪的欲望。
  ——當然,目前這一局他輸了,隻能重整旗鼓以待後續。
  
  “好吧,這一次你贏了。” 葉成琛有些無奈地做了個安撫的動作,“我想就算我說我不會對你怎麼樣,讓你把錄音刪了,你也大概會相信我、不願意這樣做,但是起碼你能保證不會將錄音外露出去吧?”
  “當然,如果你不逼我的話,我肯定不會做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來。”蔣澤晨點了點頭,“就算錄音被處理、模糊了我的聲音,但是憑藉人民大眾的力量,我覺得還是有可能把我也掀出來的,我不會自找麻煩。”
  “這樣就好。” 葉成琛很是滿意蔣澤晨的“識情識趣”,並沒有打蛇上棍得提什麼要求,於是便打算暫時好聚好散。
  
  看著葉成琛轉身離開了休息室,蔣澤晨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慶倖自己終於成功地完成了攤牌退敵的任務。
  一想到以後不用再頭疼如何應對葉成琛的邀請,蔣澤晨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興致勃勃地撥通了電話,開始向自家大哥炫耀戰果。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蔣澤晨的時間並不多,抹藥和與葉成琛的談話佔據了他大部分的休息時間,電話接通後隻來得及草草交代了大概的經過和結果,就被工作人員告知該開始準備接下來的戲份了。
  蔣澤晨匆匆應了一聲,隨後便掛了電話開始換戲服、上妝,而電話的另一側,蔣澤涵也將手機放到了桌上,輕輕呼了口氣,靠向了椅背。
  
  有了屬於蔣澤晨的那一部分股份的支持,再加上這一段時間不遺餘力的整頓,蔣澤涵在蔣氏已經到了說一不二的程度,唯獨就還差一兩件大的功績,向那些仍舊私下不服他位置的人證明他有足夠的能力,可以帶領著蔣氏走向輝煌。
  ——而這一次的土地開發,就是其中的一件。
  然後……然後他也許真的需要開始著手,為蔣氏在演藝圈裏麵的發言權鋪路了。
  ——就算這條路暫時對於蔣氏沒有什麼太大的益處,但是為了自己的弟弟今後活得自由快樂、肆無忌憚,怎樣都是值得的。


  第七十二章 
  
  在吃了個啞巴虧之後,葉成琛終於如蔣澤晨所願地退回到了應有的距離線,對戲、對臺詞的時候公事公辦,私下裏也不會再做出什麼親密的舉動,更不會在拍攝結束後私下提出晚餐的邀請。
  對於這種情況,蔣澤晨覺得輕鬆了很多,不過在他人眼中則是蔣澤晨在葉成琛那裏失了寵,沒了依仗,而平時對他討好友善的人大多也變了個樣子,逐漸開始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
  就算理解人類趨利避凶的本能,也知道他們本就不是想要親近“蔣澤晨”這個人,而是想要借著他為跳板接近葉成琛,但是眾人態度的突變也的確讓蔣澤晨微微有些吃不消,幸好他上輩子早就習慣了如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的日子,很快便也淡定了下來。
  ——當然,也有幾個人是真心同情蔣澤晨的遭遇,暗中為他抱不平。
  
  蔣澤晨若有若無的被孤立,葉成琛也是看在眼裏的,不過他並不想管,一來是打算給這個有些不自量力的小傢夥一點教訓,二來也是想看看他能否堅持下去而不動搖,不得不說,蔣澤晨這麼快就能適應自己的處境並且平靜以對,著實令葉成琛有些驚異。
  
  劇組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散夥,蔣澤晨收拾好東西,跟仍舊對他親切的幾個人道了別後快步走出了劇組。隨即看到了離門口不遠處正靠在車門上的蔣澤涵。看到蔣澤晨出現,蔣澤涵露出一個笑容,而蔣澤晨也眼睛一亮,快步跑了過去。
  摟住蔣澤晨的肩膀,側頭輕聲詢問他今天的拍攝情況,蔣澤涵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抬眼看向被眾人簇擁在當眾的葉成琛。兩人的目光的空中相遇,片刻後又同時移開,蔣澤涵麵色如常地打開副駕駛座的門,讓蔣澤晨坐進去,而葉成琛則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
  ——對方對他的敵意簡直濃烈到令人髮指,不過當然,這也是情有可原的,誰讓他在打人家寶貝弟弟的主意呢?蔣家兄弟二人之間的關係好,幾乎是對他們略有耳聞的人都知道的事實。
  
  雖然已經身為影帝,但是身份背景卻並不如何突出的葉成琛也仍舊需要陪著笑臉跟投資商應酬交際,在酒桌上他也聽過關於蔣氏兄弟的事情,知道蔣澤涵這位新任蔣氏的掌門人並不好對付,甚至最近也有了動作,似乎對於影視圈的投資有了興趣。
  ——也許,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就會栽到他的手底下?就算他葉成琛是影帝,也隻是個演員罷了,得罪了財大氣粗的投資商是絕對沒什麼好果子吃的。
  葉成琛覺得,蔣澤涵剛剛那一眼就是在警告他,警告他什麼人能碰,什麼人不能碰,而能在水深的演藝圈裏混到如今的地步,葉成琛除了演技出眾外也長袖善舞,懂得什麼是適可而止,什麼人則需要討好安撫。
  
  輕輕聳了聳肩膀,葉成琛在目送著蔣家兄弟驅車離開後收回目光,繼續轉頭與身邊的人談笑,但是心底卻開始估量著應該如何再次改變對蔣澤晨的態度。
  ——弟弟不好欺負,貓咪般野性難訓到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抓出道口子,而哥哥則更是又護短又有威脅力,像是潛伏在密林中的猛虎,大概就算被自家弟弟告知一切解決了,也不捨得對方受到冷對,特意來示威,讓他看清楚自己的斤兩。
  葉成琛向來知道自己的斤兩,所以他也改變地相當雷厲風行。第二天,蔣澤晨便驚訝地發現對方的態度又開始轉為親切了,親切卻並非親昵,蔣澤晨一邊腹誹著葉成琛的善變,一邊冷眼旁觀著那些見風使舵的人如何尷尬懊惱,在私底下覺得吐氣揚眉的同時,卻又更深地體會到了什麼是社會,什麼是人際關係。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也要成為像是葉成琛那樣,能夠讓別人看他的眼色行事的人,而非像現在這樣,隻能被動地承受周圍人的善變。
  
  在葉成琛的刻意維持下,蔣澤晨和他的關係一直處於客客氣氣的安穩狀態,一直到《仙逆》的拍攝逐漸到了尾聲。期間還發生了許多事情,比如新買的私人房屋裝修完畢,終於可以入住;比如蔣澤晨小組的期末作業得到了一個很好的成績,所有小組成員都歡天喜地;比如他終於順利拿到了自己的駕照,並且收到了兩輛車作為禮物,一輛是蔣夫人給的,一輛則來自於蔣澤涵,前者與蔣夫人的性格一樣高調而張揚,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身價不菲,而後者則是低調而奢華準則的奉行者。
  等到蔣澤晨的行程開始出現空當,錄製專輯終於被公司迅速提上了日程。因為早就預謀多時,所以專輯的前期準備已經做的差不多了,製作團隊各就各位,根據蔣澤晨的音色而選擇的專輯的曲目和MV的演員也都已經安排妥當,最讓蔣澤晨憂傷的是,這一次負責他專輯的人竟然就是那位他一看就頭大如鬥的前聲樂老師……
  
  “你就知足吧!他雖然高標準嚴要求,但是做出來的東西卻是可圈可點,隻要能讓他首肯通過,發出來的專輯就算不能保證張張熱賣,也絕對不會被從專業方麵毒舌!”被拉來做伴唱的黎舟拍了拍一臉崩潰的蔣澤晨的肩膀,安慰道,“而且你好歹也算是他訓練出來的,你的長處短處他都了若指掌,配合起來應該也很順利的。”
  “……但願吧。”蔣澤晨揉了一把臉,輕輕吐了口氣。
  
  沒有在演戲上的天賦,更沒有太多的愛好支撐,蔣澤晨對於唱歌也就隻有捏著鼻子使勁兒練了,自然,這種比較笨的方式並不能讓他目前的專輯製作人、曾經的聲樂老師滿意。
  “感情!你要帶入感情!現在你是主唱,而不是伴唱,你的聲音才是最重要的,而隻要能非錦上添花就行!”製作人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敲了敲錄音棚的玻璃,“你是在唱情歌,不要這麼嚴肅糾結行不行?!”
  蔣澤晨撓了撓頭,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唱歌的時候一向是認真專注的,總是會注意各種細節和技巧,所以難免就少了份感情,多了份肅穆。
  
  “有沒有談過戀愛?”看著蔣澤晨一臉的茫然不知所措,製作人深吸了一口氣,揮了揮手表示今天暫時到此為止,然後將蔣澤晨招呼到自己身邊,循循善誘。
  蔣澤晨遲疑了一下,略略點了點頭。
  “談過戀愛就好。”製作人鬆了口氣,搭住他的肩膀,“想想你的戀人——或者說前戀人,想想跟她談戀愛時候的感覺,是不是有點甜蜜蜜的?你要通過你的歌聲,將那種感覺表現出來!”
  蔣澤晨眨巴了一下眼睛,雖然他承認與蔣澤涵相處的時候,心中的確總是有種溫暖甜蜜的感覺,但是不知為何一旦聽到這種話從別人嘴裏說出來,再聯想到蔣澤涵的臉,總讓他有種特別囧的感覺?
  
  幸好,製作人也沒有逼迫蔣澤晨,看他若有所思便讓他先回去休息,然後領悟一下戀愛中的感覺。蔣澤晨捧著頭大如鬥的腦袋回到了自己與蔣澤涵的新家,盯著掛在牆上的他和蔣澤涵的合照發呆,而當蔣澤涵回到家的時候,正看到自家弟弟趴在柔軟的沙發上,抱著頭打滾。
  “怎麼了?”輕笑著,鬆開自己的領帶從上方壓住蔣澤晨,蔣澤涵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問道,“又遇到什麼麻煩了?”
  “哥,你知道我那個聲樂老師,特別龜毛的那個,結果他現在變成我專輯的製作人了……”蔣澤晨哭喪著臉撇了撇嘴,自然而然地翻了個身,勾住蔣澤涵的脖頸,主動吻上了他的雙唇。
  
  也許彼此已經太熟悉了,熟悉到順理成章地便過渡到了老夫老妻的狀態,不過,所謂的熱戀期對於蔣家兄弟而言都是僅僅聽說過卻完全無法瞭解的存在,就連上輩子交往女性數不勝數的蔣澤晨都不例外。
  不過熱戀啊激情的又是什麼?能吃麼?蔣澤晨根本對這些沒有興趣,現在的生活他覺得很滿意,自然也不想改變——當然,另一種“激情”之類,他在床上還是能體會得到的。
  
  一吻結束,兩人都氣息微亂,不過時間尚早,比起直接進入正題,他們更喜歡依偎在一起隨意閑聊一下,醞釀醞釀氣氛。
  調整了一下位置,將蔣澤晨從背後摟進懷裏,蔣澤涵斜靠著沙發,一手圈在他腰間,一手梳理著剛洗完澡微微有些濡濕的黑髮,輕笑著提起剛剛被打斷的話題,“那個人你不是很瞭解了嗎?在他手底下混了這麼久,練聲樂課都混過去了,還害怕他幫你把關專輯的問題?正因為他龜毛認真,你才不用擔心專輯品質問題啊。”
  “我知道,雖然他蠻讓我頭疼的,我煩惱的卻也還不是這個……”蔣澤晨又開始頭疼起來,長長歎了口氣,“他總說讓我帶點感情去唱歌,是唱情歌,所以可以想想我的戀人……”
  “這樣的建議很好啊!”蔣澤涵眼睛一亮,愉快地彎起嘴角,“如果這張專輯是你想著我唱的,那我可要多買幾張保存好。”
  
  “這不是重點!”蔣澤晨有些氣惱,略微探直了身子扭頭看向蔣澤涵,他愁了這麼久對方卻一臉的期盼,這對比實在是讓他有些怨憤,“重點是我做不到!”
  “做不到?唱歌的時候想著我,很難?”蔣澤涵挑眉。
  “……這倒是不難,不過我要想的東西很多啊,各種細節處理什麼的……”蔣澤晨苦惱地抿了抿嘴唇。
  “我覺得你總是太刻意地注重這些了,你的歌我聽你練了很久,應該已經都熟練得很了,試著放開一些,順從已經養成的習慣,也許也不會出錯?”蔣澤涵建議道。
  “……我剛剛試過了,出錯倒是覺得還好……”蔣澤晨略微點了點頭,“但是……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想著你唱,總感覺各種奇怪!”
  “奇怪?”
  “……是啊,很奇怪。”蔣澤晨撓了撓自己的麵頰,覺得臉上有些發燒,“……有點不好意思?總覺得很別扭,然後……然後我越想出錯越多……還有些心虛……”
  蔣澤涵忍俊不禁,鬧了半天,他的弟弟兼戀人正在害羞呢,而且,將兩人之間的感情藏在歌曲裏,也似乎是另一種含以上的廣而告之……
  
  “不要擔心,除了我和你,誰也不知道你唱歌的時候想著的人是誰,但是大家卻都能夠聽得出我們之間的感情,這不是很有趣嗎?”蔣澤涵揉了揉蔣澤晨的頭髮,溫言安慰著,笑得滿足。
  被蔣澤涵弄得又羞又窘,蔣澤晨有點惱羞成怒的模樣讓蔣澤涵立即明白該適可而止了。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將他重新抱回懷裏,蔣澤涵輕吻著他的麵頰,“如果你覺得奇怪,不適應,那我們一起唱?”
  “哎?”蔣澤晨有幾分茫然。
  “就唱……你的主打歌吧,我記得那就是一首情歌,對不對?”蔣澤涵輕笑,“我陪著你一起,所以什麼都不用擔心,隻要隨心所欲地去唱就可以了,放心,一切有我,無論是什麼,我們都能一起麵對的。”
  
  蔣澤涵輕柔的聲音讓蔣澤晨有些煩亂的心髒逐漸平靜了下來,他不由得有些期待,卻又皺了皺眉,“不過,那首歌你會唱?”
  “聽你唱了這麼多遍,大概沒問題吧。”蔣澤涵側身拿過被蔣澤晨丟在一邊的曲譜,掃了一眼後再次點了點頭,“對著譜子,應該可以。”
  “……也對,你從小就學鋼琴麼,雖然荒廢了好幾年了,好歹底子也在……”蔣澤晨點了點頭,隨即又有些興奮起來,“說起來,我還沒聽過你唱歌呢!”
  “是啊,除了我媽媽,你是第二個聽我唱歌的人,而我媽媽也不過就是聽當時還在上幼稚園的我唱過一兩首兒歌罷了。”似乎想起了朦朧的記憶,蔣澤涵的笑容溫暖中帶著幾分的懷念,隨後又轉瞬間將其丟到一邊,“你說你是不是很幸運?”
  “這叫什麼幸運?這是我的權力!”蔣澤晨大言不慚。
  
  於是,自認為有權力聽自己戀人一展歌喉的蔣澤晨不再猶豫,當下興致勃勃地擺開架勢,打算與蔣澤涵認真合唱一次,卻沒想到反倒被對方再次扯進了懷裏,輕笑著說什麼“這麼認真做什麼,隻是隨便唱唱而已”。
  第一次用這樣隨意的態度對待自己的歌曲,蔣澤晨最開始有些許的不自在,隨後卻逐漸在蔣澤涵低沉的哼唱中放鬆了下來。
  平心而論,從專業的眼光看,蔣澤涵除了音色還不錯以外,並沒有什麼技巧,甚至有的地方處理的堪稱拙劣,但是蔣澤晨卻不知道為何竟然被蠱惑了一般,聽得極其入神。
  等到第一小節唱完了,他恍然想到這是合唱,這才磕磕絆絆地加入了進去。第一次,蔣澤晨徹底忘記了歌唱的要領,隻是憑藉本能和習慣地將歌詞伴隨著旋律吐出,從最開始的幹澀突兀直到逐漸融入了蔣澤涵的聲音,令兩者渾然結合為一體,難分彼此。
  ——就彷彿是他們之間的感情,蔣澤涵強勢地主導著一切,蔣澤晨猶猶豫豫戰戰兢兢地被牽著往前走,隨後才逐漸被感染、被溫暖,直到敞開心懷,安心停駐。
  
  音樂能夠感染人,化為歌詞的愛語令心髒油然而生新奇的悸動,蔣澤涵摟著蔣澤晨的手臂在他加入合唱的一瞬間收緊,隨後又逐漸放鬆了下來。側頭看向蔣澤晨,蔣澤涵正好迎上他晶亮而專注的目光,接近尾聲的歌曲戛然而止,最後一個音符消弭的輕觸的雙唇間,隨後便是熱烈的糾纏,極盡纏綿。
  雲雨初歇之後,蔣澤晨趴在蔣澤涵的身上,雖然身體困倦得很,精神卻異常亢奮,直到對方按照慣例開始為他的後麵上藥,他仍舊有些不太消停。
  “我覺得我找到感覺了,哥你真厲害!我覺得到後來我唱得特別自然,想你的時候也不再覺得奇怪了!”閉著眼睛哼唱著剛剛的歌曲,蔣澤晨毫不吝嗇的誇讚著,一想到明天去錄音室後將有可能看到那個龜毛製作人驚喜的表情,他就異常亢奮。
  蔣澤涵輕笑了一下,神態自若地收下了自家弟弟的誇獎,其實這對他而言也隻是調情的手段罷了,當然,如果能幫上忙他也榮幸之至。
  
  “不過第五首歌該怎麼辦?這一首我就不太能想著你唱了吧?”興奮了一會兒,蔣澤晨又有些苦惱了。
  “第五首?哪一首?”蔣澤涵有些心不在焉的問道,極力忽略掉沾著藥膏、仍舊在那溫熱緊致的甬道裏進出的中指,同時壓抑著十指連心所帶來的微微勃起的欲望——明天蔣澤晨還有工作,他不能索求地太厲害。
  “就是失戀的那一首。”蔣澤晨的臉皺了起來,“要是再被要求去回想失戀的光景該怎辦?我……失戀過?”
  蔣澤涵默默抽出中指,眯了眯眼睛,覺得自己今天晚上似乎的確太過手下留情了,竟然讓自己的弟弟還有心情想東想西的。
  
  正在蔣澤晨思索著上輩子交往的那些女友中是否有能夠讓他體味一下“失戀”感覺的存在之時,剛剛被進入過、又被藥膏和手指按摩地酥軟的穴口再次被灼熱的性器抵住。
  蔣澤晨頓時瞠目結舌地瞪大了眼睛,控訴的話還未吐出就被蔣澤涵用嘴唇封住,挺身緩緩擠入甬道,蔣澤涵在他溢出呻吟的時候輕喘了一口氣,隨即微笑,“想得太多不利於睡眠,明天你還要早起,不能睡得太晚,我保證,做完這一次,小晨你肯定很快就會睡著的。”
  蔣澤晨張了張口,麵對這一番歪理邪論卻氣得似乎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剛想要怒駡卻又被對方堵了回去。
  “乖,小晨,明天你要去錄音棚呢,別叫得太多,小心傷到嗓子。”
  
  ——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如此無恥的人存在!
  

  第七十三章

  ——雖然是不容於世的感情,但是卻借著專輯的途徑廣而告之,一旦接受了這樣的設定,其實還蠻帶感的嘛!
  ——當蔣澤晨想通了之後,一切便順利了起來,製作人驚訝地發現他猛然開了竅一般,懂得如何將感情融入在歌裏、而非隻是死板地按照旋律唱出來了,當然,之後在失戀的曲目中碰釘子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了……
  “好吧,我懂,你現在正在熱戀期,一下子讓你感受分手失戀的感覺還是比較困難的。”製作人也沒有強求,語重心長地將他拉到一邊試著做啟發,“你可以想想以前有沒有失戀過?那時候失戀的感覺?”
  “……應該……沒有?”蔣澤晨猶豫著回答,那天他思索這個問題的時候,被蔣澤涵給打斷了,然後他也沒有失言,運動一結束蔣澤晨就立即昏睡了過去……後來雖然也曾想過,卻也沒有挖出什麼可供參考的回憶,“我覺得,以前分手都是你情我願的好聚好散。”
  製作人嘴角微抽,他記得麵前的這個年僅二十來歲的青年可是有名的清白無緋聞,竟然其實感情經歷都如此豐富了?果然這些明星的檔案傳聞沒一個靠譜的!
  ——當然,靠譜不靠譜跟他也沒什麼關係,他需要做的隻是讓蔣澤晨成功地帶入感情環境罷了。
  “嗯,如果沒有失戀的話,可以想想你的好朋友,或者家人?有沒有人做過什麼事情,讓你覺得很傷心很難過的?”
  蔣澤晨沉默了片刻後,默默捂臉點頭——他該死地又想起蔣澤涵來了!
  “很好!你就想著他唱吧!”製作人立即一臉喜色地拍了拍蔣澤晨的肩膀,如釋重負。
  ——於是,蔣澤晨一語成箴,這失戀的歌,他真的也是想著蔣澤涵唱的……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生命中痕跡最重的喜怒哀樂都是蔣澤涵給予他的,蔣澤晨在有些不甘的同時卻又不由得釋然——都把他禍害地那麼慘了,不拿一輩子來賠,顯然說不過去啊!
  歌曲的錄製如火如荼,MV的拍攝也很順利,黎舟友情出演,隻不過蔣澤涵的歌曲都是現代風格,沒有再嚐試一次黎舟的MV裏那種裝著雞翅膀的奇幻風,蔣澤晨不知道自己應該感覺失落還是慶倖……
  ——當然,黎舟感覺很失落,他沒有能看到蔣澤晨在MV裏裝傻,也沒有完成像蔣澤晨上次那樣在MV裏搶鏡的夙願……
  因為是仙俠片,所以《仙逆》這部電影需要很長時間的後期製作剪輯,來完成高品質的特效,雖然拍攝完成了,但是離真正的公映卻仍舊有相當長的距離。蔣澤晨在忙著自己的專輯的同時,也必不可少地開始接新的角色,不過這些比起《仙逆》的那中男配的重量可就差了一些。當然,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沒有一個演員可以保證自己每次出演的都是重量級角色。
  唯一讓蔣澤晨有些興奮的是,他和黎舟都接到了邀請,去參與拍攝一部由國家出資的電影《偉業》,據說是作為建國X0年的國慶獻禮。雖然都是客串的小角色,甚至連配角都算不上,但是也未嚐不是國家對於他們的肯定。
  ——在中國的領土上,能跟政府搭上邊的,終歸都是最高層次的榮耀。
  《偉業》這部電影從籌備到拍攝無一不是精益求精,畢竟腦袋上扣著的帽子實在是太大,而且劇組內說是巨星雲集都似乎略微欠了一些,不少已經退役息影的老牌演員都複出,客串了角色,而目前炙手可熱的葉成琛葉影帝在這些前輩們麵前,也矮了一大截。
  為了讓蔣澤晨、黎舟這幫比較年輕的一代演出那種歷史滄桑的味道,他們專門被丟去了軍隊,學習打靶、鍛煉身手、磨練吃苦耐勞的精神,雖然不能跟真正的當兵的人相比,卻也把這群唯一經受過的軍事訓練就是學校軍訓的年輕人們折騰地相當淒慘。
  不過,也許大多男人們骨子裏天生就有種對力量和鐵血的嚮往,雖然身體疲勞,但是蔣澤晨等人的精神卻很不錯,閑暇的時候糾纏著軍人們練習打靶射擊,摸一摸各種真槍實彈,簡直不亦樂乎。
  “現在,哥也能說哥是會開槍的人了!萬一遇到末日喪屍什麼的,咱也不怕了!”蔣澤晨戀戀不捨地摸著手裏的槍,惋惜的要死,“你說,咱們國家怎麼不能像是外國資本主義國度那樣平民都可以持槍呢?我真想帶回家裏藏起來!”
  “第一,就你這半把刷子,就算是有槍,喪屍來了你也跑不掉。第二,國家不讓平民持槍,就是害怕你這種被熱血衝昏頭腦的中二青年一時神經錯亂。”黎舟懶洋洋地翻了個白眼,他對於槍支的熱忱沒有蔣澤晨那樣高昂,伸手將蔣澤晨手裏的槍奪下來,小心放到回收的地方,然後抓著他悶頭往前走,“第三,咱們現在該去食堂了,再晚了就要餓肚子了,你以為軍隊食堂跟便利店一樣24小時營業啊?!”
  覺得興奮激動了,自然就需要炫耀,而蔣澤晨炫耀的第一目標則是李紹明,連蔣澤涵和宋嶽都要靠後站——因為跟他們炫耀沒有成就感。
  當收到蔣澤晨穿著軍裝端著槍的拉風造型後,李紹明頓時羨慕地要死,連連讚美軍裝和槍絕對是男人的裝逼利器,就連蔣澤晨這奶油小生的身板和麵孔,搭配上這兩件利器,都硬生生透出來了颯爽和銳利。
  ——當然,這份颯爽和銳利是仁智見仁智者見智的,起碼在蔣澤涵看到這張照片之後,隻是回復了意味深長的四個字“製服誘惑”。接到短信後,蔣澤晨黑著臉迅速將短信刪除了,他覺得他完全沒有必要配合蔣澤涵的妄想,玷汙身上的這一身軍裝——難得他剛剛被培養起來的軍隊、國家榮耀感啊魂淡!
  當談到持槍夢的時候,李紹明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告訴蔣澤晨他老爸和幾個叔叔手裏就有真槍,隨後又惋惜地表示他們不讓他碰,最終還堅定地發宏遠,說自己一定也要像他們那樣拿到自己的槍!
  蔣澤晨默默看著自己對麵走過的一列軍人,覺得這樣在軍營裏談論如此違法亂紀的事兒,有些過於生猛了……
  因為要服從組織安排,所以蔣澤晨等人都是丟下手中的一切工作前去接受“再教育”的,幸好在去軍營之前蔣澤晨已經完成了專輯的錄製工作,手裏的戲份也結束了,沒有給其他人造成什麼麻煩,隻不過學校的課程又耽誤了下來,幸好有國家做後盾,蔣澤晨無所畏懼。
  從軍營裏被放出來的時候,蔣澤晨整個人黑瘦了一圈,的確多了種……咳,戰爭時代的滄桑感,看得蔣澤涵心疼地要死,卻又偏偏沒有什麼辦法。
  被磨礪掉了之前養成的嬌生慣養,舉手投足間多了幾分的幹練和雷厲風行,蔣澤涵發現自己的弟弟再一次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成長了,欣慰與失落摻雜在心頭,讓他有些感慨萬千。
  一路詢問著他在軍隊中的情況,雖然在軍營裏通訊並沒有被切斷,但是無論是通過短信還是電話,都不如麵對麵來得更加直觀。
  蔣澤晨說著在軍隊裏怎麼吃苦,說著自己學到了多少東西,說著訓練嚴厲私底下卻老實地像塊木頭的團長,說著跟自己差不多年齡所以相處地比較愉快的新兵們,直到驅車回到了家,進了家門,蔣澤涵才堵住了自家弟弟滔滔不絕的嘴,將他抵在了剛剛關閉的門上。
  將近兩個月未見,蔣澤涵的求索有些激烈,讓蔣澤晨覺得自己的雙唇都被吮吸地有些發疼,良久,蔣澤涵才微微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望進蔣澤晨的眼眸深處,無聲勝有聲。
  蔣澤晨抿了抿雙唇,緩緩露出笑容,隨後摟住蔣澤涵的脖子貼到了他的身上,微微歎息,“感覺真好……”
  “感覺真好?”蔣澤涵訝然,調侃地輕笑起來,“我的吻技進步了?我以為這麼久不練,應當退步了才是。”
  “誰跟你說這個了!”蔣澤晨翻了個白眼,有些不滿,“我是說回家的感覺真好!”
  蔣澤涵側頭看著自己弟弟埋在自己頸間的側臉,還有那微微泛紅的耳廓,但笑不語。
  “以前沒有怎麼覺得,突然一下子離開這麼久,就挺想念的……我大概是真的把這裏當成是家了。”蔣澤晨輕聲說道。
  “你不是把這裏當成是家,你是把有我在的地方當成是家。這跟房子、裝修都沒關係,所謂的家,最重要的是在於人。”蔣澤涵將手指插入蔣澤晨的黑髮,貼住他的後腦,揉了揉,“因為有我在,所以這才是你的家。”
  “大言不慚什麼的你真是夠了!難得想要感性一回你總是搗亂,不跟你說了!”推開蔣澤涵,蔣澤晨有些炸毛,扭頭繼續往屋裏走,卻被蔣澤涵從身後抱住。
  “你可以暫時不說,但是做還是要做的。”輕笑著將身高略遜於自己的蔣澤晨抱起,讓他的雙腳離地,蔣澤涵的語氣一本正經地曖昧,“你讓我獨守空閨這麼久,難道不該一慰我相思之苦?”
  蔣澤晨微微掙紮了一下,隨後變被動為主動——他也積攢了不少,正需要被人“安慰”呢。
  離開軍營後,各種工作再次兜頭襲來,蔣澤晨一方麵要上學補習落下的功課,一方麵要參與專輯的收尾和宣傳,另一方麵還要開始著手《偉業》的劇本研究和拍攝,與此同時,《仙逆》也基本上完成了後期製作,放出了預告片,開始了真正的宣傳工作。
  預告片中,男女主角當然是重中之重,而蔣澤晨飾演的角色也在其中佔據了幾個鏡頭,並且這個角色並未在短暫而濃縮了各種精華的預告片中泯然眾人,反而引起了相當廣泛的主意。一來是因為蔣澤晨的角色正是前期最為囂張跋扈、風華正茂的階段,無論觀眾的感觀如何,一旦氣場展開,便讓人完全無法忽視,二來,畫麵中與他對比的則是在那個階段顯得相當落魄的葉成琛,欺負葉影帝的畫麵可謂是獨樹一幟,“名垂青史”,一時間,有不少人都開玩笑地詢問他欺壓葉影帝的感覺是不是很爽。
  ——其實,蔣澤晨覺得,當他跟葉成琛攤牌,然後看對方一臉失策的便秘模樣才是最爽的,隻可惜,這樣的感想無法與人分享。
  《仙逆》的上映定在了八月暑期檔,為了宣傳,身為男配角的蔣澤晨與身為男主角的葉成琛自然少不了在各種談話、娛樂節目上合作,被要求談論一些拍攝中的趣聞,比如被欺壓什麼的……
  麵對這種情況,葉成琛顯然是老油子了,一副愛護後輩的前輩摸樣,將拍攝中的事情說得趣味連連、令人捧腹,卻讓人找不到可以深挖當做爆點的新聞。而蔣澤晨仍舊掛著一張乖巧後輩的麵孔,必要的時候附和幾句,與葉成琛配合得相當和諧。
  “我還是覺得,我們之間無論是身份、性格還是默契都很相配。”某次從節目組離開後,葉成琛走在蔣澤晨身側,輕聲開口。
  蔣澤晨看了他一眼,聳了聳肩,“隻是你覺得罷了。”
  “你覺得你哥哥能護你一輩子?” 葉成琛掃了一眼不遠處停車等待的蔣澤涵。
  “我覺得他能,而且能不能,跟你這個外人也沒關係。”蔣澤晨輕哼一聲,既然已經撕破了臉,他也沒有什麼好顧及的,跋扈的性格展露無遺。
  “其實,我覺得你一直很像你飾演的那個角色,被寵愛迷了眼,飛揚跋扈到什麼都不顧及。” 葉成琛停下腳步,“你有沒有想過當寵愛不再,像是小師弟那樣不得不一個人麵對困難坎坷的時候,你該怎麼辦?”
  “你難道隻看到了我演得飛揚跋扈?其實,我覺得後期他的迷茫無措和振作努力,我也演繹地入木三分。”蔣澤晨輕笑,“那麼你為何認為我隻是前期的小師弟,而沒有經歷過被拋棄的挫折呢?”
  蔣澤晨的眼睛黑白分明,帶著似乎看透一切的透徹,讓葉成琛微微一愣。
  不過,沒等他繼續說什麼,蔣澤晨便已經轉身離開,快步走到了蔣澤涵的身邊。
  “在說什麼?”瞥了一眼仍舊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葉成琛,蔣澤涵的眼中微顯陰鬱。
  “沒什麼意義的廢話罷了,我都快忘了。”蔣澤晨輕輕聳了聳肩膀,笑得滿不在乎。
  ——挑撥離間的做法用途廣泛,隻可惜,也是要看物件的。


  第七十四章

  “我覺得,我的正宮位置正麵臨挑戰,岌岌可危。^//^”這是在看完《仙逆》之後,黎舟打給蔣澤晨的第一個電話裏的第一句。
  蔣澤晨拿著手機,頓時異常無語。
  “你看啊,原本我們之間的西皮是眾望所歸,後來兄弟西皮跑過來插了一腳,現在又有不少聲音在說你和葉成琛挺配的……”黎舟的聲音裏甚是失落,隨後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一樣,“對了,你和葉成琛之間沒發生什麼吧?他是不是真對你有意思?”
  “……這個麼,我已經答應他不會亂說了。”蔣澤晨勾起嘴角,雖然表麵上諱莫如深,實際上卻讓人心領神會。
  “你被他佔便宜了?!”黎舟立即緊張了起來。
  “沒。”蔣澤晨黑線。
  “那就好。”黎舟鬆了口氣,“我就說嘛,葉成琛哪裏好了,比你大十多歲的老男人了,還不如我呢!”滔滔不絕地自誇了半天,對麵卻沒有動靜,黎舟有些發怵,疑惑地“喂”了一聲,“晨晨?你還在嗎?”
  “……你平時跟我弟弟打電話,就是聊這些?”蔣澤涵低沉的聲音取代了蔣澤晨的跳脫,緩緩流淌而出,頓時讓黎舟頭皮一緊,寒毛直豎。
  “大、大哥!”
  “我不是你大哥。”
  “誤會啊!其實我們平時打電話都是挺正經的!”
  蔣澤涵幹脆俐落地掛了電話,隨後默默看向趴在床上另一側、正似乎對那本他翻了不知道多少次已經耳熟能詳的劇本產生了極度濃厚興趣的弟弟,蔣澤晨感受到他的目光,一本正經的輕咳了一聲,扭頭捂臉。
  ——對不起,黎舟兄,不是我方沒能力,而是敵方太強大!
  《仙逆》的放映,意料之中地獲得了大成功,葉成琛飾演的經歷挫折卻不放棄、乃至從草根一直攀登到頂峰的主角,和蔣澤晨飾演的從雲端落入泥濘、最終重新振作肩負起應有責任的男配相輔相成,共同組成了這部劇的兩條主線,表達出了共同的主題——奮鬥、責任和不放棄。
  比起已經擁有過太多溢美之詞、是影評家們誇讚的老物件的葉成琛,大多數人都更加傾向於關注蔣澤晨這一張較新的麵孔。通過這部電影,蔣澤晨的名氣終於提升到了與葉成琛等人差不多的一流演員的程度,雖然隻是遠遠地輟在最後,但是以他此刻的年齡和尚未從大學表演係畢業的身份,已經是極其可觀的成績了。
  影評家們認為,在這部電影中,蔣澤晨的成功最主要的是基於兩點,第一點是最開始的抓住機會一鳴驚人,以張揚囂張的氣勢在第一眼就抓住了觀眾們的注意力——無論這種關注是正麵的還是負麵的,起碼被注意到了,這就是成功;第二點,則是電影後期他通過細膩的表演演繹出了角色的痛苦、掙紮和振作,使人物形象更加豐滿、有深度,不再僅僅隻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孩子。
  一時間,小師弟變成了不少線民喜歡的簽名圖,就算這個形象的最終目的是闡述成長的意義,但是仍舊有不少影迷們表示,在看完電影之後再回想剛剛出場時候的小師弟,曾經的不滿和厭惡已經轉換成了羨慕和憐惜,希望他能一直那麼明豔張揚、天真單純、不知疾苦下去,而不用經歷之後的挫折,不用痛苦地不得不長大——隻有被破壞掉了,才顯得更為美好。
  因為是暑期檔電影,《仙逆》錯過了入圍這一屆的金花獎的機會,不過大家並不如何擔心,畢竟從票房和觀眾反響來看,入圍下一屆是鐵板訂釘的事情,而男女主角、男女配角都有角逐各項重量級獎項的機會。
  借著《仙逆》的東風,蔣澤晨的個人專輯也如期發佈,頓時引起一陣的熱潮,主打歌更是登上了各大網站的金曲榜單,雖然大多數隻是借勢,與真正穩紮穩打的歌星們的成績沒法比,但是這樣的結果已經讓非職業歌手的蔣澤晨異常滿足了。
  不過,蔣澤晨卻沒有太多時間用來回味《仙逆》和專輯的成功與自己在事業上的更進一步,他已經與黎舟等人被《偉業》劇組拉去了N市出外景,完成自己的那一部分不算太多的戲份。
  這一次,蔣澤晨與黎舟又被安排成了搭檔,飾演一對從小一起長大、有著相同誌向的發小,他們一起在戰爭中遇難、流離失所,一起努力生存,參加革命,最後一起犧牲,雖然隻是這部影片的犧牲者中的滄海一粟,但是好歹也生的偉大死的光榮。
  因為是配角,所以劇本的著色並不多,蔣澤涵與黎舟相互商量了一下,將兩個角色定位在了年輕、有激情有理想卻仍舊青澀不成熟的青年上,一個略微衝動些,一個較為沉穩。劇本中要求兩人表現出一定的默契,而蔣澤晨與黎舟之間的默契自然是不缺的。
  總之,這兩個小角色對於久經“沙場”的兩人而言並不困難,隻不過拍戲的條件不算好,日曬風吹,還經常拍一些戰爭戲,一個炸彈下來就會蒙上一身的塵土,每次拍完戲都需要第一時間鑽進浴室裏洗個澡才敢坐下躺下。
  先是被丟去軍營,然後又是去N市出外景,蔣澤晨為了參與《偉業》的拍攝而被頻繁的外放,如此聚少離多的狀況讓蔣澤涵每次打電話的語氣都泛著酸氣,顯然怨念不小。
  “哥,演員就是這樣到處亂飛的職業啦,我也沒辦法啊……”蔣澤晨趴在床上,一邊豎著耳朵聽浴室裏的動靜,一邊小聲安撫,“等到我繼續發展下去,說不定還需要出國呢……”
  “你什麼時候打算息影?我聽說演員都是吃青春飯的,一旦年老色衰就不招人喜歡了。”蔣澤涵話鋒一轉,讓蔣澤晨嘴角一抽,覺得對方這是在……詛咒他吧?
  “雖然的確有這樣一說,但是如果從偶像派轉型實力派的話,就算演到滿頭銀髮也可以吧?畢竟從小孩到老人,都是電影裏少不了的角色。”蔣澤晨不滿地反駁,“我的目標是實力派!”
  “……所以說,你要讓我七老八十還需要忍受現在這樣的生活?”蔣澤涵略微提高了聲音,嚇得蔣澤晨的心都提起來了,反射性地扭頭看向浴室卻又想起這是在電話裏,黎舟肯定聽不到。
  “也不會七老八十啦,那時候要我演我肯定也演不動的……”蔣澤晨連忙安撫,“哎呀,這麼久遠之後的事情,現在想它們幹什麼?五十多年後的事情了,誰知道到時候會變成什麼樣子……”蔣澤晨的聲音低了下來。
  蔣澤涵也沉默了片刻,隨即斬釘截鐵,“我們會在一起,隻要不是死亡把我們分開,我們一定會一直在一起。”
  “……嗯。”蔣澤晨輕聲應了,露出一絲笑容,“行了,說這麼沉重的幹什麼?換個話題換個話題!”
  “換個話題……”蔣澤涵也笑了起來,“我在想,我六十歲就打算退休不幹了,不,五十歲吧,或者四十歲……”
  “哥,你在說什麼啊?”蔣澤晨有些哭笑不得,“你才二十多,正風華正茂,蔣氏還要靠你呢!怎麼現在就開始打算著要退休?!”
  “因為突然覺得有些無聊了。”蔣澤涵的聲音很平靜,似乎已經想了很久,“你不在身邊,我就容易胡思亂想,每次回到家隻有一個人,房子裏空蕩蕩的,就覺得很累。我一直在想我究竟在為了什麼如此勞心勞力、從小到大孜孜以求地爭奪?最開始大概是在賭氣,想要證明自己,想要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想要懲罰那些對不起我的人,但是現在想要懲罰的人已經死了,蔣氏也在我的手裏了,突然……我就有些沒動力了……”
  蔣澤晨安靜地聽著,他並不瞭解蔣澤涵的這些想法,也無法感同身受,此時此刻他能做的也隻是傾聽罷了。
  也許蔣澤涵並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隻是他的領地意識太強了,自尊心也太高,蔣父的做法觸及到了他的底線,蔣夫人和蔣澤晨的存在也侵犯了原本屬於他的位置,所以他忍無可忍地奮起反抗,而如今礙他眼的人和事都已經消失了,或者死去、或者被驅趕、或者被他接受,蔣澤涵獲得了最終的勝利,隨之而來的便是空虛與茫然。
  “小晨,給我一個繼續走下去的目標。”蔣澤涵的聲音低沉,帶著些許的空茫。
  “……將蔣氏發揚光大?”蔣澤晨思索了一下,試探。
  “…………”蔣澤涵沉默。
  “……好吧,嗯……讓我再想想……金融帝國?日進鬥金?福布斯排行?”
  “…………”蔣澤涵依舊沉默,不知此刻他是不是已經掛上了滿腦門子的黑線。
  “……最後一個,你要賺錢養我,讓我過得舒舒服服,誰也不敢欺負我。”蔣澤晨無奈。
  “嗬嗬……”蔣澤涵終於笑了出來,“這個理由不錯,我覺得我終於有點動力了。”
  蔣澤晨翻了個白眼。
  “等到賺了足夠的錢……大概四十多歲就能實現這個目標了,然後我將蔣氏交給別人,你也息影,等到淡出眾人的視線,沒有人再關注我們了,便一起去旅遊吧——你最近不是對埃及的金字塔木乃伊什麼的突然感興趣了麼?還有羅馬的鬥獸場,法國的巴士底獄,西班牙的奔牛節,復活節島的巨型石像……咳,和泰國的人妖……我們一起遍全球有名有趣的地方,隻有我們兩個,誰也不會來打攪,也不用再顧及別人的目光。”蔣澤涵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憧憬,“最後,我們可以去允許同性婚姻的國家或州移民養老,甚至花點錢試著更改兄弟的身份,然後結婚……”
  “……聽起來不錯,不過到時候再說,說不定我還沒演夠呢。”蔣澤晨勾起嘴角,帶著一絲的驕橫。
  “那就先這樣暫定吧。”蔣澤涵一錘定音。
  蔣澤晨剛想要反駁什麼,耳朵卻聽到浴室裏淋浴的水聲停止,立即迅速道了別掛上了電話。剛翻身將手機放到一邊,黎舟就推開浴室的門走了出來。
  一看到蔣澤晨的動作,黎舟立即心領神會,擦著頭髮在房間內的另一張床上坐下,“又跟你老哥打電話了?”
  蔣澤晨點了點頭,反正這一點沒什麼好隱瞞的。
  “……我真夠了你們這對兄弟了,出個外景而已,用不用這麼一天一個電話的來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女朋友呢!”黎舟表情唾棄地吐槽,“他還怕你被劇組拐了賣掉?”
  “你不懂的。”蔣澤晨看起來高深莫測。
  “好吧,我的確不懂。”黎舟聳了聳肩膀,他的父母雖然的確關心他,但是因為職業原因也是忙碌非常,從小到大黎舟也早就習慣了父母忙起來的時候一連數日見不到麵,甚至出外景的時候好幾個月的不著家的生活。長長地歎了口氣,黎舟不由得有些欣羨,“其實,這樣的感覺也挺好吧?有一個人一直惦念著你,一天不打電話就擔心焦急的……”
  “嗯,的確很好……”蔣澤晨挑眉輕笑。
  “看來,我隻好等到找一個女朋友再體會一下這樣的感覺了……”黎舟放鬆身體躺在了床上,打了個嗬欠。
  蔣澤晨立即心領神會,關掉了床頭燈。
  等到出完了N市的外景返回B市,暑假已經過去,B影大再次開學。榮升大二生的蔣澤晨卻不得不苦逼地跟著大一的新生們一起參加軍訓,因為他大一的軍訓為了拍攝檔期的問題而錯過了,所以被學校挪到了第二年。
  ——當然,令蔣澤晨欣慰的是,黎舟也享受了一樣的待遇。
  B影大的表演係每一屆男女生加起來也不滿百人,身為大二生又是有名的炙手可熱的新星,蔣澤晨與黎舟就算穿著統一發放的軍裝站在佇列裏,也仍舊備受矚目,被學弟學妹們瞻仰了個徹底。
  而軍訓的時候,蔣澤晨也自然順理成章地見到了終於如願以償考入B影大表演係的辛若彤,並與她接上了頭。


  第七十五章

  所謂女大十八變,蔣澤晨隻是在初中跟著蔣夫人回外祖父母家的時候曾經見過辛若彤一麵,隨後便隻是一直短信聯絡,如今再度見麵,辛若彤的模樣才真正與蔣澤晨上輩子的記憶重合了起來。B影大表演係的女生大多都有著麵孔漂亮,穿著靚麗而時尚,畫著淡妝,而辛若彤自然也不例外,想起第一次見麵時候這妹子穿得樸素而臃腫、素麵朝天,與現在真有種判若兩人的感覺。
  不管是抱著什麼目的,辛若彤在見到蔣澤晨之後都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而蔣澤晨則看著自己曾經打過主意的美麗女孩,心都在滴血啊……
  ——物是人非事事休……麵對上輩子心動不已的妹子,這輩子提前鎖定的女友,他現在連小手都不能拉,不得不柳下惠到底,這是何等的悲劇!
  憂桑之下,蔣澤晨的笑容便有點勉強,強撐著和辛若彤聊了片刻、敘了舊,辛若彤妹子大概也看出了他的態度有些奇怪,並未過多糾纏,笑了笑便跟自己的新朋友們離開了,而蔣澤晨望著妹子的背影剛剛歎了一半的氣,就被一個龐大的身軀撲過來,壓了個踉蹌。
  “剛剛跟你說話那妹子,是誰?”本打算來找許久不見的好哥們兒搓一頓的李紹明雙眼放光地瞪著辛若彤窈窕的身影,絲毫沒有理會蔣澤晨被他壓得有些扭曲的表情。
  “我學妹、朋友、外加影迷。”蔣澤晨費了半天力氣掙脫了李紹明的熊抱,斜眼瞥著自己的發小。
  幾個月沒見,李紹明又長得有高壯了不少,完全繼承了自家老爸的基因,男子氣概十足。用黎舟的話來說,他和李紹明站在一起,那就是一出活脫脫的美人與野獸,所以最近蔣澤晨都不太想搭理這貨了。
  “哥們!從小到大我可從來沒求過你,這次我真心實意的懇求你一次,你一定要幫我!”抓住蔣澤晨的肩膀,李紹明目光灼灼。
  “少來!你從小到大求我的次數還少嗎?也不想想從小學開始你的作業都是誰幫忙搞定的。”蔣澤晨不屑地撇嘴,毫不客氣地反駁。
  “……好吧,我錯了,總之,不管我之前求過你多少次,這一次你一定要幫我!要什麼交換盡管說!老子絕不含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李紹明豪氣萬丈之後又是諂媚討好,“咱們倆的關係都這麼鐵了,你肯定不忍心拒絕的,對不對?”
  “……你看上她了?”蔣澤晨上下打量了一下李紹明,語氣中有些發酸,當然,這一點一根筋的李紹明是聽不出來的,或者說就算聽出來了,也絕對不會在乎,“是啊!沒錯!我看你對她不太熱情,估計是不感興趣,就讓給哥們兒我怎麼樣?”
  “我是不會對她出手啦,但是這不代表你能獲得人家的青睞,還有,別說什麼讓不讓的,要看人家自己的意願。”蔣澤晨義正言辭,“而且你不是有女朋友麼?分了?”
  “是是是,晨哥你說的是!不過我也得有跟她的接觸機會才能獲得佳人青睞不是?這一點就請你多幫幫忙啦!”李紹明從善如流地點頭,“至於女朋友,早分了,你剛去N市拍戲之後我們就分手了,性格不合,我可是孤家寡人好久了!”
  “……所以你讓我幫你牽線搭橋?”蔣澤晨不太甘心地皺眉,就算他現在跟辛若彤沒有什麼結果了,但是幫著自家哥們兒追求對方,還是有些不太自在的。
  “沒錯!”李紹明連連點頭,“我看你們關係挺不錯的,你約她出來玩,然後再叫上我,嗯……再多叫上幾個人掩人耳目也行,別讓人家覺得我太刻意……不對,還是別叫人了,萬一那妹子看上別人了怎麼辦?總之,這事兒你一定要幫我!”
  “……讓我想想吧。”蔣澤晨扭頭,被李紹明摟著肩膀黏黏糊糊念念叨叨地帶著往校門口走,不過他也知道就算現在不鬆口,他也是抵抗不了李紹明的糾纏的。
  “對了,那妹子叫什麼?”
  “辛若彤。”
  “表演係的?”
  “嗯,表演係。”
  “宿舍在幾號樓?”
  “…………”
  “最關鍵的是手機號碼!妹子的手機號是多少?”
  “……你夠了啊李紹明!沒有她自己同意,這個我可不能告訴你,有本事你自己要去!”
  “你瞧好吧,我一定能要得到!”
  ——雖然是夏末秋初,但是大學校園內仍舊是一派的春光爛漫、色彩紛呈……
  “嗯,對,一起吃個飯什麼的,上次見麵我有點煩心事,可能態度不太好,你見諒啊!……沒事沒事,你不在意就好……咱們老朋友了,一起出去玩玩也沒什麼……嗯,好,就這樣定了,不見不散啊!”掛上電話,蔣澤晨終於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抬眼正對上宿舍裏三個舍友詭異的目光,頓時嘴角一抽,“……幹嘛這樣看我?”
  “我們一向不近女色的院草竟然主動約女孩子出去……” 王瀚洋挑了挑眉,笑得揶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吧?”
  “何止是太陽打西邊出來,這明明是時光逆轉回到了春季啊!” 林杭誇張地捂胸,一臉蕩漾地配合默契。
  “謝天謝地,你終於開竅了?” 馮浩一本正經地眨著眼睛,略顯感慨,“說真的,你也真該找一個了,不公開的也行啊,我都差點以為你真是要跟黎舟攪基了呢!誰讓你們倆一直黏在一起,還都不找女友呢!”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蔣澤晨扶額,胡亂擺了擺手,“我這是幫我一發小兒牽線搭橋呢!這貨對辛若彤學妹一見鍾情,纏得我都快瘋了!”
  “你不是吧?!自己的終身大事都還沒著落呢,竟然有心情幫別人牽線搭橋,將條件這麼好的女生拱手讓人?!”林杭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就是!你還真是大無畏,在我眼裏,但凡我還沒有找到女朋友便提前交上女友的,都該遭雷劈!”王瀚洋連連點頭。
  “……你們夠了啊,都給我消停點。”蔣澤晨身心俱疲,“你見了哪個混演藝圈的早早就交了男友女友定下來的?”
  “就是因為之後萬一出名了交女友會很麻煩,所以在大學才要好好享受一下嘛。”馮浩撇嘴,“還是說,你真跟黎舟攪基了?”
  “……女友我不打算交,黎舟更是跟我沒關係!你給我閉嘴!”蔣澤晨惱羞成怒,將自己的枕頭朝馮浩扔了過去。
  總之,不管宿舍裏的哥們兒們如何大驚小怪不可思議,蔣澤晨仍舊還是開始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的紅娘生涯,約了辛若彤出來吃飯,同樣也叫上了李紹明——這貨最終決定還是不要叫其他人來分一杯羹,目的太明確就太明確吧,也總好過給對方看上其他人的機會。
  這一頓飯,蔣澤晨簡直是吃得食不甘味如同嚼蠟,辛若彤在看到李紹明之後恍然大悟的眼神讓他羞愧萬分,簡直不太敢跟這妹子對視,所幸李紹明向來都是個活躍的大嘴巴,雖然氣氛有些僵硬滯澀,卻仍舊頂住壓力口若懸河,好歹沒有出現冷場的危機。隻可惜當蔣澤晨打算中途撤退的時候卻被辛若彤和李紹明有誌一同地挽留了下來,前者看起來是真心想要挽留,後者則是見妹子不自在了,不得不暫時跟妹子一條心。
  第一次見麵的結果不算好也不算糟,辛若彤對李紹明的觀感一般,而李紹明卻更加堅信妹子是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於是,蔣澤晨不得不第二次牽線,並且做好了被辛若彤拒絕的心理準備——沒想到,辛若彤仍舊一口答應了,更沒想到,她在赴約的時候也帶了個妹子過來……
  根據辛若彤說,她一個女生跟兩個男生出去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帶了自己的新朋友,對此蔣澤晨的確沒什麼好說的,也完全能理解,畢竟他自己也覺得這樣挺別扭的——不過再加上一個妹子,他覺得更別扭了……
  在李紹明的軟磨硬泡威逼利誘之下,蔣澤晨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應付另一個妹子,並且因為李紹明的強烈抗議,最終還是沒有把黎舟也拉上來禍水東引——自然,李紹明是知道自己的斤兩的,生怕辛若彤轉而看上黎舟,那就真心沒他蹦躂的餘地了……
  蔣澤晨一直堅信,死黨什麼的就是用來坑害利用的,沒想到被他坑害利用了這麼久的李紹明終於也領悟到了這一真諦,並且熟能生巧地以彼之道還治彼身。
  詭異的四人約會小組就這樣開始了“約會”之旅,足跡遍佈B影大周圍的各種飯館、電影院、甚至遊樂場電玩室,連去公園采風踏青都做過了,雖然蔣澤晨內心苦逼而正直,但是這種類似於爬牆的舉動,終究還是引起了某人的極度不滿。
  於是,四人在某次酒足飯飽地離開某飯館的時候,看到了一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蔣澤涵。
  蔣澤晨和李紹明頓時有誌一同地頭皮一緊,前者是因為心虛,而後者則是因為從小到大的遭遇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就連兩個女孩子也被蔣澤涵的氣場暫態間壓製住了,縮在一邊麵麵相覷。
  “哥……哥!”蔣澤晨輕咳了一聲,給自己壯了壯膽,同時告誡自己他行端坐正,沒什麼好怕的,隨後給李紹明使了個眼色,便大義凜然地朝著蔣澤涵走了過去。
  李紹明心領神會,在心裏默默畫了個十字為自己的死黨默哀祈禱,隨後果斷招呼著兩個姑娘迅速繞路離開。
  “……怎麼回事?那是誰?”辛若彤有些驚疑不定。
  “蔣澤涵,蔣澤晨的大哥,你聽說過嗎?”李紹明壓低了聲音。
  “聽學長學姐們說過,網上也有報導。”另一個女生點了點頭,“據說跟蔣澤晨學長兄弟情深,也算是B影大的名人了。”
  “何止兄弟情深,這傢夥從小就是弟控,長大了更是弟控中的弟控!”一想到小時候遭受的心理折磨,李紹明就異常哀怨,“別看這傢夥表麵上看起來和藹可親,其實恐怖著呢!我真心同情以後蔣澤晨的女朋友,這得有多強大的心理素質,才能扛得住他大哥的氣場啊!”
  辛若彤和自家好友相互看了一眼,有誌一同地連連點頭,之前略微冒出來的小九九暫態間散了個七七八八。
  ——想獲得人人垂涎的寶藏,就要有足夠的能力,而如果沒有能力……還是盡早洗洗睡了吧……
  完全不知道自己“惡婆婆”的威名已經成為了眾女生追求自家弟弟的一大障礙,蔣澤涵此刻正開著車,時不時掃一眼縮頭縮腦嚐試著尋找話題緩和氣氛的蔣澤晨。
  “其實……我都報備過的,沒有私自行動!”蔣澤晨覺得自己其實也挺冤枉的,“哥,你不是也都是知道嗎……?我隻是為了幫李紹明追女友。”
  “嗯,我的確知道,那又如何?”蔣澤涵的語氣很平淡。
  “……我有自由的,隻要我沒爬牆就無愧於心,也是有跟朋友日常交際的自由的!”蔣澤晨義正言辭地爭取自己的合法權益。
  “是,你的確有這樣的自由,而我也有因此而吃醋不滿的自由,不是嗎?”蔣澤涵依舊平淡。
  蔣澤晨默然,他覺得,這個反駁似乎挺有道理……也……挺犀利的?
  ——好吧,他的確沒辦法剝奪自家戀人吃醋的自由……摔!這怎麼剝奪得了啊?!
  蔣澤晨沒有再說話,直到蔣澤涵將他送回了宿舍樓下——並不是蔣澤涵不想將自家弟弟帶走私下教育一番,隻可惜一會兒他還有課。
  停下車,側身看向一直偷瞄他的蔣澤晨,蔣澤涵歎了口氣,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髮,“小晨,我其實很不自信。我知道比起男人,你更喜歡女人,而且我們之間還是永遠不可能公開戀情的兄弟關係。你還年輕,又處於浮誇而燈紅酒綠的演藝圈,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就會變了心,然後離開我,所以總是止不住的亂想,無法容忍你身邊出現任何親近的人。也許你覺得我這樣很煩,會拘束你讓你喘不過氣來,但是抱歉,我改不了,起碼在真正安心之前改不了。”
  蔣澤晨皺了皺眉,有些不滿,“你這樣說我,其實你也一樣啊,你也不老,商場也是紙醉金迷的地方,你受到的誘惑也不小……”
  “如果你能夠像我一樣表現出吃醋和佔有欲,我相當歡迎,甚至會高興地難以自持,因為我知道你在乎我。”蔣澤涵打斷他的話,“但是我想如果一旦我稍稍表現出變了心的模樣,你就會二話不說地立即轉頭離開吧?”
  “你、你想讓我說什麼……”蔣澤晨有些幹巴巴地茫然,“都變心了,再過多糾纏,除了讓彼此的關係變得更糟糕以外還有別的用處嗎?”
  “的確沒有用……所以一旦你變了心,我就會對你毫無辦法。”蔣澤涵深深注視著自己的弟弟和戀人,歎了口氣,隨即咬牙,“我真是恨死了你這樣該死的理智,明明其他時候都是傻呼呼的很好糊弄,對待感情卻這麼冷靜,讓我連試探一下都不敢,生怕你一旦看到我有了新歡,就立即樂顛顛地離開,讓我恨不得掐死你!”
  蔣澤晨輕輕抖了抖,露出諂媚的笑容,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蔣澤涵。
  ——發誓?發誓便代表了未來,而他如今能夠確定的隻有現在。
  “其實……如果現在你丟下我,喜歡上別人的話……”側頭想了想,蔣澤晨一臉的認真,“我也會很難過,委屈又妒忌的,真的!”
  “嗯,我信你,起碼現在我還是擁有你的,即使你沒有許諾給我未來。”蔣澤涵彎了彎嘴角,極其克製地伸手,摟住蔣澤晨的肩膀,抱了一下,隨即打開了車門,“好了,下車吧,你一會兒還要上課。對了,對李紹明的幫忙也差不多要到此為止了,你已經幫他牽線搭橋了這麼多次,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了。”
  “……我知道了。”蔣澤晨連忙點了點頭,扭頭鑽出車門後終於鬆了口氣,解脫般地快步跑向了宿舍樓,並沒有注意身後的車內,蔣澤涵看著他的背影,眼眸幽暗。
  ——蔣澤涵不滿足於隻擁有現在,他仍舊妄圖也佔據蔣澤晨的未來。他的弟弟身處人言可畏的演藝圈,蔣澤涵有一千個一萬個辦法毀了他,讓他隻能待在自己身邊,隻可惜他一個也不想用,所以……不要離開,不要逼迫他這麼做!
  不知危險地自認為終於逃出生天,勉強解決了一次麻煩,蔣澤晨心情愉快地在宿舍樓下遇到了黎舟。
  黎舟一直在看著蔣澤涵停車的方向,似乎在等待他過來。雖然他和蔣澤涵沒有做什麼逾矩的事情,但是一想到這麼被人盯著,蔣澤晨仍舊有點心虛。
  “又被你家大哥抓包做了什麼壞事了?”黎舟笑著揶揄,看起來沒有什麼異樣。
  蔣澤晨尷尬地點了點頭,隨後有些喪氣,“我幫李紹明交女朋友,我哥不樂意了。”
  “這他都不樂意?”黎舟失笑,有些不可置信,“你大哥到底管你有多嚴啊?你沒叛逆真是太不容易了!”
  蔣澤晨聳了聳肩膀,不可置否地繼續往宿舍走,而黎舟卻落後了他兩步的距離,表情複雜地轉頭又看了看蔣澤涵停車的方向——他已經調轉車頭,離開了。
  黎舟抓了抓頭,覺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但是剛剛看到蔣澤涵看蔣澤晨的眼神、還有他們之間相處的氣氛,都讓黎舟產生了一種相當詭異的感覺——身為一個極有天賦的演員,他自然擅長從眼神、表情與動作揣測人物內心真實的情緒——隻可惜同樣對於愛情的概念模糊不清的他並不知道這種詭異的感覺代表了什麼,隻是讓他有些不安。
  黎舟甩了甩頭,將疑惑丟開,應了一聲之後快步趕上在前方正叫他的蔣澤晨。
  ——也許是距離有點遠,又隔著車窗玻璃,所以看的不太真切造成的錯覺?


  第七十六章

  介於自家戀人的要求,蔣澤晨終於如願以償地打著“哥哥不讓”的大旗,退出了四人約會小組,至於李紹明是如何自己努力奮鬥的,他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李紹明也跟辛若彤混得挺熟了,還有了她的電話號碼,就算沒有了蔣澤晨,也不是毫無辦法了。
  直到大二第二個學期末,李紹明終於在經歷了將近一年的追求討好後成功抱得了美人歸,如願以償地跟辛若彤妹子HE,據說其中還經歷過一次狗血的英雄救美事件,其流程大概是辛若彤妹子酒吧遭調戲,李紹明獨自一人挺身而出勇鬥混混五六七八個什麼的,直至頭破血流也仍舊英勇無畏,終於戰勝了邪惡的勢力,保護了自家的美人。
  ——當然,蔣澤晨知道這種類似的吹噓從不靠譜的李紹明嘴裏講出來,也隻能信個五成,不過他也的確知道李紹明從小就被他那貌似混黑的老爸鍛煉,打起架來兇殘至極,而那一陣子,他頭上也的確頂著個紗布,耀武揚威地恨不得別人不知道這是英雄救美留下的勳章。
  ——說實話,蔣澤晨覺得辛若彤妹子跟李紹明這個大老粗配在一起,簡直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那般令人感覺慘不忍睹……
  雖然錯過了上一屆金花獎,但是在這一屆《仙逆》則在所有人意料之中地順利入圍,蔣澤晨飾演的男配更是被不少人看好,有望角逐最佳男配角的獎項——畢竟出現一個有實力的年輕新演員並不容易,如果不是差距太大,評委們都更傾向於將獎項頒給新人作為鼓勵,而非已經拿獎拿到手軟的老牌藝人——而蔣澤晨本人在仔細研究過其餘入圍影片的男配角色之後,也開始有些信心滿滿。
  ——當然,這種信心滿滿也隻能對蔣澤涵、宋嶽這類親近且嘴巴很嚴的人說說,就是連黎舟,蔣澤晨都不敢太過炫耀地大嘴巴。
  另一件讓蔣澤晨有些意外的大事,則是劉燁告訴他,他的畢業作品也許會被搬上螢幕。
  當蔣澤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真的假的?你那不是……畢業作品嗎?”蔣澤晨茫然地端著咖啡,一臉的糾結。
  “嗯,不過就算是畢業作品,我也覺得搬上螢幕沒什麼問題。”劉燁扶了扶眼鏡,看起來極其得意而自信,“我可是花費了很大的心血在上麵的,尋訪人物、收集資料,然後根據這些完善劇情,一年半將近兩年的時間才完成,就算我還年輕,但是我相信它比大多數被搬上螢幕的劇本都要好!”
  “……好……好吧……”蔣澤晨點了點頭,在劉燁的氣場之下被襯托有些氣弱,“不過,你能找到導演拍攝麼?”
  “我爺爺打算拍。”劉燁勾起嘴角。
  “臥、臥槽!不是吧?!劉導要執導你的劇本?!”蔣澤晨再次震驚了,“有沒有那麼高調啊?!你一個初出茅廬、名不見經傳的小編劇竟然讓劉導演那麼大牌的人來拍,你……你這肯定一鳴驚人啊!”
  劉燁沐浴著蔣澤晨驚愕的視線,笑得異常滿足,“我爺爺也不僅僅是看在我的麵子上才答應的,這也是他對我的劇本的認同。”
  “我記得你不是不喜歡公佈你跟劉導演之間的關係麼?怎麼這一次答應地這麼痛快?我還以為你打算不靠關係自己奮鬥什麼的呢……”蔣澤晨抓了抓頭髮,話剛出口就迎來了劉燁的鄙視。
  “你是不是看不切實際的小說看多了?還是覺得我就是這樣不知變通的榆木腦袋?”劉燁皺眉,“我不願意讓別人知道,是因為我不喜歡別人因此而討好我,將我當成認識我爺爺的踏板,但是絕對不會有障礙自己走我爺爺的後門,得到實惠。”
  “……你贏了!”蔣澤晨啞口無言,不得不膜拜。
  這部叫做《沉浮》的電影看起來被搬上螢幕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而且當時蔣澤晨給劉燁靈感的時候,也並沒有提什麼其他的要求,所以也沒有阻止的能力,劉燁來跟他說一聲,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而且為什麼要阻止呢?這部電影從表麵上看又跟他蔣澤晨沒什麼關係……
  最後,劉燁將劇本交給了蔣澤晨,讓他看一看有什麼不能公開的內容,蔣澤晨低頭開始翻閱劇本,但是心裏卻並不如何擔心緊張。
  蔣澤晨也是知道分寸的,他給劉燁講得那些小道消息,搬到這輩子來,有些還沒有發生,有些雖然已經發生了,卻也塵埃落定,現不起什麼大風浪來。而且劉燁很聰明,他並沒有照搬蔣澤晨的故事,而是在其中做了改動和融合,將原本是單獨個體的故事融為了一個整體,然後以此來展現商海的詭譎莫測、爾虞我詐。如果不是大概還記得自己曾經給劉燁講過什麼內容,也許蔣澤晨根本不可能從劇本中看出什麼現實事件的影子來,而唯一變動不太大的,則是主角兄弟之間的劇情。
  電影的主角從原型上看是蔣澤涵,而所謂的《沉浮》,也是指的主角在商海中經歷各種事件,或是成功、或是失敗,沉沉浮浮——從本質上說,主角並不是一個好人,他也會算計、暗害、對自己的對手使用各種手段以達到目的,而同時,他也被對手算計著、陷害著,彼此間的針鋒相對和笑裏藏刀組成了一張細密而龐大的網,各種商鬥手段層出不窮,場麵恢弘,劇情緊湊。
  主角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同父異母弟弟,原型自然是蔣澤晨本人,他們的父母忙於工作應酬,對他們鮮少管教,而身為哥哥的主角對於與自己有競爭關係的弟弟,從小便採用了溺殺的手段,使之失去競爭力、甚至成為被當成槍使的傀儡。這一對兄弟之間的故事穿插在商海鬥爭的主線之中,與主線相輔相成,而弟弟最後的歸宿也並沒有什麼改變,同樣也是車禍身亡。
  一口氣讀下來,蔣澤晨覺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似乎被劇本中所描述的場麵俘獲住了,隨著其中的人物和劇情起起伏伏。他從未如此深地沉浸在哪一部劇本之中,總是習慣性地帶著各種評判和審視去閱讀劇本的蔣澤晨這一次卻讀得忘我——也許是因為劇情令他太過於有代入感,也許是這部劇本的確寫得很好。
  當看到最後一頁的時候,蔣澤晨終於輕輕吐了口氣,抬眼看向一直默默坐在對麵、等待他讀完劇本的劉燁,誇讚地真心實意,“怪不得劉導演願意拍,的確很棒!一定能很賣座的!”
  劉燁彎了彎嘴角,矜持卻掩飾不住內心的高興,就連鏡片下一向冷靜的眼睛都有些晶亮亮的,“你覺得哪裏需要改動?”
  “不需要。”蔣澤晨搖了搖頭,放下劇本之後還有些戀戀不捨地摩挲了一下封麵。
  “那就好。”劉燁終於將心裏的最後一絲忐忑放下,高興地笑了起來。
  “你說……”猶豫了一下,蔣澤晨認真地看向劉燁,“你說劇本裏那起車禍,是主角做的嗎?他真的想要殺死弟弟嗎?你沒有在劇本裏寫出真相……”
  “這個嘛,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吧,這也是懸念之一,一部電影,總需要留一些讓人遐想的東西。”劉燁狡黠地笑了一下,有些神在在地抿了一口咖啡,看得蔣澤晨有些牙根癢癢。
  見到蔣澤晨目露凶光,劉燁連忙見好就收,笑著擺了擺手,“好了好了,咱們來說下一個正經的主題——演員。這一次,我爺爺又請了葉成琛來演男主角,隻要你不讓我改劇本,我的信心就絕對足!”
  “葉成琛?”蔣澤晨的臉皺了起來,總覺得將主角的模樣一下子從蔣澤涵變成葉成琛,讓他有些吃不消,“他……太老了吧?”
  “雖然的確年紀略大了一點,但是男人麼,也不顯老的,二十多歲的樣子葉成琛也能演得出來,而且就算主角設定成三十多歲,與劇情情節也並不衝突。”劉燁倒是滿不在乎,“最重要的是,男影星裏目前還沒有能夠比得上他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你和黎舟都太年輕了,年齡上更加不合適,演技也略遜,而且我也安排了其他更適合的角色給你們。我爺爺說,如果我有想要邀請的演員的話,就先讓我來安排,至於剩下沒有合適演員的角色,他會幫我選擇。”
  “所以……你打算讓我演誰?”蔣澤晨愣了一下。
  “主角的弟弟!”劉燁看著蔣澤晨,目光灼灼,“我覺得你特別適合弟弟這個角色,在寫劇本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寫到他就會想到你,挺有趣的。所以這個角色,我特別想讓你來演!”
  蔣澤晨的心髒有些震動,他不知道劉燁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感覺,覺得他特別適合飾演主角的弟弟,但是他也知道,他拒絕不了這個角色。
  “什麼啊,你覺得我很像劇本裏那個吃喝嫖賭無所事事惹人厭的糟糕二世祖嗎?”蔣澤晨並未直接回答,反而挑眉,半真半假地不滿地抱怨,“我哪裏有那麼差?明明我是一個那麼認真善良上進的好青年啊!”
  “是是是,我知道你比那個二世祖好多了,不過,我總覺得你們骨子裏很像。如果不是你說那個人最終車禍死了,我都以為你是在說你自己的故事了!你也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很寵愛你的哥哥,不是嗎?而且當時,你的表情明顯與說其他的故事的時候不同,所以大概就讓我留下了奇怪的印象吧?”劉燁也是莫名其妙地笑著搖了搖頭,“不過,這些都是我自己瞎想的,跟故事裏不同,你哥哥對你是真好。行了,不多說了,一句話,你演還是不演?”
  “當然演!我還指望著這個角色能再給我來個最佳男配角呢!”蔣澤晨當即拍板。
  “什麼叫‘再給你來個最佳男配角’?這一屆金花獎獎項還沒公佈呢吧?怎麼就跟你已經拿到了一樣?太大言不慚了吧!”劉燁失笑。
  “咳,糟糕,說漏嘴了……”蔣澤晨視線飄忽,尷尬地咧了咧嘴,“你忘掉忘掉快忘掉!我剛剛什麼都沒說!”
  “說出來的話潑出來的水,你讓我忘掉也晚了!”劉燁笑著調侃,隨即伸出手,“預祝我們合作愉快,讓你能再次拿到最佳男配角。”
  “嗯!”蔣澤晨笑了出來,緊緊地握住劉燁的手。
  ——自己飾演自己,這感覺有多麼奇妙?就彷彿是回到了上輩子,重新體會了一遍那荒唐甚至是絕望的人生。
  隻不過,這一次蔣澤晨卻並沒有什麼太激烈的感情波動,翻著劇本的時候,心中流淌地卻是平和與懷念,就像是走到了人生的末尾、大徹大悟之後再次回首,重新檢視自己的一生,從前的大起大落大風大浪已然成為過往,回想起來也隻能引起一個似乎不值一提的輕哂,笑自己當時那麼的天真。
  ——雖然不是主角,但是蔣澤晨真有種拿到了自己的自傳式電影的感覺,也許這個角色看起來又可笑又可悲,但是……那也是真正的他啊!
  蔣澤晨對於這部電影真心期待著,而且不僅僅是作為一個演員、麵對一個好劇本和將要借此獲得的榮耀的期待。
  ——唯一讓他有些不太舒服的,是竟然要把葉成琛往蔣澤涵的身上帶,這得克服多大的心理障礙才行啊?簡直是苦逼死了!


  第七十七章

  雖然對於劉燁這個剛走出大學校門的名不見經傳的編劇沒什麼信心,但是看在一向眼光比較刁鑽的蔣澤晨對劇本交口稱讚和劉導演的金字招牌上,宋嶽並沒有多說什麼,便一口答應了下來,在彙報給公司之後就開始以官方的名義與新組建的《沉浮》劇組接觸、安排行程問題。
  雖然劉燁是劉導演的孫子這樣的身份讓不少人開始質疑這部電影的品質問題,認為劉導演這是單純地利用自己的名望而幫孫子鋪路,但是對於各種質疑,劉導演隻留下了一句話:他向來認理不認人,而所有的疑問都將在《沉浮》拍攝完成上映的時候得到解決,是金子終究會發光。
  ——這句話算得上是傲慢的挑釁,但是卻也未嚐不是一種宣傳的手段,起碼就連那些質疑者們也不得不為這部電影貢獻出一個上座數,畢竟隻有在看過之後,他們才能更加有理有據地繼續自己的抨擊。
  可以說,劉導演本身的號召力仍舊是不容小覷的,而且因為自信和在演藝圈中的地位,特立獨行到不會太過在乎輿論的風向,所以盡管各種議論紛繁,《沉浮》仍舊還是順利地找到了投資商和演員,提上了日程。
  黎舟的角色是商場上的後起之秀,最開始被主角坑了又坑、利用了再利用,最終逐漸成長了起來,開始與主角針鋒相對,也算是一個比較重要的配角了。最讓人出乎意料的是,黎舟的母親也被邀請進了劇組,飾演主角兄弟的母親——對著陌生的兄長大人和母上大人,蔣澤晨內心深處實在是各種糾結。
  所謂同行是冤家,對於葉成琛飾演蔣澤晨的哥哥,黎舟私底下也是一樣地抱怨不滿,但是輪到自己的母親,他又開始幸災樂禍了。
  “你也有叫我媽‘媽媽’的一天啊,還記不記的小時候我總是纏著你當我弟弟的事情?這一次,也算是變成某種程度上的兄弟了吧?”黎舟搭著蔣澤晨的肩膀,笑得調侃揶揄。
  “……我的確還記得,不過我有些驚訝你竟然也記得……”蔣澤晨捂臉,“你怎麼總是記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因為印象太深刻了嘛,你不知道當時我多傻,多想把你弄過來當我弟弟……”黎舟有些哀怨地歎了口氣。
  蔣澤晨無語——難道他還是個當弟弟的標兵?
  對於飾演自己,蔣澤晨自然是駕輕就熟,連揣摩角色都不用——他才是正版!其餘的都是盜版!——唯一讓他有些頭疼的,就是這一次他與葉成琛之間的對手戲比《仙逆》中更多,還都是些內地裏波濤暗湧但是表麵上卻溫情脈脈的戲碼,搞得蔣澤晨不得不不斷地催眠自己“他就是蔣澤涵、他就是蔣澤涵”或者讓自己清醒“這其實是拍戲、這其實是拍戲”,才勉強讓自己保持一個演員的好操守,而每次回去見到真正的蔣澤涵,蔣澤晨都有種被治癒了的內牛滿麵的感覺。
  ——蔣澤涵驚喜的發現,自家弟弟最近開始更喜歡粘他了,而且那專注而感動的目光讓他有了種他對於蔣澤晨而言非常重要的感覺——當然,更多的時候,他總覺得自己的弟弟有些受打擊、不太正常……
  所幸,葉成琛並沒有再像之前見麵的時候那般對蔣澤晨做出什麼逾矩的親密動作,也沒有再說什麼類似於挑撥的話,態度一如既往的和藹親切,大概是知道自己的糟糕印象已經在蔣澤晨心裏根深蒂固了,所以隻能以退為進,而黎舟也同樣防葉成琛防得緊,生怕他對自家好兄弟做出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來,讓葉成琛一時都覺得自己似乎成了人民公敵?
  劉導演慣用的演員班底向來以實力派、不拖戲、效率高而聞名的,再加上因為是商戰片,拍攝地點在B市就可以搞定,不需要去出什麼外景,所以劇組從六月底劉燁論文答辯完成後就開始開工,直到九月中旬金花獎頒獎典禮即將舉行、邀請函也送到了蔣澤晨手上時,《沉浮》的拍攝也將近到了尾聲。
  作為唯一一個死在結局之前的重要配角,蔣澤晨是最先完成屬於自己的那部分戲份的,而最後一幕,就是主角的弟弟為了趕時間開快車然後出車禍的那一段。
  在確認了蔣澤晨會開車,不需要用替身的之後,劉導演便轉身去佈置攝像機的位置了,而蔣澤晨也活動了一下身體,準備開始拍攝。
  “喂,你真的沒問題?就你那開車的水準……”黎舟站在蔣澤晨身邊,有些擔心地詢問道。
  ——因為有了上輩子的陰影,現在蔣澤晨開車從來沒有超速過,不求快,但求穩,就連李紹明和黎舟做他的車的時候,都嫌他開車開得像是老太太一樣,慢的要死。
  “這有什麼不行的?跟你說,哥其實也是飆過車的!”蔣澤晨翻了個白眼,心說老子飆車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玩泥巴呢!不要一副我開個快車就會死人一樣好不好?
  說起死人……蔣澤晨甩了甩頭,將這種不太吉利的想法甩出腦海,雖然他向來不是什麼迷信的人,但是不知道為何,從今天早晨開始就有些感覺不太對勁,心裏有些不舒坦。
  ——也許是要將上輩子的死亡過程重新來一遍,所以造成了心理上的不適?蔣澤晨不知道,卻總也擺脫不了這樣奇怪的感覺,隻能是認為自己難得敏感了一次。
  ——畢竟,這也是誰都不想重複的經歷吧?
  “今天是九月十九號了,十天後就是金花獎頒獎晚會,這一次我沒有作品入圍,不過我媽有,我準備陪她去一起走紅地毯。你決定怎麼走了嗎?是一個人還是跟一個劇組的演員?如果葉成琛不是跟女主角或者導演一起的話,你跟他走也不錯?起碼能利用一下博個出鏡率什麼的,雖然我仍舊看他不是很爽……”黎舟有些絮絮叨叨地說著,“不過這一次你獲獎的機會應該挺大的,所以就算沒有葉成琛,也不會被記者忽略掉。”
  “我還沒決定呢,看宋嶽和公司、劇組的協商安排吧,要我一個人走也無所謂……”蔣澤晨有些漫不經心地回答,突然愣了一下,“你說今天是幾號?”
  “九月十九號啊,怎麼了?”黎舟也被他弄得一懵。
  “……沒什麼。”蔣澤晨搖了搖頭,心裏古怪的感覺卻愈加深了。
  ——九月十九號,這個日子蔣澤晨絕對沒有記錯,這是上輩子他出車禍的日子,因為那個會議很重要,他害怕錯過,所以特意確認了很多次。然後……然後就出了那樣“嚴重的事故”,蔣澤晨的印象便更加深刻了,就算重生之後又過了十多年,也絲毫沒有模糊,大概……也是因為他下意識地在害怕躲不過上輩子的死期吧?
  ——夠了,蔣澤晨!不要再自己嚇自己了!這隻是巧合!蔣澤晨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強迫自己不要多想。隻是日子相同罷了,年份卻不同啊!就算是上輩子,現在的他也還在公司裏努力掙紮著呢,就算是死,也要等到三年之後的今天……
  “怎麼了,你臉色很難看啊?”黎舟側頭,看向蔣澤晨,皺了皺眉,隨即抬手按住他的額頭,“身體難受?還是緊張了?”
  “沒什麼。”蔣澤晨搖了搖頭,他並不想逞強,但是剛剛自己說的那麼篤定,讓導演不用找替身,這麼短一會兒的時間卻又反悔了,是不是不太好?而且還隻是因為連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不靠譜的預感……
  “蔣澤晨!要開始拍攝了,去做準備!”就在蔣澤晨猶豫的時候,副導演已經朝他喊了起來,蔣澤晨定了定神,最終還是應了一聲之後跑向自己將要駕駛的汽車。
  拍攝租用的一小段道路已經被清空,除了幾輛配合演戲的車以外並沒有其餘的過往車輛和行人,而蔣澤晨所需要完成的是最開始開車趕路的片段,至於後來出車禍的部分則會由特效來完成。
  蔣澤晨坐在車裏,係好安全帶,深吸了一口氣,握住方向盤後試圖將自己的腦袋清空,不再胡思亂想。
  隻可惜,有的時候思想是不能控製的,當蔣澤晨接到“開拍”的訊號,踩下油門逐漸加速的時候,卻突然感覺到自己麵前的景象與上輩子車禍的時候一模一樣。路燈、看板、拐彎的轉角,逐漸順時針擺向右側的速度表指標……一切似乎熟悉到讓蔣澤晨心驚膽戰。
  拐彎處,突然駛出一輛汽車,正有些恍惚的蔣澤晨瞳眸猛地一縮——他終於想起來上輩子車禍時的情況了——不按交通規則沖出來的汽車,猛然踩下卻突然失去作用的刹車,暫態間的心慌意亂頭腦一片空白……
  反射性地將刹車踩死,同時為了躲避而急打方向盤,走神中的蔣澤晨犯了司機處理緊急事故中最容易犯的錯誤。
  輪胎膠皮摩擦地麵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車頭猛地轉了九十度角,橫在了路中間,而巨大的慣性卻仍舊帶著整個車身向前沖,讓車失去了平衡。蔣澤晨感覺自己的視野開始旋轉,五髒六腑都像是要移位了一般難受,頭部傳來撞擊的劇痛,眼前一黑,精神上的重擊與身體上的痛苦讓他很丟臉地昏了過去。
  ——這次,連特效都可以省了,老子直接把車禍現場給演繹出來了!


  第七十八章

  當蔣澤晨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入眼的是令他覺得有些刺目的白,車禍的情景還殘留在記憶裏,讓他一時間恍然似乎回到了原點,而重生之流也不過是他瀕死前一瞬的南柯一夢。
  不過,很快,包含驚喜而小心翼翼的呼喚聲便將他有些虛浮的靈魂重新拽回到了現實中,蔣澤晨微微側頭,正看到蔣澤涵憔悴的麵孔,幹澀的嘴唇和發紅的眼睛。
  動了動手指,發現自己的手一直被蔣澤涵握著,對方的手指冰涼,似乎比他還要像虛弱的病容,正微微地發著顫。
  “……哥……”嗓子有些黯啞,蔣澤晨嚐試著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覺得似乎還不算太糟糕,這令他安心了不少,似乎熬過了生命中最大的一場劫難。
  “不要亂動!”蔣澤涵連忙製止了蔣澤晨的動作,擔心地看著他,詢問,“你覺得如何?”
  “……還好?”蔣澤晨輕咳了一聲,露出了一個笑容,“我受傷的情況怎麼樣?”
  “雖然看起來兇險,但是萬幸並不算太嚴重,劇組的安全措施很好,一出事就把你從車裏救出來了,隻是擦傷和輕微的骨裂,腦後受到了撞擊,但是掃描結果應該沒有淤血,所以問題也不大,醫生說你昏迷的時間有些長,大概是因為受到了驚嚇的緣故……”蔣澤涵略微鬆了口氣,摸了摸蔣澤晨的頭髮,安慰,“劇組之前來探過病了,但是你沒有醒,他們也害怕打攪你,於是就先走了,明天再過來探望。你的戲份也全部結束了……連特效都不用怎麼加了……”略微擠出一個笑容,蔣澤涵似乎是想要讓氣氛輕鬆一點,但是在說出後半句的時候眼中的惶惑與憤恨卻怎麼也遮掩不住。頓了頓,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蔣澤涵再次開口,“總之,你現在安心休養就可以了,其他的不用擔心。”
  “嗯。”蔣澤晨點了點頭,也安心了一些,看著蔣澤涵的模樣不由有些愧疚,“抱歉,哥,又讓你擔心了……”
  “……知道會讓我擔心,那為什麼車禍這樣危險的鏡頭不用替身演員?!你才剛學會開車多久?根本還沒有太多經驗!”蔣澤涵咬牙,卻竭力控製自己的怒氣,他並不想在這種情況下給自己的弟弟施加太多的壓力——隻是這種情緒要完全控製住的確很難。
  “……抱歉,我這種層次的演員還沒有大牌到一點點有危險的鏡頭都要用替身的程度,親力親為能讓導演什麼的對我印象更好……而且我高估我自己了,覺得我能做到的……”蔣澤晨愈加愧疚,他低估了上輩子的車禍給自己帶來的影響,誰讓這都重生十多年了,後遺症竟然這時候才出現呢?蔣澤晨以為自己擺脫了、忘記了,卻沒想到這段經歷卻仍舊隱藏在他的內心深處,靜待著破蛹而出的時機。
  ——如果不是因為曾經的車禍,蔣澤晨相信自己並不會被回憶迷了眼,出現拍攝時那種低等的失誤,而如果不是因為曾經的車禍,他也許連幸運的重生的機會也得不到……
  抬眼偷偷看了看蔣澤涵,蔣澤晨發現他的麵色並未有任何好轉,仍舊冷冽異常,不得不繼續加一把勁,以求得原諒,“我以後絕對不會這樣冒險,稍微有危險就用替身演員,就算被說嬌氣也不會讓自己再出危險了!我一定將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當然,信誓旦旦的保證和一定會做到是兩碼事,蔣澤晨更關心的是如何度過目前的難關——蔣澤涵看起來比上次更加生氣,哪種壓抑的憤怒才是讓蔣澤晨最為害怕的。
  蔣澤涵的臉色略微放鬆了一些,“如果你再敢讓自己受傷,我就能讓你永遠也演不了戲!”
  蔣澤晨頭皮一麻,輕咳了一聲,隨即連連點頭——現在他絕對不能反駁,絕對不能!
  就算蔣澤晨表現的如此乖巧,蔣澤涵卻仍舊無法開懷,隻是仍舊伸手揉了揉蔣澤晨的頭髮,算是勉強接受。蔣澤晨也跟著鬆了口氣,就著蔣澤涵撫摸的動作撒嬌般蹭了蹭她的手,隨即談起他更加關心的問題,“那麼,我什麼時候能出院啊……?”
  “你就給我老老實實躺著吧,最近一段時間想都別想!”蔣澤涵一口否決,“醫生說你最好不要移動,留院觀察。”
  “……但是馬上就要金花獎頒獎典禮了,我還要上臺去領最佳男配角呢!”蔣澤晨的臉皺了起來,萬般地不情願,“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個重量級獎項啊……”
  “蔣澤晨!”撫摸著蔣澤晨頭髮的手頓時僵硬住,蔣澤涵麵色猛地一沉,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聲音,“你剛剛答應過我什麼?!”
  “……哎?”蔣澤晨愣了一下,“演戲……用替身?”
  “不隻是演戲用替身!你答應過我不能再為了演戲而讓自己受到傷害!”蔣澤涵的手指猛地收緊,牽連到了纏繞在指間的蔣澤晨黑色的髮絲,弄得他痛了一下。
  “但是……隻是頒獎典禮而已,又不會受傷……”
  “打著石膏坐著輪椅去頒獎典禮嗎?!萬一磕著碰著該怎麼辦?!現場那麼多人,難保不會出現問題,而且醫生說你現在還不能隨便移動!”蔣澤涵的聲音裏有了幾分惱羞成怒的味道,“你剛才說的話,那些保證,其實隻是在敷衍我,是不是?!”
  蔣澤晨心虛了一下,雖然很快竭力表現得真誠,但是片刻間轉瞬即逝的尷尬仍舊被蔣澤涵精確地捕捉到了。
  蔣澤涵咬牙,他覺得自己的弟弟簡直是沒心沒肺到了人神共憤的程度,演戲啊事業啊竟然比身體健康更加重要?他才剛剛出了車禍!雖然萬幸營救及時受傷並不算太嚴重,但是卻仍舊千鈞一髮!而他竟然還有閑心去想什麼頒獎典禮?!
  ——去他的頒獎典禮!他到底置自己的健康於何地?又置他蔣澤涵於何地?!
  胸中湧動的怒氣讓蔣澤晨再也抑製不住,上次,再加上這一次,蔣澤涵覺得自己以後大概會一直生活在陰影中,生怕突然接到電話,再被告知他的弟弟他的戀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又在拍戲的時候受了什麼樣的傷。他後悔至極,恨不得回去曾經的時候,將蔣澤晨走上演員道路的苗頭在最根源的地方掐斷!
  自作孽,不可活,蔣澤涵記得就是曾經的自己,親手將蔣澤晨推上了這條道路,而如今,他已經品嚐夠了報應和苦果,甚至有些承受不住。
  狠狠地壓上蔣澤晨的雙唇,重重地擠壓研磨,蔣澤涵恨不得將他拆穿入腹,化為自己的血脈,然後隻屬於他一個人,誰也碰不到、傷不到——就連蔣澤晨自己都不例外。
  蔣澤晨被動地承受著,他有些虛弱地抬起沒有打石膏的手臂,虛摟著蔣澤涵的脖頸。雖然他並不瞭解為何每次蔣澤涵在他受傷的時候都表現地那麼激動、患得患失到根本不像原本遇事冷靜的蔣澤涵,彷彿他受的不是輕傷,而是缺胳膊少腿的瀕死那般,但是蔣澤晨並不反感這樣的在乎,反倒樂於接受,甚至於願意妥協。
  ——他才剛剛二十歲,還有大把的時間,第一個最佳男配角而已,不去領就不去吧,反正他以後肯定還會拿到很多——更多……
  舌頭霸道而強硬地探入口腔,立即就被蔣澤晨順服而熱情地糾纏住,沉浸在彼此的求索中的兩人都沒有注意到被輕輕打開的病房房門,直到重物跌落在地的聲響將他們驚醒。
  心中同時凜然一驚,蔣澤晨與蔣澤涵同時轉頭看向門口,正看到呼吸急促的蔣夫人帶著難以言喻的震驚與不可置信瞪著他們,而她麵前的地麵上,是一片的狼藉,湯湯水水的飯菜混在一起,可以看得出片刻前還是一頓豐盛的美味佳餚。
  暫態間,蔣澤晨也呆住了,腦中一片空白,而蔣澤涵則直起了身體,轉向蔣夫人,不著痕跡的將蔣澤晨擋在身後,隔開那指責痛斥的目光。
  “你……你……你們……”蔣夫人的身體顫抖著,有些神經質地緊抓著自己的手提包,隨後僵硬地抬起手,指向蔣澤涵——也許還有他身後的蔣澤晨——仍舊風韻猶存的漂亮麵孔卻猙獰地扭曲著。
  “請冷靜,媽媽,現在是在公共場合。”蔣澤涵沉聲警告道,卻恰恰觸動了蔣夫人已經瀕臨崩潰的神經。
  “你們也知道這是在公共場合?!不……不對,你們怎麼能做這種事情!你們!你們是兄弟啊!是親兄弟!”
  “媽媽!”揚聲打斷了蔣夫人的話,蔣澤涵緊緊鎖起眉,“您是懂得分寸的人,我想您也不想讓事情傳出去,被所有人都知道吧?一旦被傳出去,被媒體得到消息,小晨會遭遇什麼,您也清楚,他的事業剛剛起步,還經不起這樣的風浪,而且小晨還受著傷,剛醒,您不想讓他傷上加傷吧?”
  隨著蔣澤涵的話,蔣夫人逐漸冷靜了下來,但是看著蔣澤涵的眼神卻愈加憤恨,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了一般。她的聲音有些嘶啞,卻仍舊克製住了自己想要怒吼尖叫的衝動,仇恨地慘笑,“你有資格說這些嗎,蔣澤涵?!誰都能說這種話,隻有你沒資格!如果不是你,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你這個罪魁禍首!你想要徹底毀了我的孩子,讓他身敗名裂嗎?!”
  “我沒有……”蔣澤涵覺得自己的頭有些針紮般地疼,他一直守在蔣澤晨床邊,不敢有片刻合上眼睛,蔣澤晨醒來後又經歷了大悲大喜,早就身心俱疲,實在沒有精力再應付似乎已經失去理智的蔣夫人。但是蔣澤涵知道,這是他不得不麵對,隻要他還無法對蔣澤晨放手,那就沒有躲避的餘地——而且,他也模擬過各種被蔣夫人發現的情景,比毫無準備的蔣澤晨多了一分的沉穩和冷靜。
  扭頭看了一眼慘白著臉色仍舊有些回不過神來的蔣澤晨,蔣澤涵閉了閉眼睛,將自己的軟弱與疲憊掩藏起來,按響了床頭呼叫特等病房值班護士的按鈴,告之她們自己不小心打翻了飯菜,請她們來收拾一下,隨後走向蔣夫人。
  “不要打攪小晨休息了,媽媽,我們去僻靜點的地方聊……”
  “啪!”蔣夫人毫不客氣地打開蔣澤涵伸向自己的手,似乎他身上有什麼沾之即死的細菌一般,那聲音清脆至極,連蔣澤晨聽在耳中都不由得手臂一疼,覺得有些火辣辣的。
  ——這一巴掌,也終於把他給扇醒了。
  “……媽,你聽我說,其實……”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卻被蔣澤涵用眼神阻止,蔣澤晨能從他的目光中讀出“一切交給我”的含義,確實在無法袖手旁觀。
  沒想到攤牌的時刻來得這麼迅速、還是在這樣糟糕的場合下,蔣澤晨下意識地想要逃避,卻又覺得自己也是個男人,不能將一切都丟給蔣澤涵去解決。蔣澤晨知道自己的母親對於蔣澤涵從來就沒有任何的好的觀感,也許隻有身為她兒子的他的話,才也許能讓此刻的蔣夫人聽進去一二。於情於理,他都應該做些什麼……
  隻可惜,蔣澤涵並沒有給他機會,在與蔣夫人僵持片刻後,蔣夫人仍舊還是妥協了,她沒有看蔣澤晨,隻是在蔣澤涵恭敬的“請”的動作之下,仰首轉身走出病房,用驕傲來遮掩此刻的脆弱。
  而當蔣澤晨想要追出去的時候,值班護士卻又效率極高地趕到,一個人收拾地上的狼藉,而另一個人則快步走向蔣澤晨,不顧他意願地強行讓他躺回病床上。
  身為一個病號,還是一個連女護士都拚不過的病號,蔣澤晨不得不苦逼而忐忑地被重新押回床上,雙眼一眨也不敢眨地瞪著房門,生怕錯過了什麼——當然,他什麼也看不到。
  ——就像是在剛剛重生之時那般,蔣澤晨再一次感受到了對未來的迷茫與不安,那是一種無法將命運抓在手裏,隻能聽天由命的無力感。他不知道接下來等待著他、等待著他和蔣澤涵的是什麼,而他又能做什麼,能挽回什麼……


  第七十九章

  當蔣澤晨望眼欲穿的時候,蔣澤涵終於回來了,他看起來有些疲憊,又似乎是鬆了口氣,讓蔣澤晨一顆七上八下的心頓時放回了肚子裏——看起來,似乎結果並不算太糟糕。
  “媽媽呢?”沒有再看到蔣夫人的身影,蔣澤晨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
  蔣澤涵笑著與暫時留在病房裏照顧蔣澤晨這個不安份的病人的值班護士道了謝,這才在病房的門被再次關上後坐到了蔣澤晨的床邊,揉了揉眉心,“她回去了。”
  “媽媽……說什麼了?她最後到底……”
  “她同意了,暫時不得不同意了。”蔣澤涵苦澀地笑了笑,摸了摸蔣澤晨的頭髮,“因為她愛你,在乎你,而我用你威脅了她,所以她不得不妥協。”
  蔣澤晨張了張口,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慶倖蔣澤涵解決了這一大難題,卻又有些不可思議於蔣澤涵解決的辦法,“威脅?為什麼……要威脅?你是……怎麼用我威脅她的?”
  “我說我愛你,愛到可以不擇手段,隻要能把你留在我身邊,如果她想要將你從我身邊奪走,我就會發瘋,然後讓你真的身敗名裂。”蔣澤涵抬手捂住了麵孔,隨後用另一隻手攬住怔愣中的蔣澤晨的肩膀,有些無力地靠在了他身上,似乎在祈求著原諒和包容,“抱歉……我不得不這樣說……”——雖然,這也是事實。
  蔣澤晨有些茫然,但是在最終消化了這件事情之後卻又似乎能夠理解蔣澤涵的作法。
  蔣夫人一定太生氣了,生氣到可以為了阻止他們之間的關係而不顧一切,隻是她唯一的軟肋卻又恰好是她怒氣的源泉——她的兒子,蔣澤晨。 
  她憤怒,因為自己的兒子遇到了危險,與親生哥哥同性亂倫,萬一被發現一定會被千夫所指;而她克製退讓,也同樣是因為自己的兒子遇到了危險,因為害怕蔣澤涵同樣不顧一切的報復,將蔣澤晨至於更加深重的災難之中。
  ——無論如何,蔣澤晨在此時此刻的蔣夫人心中,是最重要的,重要到讓她不得不尋回理智,判斷得失輕重。
  蔣澤晨從未如此地感覺自己對不起自己的母親,他並不是一個孝順的兒子,無論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都讓蔣夫人的後半生操碎了心,甚至於完全補償了曾經的忽視。
  “……好了,我知道醫院不是談話的好地方,而且媽媽也太……激動了,肯定不會聽你好好說的……暫時,你也是沒有別的辦法……”蔣澤晨輕輕拍了拍蔣澤涵的肩膀,隨即皺起臉,“但是媽媽對你的誤會肯定更深了,等到……等到她略微冷靜下來,我再跟她好好說,行嗎?她可能會略微體諒你一點……?——她明天還來嗎?”
  “是的,明天她會來,而我……則需要暫時離開。”蔣澤涵輕輕點了點頭,“她說她要回去好好想一想,冷靜一下,然後明天與你單獨談一談,而且我不能在場。”頓了頓,蔣澤涵直起身子,望進蔣澤晨的眼眸內,死死攫取住他的視線,“無論她說什麼,你都不能跟她走,不能離開我,知道嗎?不然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隱姓埋名,我都會把你抓回來!”
  “我、我知道啦,我才不會幹出那種事情來呢。”蔣澤晨撇嘴,並沒有往心裏去,“我還有學業、事業、朋友……為了逃避什麼人而丟下一切什麼的,感覺好蠢,得不償失,而且我又沒有恨死你了,幹嘛要離開?”
  “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蔣澤涵終於露出了笑容,吻了吻蔣澤晨的額頭,“至於能不能說服媽媽,你就盡力而為吧,隻要你不被她拐走,我就不會擔心任何事情,至於其他……日久見人心吧。”
  “嗯。”蔣澤晨點了點頭,覺得自己肩頭的重擔一下子輕了很多。
  ——日久見人心,雖然這從來都是無法說服對方而沒有辦法的辦法,但是卻向來都會成為最終解決問題的手段。
  第二天,當蔣澤晨睜開眼睛的時候,身邊的人已經從蔣澤涵換成了蔣夫人。
  蔣夫人仍舊畫著靚麗的濃妝,卻仍舊難掩臉上的疲憊和失魂落魄,她的目光沒有焦距地盯著遠方,完全沒有發現蔣澤晨已經醒了——這樣一幅柔弱彷徨的模樣,讓蔣澤晨的心髒有些揪疼。
  “……媽媽。”蔣澤晨輕聲叫道。
  蔣夫人猛地驚醒,扭頭看向蔣澤晨,張了張口,卻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媽媽,其實我和哥哥……”蔣澤晨抿了抿嘴唇,開口,卻被蔣夫人打斷。
  “你是真的自願跟蔣澤涵在一起,不是被他逼迫的?”
  “不是。”蔣澤晨搖了搖頭,“起碼現在不是,我跟他在一起很快樂,真的。”
  蔣夫人的眼睛看起來更加黯淡了,“他說如果得不到你會毀了你,他不是什麼好人,晨晨,你不要犯傻了……”
  “……那都是他沒辦法才這樣說的,媽媽,哥哥隻有這樣說你才能這麼快的冷靜下來吧?他也隻是嚇唬你一下……”蔣澤晨竭力幫蔣澤涵圓場。
  “不是,他的認真的,我能看得出來,他的的確確是認真的。”蔣夫人抬手摸了摸蔣澤晨的麵頰,又捋了捋他的頭髮,眼眶一紅,淚珠毫無預兆地滾落了下來,聲音哽咽,“對不起,晨晨,是媽媽沒用,保護不了你,對不起……”
  猛地抽揮手,蔣夫人捂住臉,嗚咽著低訴,帶著深深的自責,“都是我,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能力,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我不想讓你受傷害,我想讓你快快樂樂的生活,高高興興地演戲,堂堂正正地麵對其他人,所以我沒辦法反抗蔣澤涵,沒有阻止他傷害你的力量……是的,都是我的錯,為什麼我之前那麼傻,把你一個人放在國內,放在蔣澤涵那個混蛋身邊,然後跟著蔣國偉出國……如果、如果我在你身邊的話,你和蔣澤涵就不會變成如今這樣畸形的關係了……我為什麼早就沒有發現,沒有在你們真的走到這一步的時候將你帶走……接下來你該怎麼辦?我的孩子該怎麼辦啊……”
  蔣夫人的哭泣讓蔣澤晨完全慌了手腳,他笨拙地挪動著因為受傷而活動不便的身體,手足無措地輕拍著她的背部,亂七八糟地說著安撫的話,隻可惜似乎無論他說什麼,蔣夫人都已經聽不見了,她隻是沉浸在對自己的自責與懊悔中,所需要的也隻是將這份自責與懊悔發洩出來。
  蔣澤晨從來不覺得這輩子自己有多麼慘,也完全不認為他與蔣澤涵走到如今的地步是蔣夫人的錯——雖然他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因為什麼而變成這樣的關係的,似乎一切順理成章到根本抓不住任何關鍵的環節。
  蔣澤晨所能做的,也隻是讓蔣夫人靠在他身上,聽著她的哭泣與懺悔,直到她終於逐漸冷靜了下來、逐漸收斂了淚水。
  蔣夫人臉上的妝完全花了,看上去狼狽不堪,而一向愛美的蔣夫人卻完全顧不得這些,隻是緊緊抓著蔣澤晨的手,似乎生怕稍微鬆開一瞬,他便會被什麼邪惡的東西拉走那般,陷入萬劫不復。
  “媽媽,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我和哥哥之間的關係的,又是亂倫,又是同性戀,但是其實我自己並不在乎……你說我蠢也好瘋也好,我真的不在乎,我覺得跟他在一起很好,雖然也許會遇到很多麻煩,但是……但是我覺得也不是不能麵對的了,而且我也相信他會對我好的,真的,所以你不用這樣難過……”見到蔣夫人終於看似冷靜了下來,蔣澤晨才再次開口,試著寬慰,“……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就像哥哥說的,日久見人心,雖然你現在接受不了,也許以後也很難接受,但是……你說不定也會發現其實事情也沒有那麼糟糕的……我們會過得很好,起碼會努力一起過得很好。”
  “你這個孩子就是太傻了,一直都是,你總是把一切都想得很簡單。”蔣夫人有些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如果你們真的一直在一起了,那麼你打算怎麼辦?隱藏一輩子?就算現在沒有人發現什麼,那是因為你們還年輕,但是以後怎麼辦?等到周圍的人都成家立業了,而你們兄弟兩個還是孤家寡人,又整天黏在一起,別人會怎麼看你們?會不會有什麼風言風語?會不會猜到你們之間的關係?還要蔣氏該怎麼辦?誰來繼承?這都是大問題,解決不了,談什麼好好過日子?”
  “……這些我們也想了。”蔣澤晨眨了眨眼睛,“我是藝人,藝人很大年紀也不結婚其實不算什麼不正常,而且我也算四十多歲就息影了,退出演藝圈之後誰還管我幹什麼、結婚不結婚?至於哥哥,他說他可以去王家找個孩子繼承蔣氏……”
  “王家?!這不行!”蔣夫人厲聲反駁,緊緊皺著眉,“王家心思不小,不能讓他們摻合進來!”
  蔣澤晨愣了一下,不太明白自家母親為什麼反應這麼大。
  見到蔣澤晨茫然,蔣夫人有些喪氣地垂了垂肩膀,點了點他的頭,“我跟你說這個幹嘛,你這蠢孩子什麼都不懂,還不如幹脆跟蔣澤涵去說呢!如果他不答應,那就說明他根本沒有在乎過你!你也就早點看清他真麵目吧!”
  蔣澤晨被教訓地一頭霧水,終於隱隱約約地明白了點什麼,隻不過蔣夫人看上去也懶得跟他說了,站起身拿著手提包就去了衛生間,片刻後便再次妝容整潔地出現在了蔣澤晨的麵前,丟下一句“我再去跟蔣澤涵談一談,將該解決的都解決了,不然口說無憑”之後,便踩著高跟鞋雷厲風行地出了病房。
  蔣澤晨有些哭笑不得,覺得女人的確都是善變的,前一刻還哭得像是天塌下來一樣,結果一轉眼卻又似乎恢復了力氣,似乎可以麵對一切困難。
  ——也許,這就是為母則強?既然無法反抗,那就盡量為自己的兒子創造更好的條件、更穩固的地位,就算無法接受這一段不容於世的感情,也仍舊努力為其打著掩護,隻為了讓自己的兒子能夠活得更好。
  蔣澤晨笑了起來,隨後按了按自己暖洋洋的心髒,放鬆身體躺在了床上。
  ——似乎,與蔣澤涵一起麵對一切,然後共同努力下去,也不是太困難的事情?
  一個小時後,蔣澤涵回到了病房,什麼話都沒說,便第一時間給了蔣澤晨一個充滿了輕鬆喜悅感情的深吻,而在兩人都有些氣喘籲籲的時候,蔣澤晨接到了自己母親的電話。
  蔣夫人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了很多,大概是因為蔣澤涵全盤接受了她的意見。
  “蔣澤涵答應找代孕,然後人工受精,生出來的孩子帶回來當私生子,你也做一個吧,我年紀也逐漸大了,也想抱孫子的。”
  “我的也是私生子?媽,你不覺得兄弟倆都是私生子,有點奇怪麼?”蔣澤晨苦笑。
  “那你倒是給我找個兒媳婦回來啊!”蔣夫人立即提高了聲音。
  蔣澤晨閉嘴了。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咱們兩個孩子放在一起養,做個伴,也不會孤單。”蔣澤涵摸了摸蔣澤晨的頭髮,寬慰道。
  “蔣澤涵你想也別想!這個孩子我來帶!絕對不能跟你的那個小子放在一起!你禍害了我兒子還不夠,還想繼續讓你的兒子禍害我孫子麼?!”蔣夫人顯然聽到了,音調又頓時拔高了好幾度,清晰地從蔣澤晨的手機內傳進了蔣澤涵的耳朵。
  蔣澤涵也閉嘴了。
  “就這麼定了!”迅速果決地K.O.掉自己的兒子和“兒媳”,蔣夫人幹脆俐落地掛了電話,隻留下蔣家兄弟麵麵相覷,總覺得接下來的日子大概也不會多麼太平……
  ——蔣夫人似乎升級地太迅速了吧?!好犀利!
  

  第八十章

  “最佳男配角獎的獲得者是——”主持人拉長了聲音,吊足了觀眾們的胃口,螢幕上的畫麵也在諸多候選人中來回滾動著,蔣澤晨覺得自己的手心開始發汗,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的位置上。
  默默祈禱千萬要是自己千萬要是自己,不然他撒嬌耍賴終於說動目前心情比較好的蔣澤涵、然後以如此犀利的重傷患造型出現在頒獎典禮的現場的意義到底是神馬?!單純圍觀嗎?有沒有那麼坑爹!
  螢幕終於滾到了最後一個最佳男配角競爭人選的劇照,隨後,下一秒變換成了持劍而立張揚奪目的青年,與此同時,主持人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蔣澤晨!恭喜你!”
  嗓子眼裏的心髒終於落回了原地,蔣澤晨長長地吐了口氣,露出笑容看向四周笑著朝他鼓掌道賀的來賓們,隨後被坐在他身側的蔣澤涵抱住了肩膀,輕輕拍了拍。
  ——隻是一個一觸即離的擁抱,沒有人看得出有任何的異樣,隻有眼神交匯的瞬間心意相通。
  隻來得及聽到蔣澤涵說一聲“恭喜”,蔣澤晨便被兩位工作人員推著輪椅,沿著臨時搭好的斜坡上了台,然後從頒獎嘉賓的手中接過了鑄銅鍍金的獎盃。
  站在台下,居高臨下的觸目所及的都是些熟悉的麵孔,這些人中有人與他同樣也是正冉冉上升的新星,有人是比他更加有名望的前輩,有人則是可以操控一個演員生死成敗的知名經紀人、導演、編劇、娛樂公司上層……這些在娛樂圈中重量級的人物在這一刻都在仰視著他,這帶給蔣澤晨一種令他無比滿足的榮耀感——比拿到手中的獎盃還要深的榮耀。
  ——從此以後,他便會在這些人心裏真正留下深刻的印象,真正走進娛樂圈的中心!
  隻可惜,蔣澤晨並沒有多少時間體會這成功的一刻,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不甘寂寞的主持人奪去,必不可少地被要求談論他剛剛拍攝完成的新劇和受傷的經過。
  將事故責任完全放在了自己失誤的之上——而且這也的確是事實——蔣澤晨熟練地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後將話題扯向自己受傷卻仍舊堅持來參加頒獎典禮,是因為對這項獎項如此的重視,並且還半開玩笑地調侃自己此刻的形象絕對是“身殘誌堅”的典範。
  幸好每個獲獎人能在臺上待的時間並不算多,主持人終於放棄了追問,而蔣澤晨也終於得以將早就準備好的獲獎感言說出口。
  所謂的獲獎感言也無非就是各種的感謝,以蔣澤晨現在的身價還沒有能擁有特立獨行的獲獎感言的程度,所以隻是按部就班地感謝了評選嘉賓和節目組的厚愛,感謝了影迷們的支持,感謝了公司和劇組,七七八八地一堆感謝之後,他終於得以感謝到了自己的家人。
  精準地尋找到了台下蔣夫人和蔣澤涵的位置,蔣澤晨看到自己的母親眼眶通紅,不斷用紙巾沾走落下的淚滴,而蔣澤涵則麵帶微笑、隱含鼓勵,看上去鎮定平靜,讓期望看到他因為激動而失態的蔣澤晨略微有點失望——好吧,反正他從來就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有了“最佳男配角”這樣一個重量級的獎項,蔣澤晨在演藝圈的地位便算是穩固了,高片酬、廣告代言等等紛至遝來,隻可惜他目前實在不適宜出席公眾場合,更不適宜工作,不得不暫時蟄伏起來,養好自己的傷勢。
  三個月後,當蔣澤晨基本上好得差不多的時候,《沉浮》也終於完成了後期製作,開始在全國同步上映,蔣澤晨出席了在B市的首映式,並且也動用了點關係,把蔣澤涵也帶了去——雖然這樣的想法並不合時宜,但是蔣澤晨仍舊想要讓他在第一時間看到這部以自己為原形改編的電影,當然,還有聽聽他的意見。
  蔣澤晨先前並沒有跟蔣澤涵說過關於《沉浮》這部影片的劇情、人物和設定,畢竟他現在接的劇本多了,蔣澤涵的工作也忙了,兩人已經很久沒有像小時候那樣湊在一起研究劇本、然後由蔣澤涵幫忙對戲了。
  在真正開演之前,蔣澤涵隻是知道這是一部商戰片,並且對其有著很糟糕的印象——因為他的弟弟因此而受了傷,而他也不得不禁欲了很長一段時間。
  而在開演後,蔣澤涵看到了影片中同父異母的兄弟、看到了哥哥對弟弟的態度和手段,暗中握著蔣澤晨的手不由得越收越緊。
  蔣澤晨覺得自己這樣大概並太不地道,但是他卻覺得這未嚐不是一個坦白的好辦法。他不可能對蔣澤涵說自己的上輩子、自己的重生,卻仍舊想要將曾經真正的自己以一種並不會帶來太大影響的方式展現給蔣澤涵。
  ——也許蔣澤涵隻是將其當成是一部電影,一部與他們之間的關係起點相同但是終點卻南轅北轍的電影,不過對於蔣澤晨而言,這樣也就可以了。
  ——這樣,他對於蔣澤涵,也沒有什麼隱藏的秘密了。
  反手,回握住蔣澤涵,蔣澤晨側頭看著他,帶著無言的安慰,而蔣澤涵也轉頭看了看他,緊繃的表情逐漸放鬆了下來,隨後露出一抹笑容,再次將目光轉回到了螢幕上,隻不過那與蔣澤晨交握的手卻不再那麼用力了。
  蔣澤晨輕輕鬆了口氣,終於也放下心,將注意力投向影片。
  散場之後,兩人先去了蔣夫人的家,陪她吃過了晚飯,隨後在蔣夫人殺人般的目光中硬著頭皮告辭,雙雙逃遁回了自己的小家。
  一進了屋子,蔣澤晨就立即被蔣澤涵拖到了床上,開始了夜晚的放縱。
  死死啃噬著蔣澤晨的唇瓣,將他整個人都鎖在懷裏,蔣澤涵似乎有些不安一般的舉動獲得了蔣澤晨的縱容,但是——“唉唉唉,你輕點,我還沒好利索呢!你想做到一半就不得不陪我去醫院嗎?!”
  蔣澤涵哭笑不得地放鬆了力道,將蔣澤晨壓在身下,調整好他的姿勢,隨後低頭沿著他的脖頸吮吻到鎖骨,而兩隻手也迅速地解開衣扣和皮帶,在偏瘦卻肌肉緊致的身體上滑動著。
  蔣澤晨極其配合地將被脫下的褲子蹬到一邊,屈起腿,有些壞心地用著大腿內側柔嫩的肌膚磨蹭著蔣澤涵的腰部,挑逗邀請的意味十足,而蔣澤涵自然也不會跟他客氣,熟門熟路的摸到了後方的穴口,被一翕一合地含住了第一節中指。
  入口被撐開一點,淺淺探入的指尖根本無法讓蔣澤晨滿足,他在扭動著腰部試圖讓對方更加深入卻無果之後,不由得大為光火,“你還做不做!煩死了!”
  “潤滑的東西還沒拿呢,你就讓我這樣做?疼不死你!”蔣澤涵咬牙,受到情人熱情的邀請卻偏偏要忍耐住,天知道他也並不好過。
  “那就快去拿啊,還等什麼!”蔣澤晨在床上一向是放縱的,翻了個白眼催促道,卻猛地想起來了什麼。
  隨後,兩人麵麵相覷。
  “哦……該死的!”蔣澤晨哀歎了一聲,任命地抓住自己的小弟弟打算自力更生解決已經壓抑不下去的情欲,卻不想剛擼了兩把,就又被塞過來一個火熱的柱狀物。
  “也幫幫我……”蔣澤涵的聲音有些沙啞,雖然已經見過蔣澤晨各種各樣的風情,但是他仍舊無法抵禦戀人在自己麵前自慰的模樣。
  蔣澤晨撇了撇嘴,雖然不滿,卻仍舊還是接納了那根東西,與自己的貼在一處,有些笨拙地用手心覆住,揉捏滑動。隻可惜,後方的空虛仍舊讓他覺得有些不盡如人意,忍不住縮緊了穴口,將蔣澤涵仍舊停在那裏的指尖紮住,不甘寂寞地吞吐著,卻愈發不滿足。
  蔣澤涵輕笑了起來,伸出另一隻手,將食指和中指探入蔣澤晨的口中,玩鬧一般捏著他的軟舌,而蔣澤晨也立即心領神會,活動著舌頭仔仔細細舔舐著那兩根手指,直到上麵都染上了晶瑩的唾液。
  後穴的指尖被抽出,隨後取而代之的是沾了微微有些發冷的液體的手指,蔣澤晨盡量配合著打開身體,感受著那根手指不算太順暢地進入,原本微涼的觸感很快邊被熱氣所取代。
  蔣澤晨略顯滿意,後方的手指熟練地找到能帶給他快感的部位,轉動、按壓,他的手部的活動也逐漸快速了起來,在前後兩方麵的刺激中,快感迅速攀升,直到他蜷起腳趾,有些痙攣地噴射出白濁的液體後,才長長地呼了口氣,放鬆了身體。
  “我還沒有出來呢,你不能隻圖自己盡興,不管我了吧?”蔣澤涵輕笑,微微有些不滿地狠狠揉了揉甬道內的凸起,弄得蔣澤晨身體猛地一顫,就算再懶,也不得不認命地繼續抓住蔣澤涵的分身。
  “你怎麼這麼麻煩,我手都累的發酸了。”不滿地嘟囔著,蔣澤晨手上的技術本身就不怎麼樣,來來去去就是那麼幾下子,自然無法讓習慣了那緊致的甬道內滋味的蔣澤涵得到滿足。
  “你應該讚美我持久力好,這樣才能讓你更快樂吧?”蔣澤涵有些懶洋洋地親了親他汗濕的額頭,有一下沒一下地在蔣澤晨的後穴中抽插著,弄得他時不時一個激靈,“或者,你需要自卑你射的太快?”
  “快你妹!”蔣澤晨立即就炸毛了,將手上沾著的自己的精液抹到了蔣澤涵的身上,一甩手不幹了。
  蔣澤涵輕笑,抽出埋在他後穴中的手指,將蔣澤晨掀了個個兒,後背朝上的重新壓住,隨後一路親吻著他線條流暢的後背,同時將自己火熱的性器擠入了他的臀縫中。
  蔣澤晨咒駡了一聲,卻也沒有掙脫,隻是任憑蔣澤涵在自己的臀縫與大腿內側迅速摩擦著,摩得他的皮膚火辣辣地發疼。
  “你輕點……要是磨破皮就慘了……”
  “放心,就算磨破了,我也會幫你上藥的……”
  “滾!反正疼得不是你!”
  “相信我,你身上多疼,我心裏就多疼……唔……”
  聽到蔣澤涵悶哼了一聲,蔣澤晨的皮膚上感受到有灼熱的液體溢出,不過那在他身上肆虐的性器仍舊堅硬,顯然還沒有完全得到釋放。
  “明天……明天你去買東西吧,潤滑液保險套什麼的……”蔣澤晨掂量了一下,覺得讓蔣澤涵利用他的臀縫大腿內側自慰,還不如插進去呢,好歹他也能享受得到。
  “本來今天就想買的,結果被你那場電影弄得什麼都忘了……”蔣澤涵有些不滿,“媽媽真是太狠了,我都說了在你受傷痊癒之前不會碰你了,居然還把什麼都收走……她到底是從哪裏翻到的?”
  “你以為你藏得很嚴密嗎?不就都在床頭櫥第一個抽屜裏?!”蔣澤晨鄙視地吐槽,“三歲小孩子都知道!”
  “相信我,三歲小孩子絕對不知道這個。”蔣澤涵輕笑,“不過你說得對,下一次我要藏得再隱秘一點,而且雞蛋不能都放在一個籃子裏……要、要多分開幾個地方……嗯!”
  噴出的液體幾乎燙傷了蔣澤晨被磨蹭地極其敏感的皮膚,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後麵濕滑,簡直一片狼藉。
  蔣澤涵終於也射了出來,有些失力地壓在蔣澤晨身上,讓他翻了個白眼,掙紮著表示要去洗澡。蔣澤涵笑著放他走了,自己也在收拾好床鋪之後,鑽進了浴室。
  等到兩人又在浴室折騰了一陣之後,出來便都消停了,雙雙躺在床上蓋著被子純聊天,而聊天的內容,自然是這一次的電影。
  “你感覺怎麼樣?”撐在蔣澤涵胸口,蔣澤晨有些忐忑地眨巴著眼睛。
  “你是問我電影怎麼樣,還是你演的怎麼樣,還是……”瞥了蔣澤晨一眼,蔣澤涵挑眉,“對於你把我們之間的事情截取個頭然後演變成悲劇的感覺?”
  蔣澤晨輕咳一聲,可以預料到蔣澤涵的不滿。
  “你還在怨我嗎,小晨?”歎了口氣,揉了揉他的黑髮,然後將他按在自己的胸口處,蔣澤涵的聲音滿是沮喪和哀傷。
  “沒有。”蔣澤晨搖了搖頭,柔軟的黑髮蹭在蔣澤涵的皮膚上,讓他有些發癢,“就是因為我不在乎了,所以才會跟別人說啊……其實,其實我真沒想到劉燁的這個劇本會被搬上螢幕,我說的時候隻是以為那會是他的畢業作品……”
  “……我有點難受。”蔣澤涵沉默了片刻。
  “……因為我給別人說了你的事?”蔣澤晨心裏一咯噔。
  “不是因為這個,反正誰也不知道那是我,對我沒有影響,隻要你不介意,我就沒什麼意見——隻要你不離開我,小晨你想做什麼都好,我不會為了這個生氣的……”蔣澤涵頓了頓,“我有點難過,因為影片那對兄弟的結局是悲劇……我想我大概仍舊有些自我代入了……”
  蔣澤晨沒有說話,抬起手覆上蔣澤涵摟著他頭部的手,將手指插入他的指間。
  “……我在想,如果小晨不是那麼聽話乖巧的話,如果你和電影中的弟弟那樣的話,是不是我們之間真的會走到那一步……”蔣澤涵的聲音中滿是惶惑,隨即又有些自嘲地輕笑了一下,“真是奇怪我怎麼會想這些,明明小晨跟那個弟弟是不同的……但是也許他有著與你一樣的麵孔吧,所以我總覺得那就是你……另一個世界的你……”
  蔣澤晨仍舊沉默著,傾聽著蔣澤涵的心跳聲,良久,他才接著開口,“哥,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不帶入現在你我之間的感情的話,如果你有一個那麼討人厭、破壞了你的家庭還總是惹麻煩的弟弟,你會不會很討厭他?討厭到覺得他死掉才好?那個車禍……你覺得是電影裏的哥哥弄出來的嗎?”
  “不是他。”蔣澤涵的回答很迅速,而且斬釘截鐵,“肯定不是他做的,也許是他妻子的家族,或者是他母親的家族,總之不會是他。”停頓了片刻,蔣澤涵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回憶影片中的情節,而蔣澤晨的心跳有幾分失速,不由得撐起身體,看向蔣澤涵。
  “至於他對自己的弟弟……喜歡……大概是談不上的,但是他卻會很在乎他,雖然……也許連他自己大概都不知道自己會在乎……”蔣澤涵彎了彎嘴角,隨即被蔣澤晨堵住了嘴唇。
  ——我知道曾經的我肯定不會招人喜歡,你不會真心實意地喜歡我,但是隻要你會在乎我,那也就足夠了。


  第八十一章

  ——五年後,拉斯維加斯——
  
  “停停停停停——!哦!該死的!又輸了!”蔣澤晨懊惱地捂臉,扭頭絕望地抵在了蔣澤涵的肩膀上,“這都輸了一千多美元了!我好不甘心!QAQ”
  “不過是一千多美元罷了,比起你賺的錢來也不過是九牛一毛,不用這樣心疼吧?”蔣澤涵輕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
  “不心疼才怪!這可都是我的血汗錢!全都打了水漂,一根毛都沒撈著,我心裏太不平衡了!”蔣澤晨咬牙切齒。
  “於是,你打算繼續下注回本麼?”蔣澤涵挑眉,一副打算穩紮穩打耗在這裏八方吹不動的沉穩,跟自己的弟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蔣澤晨咬了咬嘴唇,掙紮地看著自己的皮夾,又看了看賭桌,“我聽說,在賭桌連內褲都輸掉的傢夥都是這樣想的:因為輸得太多,所以不得不賭上更多以求回本什麼的……”
  “嗯,的確是這樣沒錯。”蔣澤涵笑吟吟地點了點頭。
  “……媽的!老子再賭一把!要是還輸就不賭了!”蔣澤晨一咬牙,將手裏還剩下的籌碼全部都堆了上去,結果剛剛做完這些,就被蔣澤涵拽了一個踉蹌,後退幾步頂上了他的胸膛,然後被他圈著肩膀、捏住下巴,扭過頭去。
  “你怎麼還是這麼可愛?”耳邊傳來蔣澤涵滿是笑意的聲音,隨後嘴唇便被堵上,舌頭描繪著唇線,挑開唇瓣舔舐著牙齒,蔣澤晨翻了個白眼,從善如流地張開了雙唇。
  
  兩個人站在賭桌邊熱吻,周圍的人也隻是看了他們一眼,或是調侃地吹了聲口哨,或是漫不經心地將目光重新投向正在開盤的賭局。
  在拉斯維加斯混的人什麼情況沒有見過?隻不過是同性情人接吻罷了,這種事情在他們眼裏根本不值一哂。
  蔣澤涵肆無忌憚地吻著自己的弟弟,終於可以絲毫不用去顧及周圍的情況,而蔣澤晨也同樣激烈地回應著,反手勾住他的脖頸,卻又在聽到周圍人或是驚喜或是哀歎的聲音後毫不留戀地將蔣澤涵推開,扭頭去看結果。
  
  “Oh,Shit!我這是流年不利吧?!”蔣澤晨炸毛,完全不相信自己連一把都壓不中。
  蔣澤涵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趁著自家弟弟將注意力都放在賭桌上的時候走開片刻,隨後又兌換回來一堆籌碼。
  蔣澤晨“嘿嘿”笑了一聲,感覺有些不好意思,撲上去給了蔣澤涵一個熱吻,隨即拿著籌碼再度投入了戰爭中,直到他終於盡興了,才心滿意足地被蔣澤涵搭著肩膀,離開了人群。
  ——至於最終到底輸了多少,嗯,這樣掃興的問題就不要去想了……
  
  拉斯維加斯的賭場都提供免費的酒水,蔣澤晨自然不會客氣,等到離開了賭場,蔣澤晨的腦袋已經有些發暈了。
  微涼的夜風吹在身上,卻絲毫沒有起到醒酒的作用,蔣澤晨舒展身體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將頭靠在了蔣澤涵的肩膀上,半開半合地眯著眼睛。
  “累了?”蔣澤涵側頭吻了吻他,輕聲問道,抬手揉著他的太陽穴。
  “嗯,有點……”蔣澤晨的聲音中待著些許的鼻音,聽起來有點像是撒嬌,明明已經是成年人了,但是在蔣澤涵的麵前卻還是肆意任性地像個孩子——當然,這也都是蔣澤涵刻意寵出來的。
  “誰叫你這麼胡來,剛剛參加完頒獎典禮加冕影帝,就連夜坐飛機跑來美國,你到底要幹什麼?”蔣澤涵有些哭笑不得。
  “哎呀,人生得意須盡歡嘛,我隻不過是想讓自己更開心一點。”蔣澤晨眨了眨眼睛,絲毫不在乎自己給別人造成了多大的麻煩。
  “估計宋嶽都快被你氣瘋了,他這樣認真負責的經紀人可不少找,你別真把他氣得跳槽了,那誰還能治得了你?”蔣澤涵有些頭疼。
  “這不是有你嘛?我個人工作室的大~老~板~!我相信你肯定有能力挽留住這位特級經紀人的!”蔣澤晨信誓旦旦拿腦袋拱了拱蔣澤涵的肩膀,笑得諂媚。
  蔣澤涵無奈,除了掐住他的下巴狠狠蹂躪了一下那仍舊帶著酒氣的唇瓣以外,卻別無他法。
  
  五年,蔣澤晨終於爬上了那個位置,將葉成琛從影帝的位置上狠狠地踹了下來,完成了“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的壯舉,不過他後麵還跟著個伺機而動的黎舟,下一屆影帝最終花落誰家尚未可知。
  ——不過,有競爭才有動力,缺了黎舟或者蔣澤晨任何一人,娛樂圈內百花爭鳴的場麵都會黯淡許多。
  蔣澤涵一手把持蔣氏,已經達到了說一不二的程度,除了進一步鞏固蔣氏在固有領域內的地位以外,也同時成功地侵入了演藝圈,佔有了一席之地,雖然並不多,卻也足夠將自己愈加璀璨的弟弟庇護在羽翼之下,讓他可以繼續肆無忌憚地讓人頭疼下去——比如在得到影帝之後任性地跑來拉斯維加斯賭博……
  
  “都說‘情場失意,賭場得意’,其實真的也許有道理。”蔣澤晨咕噥著,歎了口氣,“起碼我現在印證了它的反麵,‘情場得意,賭場失意’,我的好運氣大概都用盡了!”
  “……別告訴我你跑來這裏,就是為了證明這個?”蔣澤涵已經被自己弟弟的異想天開弄得完全沒有了任何脾氣。
  “……這倒不是,這是順便的收穫。”蔣澤晨聳了聳肩膀,隨即有些狡黠地笑了笑,“你知道人生四大喜事麼?”
  “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之,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蔣澤涵挑眉,仍舊有些疑惑。
  “前麵的兩個跟我沒什麼關係,我也沒興趣,不過我想湊一湊後者。得了影帝算是‘金榜題名’,得了美人麼……是‘洞房花燭夜’~”蔣澤晨調笑地勾了勾蔣澤涵的下巴,看起來像個登徒子——好吧,他從本質上其實就是個登徒子。
  
  蔣澤涵的眼睛一亮,隨即又眯了起來,語氣帶著笑意,卻又有些危險,“那麼,我們下了飛機之後不是應該直奔拉斯維加斯據那個說永不關門的婚姻登記處嗎?”
  “呃……這是不可抗力,我覺得有點手癢……”蔣澤晨尷尬地視線漂移,隨即又理直氣壯了起來,“而且你不覺得那樣很沒情調麼?!我們要先醞釀一下氣氛!”
  “我完全不覺得你醞釀氣氛成功了,我現在隻是覺得有些牙根癢。”蔣澤涵臉上的笑容無懈可擊,毫無預兆地站起身,害得仍舊懶洋洋靠在他身上的蔣澤晨歪了一下,連忙伸手撐住長椅才穩住身體。
  
  抬起手,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錶,蔣澤涵微微皺眉,“介於你的一時手癢,我們錯過了在你金榜題名的二十四小時內洞房花燭的機會,不過如果把時差算上的話,還有希望。”伸出手,蔣澤涵挑眉,“你打算努力一下嗎?”
  “……當然。”蔣澤晨輕笑起來,抓住蔣澤涵的手,借由他的力道被拉著站起身。
  
  不愧被譽為是結婚之都,拉斯維加斯的結婚登記處如想像那般熱鬧非凡,當蔣澤涵和蔣澤晨終於將兩本護照和六十美元手續登記費放到麵前的桌上後,已經離著二十四小時的分界線非常近了。
  “你們的名字很像嘛,中國名字?”見多識廣的登記辦理人拿起護照,笑得有些調侃。
  “是啊,所以我們才決定結婚的。”蔣澤晨如今已經能說得一口流利的英語了,“我們都住在同一個城市,又都是同性戀,名字還那麼像,你瞧,這才是緣分啊!這是上帝指引我們要在一起的!”
  “嘿,寶貝,你們都是中國人,中國法律不允許同性結婚的。”辦理人有些惋惜。
  “這沒事兒,我們就是圖個樂子。”蔣澤晨大大咧咧地攤手,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等到回國我們就離婚。”
  辦理人善意的笑了起來,十五分鍾後,他們便拿到了結婚執照,隨後在路邊拉了個陌生人,塞了點小費請他當證婚人,一起去了旁邊的小教堂。
  
  沒有親友、沒有賓朋、沒有酒宴,隻有牧師和證婚人,蔣澤涵將掛在蔣澤晨脖頸上的白金戒指解下來,套在他的手指上,隨後輕輕吻了吻那仍舊戴著蔣澤晨體溫的戒指。
  蔣澤晨笑著,給了他一個緊緊的擁抱,隨後就著擁抱的姿勢也看向自己的手腕,“嘿,正好趕上!”
  “其實沒有趕上。”蔣澤涵惋惜,在向證婚人和牧師道別後拉著蔣澤晨走出教堂。
  “咦?難道是我記錯時間了?還是我的表出錯了?”蔣澤晨有些茫然。
  “都不是。”蔣澤涵抬手,攔了輛計程車,“因為我們剛剛完成了拜天地的環節,但是最重要的洞房還沒有完成——那才是洞房花燭夜。”
  蔣澤晨:“………………”
  
  “當然,我們可以認為我們不幸地把順序顛倒了一下,先洞房花燭了,然後才是拜天地。”
  “……好吧,暫時就這樣認為吧。”
  “很失望?”
  “有點……?”
  “那下次看你還敢不敢先去賭場!”
  “什麼下次?還有下次?”
  “當然有下次,這次任務沒完成,等到你再得了影帝,我們再來做一次結婚任務。”
  “…………你打算幹什麼?創造結婚離婚次數最多的吉尼斯世界記錄嗎?!”
  “這跟吉尼斯世界記錄沒關係,我隻是想將這段婚姻維持地時間再久一點,每年能有那麼幾天也不錯?這一次太匆忙了,以後我們可以試一下其他花樣兒。”
  “…………我怎麼覺得,我一點都不期待了呢……”
  
  ——雖然這一段婚姻也許隻有短短的一兩天,但是我們將終生相伴——

  (全文完)


番外(1)
  
  蔣澤晨睜開眼睛,腦後劇烈的疼痛感讓他想起剛剛發生了什麼……他按照線索找到了那個威脅他的人的別墅,打算按照“江湖規矩”解決,卻不曾想剛剛進門就被打昏了過去。
  ——嘶——好疼,就算醒了,腦袋也昏昏沉沉難受得要死,連思維都似乎慢了半拍。
  
  意識回籠,蔣澤晨感覺到自己正躺在一張寬大的床上,床很柔軟,比他一向習慣睡的硬板床舒服地太多,但是卻讓他心裏七上八下的,甚至比被隨便丟到地板上還驚恐。
  動了動手臂,酸麻楚痛的感覺幾乎讓蔣澤晨忍不住呻吟出聲來,他能感覺得出自己的兩條手臂都被綁著、吊了起來,似乎因為綁縛的時間太長了,都已經失去了知覺——不會被廢掉吧?蔣澤晨心裏一涼,忍不住有些絕望。
  房間的窗戶被拉上的窗簾遮擋住,些許橙色的光暈透過厚重的帷幕射入屋內,黯淡地隻能讓蔣澤晨隱隱約約看清屋內的擺設——沒有人,蔣澤晨微微鬆了口氣。
  掙紮著揚起上半身,被綁住的手反拽住繩索,在嚐試著將上半身拉起來的時候傳來針刺般的劇痛,讓蔣澤晨的臉扭曲了起來。柔韌的身體終於借助繩索的拉力懸空,蔣澤晨屈起手臂,探頭,嚐試著去咬綁著手腕與手臂的繩索的結扣,試圖讓自己脫離此刻無力的狀態,沒想到那係扣子的人異常用心,幾乎讓他崩斷了牙齒都毫無鬆動。
  
  絕望又深了一層,蔣澤晨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動用腦筋思索可行的辦法,卻突然耳朵一動,聽到了腳步的聲音。
  渾身上下的毛頓時炸了起來,蔣澤晨警惕地瞪著緊閉的房門,隨著紓緩而閑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身體也微微顫抖了起來。
  “哢噠”一聲輕響,門鎖被打開,出現在他麵前的人將蔣澤晨猛地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是你?!”蔣澤晨咬牙低吼。
  “叫哥哥。”來人的嗓音低沉美妙,表情也是柔和繾綣,與此時此刻目眥欲裂的蔣澤晨呈現出鮮明的對比。
  “……哎?”蔣澤晨一愣。
  “叫哥哥,或者……你更喜歡叫‘主人’?”來人走到床邊,扣住蔣澤晨的下巴,將他有些呆滯的臉朝向自己,微微眯起眼睛。黯淡的光線照在他的臉上,將完全不輸於蔣澤晨的俊美麵孔呈現無疑,眼眸中流轉的笑意與誘惑讓人幾乎移不開視線。
  “……別鬧了,根本沒這句臺詞的……”蔣澤晨頓時一腦門子的黑線,搖了搖頭,試圖甩開下巴上的那隻手,不滿地抱怨道,“我好不容易找到感覺了,都讓你一下子破壞掉了……”
  “既然不打算叫哥哥的話,那就叫主人吧。”根本沒有理會蔣澤晨的話,那人輕笑了一聲,俯下身,毫不客氣地攫取住蔣澤晨的唇瓣,重重地咬了一口。
  生理性的淚水一下子就冒了出來,手臂被捆住,肩膀被極大的力量按住,下巴也被禁錮住,蔣澤晨努力想要掙紮,卻徒勞無功,隻能認命地仰著頭承受著對方的深吻,被對方細膩地舔舐著口腔後憤憤不平地反抗了回去,糾纏住那在自己口中作亂的舌頭。
  一聲輕笑,那人放緩了進攻的力道,任憑蔣澤晨發洩自己的不滿和怒氣,隻是時不時挑逗般地輕咬鉤纏,讓蔣澤晨一直保持著……旺盛的活力。
  
  “你、你技術又提高了,哥。”一吻完畢,蔣澤晨氣喘籲籲地瞪了與自己近在咫尺的人一眼,輕哼。
  “那是因為你教得好,又配合。”蔣澤涵輕笑,隨即懲罰般地咬了咬蔣澤晨的鼻尖,“不乖了,叫主人。”
  “主人你妹!”蔣澤晨怒瞪,抬手想要踹他,卻被對方手疾眼快地抓住了腳踝。
  
  修長的手指迅速解開皮帶,拉下拉鍊,熟練的手法絕對是經歷過好幾年的訓練才能終有所成。在蔣澤晨驚悚的視線中,他的牛仔褲連同內褲被果斷扒了下來,堪稱一氣嗬成。
  “喂!喂!你做什麼!”冷不丁地關鍵部位便衣不蔽體,蔣澤晨嚇呆了,掙紮中卻被對方逮住空隙,擠入兩腿之間,幾番磨蹭之下,頓時欲望勃發。
  “我錯了!我錯了!哥!咱不帶這樣來的!QAQ”蔣澤晨內牛滿麵,僵硬地再也不敢動彈,卻隻見對方溫溫柔柔地一笑,“你叫我什麼?”
  “……主、主人QAQ”蔣澤晨屈服了。
  
  “嗯,乖……”蔣澤涵讚賞般拍了拍蔣澤晨的頭,卻並未如他所願地抽身離開,反倒是伸手摸向他的後方,輕輕按壓著。
  “臥槽!蔣澤涵你說話不算數!”蔣澤晨暴躁地掙紮了起來,卻被對方猛然刺入的手指驚得頓時戛然而止。
  修長的手指在溫熱緊致的甬道裏輕輕移動著,按壓、開拓,那裏實在是太緊了,幾乎要勒斷他的手指,就算早已品嚐過了此處銷魂蝕骨的滋味,仍舊讓蔣澤涵懷疑到底是如何才能夠容納他的。
  “你……你說話不算數……QAQ”蔣澤晨頓時軟了下來,淚眼迷蒙地試圖喚醒自家大哥的良知,強忍著早已熟悉的快感侵蝕他的頭腦。
  
  “我哪裏說話不算數了,嗯?”蔣澤涵俯下身,細碎地親吻著蔣澤晨的麵頰,語調中帶著濃濃的曖昧的鼻音,抽動的手指溫柔地按壓著逐漸柔軟的內壁,輕輕的搔刮著,帶去一串串讓蔣澤晨酥麻的漣漪,隨後按住了內壁某處的凸起。
  “你!”蔣澤晨的身體猛地一震,頓時聲音拔高了一度,顫抖的聲音中再也難掩被勾起的情欲,“你、你說好陪我排練的!”
  “我正在啊……”蔣澤涵輕笑。
  “才沒有!劇本上根本沒有這個!”蔣澤晨此時此刻很想要拍死什麼東西,也許是蔣澤涵,也許是他自己……
  “劇本上說,你被嚴刑逼供拷打……”蔣澤涵眯了眯眼睛,適時插入第二根手指,溫柔地說著,目光掃向床頭的東西,頓時了悟,“哦,還有鞭子,我忘了。”
  “——!!!”蔣澤晨驚悚地看著蔣澤涵探身,將床頭的鞭子拿了過來,隨後用卷起的皮鞭刮了刮他的麵頰,笑問,“這道具做的還不錯,不知道用起來感覺如何……你想用一下?”
  蔣澤晨淚目,拚命搖頭,因為他看得到蔣澤涵不懷好意的目光到底流連在哪裏——在那裏能做什麼,滿腦黃段子的他自然是門清兒的。
  ——尼瑪不要這樣重口好不好!
  
  “不想?”蔣澤涵有些惋惜。
  “不想!QAQ”
  “……好吧,我也不捨得……”蔣澤涵輕笑了一下,俯身輕啄走蔣澤晨睫毛上沾染的淚珠,“我可捨不得讓你受一點傷……而且你那裏……可是專屬於我的地方,隻有我的東西能進去,就連道具我都不願意呢……所以,乖,別擔心……”
  蔣澤晨抖了抖,覺得自己一點都沒有被安慰到,反倒更驚悚了……
  
  隨手將皮鞭丟開,蔣澤涵抽出已經基本上開拓好甬道的手指,拉開自己褲子的拉鍊,見到他看起來準備好了,蔣澤晨不由再次掙紮了起來,“不、不這樣來的!你也脫衣服,不然我不跟你做!”
  “小晨你不覺得這樣才有淩虐的美感嗎?一個衣冠楚楚,一個卻淩亂赤裸……”蔣澤涵眨了眨眼睛,肅然說道,“我現在可是在嚴刑逼供呢。”
  “嚴刑逼供你妹——啊——!”蔣澤晨猛地叫了出來,突然闖入體內的碩,大讓他幾乎有一種被撕裂的楚痛,就連第一次都沒有這麼疼過的他頓時又是惱恨又是委屈,“你出來啊!出來!我不要做了!”
  “小晨,放鬆。”脆弱的部位被括約肌緊緊紮住,讓蔣澤涵也不由得微微扭曲的臉色,“乖,不然你更疼。”
  “知道我疼那就拔出來啊!絕對是你沒有好好給我做前戲才會這樣的!”蔣澤晨皺著臉,指責。
  “因為……這是嚴刑逼供啊。”蔣澤涵輕笑,在對方試著放鬆身體而減輕楚痛的同時猛地挺身而入,終於將自己全部納入了那讓他百嚐不厭的甬道,“要是不疼一疼,那怎麼行呢?”
  “臥槽!”蔣澤晨咒駡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咒駡蔣澤涵的趁人之危,還是在咒駡他竟然混淆概念,還強詞奪理。
  
  緩緩活動著腰部,小幅度地以自己堅挺的部位蹭著蔣澤晨的內壁,緊緊貼合在一起的部位,每一絲移動都會引起對方輕輕的顫動,等到蔣澤晨的確適應了,輕聲催促他不要磨蹭,蔣澤涵才終於放開了手腳,淺淺地抽出後深深地撞入,讓蔣澤晨忍不住溢出支離破碎的呻吟。
  微微開啟的紅唇被蹂躪地有些紅腫,蔣澤涵終於放過了可憐的唇瓣,轉而輕咬蔣澤晨耳朵,一隻手沿著柔韌的腰線來回遊移,時不時照顧一下對方逐漸充血勃起的部位,另一隻手撩開寬大的T恤衫,揉捏著胸前的紅纓。
  
  蔣澤晨從來都是感官動物,前方與後方都被照顧地很好,讓他暫態間沉浸在了情欲的漩渦之中,腰部配合著蔣澤涵的進出輕輕搖擺著,修長的雙腿也夾住對方的腰部,時不時催促般輕輕蹭著。注視著他動情的模樣,蔣澤涵的眼光愈顯危險,重重地咬在了蔣澤晨的鎖骨上,留下一個深深的牙印。
  蔣澤晨疼得一顫,情欲卻並未消退,反而更加上湧,隻是不滿地瞥了蔣澤涵一眼,卻並未加以阻止。蔣澤涵眼眸黯沉,在蔣澤晨的身上留下一個有一個或深或淺的吻痕,從胸部到腹部,甚至是大腿內側,用盡各種方式昭示他對這具身體的所屬權。
  
  “幸虧最近沒有安排……不然……”蔣澤晨咕噥了一句,卻被蔣澤涵重重地一頂,頓時將剛剛的念頭丟到了九霄雲外。蔣澤涵的動作越來越激烈,沒有辦法向以前那樣抱住他的脖頸來穩定身體的蔣澤晨被撞得暈頭漲腦,隻得下意識更緊地夾住蔣澤涵的腰部,甬道緊緊縮著,讓蔣澤涵感覺似乎在他每一次抽出之時,對方都在極盡纏綿地挽留。
  最後幾次重重地撞擊之後,溫熱的液體溢滿甬道,蔣澤晨也在蔣澤涵左手的安慰中攀到了高峰,射了出來。激烈的性愛讓兩人都有些氣息不穩,緊貼在一起合上眼睛,享受高潮的餘韻。
  片刻後,蔣澤晨動了動身體,要求蔣澤涵先解開他手上的繩子,被這麼吊著做了一次愛,他實在是有些吃不消了。
  
  蔣澤涵支起身子,將繩子解開,卻並未抽出仍舊停留在他體內的欲望,動作間,微微的摩擦讓剛剛軟下來的東西很快恢復了活力。
  蔣澤晨密切地感受到了,忍不住僵了一下,揉著終於獲得解脫的手,想要推開蔣澤涵,卻沒想到對方快他一步地就著相連的姿勢,將他掀了個個兒。
  一陣酥麻從脊背處升起,再次帶起尚未完全平息的情欲,蔣澤晨內牛滿麵地被蔣澤涵從背後擁住,知道反抗不了,便幹脆破罐子破摔。
  輕輕動了動腰部,引起蔣澤晨的主意,蔣澤晨貼近他的耳朵,輕笑,“還不招供?”
  “招、招供什麼?”蔣澤晨懵了一下。
  “你的臺詞啊,你難道把臺詞都忘掉了?”蔣澤涵的語氣中滿是揶揄,“我剛剛那句臺詞可的確是劇本上的。”
  “……臥槽你怎麼還想著這回事!”蔣澤晨有些崩潰,“我求你了,你放過這場戲吧!等我拍攝的時候,我真害怕我對這一幕會有陰影啊魂淡!”
  “陰影?什麼陰影?想要勃起嗎?還是……”再次活動起腰部,隻是淺淺地磨蹭著,蔣澤涵用著最美妙的音色吐出粗俗的話語,“想要被我幹?”
  “魂淡!”蔣澤晨咬牙切齒,“再找你排練我就是傻缺!”
  
  ——傻缺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番外(2)-籠中鳥

  作者有話要說:
  被好基友老虎油扔了一顆深水魚雷,然後拿大綱過來要求一篇真正的哥哥黑化囚禁弟弟的END……
  不小心買了並點進來此章節的姑娘一定要相信,下麵的內容全部都是你們的幻覺!是幻覺!!跟正文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推開門,就看到那單薄而蒼白的人斜靠著坐在門口。傍晚的夕陽光輝穿過空隙,灑在他的臉上,朦朧了他消瘦的輪廓,卻也將他那雙黑色的眼睛襯了出來——那雙眼睛中隻有自己。
  微微顫抖著的睫毛下,望向他的黑色瞳眸極其脆弱,帶著令人心動的乞憐,似乎略一用力,就會讓對方的精神乃至身體都支離破碎。
  不由想起對方曾經滿是活力的耀眼模樣,蔣澤涵心中更顯憐惜,不過無論那人是什麼樣子的,他都一樣深愛著他。
  
  蔣澤涵嘴角勾起溫柔的笑容,感覺每當看到這個乖巧順服的身影,他一天的疲憊都會消散全無,滿心溢滿了溫暖的愜意,覺得世間至高的幸福也莫過於此。
  關上門,快步走了過去,蹲下身,蔣澤涵抬手揉了揉他柔軟的頭髮,“小晨真乖,一直在等哥哥嗎?”
  蔣澤晨的眼眸顫了顫,似乎是為了避開光線般垂下視線,默然不語。蔣澤涵並不以為忤,隻是環住他的肩膀,細碎地輕吻著他的麵頰,“餓了嗎?哥哥給你去做飯好不好?想要吃什麼?”
  蔣澤晨仍舊沉默著,而蔣澤涵似乎也並沒有打算等待他的回答,隻是逕自安排著晚餐,“桂花糯米藕,蓮子雞丁……哦,還有西湖醋魚,你最愛吃的,如何?”
  抬起手,撫過蔣澤晨纖細脖頸上的漂亮精緻的頸環,隨後將扣在頸環上的細長的鎖鏈摘下來,隨意放到一邊,蔣澤涵小心翼翼地將蔣澤晨扶起來,像是對待易碎的玻璃那般,卻沒想到對方在邁出第一步的時候便一個踉蹌,幸好蔣澤涵手疾眼快,才沒有讓他重新跌坐在地。
  
  “怎麼了?腿麻了嗎?”蔣澤涵急切地問道,熟練地撐著蔣澤晨的身體,一隻手想要幫他揉捏按摩腿部,卻被對方伸手擋住。
  “……抱歉,今天工作有點多,回來的晚了,竟然讓你等到連腿都麻了,你的身體一向不好,平時在家裏還是稍稍活動一下比較好,不要總是坐著……”飽含歉意地輕聲說著,蔣澤涵體貼小意,而蔣澤晨則隻是輕輕推了推他,似乎有幾分催促的意味,卻並不在乎自己一動就針紮般疼痛的雙腿。
  “看來小晨是餓極了?好了,哥哥知道了,現在就去做飯,好不好?”蔣澤涵輕笑了一聲,一手扶住蔣澤晨的腰部,一手勾住他的腿彎,略一用力就將他橫著抱了起來,根本不管懷中那人無力的推拒掙紮,笑著向屋內走去,“小晨你又輕了,今晚可要多吃一點才行,不然我真的會擔心你身體的健康的。”
  似乎察覺到自己的反抗根本沒有作用,蔣澤晨有些頹然地放鬆了身體,胳膊鬆鬆地搭在蔣澤涵的肩膀上,垂下視線,有些急促地輕輕喘息著。
  
  將蔣澤晨放在餐桌邊的椅子上,憐愛地撫了撫他的胸口,幫他順著氣息,蔣澤涵等到他的呼吸終於平復之後又吻了吻他的額頭,這才戀戀不捨地直起身,走進來廚房。
  幾年之前,在蔣澤晨出車禍的第二天,蔣澤涵便辭退了家中的鍾點工,每天親自給他做飯。從最開始對照著菜譜、認真地一點一點衡量著火候和調味,才能勉強做出可以入口的飯菜,直到現在可以隨心所欲地揮動著鍋鏟便能變出色香味俱全的佳餚,蔣澤涵的廚藝可謂突飛猛進——他一向是聰明的,而且執著,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講。隻要他希望、願意、想要,那麼便沒有他做不成的事情,沒有他無法得到的東西。
  ——無論是什麼……
  
  很快,一桌子的菜便被陸陸續續地端了上來,蔣澤涵挨在蔣澤晨的身邊坐下,細心地為他調整了一下姿勢,隨後拿起筷子,將飯菜夾到他的碗裏,隨即輕笑著側頭,看著盯著麵前的飯菜卻沒有動作的蔣澤晨,“小晨,怎麼不吃?又在撒嬌,想讓哥哥喂你嗎?”
  蔣澤晨的目光閃了閃,最終還是有些遲緩地抬起手,拿起重量極輕的竹筷,小心地夾起碗裏的飯菜。
  他的動作很是無力,甚至稱得上笨拙,每次夾上兩三次才能夾起一點兒,還經常在放到嘴邊之前掉回碗裏。
  蔣澤涵並不催促他,溫柔而耐心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有時候也會夾一些他一直夾不起來的菜配著米飯喂給他吃,細緻體貼至極。
  吃了幾口,等到胃部不再糾結地難受,蔣澤晨便停下了筷子。
  “還沒有吃多少呢,就夠了嗎?”蔣澤涵皺起眉,有些不悅地說道,蔣澤晨抬起眼看了看他,隨後又移開了目光,神色淡漠到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小晨,不要這樣不開心啊,隻是不能演戲了罷了,哥哥還是會一直對你很好的。”歎了口氣,摟住蔣澤晨的肩膀,蔣澤涵輕輕揉著他的頭髮,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裏,“你什麼都不用做,哥哥就會把所有最好的都給你,這樣不好嗎?開心一點吧,不然你的身體受不了的,你看,你又瘦了……要是你出了什麼事,哥哥可怎麼辦呢?”
  
  蔣澤涵的聲音哀婉而祈求,握著蔣澤晨肩膀的手也微微用力,蔣澤晨顫了一下,最終還是再次拿起了筷子,食不知味地一口一口將飯菜填進胃裏。
  “這樣才乖啊,小晨。”蔣澤涵的表情終於和緩了起來,嘴角也微微帶上了笑意,“哥哥真是不懂小晨為什麼這麼喜歡拍戲,演藝圈有什麼好的呢?那麼骯髒、混亂,還要跟人虛與委蛇——和那些根本上不來檯麵的演員們傳緋聞什麼的,實在是太委屈小晨了……哥哥很討厭看見你在電視上和其他人親近,而且久而久之小晨你都分不清戲裏戲外了,還因為那些人頂撞哥哥、欺騙哥哥……”
  蔣澤晨手一抖,剛剛夾起的藕片掉回了碗裏,他抬起頭看向蔣澤涵,表情有些焦急不安,微微張了張口,喉嚨裏擠出一絲模糊的響動,最終卻還是有些黯然地閉上了嘴巴。
  
  蔣澤涵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溫柔著捋順著蔣澤晨的頭髮,看著他繼續沉默地吃著飯,等到差不多了,才起身走回廚房,將一直溫在鍋裏的湯端了出來。
  “來,小晨,今天是肉桂雞肝湯。”將碗端起,放在蔣澤晨唇邊,蔣澤涵看著他瑟縮了一下,用著難以言喻的厭惡驚恐眼神看著麵前香味濃鬱的湯,嘴角輕輕挑了挑,聲音低了幾度,“小晨……”
  蔣澤晨身子微顫,急促而不安地掃了蔣澤涵一眼,連忙張開口,硬灌似的把湯喝了下去。
  他喝得太急了,甚至不小心嗆了一下,湯從嘴角溢出,順著脖子流了下來,打濕了單薄的襯衣,甚至滴到了褲子上。
  蔣澤涵連忙將碗拿開,拍著連連咳嗽的蔣澤晨的背部不斷安撫,看著還剩下大半碗的湯,輕輕歎了口氣,“算了,小晨今晚不想喝,就算了。”
  蔣澤晨鬆了口氣,眼神中一閃而逝的慶倖,隨後再次被蔣澤涵抱了起來,走進了浴室。
  
  將蔣澤晨放在浴室內的椅子上,蔣澤涵挽起衣袖,開始放水,直到合適溫度的水積攢了一浴缸後,才轉身,脫下自己的衣服,也將蔣澤晨的衣服褪了下來。
  脫了衣服之後的蔣澤晨看起來更顯瘦弱,無力地依偎在他的懷裏,乖巧地讓人心軟,蔣澤涵抱起他,一同進了浴缸。溫暖的水流包裹住兩人的身體,讓蔣澤涵溢出一聲輕歎,隨後一邊輕吻著蔣澤晨的麵頰,一邊用毛巾撩起溫水,輕柔地擦拭著他的身體。
  肌膚緊貼在一起,觸感美妙到難以言喻,雙手遊弋在光滑柔韌的身體之上,讓蔣澤涵體內的欲火微動。
  手指沿著蔣澤晨的脊背下滑,一直沒入水中,略略刺探著入口,蔣澤晨的身體猛地僵了一下,卻並未反抗掙紮,隻是那突然的緊繃仍舊讓蔣澤涵感受到了。
  
  “……抱歉,小晨,我忘記了,你的身體不好,太頻繁的做愛對你傷害有些大,是哥哥的不對,你不要緊張。”柔聲安慰著,蔣澤涵的手指從那危險的地方移開,轉而環過他的腰部,握住他的一隻手腕。
  無力的手腕被蔣澤涵以無可抵抗的力量牽著,放到了那炙熱而堅硬的器官之上,蔣澤晨像是被燙到一般微微掙紮了一下,便很快馴服了下來,有些麻木地被蔣澤涵帶著,在那器官上磨蹭著。耳聽與自己近在咫尺的蔣澤涵呼吸漸沉,溫熱的氣息噴吐在他的麵頰與耳側,引得蔣澤晨輕輕顫抖,被調教地敏感的身體也逐漸燥熱了起來。 
  
  “我愛你,小晨,我愛你……”蔣澤涵呢喃著,幾近沉迷,隨著情欲逐漸攀升,他摟著蔣澤晨的手臂越收越緊,讓那柔韌纖細的身體緊貼著自己,緊密地沒有一絲的空隙。
  耳邊魔魅的低語讓蔣澤晨的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和痛苦,隨即眼眸微閃,輕輕張口,終於吐出幾個輕到幾乎聽不見的字音。
  “我也愛你……哥哥……”
  
  蔣澤涵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輕笑了起來,嗓音溫柔至極,卻隱藏著冰冷與危險,“小晨,又想要像上次那樣用甜言蜜語騙得我放鬆警惕,然後逃出去嗎?不可能的吆,小晨,我絕對不會允許你離開的,你逃不掉——就算你逃掉了,我也絕對會把你抓回來……絕對。”
  蔣澤晨沒有回答,隻是有些絕望地合上眼睛,任憑蔣澤涵握著他的手,加大了摩挲著性器力道和速度,隨即輕吼了一聲,噴出白濁的液體。
  緊繃的身體逐漸放鬆了下來,蔣澤涵摟著懷中年輕的身體,輕輕蹭了蹭他的麵頰,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小晨,你隻能再待我身邊,隻能看著我一個人,隻能聽我說話,一輩子……”


  番外(3)-追悼 

  靈堂上,那個曾經被稱為“蔣夫人”的女人哭得幾乎昏死過去,而如今的“蔣夫人”卻站在入口的地方,哀傷卻又矜持地接待著進入靈堂的賓客。
  蔣澤涵穿著黑色的西裝,目光淡漠地望著不遠處自己弟弟最後的遺像,思緒卻似乎飛到了很遠的地方。他所站立的角落並不引人注目,與周圍彷彿隔著一麵透明卻厚重的牆壁,獨成一方天地,就算有不少人本打算以說一句“節哀順變”為藉口接近,卻在看到他的身影後紛紛改變了主意。
  
  ——蔣澤晨……
  用目光描繪著遺像上的眉眼,蔣澤涵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到底應當是什麼感覺,似乎感情都被抽空了一般,蒼白一片,荒蕪到冷寂。
  蔣澤晨一直在給他添麻煩,從小到大,都是如此。一有不順心的事情就又吵又鬧,害得他總需要花費很多時間和精力在他身上,還不得不擺出一副好哥哥的麵孔去安慰他、照顧他,跟在他屁股後麵解決各種麻煩和問題,令人厭惡到恨不得直接掐死幹脆。
  ——是的,蔣澤涵從小就不喜歡蔣澤晨,在看到他被蔣家夫婦從醫院抱回蔣家的那一刻,在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圍在一起、說說笑笑的那一刻,就從內心深處厭惡他。
  ——他同父異母的弟弟,還有那個從情人上位的母親,都是蔣父花心濫情的證據,明明他的母親剛過世沒有多久,新的妻子新的兒子便佔據了他和母親曾經的位置,迅速地讓蔣澤涵都始料未及。
  
  蔣澤涵憎恨、不滿、不甘,他想要報復,想要趕走侵佔他位置的人,想要奪回曾經屬於或應當屬於他的東西。這樣充斥心田的負麵感情令他在一夕之間長大,然後,他毫不遲疑地便接受了外公外婆的建議,當一個好哥哥、一個好兒子,一步一步鞏固自己的位置,時時刻刻地嬌縱自己的弟弟,在將自己努力變得強大、更強大的同時,不給予蔣澤晨任何可以追趕得上自己的可能性。
  ——他的做法很成功,順利到幾乎讓蔣澤涵自己都沒有想到。
  
  蔣家夫婦為了事業丟下他們兄弟去了美國,常年離家,而比自己尚未懂事的弟弟年長五歲的蔣澤涵便成了蔣家唯一有發言權的人。他可以順理成章地安排自己弟弟的成長、培養他的性格,看著他從嬌縱蠻橫的孩子成長為叛逆桀驁的少年,又從叛逆桀驁的少年變成花天酒地不務正業的青年,每一次成長、每一次轉變,都被蔣澤涵牢牢地控製在手裏,他微笑著寵愛他,將他寵得無法無天,然後一身幹淨地站在他身後,看他無知無覺地走向自我毀滅。
  ——明明,一切都很順利,明明由於蔣澤晨的不成器,讓蔣父逐漸將投在他身上的目光移開,將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他蔣澤涵身上,而他隻需要耐心的等待,便能夠順理成章地從蔣父手裏接過一切,隻可惜天有不測風雲,蔣父突然出了車禍,連句遺言都沒有留下便去世了,而他又尚未將蔣氏完全掌控在手心,甚至連蔣父身後的遺囑也是很久之前便早早就立下的——那時候,蔣澤晨還是個沒有令人完全失望的少年,蔣父仍舊對他抱有希望……
  
  蔣父猝然離世,蔣澤涵尚未大權獨握,而明明隻是個不入流的情人的“蔣夫人”卻不自量力地覬覦著蔣氏,甚至將自己那個像是糊不上牆的爛泥般的兒子也拉了進來,成為了她的幫手。
  對於這種無知者無畏的行為,蔣澤涵最初也隻是冷眼旁觀,他不相信他們能翻出什麼風浪來,所以根本不屑與他們計較太多。
  隻可惜,有的人卻不知滿足,胃口大到想要吞掉他們根本無法消化的東西,三番四次的阻撓讓蔣澤涵越來越難以忍受,然後……
  蔣澤涵的目光仍舊黏在靈堂的遺像上,嘴角不著痕跡地挑了挑,似乎是一個笑容,卻沒有任何的感情。
  
  “你倒是會偷懶,跑到角落裏裝出一副抑鬱緬懷的樣子,其他事情都丟給我們去做,我明明是你的好友兼助理,怎麼感覺像是你的保姆一樣……”杜磊抱怨著,一屁股坐到蔣澤涵身邊,扯了扯自己的領帶,“雖然說這樣的話對死者不太尊敬,不過早死早超生,你弟弟去世了,我總感覺鬆了口氣呢。”
  蔣澤涵瞥了他一眼,神色未變,隻是那眼神冷寂地讓杜磊有些發毛。
  
  壓低了聲音,杜磊湊到了蔣澤涵身邊,用著隻有兩人能夠聽到的音量悄聲問道,“我知道你看你弟弟不爽很久了,他也一直在給你找麻煩,但是……咳,這次的車禍,不會是你找人幹的吧?”
  “……你認為是我做的?”蔣澤涵語氣平靜到讓人無從猜測他的想法。
  “……雖然我是不太想這樣想啦,畢竟謀殺什麼的,還是……”杜磊輕咳了一聲,神色間有些不太苟同,“但是他和你之間的利益衝突應該是最大……”
  “利益衝突……”蔣澤涵輕笑了一聲,“我還沒有把他放在眼裏過,跳樑小醜罷了。”
  杜磊神色一鬆,“那就是說,隻是單純的意外?”
  蔣澤涵沒有直接回答,隻是垂下了視線,“就算不是我,他也擋了不少人的道,給不少人添了麻煩,利益從來不是可以明確分割的。”
  
  “你是說……”杜磊悚然一驚,“是王家,或者……”掃了一眼正在門口與賓客低聲交談的張穎,猶豫了一下,“……是張家?”
  “是誰又有什麼關係?”蔣澤涵眼眸黯沉,帶著幾分幾不可見的嘲諷,“對於我們而言,這隻是一場意外,既然沒有參與進去,秘密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是嗎?”
  “的確是。”杜磊心領神會,抬眼看了看蔣澤晨的遺像,神色間有幾分憐憫,卻也沒有再說話。
  
  蔣澤晨的朋友少得可憐,能上得來檯麵的更是寥寥無幾,如果不是有蔣澤涵與蔣家的原因,也許連一個追悼會都撐不起場麵來。
  當然,作為看在蔣澤涵和蔣家麵子上前來弔唁的賓客,顯然也不可能有多少人會真心實意地悼念這個聲名狼藉又沒什麼交集的二世祖,所以蔣澤晨的追悼會並未持續多久便散了場,隨後是下葬。
  
  回到家後,蔣澤涵有些疲憊,明明整個追悼會上,他隻是作為一個哀傷過重而難以招待賓客的親屬坐在角落裏,幾乎什麼都沒有做,但是疲憊的感覺卻一直縈繞在他周身,揮之不去。
  懈怠、茫然、懶洋洋的,似乎幹什麼都提不起精神來,就算那人是他看著閉上眼睛、死在他麵前的,就算他為他辦完了追悼會,也看著他的骨灰盒下葬,但是蔣澤涵卻仍舊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覺得蔣澤晨仍舊還活著,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突然跑出來,帶著以往那種欠扁的模樣,將他氣得啞口無言,卻又不得不幫他收拾殘局。
  ——在得知他出了車禍,被送到醫院搶救的一瞬間,蔣澤涵的頭腦中一片空白,這樣如墜夢中的不真實感從那時便開始存在了。直到用最快的速度趕去醫院,被醫生告知蔣澤晨仍舊尚未度過危險期,隨時都有去世的可能的時候,他亦是平靜而惶然。
  費了半天的工夫,終於得到醫生的首肯,進入病房去探視,當蔣澤涵看到蔣澤晨麵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之時,突然有一種感覺,感覺這時候的弟弟竟然讓他莫名地產生了憐愛之情。
  ——乖巧、聽話,不再會惹是生非,不再會讓他生氣,如果他的弟弟一直這樣下去,那該有多好?
  ——當然,也隻是想想罷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如今脆弱而乖巧的樣子隻是因為他不得不如此罷了,而一旦蔣澤晨恢復過來,這便成為了一場幻覺。
  
  不管這是一場意外事故還是有人謀劃,蔣澤涵都覺得,也許蔣澤晨就此死去是最好的。
  沒有了他的阻撓——即使他從未將這份阻撓放在眼中——蔣澤涵會更加容易掌握蔣氏,而且他也累了,疲累於一直做一個好哥哥,疲累於照顧縱容自己一刻也不讓人省心的弟弟,而他的弟弟在受到他的照顧的同時,還總是會反咬一口,像是一隻養不熟的惡犬。
  蔣澤晨早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所以,死去也好。
  
  微微合上眼睛,倚靠在書房的轉椅上,蔣澤涵發現自己明明已經徹底擺脫了蔣澤晨,腦子裏卻似乎仍舊在不斷圍繞著他打轉,揮之不去的全都是他的身影。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都被回憶翻了出來,攪得他頭痛不已,蔣家的每個角落裏都似乎是蔣澤晨的影子,有小時候的模樣,也有長大之後的,甚至在剛剛杜磊打來電話的時候,他竟然差點脫口而出“蔣澤晨又惹了什麼麻煩”。
  ——一切的一切,都讓蔣澤涵煩躁不堪。
  
  書房的門被輕輕敲了兩下,在蔣澤涵應聲後,張穎端著一杯咖啡走了進來,巧笑嫣然。
  沒有了在追悼會上裝出來的哀傷,張穎顯得容光煥發,一身漂亮的真絲睡裙將她的身材勾勒地極其優美,但是卻無法引起蔣澤涵一絲一毫的興趣。
  看著張穎手裏的咖啡杯,蔣澤涵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雖然並未說什麼,卻仍舊被一直仔細觀察他表情的張穎察覺到了。
  
  輕輕歎了口氣,將咖啡杯放下,張穎已經確定這個杯子蔣澤涵再也不會碰了,不由笑得有些苦澀,“果然是我多想了,就算蔣澤晨死了,你對我也不會有什麼改觀。”
  蔣澤涵看了張穎一眼,用眼神直白地表達出了自己的疑問——他根本不知道張穎到底在說什麼。
  “……其實,我一直有些妒忌蔣澤晨的。”張穎聳了聳肩膀,靠在蔣澤涵身邊的書桌上,微微顫抖的睫毛令她看起來有幾分的脆弱,“因為他是唯一一個能夠觸碰你私有物品,卻不會被你嫌棄的人,就算我嫁給了你,變成了你的妻子、蔣夫人,與你一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也從來沒有這樣的待遇。”
  “……隻是習慣了罷了。”蔣澤涵掃了一眼那個咖啡杯,最終還是沒有勉強自己端起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我知道。”張穎輕笑了一下,“那是不是……如果我一直守在你身邊,十年、甚至二十年之後,也能有這樣的待遇呢?”
  “我不知道。”蔣澤涵皺了皺眉。
  
  “你一向連哄我都懶得做。”張穎倒是習慣了蔣澤涵這樣的態度,她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你啊……你的耐心向來少得可憐,而且已經全都放在了蔣澤晨的身上,所以就算你這樣做是有預謀的,我也一直在羨慕他,羨慕你對他那麼體貼溫柔,耐心周到——現在他死了,你今後的耐心有沒有可能放到我身上?”
  蔣澤涵將目光從張穎身上移開,有些不耐煩,“這我也不知道。”
  “……那麼……今晚,你會不會去我的房間睡?”張穎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應該不會,我今天沒有什麼興致。”蔣澤涵一口拒絕。
  “我知道了。”張穎點了點頭,禮貌而客氣地道了晚安,轉身出了書房,而蔣澤涵在她拉開門的一瞬間,突然有一種想要叫住她的欲望——然後詢問她蔣澤晨的死因到底是什麼。
  
  但是,最終他還是沒有問出口,因為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無論是意外還是人為,他都默許了他的死亡,甚至縱容了他的死亡。
  
  ——是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那個被他看著慢慢長大,唯一被允許進入他的領地的人已經死了,那個預支了他一輩子的耐心和溫柔,卻根本不屑一顧的人已經死了,那個讓他的視線早就習慣了繞著他打轉,時時刻刻警惕關注著他一舉一動的人已經死了……
  從此以後,蔣澤涵的世界裏便隻剩下了他一個人,孤寂而空蕩,他是最終的贏家,卻贏得毫無愉快的感覺,贏得彷彿輸掉了什麼一般。
  
  ——不過,這就是他的選擇,而他亦無悔。

《重生之溺殺》第1章~第49章

《重生之溺殺》作者 : mijia (腹黑弟控攻X重生二貨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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